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張地注意到，這輛正朝她們開來的車速度相當快。

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聽見砰的一聲——那輛車撞到我們了嗎？」

「我覺得那裡可能沒人。」母親說。

她恐懼地看向後視鏡，她以為那輛掀背車肯定迎面撞上了奧斯本的捷豹車。她能看見那輛掀背車紅色的尾燈和捷豹車白色的車前燈。掀背車彎彎扭扭地行駛著，捷豹車吃力地轉到路的另一側。隨後，掀背車重新開回直線，徑直離開了。

她回想起了這條路的走向。這個彎又寬又長，需要繞著山腳轉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角。她一邊轉彎一邊守著自己的這條線。

「問得好。」托妮對這條路很熟，但她幾乎看不出自己在哪裡。她似乎只能這樣永遠行駛在風雪中。她不時地看看兩邊，尋找著地標。她覺得她認出了一座石頭小屋，這座屋子前面有一扇read.99csw.com極具辨識度的熟鐵大門。她想起，它距離「克里姆林宮」只有幾英里遠。她因此而重新振作了起來。「媽，我們十五分鐘內就能到了。」她說。

保時捷向左滑行著。托妮猛地把方向盤向右打，以控制輪胎的打滑，並且同時極輕地碰了碰油門。車身恢復了直行，輪胎也重新抓住了地面。

它越過中間地帶來到了她的車道上。那是一輛坐著四個人的高性能掀背車。他們在大笑著，在她能看見他們的那一秒內，她辨認出這是些出來找樂子的年輕人，而且他們已經酩酊大醉，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身處何種危險之中。「小心！」她徒勞無功地大叫道。

她似乎正行駛在一條直路上，所以她冒險提了速。但是直路並沒有延伸太遠，幾乎是下一刻她就碰到了一個右轉彎。她不九-九-藏-書能踩剎車，不然汽車很可能會打滑，於是降了一擋以放慢車速，然後在轉彎時把腳穩穩地放到了油門上。她能感覺到，這輛保時捷的車尾想要逃離她的控制，但寬寬的後輪牢牢地抓住了地面。

下一瞬間，她突然驚恐地反應過來，那輛車正直直地向她衝過來。

捷豹車停了下來，而那輛裝滿了醉酒的男孩的汽車向前駛去，消失在了黑夜裡。他們可能還在大笑不止。

前方出現了一對車燈，這一可喜的變化讓她得以弄清他們之間大概有一百碼的距離。她能看清的東西並不多：地上堆著八到九英寸厚的積雪，她的左邊是一面干石牆，右邊是一座蓋著白雪的小山。

她的手機插在這輛保時捷的擋風玻璃上的一個小籃子里，這樣它就變成了一個無須手動的車載電話。她給「克里姆林宮」打了電話，此刻她正聽著https://reａｄ•99cｓｗ•com它一直響著卻無人接聽。

「我們在哪裡？」母親問。

雖然這次撞擊的衝擊不大，但它還是讓這輛保時捷失去了穩定，車的後部向左歪過去，再次失去了控制。托妮無望地向左打著方向盤，轉向打滑的方向，但是，她還沒來得及修正車身，汽車就撞到了路邊的干石牆上。她聽見了一聲巨響，還聽見了玻璃被撞碎的聲音。車停了下來。

但另一輛車並沒有。

托妮的車速每小時只有十英里，她把身子探到方向盤前，努力想在漫天的飛雪中看清前方的道路。她的車前燈幾乎沒用，能照亮的只有一團團彷彿塞滿了整個宇宙的柔軟的鵝毛大雪。她盯著前面看了太久了，連眼皮都在痛，就像她把肥皂揉進了眼睛里一樣。

「是的，」托妮說，「我們僥倖逃生了。」

她是在浪費時間嗎？要是她能在到達「克里九_九_藏_書姆林宮」時發現一切正常，她肯定會非常高興：電話修好了，警報也恢復了工作，保安們無聊得昏昏欲睡。那樣她就可以回家，上床睡覺，思考著明天和斯坦利見面的事了。

她覺得那輛掀背車會撞到她的尾翼；然後她又想到也許它們會有驚無險地擦肩而過；接著她就聽見了砰的一聲，聲音雖大但聽上去破壞性並不強，她意識到他們撞到了她的保險杠。

這輛保時捷的車頭就快撞到那輛打滑的掀背車車身上了。托妮條件反射般地採取了行動。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她向左猛打方向盤。她的車頭變換了方向。幾乎是在同時，她踩下了油門。汽車整個向前傾，車胎打滑。有那麼一瞬間，那輛掀背車幾乎與她平行，車身之間只差了幾英寸。

她透過後視鏡看到了那兩個從英維本開始就一直跟在她後面的車前燈：正是那個討厭的卡爾·九_九_藏_書奧斯本開著他的捷豹，不屈不撓地以同樣緩慢的車速跟在她後面。要是換個天氣好點的時候，她肯定會很享受地甩開他。

「我覺得你開車的時候應該更小心一點才對。」母親說。

托妮擔憂地看向她母親。她正張著嘴巴盯著前方，看上去十分困惑，但是沒有受傷。托妮鬆了一口氣，然後想起了奧斯本。

她看到那輛車越過車道來到了路的中間地帶，她想，真是個傻瓜，你在轉彎的時候踩了剎車，車的後部會失控的。

維修工人肯定中斷了整個系統，托妮想。警報還能響嗎？要是在線路中斷時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怎麼辦？她感到又困擾又挫敗，她按了一個鍵，終止了通話。

至少，如果卡爾·奧斯本在風雪交加的聖誕節里連夜開了幾小時的車后，發現自己要報道的故事只是一個電話線路的小故障，她就能有機會好好欣賞一下他臉上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