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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世界-(1983)-Mondocane

殘酷世界-(1983)-Mondocane


器官和四肢似乎開始分層了。最近一次繁育隆起了一座相當與眾不同的山。它的底部由無數條腿組成,隨後是胃,還有一些異常的消化器官,再往上是手臂,接著是與心肺系統一起運作的軀幹。那是一支行進中的軍隊所擁有的跳動聲。
事到如此,我真切地相信,我們在不久的將來就會見到一批新種類的巨人出生。我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知曉他們的相貌。安東·瑞文的死或許會拯救我們所有人。
大多數軀體堆成的山是活的。它們通過自身成千上萬張嘴進食,這是真正的融合和滲透,自我的聯結已如焊接般緊密。它們通過裂殖生殖進行繁育。新生的山甚是美麗。
為了試圖永遠逃離變化無常的地表,最善於發明的人創造出了奇怪的機器。巨大的彈射器發射出許多男女,他們赤|裸的身體外包裹著肥大的帆布套服,飄浮在平流層上方。植于皮下的微型反應堆推動那些「炮彈人」飛向恆星。最具冒險精神的人飛過一段平滑的曲線,在自製踏板或者火藥驅動的火箭的輪胎後面被壓成齏粉。其他人嘗試了各種各樣的意念移物藥劑,有些是從廢棄的航空中心中偷出來的,有些則是根據尚且存疑的配方調製的。

巴爾貝里出版了十幾部小說,但尚無英語作品。已出版的作品包括他最受歡迎的《麻醉》Narcose, 1989),還有一百篇短篇故事。除了新版的「麻醉」三部曲——分別為《麻醉》Narcose, 2008)、《關於犯罪的記憶》(La Mémoire du crime, 2009)、《來自半人馬小行星帶的殺手》(Le Tueur venu du Centaure, 2010),獨立出版社拉·沃爾特最近還出版了他的兩部法語短篇故事集:《與蜘蛛交談的人》(L' Homme qui parlait aux araignées, 2008)和《老鼠的搖籃》(Le Landeau du rat, 2011),以及兩部小說:《奇美拉的暮年》(Les Crépuscule des chimères, 2013)和《宇宙工廠》(Cosmos Factory, 2014)。九-九-藏-書
奇怪的珊瑚結構開始出現在新成形的海面上。那又是一次無可避免的突變。海底的囚犯們發生的變異會像沙漠中的囚犯們的那樣有利嗎?

對地面上的俘虜而言,曾經最有害的精神疾病之一就是對佩戴防毒面具的偏執。許多人對輻射過度恐懼,堅信自己此後再也不該摘下它們。透過護目鏡的鏡片,我們如今終於可以觀察到血肉有著確鑿無疑的腐化痕迹。黴菌如同衣衫般覆蓋皮膚,鏡片上形成的冷凝物或許不僅僅是它們原來的所有者造成的。
(法國)雅克·巴爾貝里 Jacques Barbéri——著

人們再次發現自己患上了種種惡疾:癌症、麻風病、糖尿病。他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猛拽著,就像在塵土飛揚的街道上被拖行的狗。他們深吸一口氣,衝進診所和醫院大廳,場面混亂不堪。眾人在手術室里結束自己的人生軌跡,讓自己依附於將死的軀殼之上。巨大的金字塔在世間形成,人們為這些宏九*九*藏*書偉的建築壘砌高牆,那些多孔的建築則爆裂成了碎片。


調製錯誤的藥劑帶來了可謂最不壯觀的結果;只有身體的特定部分被心靈致動藥劑影響;他們的手臂下落成謎,皮膚四分五裂,內臟支離破碎;動脈流盡了全身的血液,眼球被擠出眼窩,大腦的碎塊從鼻腔和耳道里噴涌而出,只餘一具乾淨的空殼;那些旅行者一如既往地平靜祥和,像是在觀看他們最愛的電視節目,聆聽他們最喜歡的歌曲,而他們消失的器官正在遙遠的星球上腐爛。
《殘酷世界》首次出版於1983年,這是首次翻譯成英文並收錄在本選集中。該篇是極為出色的超現實科幻小說範例,它承襲了保羅·希爾巴特和阿爾弗雷德·雅里的衣缽,並將其精髓發揚光大。
曾經的真相無人知曉。軍隊實力的下滑,無從遏止的仇恨……

