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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城末日-(1918)-The Doom of Principal City

首城末日-(1918)-The Doom of Principal City

敵方特使們向後欠身,面向牆壁。女特使十分意外,困惑地背轉身去。
她向首城市長表示,她的國家對戰敗方沒有任何惡意,也不希望看到任何暴力和仇恨,他們唯一的要求是希望獲得許可,在首城上方建造一個新的城市。在首城的廣場、街道上方,建新的廣場和街道;在首城的房屋和橋樑上方修築新的房屋和橋樑。
公告後面附著和平條約里乾巴巴的條款。
燃燒的火焰、嗆人的煙霧、滾滾的粉塵、玻璃碎片、熔化的金屬、上千具屍體,全都亂七八糟攪作一團,陷在這令人天旋地轉的混沌里。
4.人口部長:負責限制人口數量,如有需要,該部長須負責降低人口增長,確保過度擁擠的首城不會以任何形式影響到上城的福祉;
「首城市民嚴禁進入上城。」
敵方的禁令限制了首城早期想要撤離的大批富裕公民,儘管這樣,也沒能真正意義上讓這個城市灰心喪氣。
第二項:首城市民獲得了五天發泄憤怒情緒的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戰勝國將撤離首城附近的所有部隊。這樣一來,就沒有任何東西能阻止首城居民們自由地發泄情緒了。更重要的是,在這用於泄憤的五天里,戰勝國的政府、軍隊和人民,對關於他們的任何形式的言辭,都將無限容忍。
5.幻象部長:負責在任何可能的情況下,通過巨幅的布景,為首城市民創造出天空的幻象;
「卑鄙、骯髒的傢伙!」
第一項:城內形成的服從黨派已經與戰勝國接洽,提出將首城更名為「暗城」。就這一點,國王陛下屈尊回應道,更名為時過早,但他表示要向這部分有正義之心的公眾表達感謝。他們的這一舉動表現非凡,這是理智的選擇。
「殺了我吧!殺了我!我不想跟你談!竟有文明能殘酷至此番模樣,真該遭天譴!要想建造你們的新城市,就先摧毀首城,將它變成廢墟。我要組織起義,就今天。走開!任何談判都是多餘。」
毫無疑問,這兩個人能給戰勝國的學者們帶去正面的影響,並結束這種壓迫式的哲學佈道。
數千架飛機從上城起飛,供婦女和兒童逃生。空中充斥著尖叫和嗚咽。
法令最後有兩項說明:

6

它竟以這樣一種方式,就這麼簡單,這麼自然而然地,滅亡了。壓迫的手段是複雜而多樣的,在這方面,人類總能發揮出無限的想象力,但通往自由的道路往往簡單而艱辛。上城消亡了。
那天清晨,倦怠的人群三三兩兩地聚集到各個廣場和十字路口。人們未及梳洗,睡眼惺忪,匆忙套上衣衫衝出家門,不安地在街道上徘徊,沮喪地嘆息:
夜晚,泛光燈閃耀在首城上空,打著敵方激昂的文字。敵方詩人熱情洋溢的詩歌顯現在黑暗的夜空,顯示著征服者的威力、禮節和仁慈。緊隨詩歌而來的是愈加灼眼的聲明:首城的居民們不會受到不公平對待,原有的生活不會受到干擾,這一切只需首城市長同意一個條件。聲明著重在「一個條件」下打出了下劃線。

9

但午夜特報推翻了這種假設。事實證明,那些機器和管道是敵方的高效哲學協會安裝的,可以發出一系列的機器合成笑聲,四面八方都能聽到,嘲笑著首城政府、各個政治黨派以及市民的失敗和失策。
「這沒什麼古怪的。」女人答道。
「你們是想要毀掉我們,」市長嘆息著說道,他跟特使的這席話並沒比之前的那些奏效多少,「沒門!各位!你們殺了我吧!動手吧!」他悲慟地咆哮,做出絕望的姿態。
痛苦的哭喊和呻|吟從四處傳來,又淹沒在越來越多的爆炸聲里。

