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不久前來了輛巡邏車，警官們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事。他們現在已經走了，去抓城裡的那些聖誕節酒鬼了。」

「沒有人是完美的。到了你這個年紀也沒什麼讓人稱心如意的男人了。」

她走到他的車旁，輕輕地把小狗放到前排的座位上。「你給它取名吧，」她說，「我要忙的事太多了。」

她們到達市郊時，母親仍然在沉睡著。這裏仍然還聚集著一些飲酒作樂的人。車輛的來往使得城裡的路上沒能堆起積雪，托妮也得以在開車時稍微放鬆，無須擔憂車子隨時都可能會打滑失控。她趁機給「克里姆林宮」打了個電話，檢查一下那裡的情況。

「嗨，卡爾，」她說，「你在這裏做什麼？」

但在她和斯坦利的談話之後，再也沒有什麼能讓她傷心的了。他用自己那代表性的內斂方式，傾訴了他內心的感情。當她駕車穿越風雪，緩慢地接近英維本時，她獨自咀嚼著這一甜蜜的認知。

「該死。你給警察打電話了嗎？」

「我不知道警報系統還能不能工作。」

她下了車，走到他的窗邊：「現在又是鬧哪出？」

隨著她越來越遠離市中心，車輛也越來越少，路上積起了厚九-九-藏-書厚的積雪。托妮的車駛過幾個連續的交通環島，她注意到一輛車正跟在她後面。通過後視鏡，她認出那是一輛亮色的捷豹轎車。

她必須去一趟「克里姆林宮」。

不知為何，這句嘲諷擊中了她。我不是鐵石心腸，她想。眼淚毫無徵兆地湧進了她的雙眼。我必須處理邁克爾·羅斯的死，應付那群偏激的記者，而且基特·奧克森福德還罵我是個婊子，我妹妹也讓我失望了，我還不得不取消我那麼期待的假期。我只是為我自己負責，為我母親負責，為「克里姆林宮」負責，我不能再照顧一隻小狗了，沒有其他選擇。

托妮把頭轉向卡爾，他正咧嘴笑著：「這是我母親，凱思琳·加洛。」

「我是個記者，托妮。」他說，「今天是平安夜，現在又已經接近午夜了，你還得照顧你年邁的母親，但現在你正開著車，看樣子還正趕去『克里姆林宮』。肯定出什麼事了。」

「幾乎一個也沒有。」

母親醒了過來，說道：「你好，這是你的男朋友嗎？」

「不知道，大概是因為下雪吧。」

「那警報呢？」

托妮感到一陣涼意：「什麼問題？」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直直地看向ｒｅaｄ.9９ｃｓw.ｃｏｍ前方紛飛的大雪。她的車轉出了她居住的那片維多利亞社區，朝著出城的主路開去。

「嗨，托妮。出了點小問題，但是我們正在處理中。」

母親說：「卡爾這人似乎還不錯。」

托妮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微笑：「不知怎麼，我覺得自己並不會孤獨一人。」

「怎麼會這樣？」

「他並沒有多好，媽媽。其實，他既淺薄又不誠實。」

「我還以為你會去那個療養勝地。」

「你不想最後孤獨一人吧。」

托妮閉上了眼睛。她真的有必要去這一趟嗎？就算邁克爾·羅斯之前真的在和「動物自由」組織合作，這次電話線路出問題也不可能是他們在背後搗鬼。它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被破壞的。但另一方面，就在昨天，她還有信心聲稱沒人能從BSL4里偷出一隻兔子。

托妮掛了電話。「見鬼。」她對自己說。先是母親，現在又是這檔子事。

她回到自己的車上：「別給我打電話，拜託了。」她把變速桿推到了一擋。

卡爾·奧斯本在跟蹤她。

「你是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當她開車離開時，他說道。

在她的手心，那隻小小的幼犬又柔軟又溫暖。她在內心中確實想把九*九*藏*書它抱在懷裡，但也知道自己必須擺脫它。她下了車。「我不想養寵物。」她堅定地說，「我是一個單身女人，還有一份嚴苛、吃力的工作和一位年邁的母親，我不能給予這隻狗它需要的關心和照顧。」