在攀爬的過程中,有些人與任何攀在山上並可以做|愛的男女野蠻地交媾。性高潮似乎蔓延至整座屍山;那些強|奸者發現自己體驗了短暫而又極致的快|感后,與屍山徹底融為一體。
但他們只是在外觀上逐漸變成動物,大腦功能則絲毫沒有減弱。唯有群居的社會本能被加強了。他們帶著懷疑和恐懼,精心照料第一批卵。隨後孵化出了第一批幼體。他們長著善於挖掘地道的長鼻,在它的幫助下,他們開始挖掘通向地面的路。如今的沙漠成了一片由隧道和繁育室組成的巨大網路。整個群落如今擁有這個星球上最高級、適應性最強的生命形式。這些侏儒考慮到種種因素,更偏好留在地下,除了掠食,很少到地面上來。
雅克·巴爾貝里(1954—— )是一名法國科幻和奇幻小說作家。他最初受到電影《2001:太空漫遊》(2001: A Space Odyssey)和菲利普·迪克的小說《帕莫·艾德里奇的三處聖痕》(The Three Stigmata of Palmer Eldritch)的啟發,在20世紀70年代初開始寫科幻小說。他一邊為牙醫外科和牙醫學的博士學位而努力,一邊堅持寫作,隨後於1985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短篇科幻小說集《克斯摩克林》(Kosmokrim),這本短篇集展現了他對時間、記憶、神話、肉體的變化、現實的感知的迷戀。同時,他還是劇作家,義大利語譯者,帕羅奧圖市樂團的一名音樂家。九*九*藏*書
Xpistos——中譯
誰也無法弄清瓶中人究竟來自何方。最被廣泛接受的理論是將他們成長的過程比作那些烈酒瓶中的水果。那些瓶中的水果尚在枝頭掛果時就被人放入瓶中,此後就在瓶中慢慢長大。那些孩子亦是如此,他們剛出生就被放進大瓶子里,直至成年,隨後被連瓶拋入海中。這是某種懲罰嗎?抑或是某種手段,用以逃離被颶風摧毀的島嶼?誰都無法斷言。那些瓶子被海水衝上岸,或者撞在礁石上裂成碎片;而裏面的人往往早已死去。
對我而言,我覺得這傳遞了某種消息,或許是基因信息。所有瓶中人都有著一樣的臉,那正是安東·瑞文死時的面容。
新的山巒以這種方式在這星球不斷變化的地貌中佔據一席之地。那些有著卓絕遠見的人迅速藏身於深埋地下的核避難掩體里。等所有的入口都被關上,最後一批對防護無比狂熱的人就被鎖入古舊的掩體中,若有需要,他們還會藏身於廢棄核工廠數米厚的混凝土牆https://read•99csw.com后。
戰爭結束,催生了侏儒的巢穴和一批瓶中人。硝煙背後是一個血流不止、千瘡百孔的地球。每年歲末,水和砂礫將地表的創痕填滿,將城市變成荒漠,將大洲變成島嶼。
擴張/壓縮的過程很可能出自安東·瑞文的理論,他指出:在大腦中央溝水平線上的某一點處可以進行感知調節。這個理論提出后不久就被證實了。紐約或者巴黎那樣的大都會發現自己變成了小巧的擺設,就像那些凝固在玻璃球中遭受暴風雪肆虐的微型場景。上千位居民被狗和公驢壓死了。有些特定的建築卻反其道而行之,變得愈加龐大,裏面的人得走上數月才能到達出口,地板上鋪著輕紗,他們以卡在其中的糕餅屑為食。貨船在手術室里潔凈的瓷磚上擱淺。整列火車,不論是車頭抑或後面的貨車車廂,都在廁所的抽水馬桶底部完成了它們的路線。

侏儒巢穴的誕生並無必要。人們找到了那些佔據著核避難所的人。避難所大部分都深埋于數百米深的沙子下。其中的女人起初被一陣強烈的倦意擊垮,她們發現自己的嗓音逐漸升高,四肢逐漸萎縮,只有頭顱沒有變化,它可憐地垂在巨大且鬆弛的軀體上。相反,那些男人的聲音逐漸降低,開始在女性身體的皺褶中存活。
他與安托萬·沃洛金、弗蘭西斯·貝特洛特、以馬內利·茹阿娜以及其他幾位作者共同創建了「界限」(Limite)寫作小組,致力於創作實驗,並與不同小說類型所用的傳統手法對抗。他們的第一部作品集《儘管這世界》(Despite the World)對20世紀80年代的法國科幻小說造成了深遠的影響。
(美國)布萊恩·埃文森 Brian Evenson——英譯read.99csw.com

為了逃離上涌的水面,人和動物們發現他們不得不迫使自己攀上屍體堆成的山。在空氣稀薄的高處,他們筋疲力盡,浪濤拍打著成堆的頭骨和雙腿,還有糾纏的人體軀幹,他們被這聲音安撫著,陷入了睡眠,在屍體堆里迷失的倖存者發出呻|吟,鑿刻出入睡者的夢魘。

許多人更喜歡裸著。
他們的細胞開始腐敗,身體的骨骼組織被侵蝕,被凍結的軀體擺成S形或者L形,坐在精緻的沙龍安樂椅上,好像正在看能使人排憂解難的電視節目,抑或聆聽無線電中需要靜默沉思的古典作品,對有些人而言,旅行直至如此才算結束。一部分人服用藥劑的劑量不足,另一部分則服用了不致害的劑量;在他們倦怠的頭腦中,恆星從飛行器機身兩側飛過,隕石與金屬相撞;駕駛那些回憶之船的鬼魂船長們勇敢地面對隕石雨和船員的叛亂,不惜一切,試圖到達一顆歡迎他們的星球。
當安東·瑞文被自己的大衣和帽子壓死時,必有一刻短暫的休憩,這被一些罕見的倒退所打斷。衣服代替了身體;羊毛編織的網路取代了肌肉纖維,絲質襯衫是一件神經織就的掛毯,領巾和領結變為動脈和靜脈,手錶化為骨骼,手帕嵌入指甲,蕾絲與肺葉組織相融合。身體變得扁平中空,被外在的肌肉壓碎。起初服飾被立刻拋棄,銅製的保護設備隨後取而代之,因為那是能抵禦這逆轉的唯一元素。身著鎧甲的人們闊步穿過沙漠尋找酒吧,有時在盔甲區停滯不前。那些人成為沉重銅製外殼的囚徒,被沙漠中的動物們生吞活剝。
靠近山的表面有許多頭顱,其上覆蓋著如密林般的頭髮,最後,在這堆肉丘的頂峰是生殖器。腸子在地底完成了自己的消化過程,它的最末幾米處被一圈腿遮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