3

佐祖利亞寫過幾個具有科幻質感的故事。在《AK與人性》(Story of Ak and Humanity)中,公民們通過投票給予了政府絕對權力,實質上是陷入了極權主義。政府進而要求公民們證明公民們自身存在的權利,並暗示如果無法證明存在的合理性,將在24小時內被驅逐出境。他的另外一個故事《未來莫斯科》(Moscow of the Future)講述了一個由五萬名作家組成的社區,成員平均年齡為二十多歲,沒有孩子,由此暗示孩子們被送到了更健康、顛覆活動更少的地區。
黨派領導人、社會運動以及社會組織的領頭人忙著清算舊賬,相互為難。痛苦混亂、信仰崩塌成為了眼下的日常。嚴肅的政府報刊,甚至也開始為私人論辯騰出大量版面,而這些言論都是些惡意指控、報復性攻擊、有意的冒犯和羞辱,而非揭露真相。
商店開始營業,城市交通也全面恢復了,報刊雜誌也按時上架。
「逃命啊!」叫喊聲從各個角落此起彼伏地湧來,「跑啊!」
李穎——中譯
伴隨著雷鳴般的巨響,爆炸使得兩座城市都搖晃起來,數十萬人發出尖叫聲,不絕於耳。皇宮裡傳來了響動,有人正在炸裏面的公園。白色的大廈開始傾塌,公園裡的樹木開始斷裂,發出巨大的聲響。橋樑上和柵欄上的金屬框架已經扭曲變形,皺成一團。宮殿里的柱子一會兒是石柱,一會兒又燃成壯觀的火柱。
1914年,佐祖利亞搬至聖彼得堡(彼得格勒),開始寫短篇小說,以作家和編輯的身份開始了全職文學事業,並選擇在諷刺文學的方向上發展。1918年,他的第一部作品集《首城末日》出版。自1919年直到晚年,佐祖利亞都居住在莫斯科,他積極地參与該時代的文學活動,鼓勵年輕作家創作,還創辦了一份頗有影響力的文學雜誌。
上城的建設突飛猛進。西部基本完工,人們已經定居下來。每天都有載貨飛機將垃圾收走。煙囪中升起繚繞的煙霧。這時候,火葬場已經開始火化屍體了。孩子們去上九九藏書學了。這裡有了軍營和監獄,也有了一座瘋人院。首城那座壯麗的公園正上方,是一個寬闊的廣場,廣場中央聳立著一座皇宮,美輪美奐,設計感十足。
葉菲姆·佐祖利亞(1891——1941),蘇聯時期的作家、編輯,以關於蘇聯的諷刺故事聞名。佐祖利亞生於莫斯科,他的童年一部分在波蘭的製造業城市羅茲市度過,後來,他搬到了敖德薩市去上學。佐祖利亞在這兩座城市中居住時,它們均在俄羅斯帝國治下。
下面的世界只剩越來越多的房屋坍塌,越來越多的爆炸發生,隆隆聲不斷。但這個時候,明亮的日光終於照進了首城。在許多街道上都可以見到天空了。
首城斷電了,黑暗和騷亂讓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片翻騰的混沌。這股混亂也波及了上城。
第二天便安靜了。城外的樂聲停了下來,鮮花也不再拋了。只有夜裡,五顏六色的廣告仍舊沒完沒了,這回是一些小型的非主流公司投放的,它們就那麼厚顏無恥地、無休止地掛在天上閃閃發光,讓人煩躁不已。
從表面上看,除了火災發生率上升了些以外,沒有任何變化。但是許多公職人員和普通公民認為,針對圖書館和檔案館發生的縱火襲擊已經到了全球危機的程度。

11

「是的,他們來了!」
真實狀況是,日復一日,越來越多的人被那種冷淡、漠不關心的情緒所控。首城許多街頭巷尾都安裝了自動攝影機,這些攝影機不間斷地拍下路人,以供關愛人類協會做進一步觀測。目前捕捉到的很大一部分人都顯現出憔悴的步態、空虛沮喪的神情以及面部抽搐的狀態。為了對此表示哀悼和抗議,協會成員們開始在左臂上佩戴黑色絲帶。
下方城市居民嚴禁進入上城,這是基本法律條款之一。違者將被送進特殊監獄。這座監獄是給因好奇犯事的人所建,以嚴酷的管理聞名。
這些瘋狂的人都沒能逃脫可怕的命運。他們被解除了武裝,勒令解散。敵人還強制他們洗澡,給他們分發了新衣,讓他們聽音樂,吃高檔的食品,還讓美貌的女子作陪,徹夜狂歡。
「他們無法反擊了。據軍隊首領昨天發布的戰略計劃,我們的戰力損傷慘重,再頑強抵抗,除非是瘋了。將士們都把自己鎖在軍營里。他們說自己被背叛了。」
「萬歲!」
有架飛機盤旋在首城高空,每隔幾分鐘便有暗色的小碎片從空中掉落,沿著傾斜的不規則軌跡著地。