「當然。」

「這是卡爾·奧斯本，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她的車穿行在住宅區那錯綜複雜的街道中，它們都沿著山坡蜿蜒而上，俯瞰著海港。當到達她住的地方時，她停了下來，但並沒有下車。

「很高興認識您，加洛太太。」

「等你。我都快放棄了。」

然後她想起了斯坦利，她意識到自己其實並不在乎卡爾·奧斯本怎麼胡說八道。

「我是托妮，情況怎麼樣？」

她把變速桿推回到空擋，然後搖下了車窗。

「卡爾，看在上帝的分兒上，別那麼荒唐！」她拿起那個毛茸茸的小東西，想要把它還回去。

她把車停到了路邊，他也把車停在了她後面。

她嘆了口氣。她能做的決定只有一個。不管怎麼說，實驗室的安全問題正是她的職責所在，她不能明知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里正有蹊蹺，自己還留在家裡上床睡覺。

母親帶著她一貫沒輕沒重的態度說：「也許他想當你的男朋友。」九_九_藏_書

她看著小狗。那是只英國牧羊犬，白色的毛上帶著灰色的花紋，大概只有八周大。她一隻手剛剛好能拿起它。它用粗糙的舌頭舔了舔她的手，楚楚可憐地看著她。她硬起心腸。

史蒂夫·崔姆萊特接了電話：「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

一個走在路上的男人跌跌撞撞地闖到了托妮的車前，她打了個急轉彎避開了他。「這下我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了。」她說。

「本來是，但是家裡有點事。要是維修工們發現了什麼，記得通知我，好嗎？就打我的手機號碼。」

要是她去了溫泉療養中心，那她肯定就不會回來了——那裡太遠了。但她人在英維本。在這樣的天氣里，要過去確實得花點時間——平時也就十到十五分鐘，但今天至少得要一小時——但那仍然是可能的。唯一的問題只有母親。

托妮困惑地搖了搖頭：「這套電話系統可花了我們幾十萬英鎊，不應該僅僅因為天氣原因就出問題才對。能修好嗎？」

「好吧，考慮考慮吧，」他說，看上去很失望，「我今晚會照顧它，明天我會給你打電話。」

「英維本。」

「噢，見鬼。」托妮說。

電話那邊頓了頓：「你在哪裡？」

當她把變速桿推到hｔtｐｓ://ｒeaｄ.９9cｓｗ•ｃｏm一擋時，一個男人從一輛停在路邊幾個車身外的亮色捷豹轎車裡走了下來。這人有些眼熟，她想，於是她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車開走。他沿著人行道向她走過來。從他的步態上，她判斷他有些微跛，但控制得很好。他拿著一個小小的東西。

她們剛駛出加油站，托妮的母親就睡著了。托妮停了車，為她放倒了椅背，又用圍巾給她做了個枕頭。母親睡得像一個嬰兒般香甜。托妮覺得有點不自在，因為自己照顧母親時彷彿是在照顧一個孩子。這讓她感到自己老了。

她不能丟下母親一個人，而這種時候托妮又不能請鄰居們幫忙照看她。她只能帶著母親和她一起去「克里姆林宮」。

他走開了一點，然後舉起雙手：「它是你的了！」

「大部分電話都不能用了。只有這部還能用，就是接待處這部。」

「你會想出辦法的。你想叫它什麼？卡爾這個名字還不錯。」

「你為什麼要等我？」托妮問他。

「我給你買了個禮物。」他說，給她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那是只小狗。「聖誕快樂。」他說，然後把小狗扔到了她的腿上。

「可以，我已經給海伯尼安電信公司打電話，讓他們派一個維修小組過來了。他們應該很快就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