7

兩次暴動、兩次叛亂被平息之後,高效哲學協會都用了合成笑聲佈道法來同首城的樂觀主義精神進行鬥爭。
青少年、壯年男子和老人都遊盪在街上,失控地大笑著。其中有許多人在抽泣。還有更多的人,受到機器合成音的傳染,一邊放聲叫喊一邊哭泣。
兩個人乘坐政府專機會見了高效哲學協會的主席,他們中一位是國際知名作家克勞德,另一位是科學家格拉瓦茨基。前者的人道主義理念讓整個文化界都肅然起敬;後者依靠天資和四十多年的不懈努力,讓人類擺脫消費瘟疫成為了可能。
高效哲學協會試圖通過機器進行佈道,然而那些機器被燒著的火棍砸了回去。
首城最後還是沒能留住那份尊嚴。
不久,上城竣工。這是一個規模宏大、生機勃勃、熱鬧繁忙的重要城市。那裡有很多社會運動,黨派之間也有不少社會競爭。他們也有平權黨派、公正黨派。上城裡也有人權捍衛者,他們在為下面城市居民的解放而鬥爭。他們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演講。他們還有自己的印刷媒體和活動俱樂部。
「陽光不朽!」成千被濃煙荼毒的人欣喜若狂地吶喊起來,「天空萬歲!萬歲!」
結果一個小分隊都沒出現。敵軍遠離城區紮營,只有一些偏遠的郊區才能聽到樂聲。奏樂的人還不少,感覺至少也有五十個。後來才知曉,這是組合樂團合奏的效果所致。
「沒錯,」他自我更正道,「我就那麼隨口一問,但是你能告訴我你們想在上面的這座城市幹什麼嗎?」
然而那些東西來得也夠快。
「市民們!市民們!趕快逃出市場街區!叫上所有人!上城的火車站就要塌了!快逃命吧!市民們!」
關愛人類協會舉辦了盛大的慶典來抗擊這股消沉之氣。大型汽車上裝飾著花朵和各類花哨的飾品,小丑們動作滑稽,歌手吟唱,雜技演員們耍著把戲。
然而,這一訴求被駁回了。
反叛精神席捲了整個首城。武器、炸彈、爆炸裝置和炸藥似乎都憑空涌了出來。
留下的只有還未燃滅的餘燼,一片廢墟里,儘是宏大的宮殿、廣場、橋樑、街道。一團團鐵塊、石頭、木材堆里,時不時冒出來幾個灰頭土臉、衣衫襤褸、沾滿鮮血的人。
這場駭人的毀滅持續了整天整夜。清晨,幾處有氣無力的小爆炸為首城的末日畫上了句點。
人們在公寓里、屋頂上、廢墟下面和地面上爭鬥著。
新一輪的轟炸將槍手們跟房屋街道一起,全都掀到了半空。
熊熊燃燒的煙火、鐵塊、石頭,卷作一股灼|熱的氣旋飛速躥向天空。
然而這次情況不同。
許多自發組織的游擊隊停止了行動,而征服者們也不再向首城拋撒花朵。樂聲也很久沒有再聽到了,只剩下了充斥夜空的發光廣告。久而久之,居民們便習慣了。
又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生命的意義在於忍受苦難和自我完善!」
條條街道上都有打鬥。
《首城末日》可能是俄羅斯(或許是全世界)史上最早刻畫反烏托邦的作品之一,也是他在英語讀者面前亮相的首部作品。這個故事似乎與安德烈·別雷的作品《彼得堡》(Petersburg)有異曲同工之妙。《彼得堡》是一部實驗性、碎片式的小說,講述了一個男子在1905年俄國革命爆發的時候,被指派去一座有名無實的城市裡設置定時炸彈,獲得了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盛讚read.99csw.com。在《首城末日》這個短篇里,超現實的諷刺元素讓故事沒有具體的時間限制,充分預言了蘇聯時期荒謬和反邏輯的生活。
所有的劇院都向公眾開放,裏面坐滿了來這裏放空的漠然觀眾。音樂會和舞會也比之前更加普遍了。然而,這些都與歡樂絕緣。
心力交瘁的市民們貓著腰,緊抱著頭,在大街上逃跑,有的躲回房裡。
是得勝的敵人正從飛機上拋撒鮮花……巨大的一束束康乃馨和玫瑰花撒了下來……
機器合成笑聲讓人產生兩種反應,引人發笑的同時也令人沮喪。
從第六天、第七天開始,就要致力於選舉組建服從政府。到第八日午間,一切都應該絲毫不差按照法令進行,服從政府也應組建完畢。否則,首城將在幾小時內被無情地從地球上移除。
許多議員甚至在想,市長同是落難者,一個可憐人,他們是否應該向他表示同情和慰問呢?
那夜無人入眠。
「市民們,首城已經淪陷了!」市長說道,「我們目前還不知道和談的條件,但他們一定不是什麼善茬兒。我呼籲大家保持冷靜並且耐心等待。」
戶外晴空下,他卻喘不過氣來,彷彿脖子上套著絞索。他緩緩向下方癱倒,那裡房屋倒塌,烈火翻滾。恐懼、惡意和哀怨取走了他的性命。很長一段時間里,那台機器上都掛著他那輕飄飄、皺巴巴的屍體。
於是委員會成立了,公告擬好了。
成百上千顆子彈和炮彈從上空撒落下來,每條裂縫、每個缺口,都成了進擊下方黑暗混沌的突破口。
是誰點燃了房屋?又是誰炸毀了那些橋樑?
然而應和他們的是空中飛撒的炮彈、滾燙的水泥。
可憐的傢伙,最後被石塊砸死了。他的部門也如同上城的建築一樣,悉數盡毀。
首城市長沉默了。
正如預想的那般,代表們得到了很高的禮遇。短短三十分鐘內,協會理事會便接收了他們的訴求,並表示會予以足夠重視。
「丟人!這真是太丟人了!」
勝利慶祝活動進行到第五天的時候,敵人派來了休戰和談特使。他們乘著一輛敞篷車,沒有護衛,也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一行三人,一個老頭、一名女子,以及一個高大嚴肅的中年男人。這個中年人是三人里看起來最堅決、最精明的。
「不好意思,」女人打斷了他,「除了建城之初的十年,首城的市民們是看不到我們的,也不會遇到我們。待一切建設完工之後,你們就再也不會看到我們了。」
待市長停止哭泣,她走到他身旁,說道:「市長先生,我不能理解你為何如此擔憂。或許是你沒弄懂我的意思。這座城市裡的任何人、任何房屋,都不會受到損傷。我們是要在首城的上方、上空,新建一座我們自己的城市。希望您已經聽聞過我們的技術。當然,是會給你們帶來一些不便。窗前會矗立起鋼樑,作為我們房屋和街道的地基。但這是個小問題,不是嗎?還有就是,很顯然,以後這下面的光線會比現在暗些,有些地區很可能會完全沒有光。嗯,你們需要用電採光。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我國的國家意志是神聖的,我無權去改變這一點。」她的言語中沒有同情,但也沒有任何諷刺的意味。
高效哲學協會的主席是個乾癟的小老頭,戴著一副圓眼鏡,恭敬地屈身,將雙臂交疊于腹前,對首城身居高位的代表們陳述道:「若能順應諸位的意願,我必欣然予之。但遺憾的是,這是與過時的、徒勞的盲目樂觀主義對陣的絕佳機會,我們不可能放過。在我們看來,這樣的樂觀主義已經泛濫成災,有百害而無一利。你們也看到了,首城備受其折磨,淪為了這種樂觀主義的受害者。當然,聽聞你們報告中所描述的各種驚嚇以及疾病,的確糟糕至極,但我們堅信,首城最終會有相當一部分人進一步重塑道德觀念,重新振奮起來,甚至會有更多人在精神上獲得重生。我們認為有必要再持續進行九個小時的合成笑聲佈道。不難發現,諷刺俱樂部及雜誌集團曾試圖先我們一步,從皇帝陛下處爭得笑聲使用許可。但我們及時成功地證明了,只有我們的佈道形式才擁有科學且完整的本質,因此科學院將壟斷權授予了我們。該集團曾計劃交替使用符合健康標準的科學合成笑聲和不太靠得住的口哨聲、諷刺的號叫聲和噓聲,該方案的合理性需要經過嚴格的測試才能得到證明,而且從科學的角度來講,該方案很難達到滿意的效果。」
公告並沒有起作用。入夜,城市各處都能聽到開火的聲音,人們在用槍炮射擊那些布滿天空的惱人廣告。某個郊區還組建了游擊隊,自發抗擊正在得勝興頭上的敵軍。
黃色的印刷紙源源不斷地被送來,每小時都有兩到三期的用量。現在有足夠的時間翻印這條新聞,再配上好戰挑釁的評說和威脅論調,表示首城人民是不會接受這種羞辱的,而且有必要緊急部署好首城內全部的鼓、大大小小的鈴鐺、所有的喇叭和其他任何能夠發出響亮雜訊的物件。如果這些還不夠,那就開炮,讓炮聲不絕於耳。
不久后,應戰勝國的要求,聲勢浩大的工程開始了。首城要進行徹底消毒。作為上城未來的地基,首城必須絕對整潔,符合健康衛生標準。
議會探討時,態度折中的中立派首次冒了出來。代表溫和派系的一位發言人發表了全面的演講,試圖從他們的角度證明,勝利者,即敵方,是對的,除去他們已經展開的行動,並沒有做其他的。因此,不論選擇無休止地爭執,還是徒勞無功地掙扎,都是不明智的。如果可能的話,現在需要的是立即制定出一份協議條款,等以後時機成熟再進行抗爭。

2

大批叛軍登上了上城廢墟。全城已是半空狀態了。數以千計的居民已乘飛機撤離。他們走後,詛咒、烈火和子彈隨之而來。部隊被打散了,所有軍營都被炸毀。大火肆虐,掃蕩了城市的每個角落。大樓劇烈地晃動著,搖搖欲墜。
服從政府里唯一一https://read.99csw.com個從未變更過崗位的,便是希望部長了。他上了年紀,人很歡樂。
「市民們!」他每周日都會給市民們佈道,「親愛的市民們!保持希望!不利的情況會有好轉的時刻!我們會重新看到太陽和天空!要有信心! 信心和希望是最重要的!」

1

3.責任部長:負責確保首城居民的可靠性,通過建立嚴格的科學制度,保證上城的福祉和安寧,保障上城市民絕不會遭到首城市民的任何生理或是心理上的侵犯;
這名發言人的言論引起了極大的憤慨,甚至有人控訴他這是枉法,背叛首城。十足的火藥味中,三名極端派系的成員被強制驅離議會大廳。其中一名歇斯底里地朝著那位倒霉的發言人咆哮:「你該不會是碰巧得了好處,簽了能在上城修幾條街的合同吧?」
很多人受傷了,還有很多人奄奄一息,還有的精神失常了,跳起舞來。但不論傷者、將死之人,還是失常的舞者,都在高聲歌唱。他們帶著喜悅,歌頌著太陽,那麼冷漠,又那麼耀眼的、冉冉升起的太陽。
2.禮儀部長:負責保護建設上城的工人和監督人員,使其免於受到洗腦宣傳,免於同情心被利用,同時也免於受到侮辱和嘲弄,遠離煩惱;
「蠢貨!」他一邊陶醉在萬里無雲的藍天里,一邊大聲叫囂著,「你們贏不了的!合理的暴力才是這個世界的脊樑,不是什麼無法無天的自信放縱!一群瞎眼叛逆的蛀蟲!卑鄙下流、自以為是的小犢子!你們還有什麼指望?」
「你怎麼敢談論我們的文化?」市長仍像之前那般,悲情滿滿地哭訴,首城從來不缺這樣飽滿的情感。
首城市民接種了所有疾病防治的疫苗。在當局的堅持下,食品局規定每人每天必須服用溴化物。若無藥房收據和證據表明已經服用了規定的劑量,連基本必要的食品都不得發放。
那是個焦慮無比的夜晚。在市長發布通告前,謠言已經開始在整個首城蔓延。敵人在距離城區約10俄里的地方架起了巨型的金屬管,並瞄準了市區。
「真是古怪。」
這些無從知曉。晦暗的人影在火光中到處流竄,像魔鬼,突然出現在視線里,隨後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整個城市都被扼制在一股極度忐忑的氛圍里。大火籠罩了好幾棟房屋,火勢仍在持續擴大。刺鼻的黑煙吞噬了整個區域,它沿街匍匐蜿蜒,卻沒有找到其他出路,許多人都在煙霧中窒息而亡。
「殺了我吧!這樣的恥辱我無法接受!簡直聞所未聞!住在這裏,屈居於你們下層的黑暗裡,要一直見到你們,和你們攪在一起!哦,我的天!」
大多數街道上都有人在挖坑、測量、放置腳手架。某些區域的建築物屋頂上,擁擠得如同廣場和街道。
「這話怎麼講?」
「人們喜歡順從的鄰居!

警鐘和汽笛響徹了每條街道。
「我們將會住在那裡。」老頭代替女人答道,隨後輕蔑地清了清嗓子。
代表團向市長提交了幾份報告,內容涉及這種駭人酷刑在僅僅三小時內造成的直接影響。根據不完全統計,首城五百萬居民中,已發現數十種精神障礙的患者,發生了八十起自殺事件,還有數量龐大的、無法統計具體數字的嚴重神經性休克病例。
「天哪,那些個噁心殘酷的傢伙!」
聲音給大家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棲居在首城的所有生物,心臟都開始劇烈跳動、收緊。

4

通告這樣寫道:「市民們,鼓起勇氣吧!這是你們最後一次看到這片自由的天空了,屬於你們的天空。從現在起,這片天空就是他人的了。群星將為他人閃爍,太陽將為別人散發光芒。我們的首城,這個偉大、輝煌、可愛的城市將變成一座龐大、晦暗、毫無生氣的地窖。一座新的城市將在它的上方誕生,而且嚴禁我們入內。上城的建設需要十年時間,屬於我們的自由天空將逐日遞減。親愛的市民們,這是征服者們的可怕決策。你們要耐心,要鼓起勇氣,讓理性和希望來幫助你們,唯有希望才是這世間的大智慧。首城不會就這麼毫無轉圜餘地地迎來可怕的覆滅。
6.希望部長:負責激勵首城居民,讓他們心懷希冀,期待未來環境會更好。
首城陷入了紛繁嘈雜、忙忙碌碌的勞作生活中。到處是持續不斷的鋼鐵磕絆聲、鎚子的敲擊聲、切割機的吱嘎作響聲、絞車的金屬摩擦聲,以及建築車輛的喇叭聲。
敵方發言簡明扼要、準備充分,公事公辦的作風盡顯。他們沒有多餘的情緒。還有,他們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世上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們將願望變成現實。
公告上是這麼講的:「首城市民們!我呼籲你們保持冷靜。不要對征服者做出任何衝動的行為。對任何冒犯行為都不要做回應。不要理會敵人拋撒的鮮花、廣告以及音樂。請耐心等待,讓理性,這世界唯一的主宰,來指引你們。將自己交給理性。」
隨後,市長建議終止這場無果的辯論,通過選舉組建一個委員會,然後讓他們與天空的租賃人進行談判,讓他們清除一晚的廣告。
「這正是我們要談論的。我們所談論的是真正的文明。若非我們在意對你方文明的保護,若非我們尊重文化延續這一觀念,你們真以為我們會放過你們嗎?在我們眼裡,你們的國家已經落伍,但我們非常尊重你們的文明。我們之所以把自己的城市建在你們的上方,無非是因為我們想擁有並保存你們的建築:美妙的博物館、圖書館以及那些殿堂廟宇。這是唯一的原因。打個比方,就是,我們想把你們那古老而美麗的文明存放在地窖里,讓它像紅酒一樣醞釀發酵。」
不一會兒,火車站真的塌了。那可怖的轟鳴聲並沒能淹沒人們欣喜的尖叫聲。一長串列read•99csw.com車,連同幢幢大樓、橋樑、站台和鐵軌伴隨著劇烈的咔嗒聲,垮了下來。
與佐祖利亞同期的作家稱讚他創作起來「毫不費力且十分迅速」。他認為文學是一種奇思妙想的佈道。他更傾向於創作用他的話來講「要比兔子尾巴還短」的短篇。他的作品生動地展示了豐富的世俗道德觀念,與富有象徵意義、哲學意義和諷刺意味的寓言、傳說,引人反思的哲理小說相似,以抽象的形式和場景來展現迫在眉睫的社會問題。佐祖利亞文學生涯後期開始向現實主義轉型,但是他的故事大部分仍然偏傳統,幾乎沒有關於時間和地點方面的具體細節。蘇聯現實主義派的評論家們並不認可這種方式。
「夠了!」喊叫聲從下方傳來,「夠了!我們也快死了!停手吧!真的夠了!」
市長坐在打開的窗前,接待了代表團。他平靜極了,倚靠在座椅上,疲憊地注視著房子和屋頂模糊的輪廓。周遭最刺耳駭人的笑聲也沒能讓他皺下眉頭,那聲音像極了一個健康、壯實、聰明且充滿仇恨的男人發出的笑聲。他仍然很冷靜,聽著躁動不安的代表們發表意見,虛心遵從他們的要求,並提供了他們所需的書面決議。
有名議員建議:「我們需要發布一個公告。」
1.肅靜部長:負責將首城的雜訊減至最低,以免打擾到上城居民;
有人在街上四處亂闖,瘋狂地大喊大叫著:「拿起武器!拿起武器!拿上武器!」
有個人將雙臂壓在胸前,閉著眼睛告訴大家:「他們到這兒了!我住在市郊,聽到了號角聲。他們在慶祝,樂聲持續了整晚。」
「土匪!」
晚報上出現了各種急切的猜測,那一系列工事建造旨在洗刷掉市長發布的通告,可能是戰勝國不滿市長的措辭,於是架起工事,以便用機器進行人工造雨或者將天空變暗。
不同的是,之前使用笑聲,而在服從和反叛時期,協會通過巨型留聲機,用震耳欲聾的吼聲向生活在黑暗中的首城居民們宣稱:
協會主席年事已高,老態龍鍾,應該熬不到坐單人飛機撤離的時候了。

5

幾位使者皺起了眉頭,他們國家的工業設備種類十分豐富,煽情這種東西卻很稀少,所以市長這番戲劇性的表態純粹令他們作嘔。
首城市長召集了最活躍的議會成員、媒體代表以及軍隊首領,告訴他們首城淪陷了。
「這是未知命運的考驗。讓希望、善良和風雲變幻中幸運終將降臨的信念幫助你們。」
市長親自寫下了通告,獲得議會背書。夜晚,通告上整齊而充滿了危險意味的紅色文字在神秘而漠然的藍色夜空中搖曳,讓人心神不寧。
首城市民,不論往日多溫和,人人都用最尖酸刻薄的言語大罵那群征服者。今日的鮮花取代了昨日的轟炸。對於一群戰敗,受到羞辱和踐踏的人,拋落下來的鮮花無異於是一種惡毒且極具殺傷力的嘲諷。
征服者們幾乎沒有露過面。他們通過正式談判、頒布法令來進一步鞏固勝利果實。

8

下面的首城,也還有夢想家,有正義與平權捍衛者。
敵方總部答覆說,要達到這個目的,並不是非天空不可,完全可以通過印刷版聲明來實現。但若是市長想要使用天空,與租用天空的廣告商們協商一下,賠償他們的損失,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的言語里有一種莫名的東西,讓人安心。

10

沒有人去拿那些花兒。兩個少年因著好奇撿了花,便被人群毆打,最後扔下橋丟到河裡。
「那我們的軍隊呢?我們的軍隊在哪兒?」
現在的首城形成了一道異樣的風景。人們不論階級、立場、地位,都穿戴整齊乾淨,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沐浴分外認真,家裡更是成為了清潔有序的典範。幾乎都不再需要任何管制。
服從政府展現出了極大的行動力。
商店關閉,電車停運。與此同時,「外人」的鮮花洋洋洒洒,鋪散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街道、露台、廣場、屋頂。這冒犯無禮的鮮花滿載著外人嘲諷捉弄的樂趣,激起了首城居民們聲聲憤懣絕望的嘆息。
午夜后兩小時,第一波可怕的機器合成笑聲襲來。
由學術界、人道主義協會以及大學組建的代表團接觸了首城市長,要求立即與高效哲學協會進行協商,盡最大的努力,止住這讓人沮喪、非人道、來路不明的笑聲。
「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市長問道,接著大聲嘆氣。他隨即意識到自己問這個問題完全是出於疲憊無奈,而不是出於政治斡旋。
從令人難忘的那夜以來,已經過去了兩周。
(俄羅斯)弗拉基米爾·熱涅夫斯基 Vladimir Zhenevsk——英譯
人們也曾想過些辦法,希望抵制這些詭異可憎的機器。某些地方,人們通過擊鼓、尖叫或爆破等方式抵制;某些地方則對其進行連續不斷地射擊。大家都心如明鏡,如果這種笑聲持續下去,後果是災難性的。
而後,敵方把商業廣告印在了空中,漫天誇讚他們的肥皂、可可、手錶和鞋子。整個天空都被這類廣告覆蓋著,直到黎明。市民們在家中哭泣。他們來到窗前,望向天空,滿眼儘是曲木傢具和清潔護須器廣告,不禁悲泣。
自殺成為了日常。多家報紙在廣告區刊登了逝者的自殺遺書、告解書以及警示遺言。一位備受尊敬的鴿子愛好者,給他所有的鴿子,約一萬多隻,餵了可卡因,然後將它們染黑,放飛入城。當天晚些時候,他便服毒自殺了。而那些可憐的傢伙,哀怨地咕咕叫著,在城裡茫然地四處盤旋了好幾個小時,直到奄奄一息,掉落在屋檐和人行道上。
市長面容憔悴,他已經好幾天未能成眠。就最後的那句指控,他向議會成員們表示,敵方無意向首城居民提供任何合約,這點從《上城建設管理法規》中便能得知。所以極端派系成員的指控是極其不公的九*九*藏*書侮辱,毫無根據。
「看!看!」

12

「樂聲奏了一整晚!」
委員會成立了。
消防員遭遇了槍擊。在爆炸中受傷的工人們開了槍,沒受傷的也加入了進去。數百顆子彈從燃燒的建築物里飛出來,向各個方向掃射。
總而言之,這兩個群體都過著平靜而又紛繁忙碌的生活,常受折磨,少有歡愉。但他們總是,或者說幾乎總是充滿希望的,人不就是這樣活在這世上的嗎?!
「我們愛你們!我們愛你們!
「他們已經到了!」
「炸了那些橋!」叫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炸掉上城!燒了它!能炸多少炸多少!能燒多少就燒多少!」
在上城修建期間,服從政府的部長們變更了好幾次。首城裡發生過一些起義,都被殘酷鎮壓了。在其中兩起起義中,小型暴動地區被部隊以及鋼鐵車包圍,敵方沒有絲毫憐憫之心,冷酷地灌注了水泥。水泥凝成的巨型立方體,也成了許多人的墳墓,後來被稱作「澀夢立方」。
在禮儀部門的帶領下,以監理、代理人以及警察為核心的骨幹隊伍組建了起來。他們盡職地履行自己的職責,為工人們護衛。這些工人已經開始搭建支撐上城的鋼鐵及混凝土架構。
大家其實都明白,早在敵軍得勝前,關於首城淪陷的言論已然很多,但是他們仍然尊敬地聽著市長的話,市長地位極高,首城淪陷的罪名是不能讓他來扛的。
首城市長向征服者提出要求,撤下空中的商業廣告,至少要空出一晚上的時間,以便當局向人們告知和平條款以及戰勝國將在首城上方建造新城的計劃。
最先披露了機器和管道真實作用的那些報紙,在文後附上了忠告:請緊閉門窗,如果可以,盡量留在室內,以免聽到刻薄的笑聲。即使這笑聲其實無處不在、無可躲藏。
「萬歲!萬歲!」
然而新的塌方再度將他們蓋倒,把他們逼上絕路,徹底趕盡殺絕。
(蘇聯)葉菲姆·佐祖利亞 Yefim Zozulya——著
市長從座椅上起身,猛地抬起雙臂,失控慟哭。
那場恐怖的風暴來得毫無預警。一個悶熱的夏日午後,首城郊區的工廠發生了爆炸。考慮到引發城市火災的風險,通常會在幾分鐘內將火撲滅。
大部分受到折辱與嘲弄、遭到敵人糖衣炮彈攻擊的人最終返回了首城。也有很多人自殺了,還有許多人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對!對!一定的,要一份公告!我們需要成立一個委員會。」
有一回,協會的機器就那麼震耳欲聾地叫囂了一整天:「了解自己!了解自己!」
很多人欣喜地尖叫著,爭相在街道上狂奔。還有許多人開心地哭了起來。有人聲嘶力竭得都快喘不過氣了,大喊道:「炸了那些橋!炸了那些房子!燒掉它們!能燒多少燒多少!」
道德淪喪已然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專註告解內容的報紙發行量飆升。還有一項輝煌的成果——惡搞小報開始盛行起來,數量種類成倍增長,惡毒粗俗地嘲弄首城往日最珍視的一切,所有人曾堅信和膜拜的一切。
整個首城幾乎都暗了下來。光線不受影響的公寓都掛出了高價出租,但很快這些房屋上方也都開始修建上城了。
到晚上事情便解決了。那片美麗浩瀚的穹頂,政府可以使用半邊,用於向市民們通報重大消息。
不過,事實上這個三人代表團真正的頭兒是那個女人。她中等身高,瘦骨嶙峋,一雙無色透明的眼睛,臉上掛著愉悅的微笑。
一個市民臉色發白,似乎是有些病態。他蹲著身子,抬起雙臂,怔怔地盯著天空露出恐懼而迷惘的神色。
「他們今晚就會進城了!」
社會上和新聞界一度都在熱烈地討論一幅構思精巧的背景圖。是一位畫家所作,用作天空的替代品,能供兩條街和一座廣場使用,十分逼真可信。幻象部門還給那位畫家授予了獎牌。
「你這樣做不明智,」女人冷靜地回應,「起義是野蠻行徑,而且毫無意義。我們實力很強。但我這麼說吧,你們的文化是絕對安全的。」
依據征服者的特殊法令,首城政府被廢除,議會解散。作為替代,戰勝國建議首城選出一個服從政府,政府將由六名成員組成:
整條街都被活活掩埋,倖存者艱難地在廢墟中尋求生路,乞求饒恕。
按理敵方部隊就要歡欣鼓舞地進城了,會在主要幹道列陣遊行,要把每個人心裏最深處的絕望都拉扯出來。
嗑藥俱樂部、賭博遊戲、縱慾淫|亂行為以及葡萄酒和甜食的消費得到了最廣泛的傳播。緊接著,謀殺和詐騙頻頻升級,愈演愈烈。後者中有一樁案子最為典型:一名律師以征服者代理人的身份偽造許可證,以天價秘密出售給首城的市民,聲稱持證可享有還未建成的上城居住權。
希望部長在一個廣場上舉著火炬,他身後是隆隆的炮火,周圍是塌陷的轟鳴聲,他向著人群祈求:「市民們!我可憐的、焦灼的市民們!停一停!趁現在還不晚!這樣下去,前面只有死路一條!這麼多年來,我難道就是這樣引導你們的嗎?理智地心存希冀,你們把這個精神都丟到哪裡去了?就因為眼前這盲目愚昧的暴亂,就丟掉希望了嗎?住手吧!不要繼續了,你們這群糟糕的傢伙!可憐可憐自己和我們的首城吧!趁現在還來得及,停手吧!」
「這是末日啊!」
20世紀30年代,佐祖利亞開始嘗試創作體量更大的作品。在這期間,他創作出了可能是他最出色的一部作品——小說《得人工廠》(The Workshop of Men)(類似《聖經》中的「得人漁夫」)。這部作品只發表了一部分,始終未完成。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在炮兵部隊服役兩個月後,他加入了一家戰地報社,成為了編輯部成員,后染上重病,于當年11月3日在部隊醫院去世。儘管戰前他在文學領域有著突出的地位,但佐祖利亞的名字對於現在的讀者來說其實很陌生。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沒有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