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頓找到了一些能暫時用用的繩子——電線、一截晾衣繩，還有一卷麻線。

基特去到他父親的書房裡，在雜誌架上找到了一份《蘇格蘭人報》。他帶著報紙回到廚房。「八點零四分。」他說。

「我覺得我是太懂了。」

斯坦利轉向基特：「你不可能也覺得這件事可行吧。」

基特說：「你還在懷疑什麼，我都把槍還給你了！」

「得了吧，他們不可能因為你欠點錢就殺了你的。」

斯坦利提高聲音壓過了電視上的評論：「他說得對，雖然他並不知道黑死病發生在什麼時候。1348年，英國每三個人之中就有一人死於黑死病。這個病毒還要更危險。我覺得多少錢都不值得你們這麼冒險吧？」

「不是你的錯？」他父親疑惑地重複道。

基特對奈吉爾說：「我要用我的手機。」

奈吉爾說：「我知道有人要買。」

奧斯本在屏幕上說：「據悉，瑪多巴-2甚至比黑死病更加危險，後者曾在……古時席捲英國。」

奈吉爾說：「病毒釋放的時候我早就不在英國了。」

但他也很怕。那個裝著病毒的香水瓶就躺在廚房的桌子上，外面僅僅套著兩層塑料袋。基特的恐懼把他的憤怒之火燒得更旺了。

基特掛斷了電話看向奈吉爾：「警察來了。」

「天一破曉我們就走。你們有昨天的報紙嗎？」

奈吉爾用槍指著斯坦利和奧爾加，命令他們臉朝下卧到雨果身邊。雨果給他的一頓暴打讓他恨得牙痒痒，現在巴不得能找個借口扣動扳機。基特是不會去阻止他的，他自己都氣得想殺人。

黛西把奧爾加、斯坦利和昏迷的雨果九九藏書都捆了起來，三人的腳被綁到了一起，手則全部被固定在背上。她綁的時候非常用力，繩子都勒到了他們的肉里。最後她還猛拉了一下繩結，確保他們完全動彈不得。她的臉上帶著那種在傷害他人時總會露出來的醜陋的淺笑。

斯坦利再次開口：「聽著，基特，我們肯定能找到其他的辦法的，你不能濫殺無辜。」

「這不是我的錯！」他生氣地回答道，「要是你能對我好一點，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基特不相信她的話。他輕蔑地問：「你怎麼可能知道這種事？」

這時新聞主播說道：「風雪交加之時，一夥小偷闖進了靠近英維本的奧克森福德醫學公司。」

「我跟你說過我已經走投無路了，就在三個月之前，但你就是聽不進去，你這個渾蛋。」

「我確實原諒你了。」

奈吉爾看了看手錶。「只有不到一小時了。」他看上去有些擔心，「到那時我們還得在雪裡走一英里，然後再開十英里的車。時間很緊。」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手機。他撥了幾個數字，然後又停下了。「沒電了，」他說，「埃爾頓，把你的手機給我。」他接過埃爾頓的手機撥通了電話，「喂，是我，這天氣怎麼辦？」基特猜他正在和客戶的直升機駕駛員說話，「對，大概一小時內就會變小……我是能過去，你能到嗎？」奈吉爾裝出很有自信的樣子。只要雪一停，直升機要去哪裡都行，但他們開車就麻煩多了。「很好。那我們就在約定的時間見。」他把手機放到了口袋裡。

「暴風雪在昨晚造成許多車輛被困，但在黎明時，這場風九_九_藏_書雪將有望減小，道路也將會在上午左右解凍。」

「借錢賭博。我的方法是對的——我只是一直都運氣不好。」

「你欠了多少錢？」

「上面有日出的時間。」

「你怎麼能這麼做，基特？」當黛西的膝蓋跪在他們的父親背上時，奧爾吉開口了，「你怎麼能就這麼看著他們侮辱你的家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斯坦利問。

斯坦利努力翻了個身，從地上坐了起來。他的臉上又青又紫，一隻眼睛緊閉著，身上的睡衣胸前全是血，但他看上去仍然是這裏最具威嚴的人。「你聽聽那個電視上的人說的話。」他說。

奈吉爾問：「為什麼？」

「但是你想想吧，孩子。你會殺死多少人啊？幾十個？幾千個？幾百萬個？」

「噢，天啊。」

他總是這樣，基特想。他總是覺得他什麼都知道。但是現在黛西卻正在把他的手綁到他背上，那副樣子也挺蠢的了。

奈吉爾也在想同一件事：「那輛四輪驅動車離這兒有多遠，基特？」

「我是被逼的！」

雨果滿臉是血地躺在地板上，雖然失去了意識，但還在呼吸。

「二十五萬英鎊。」

「一英里。」

「這伙歹徒身上帶有武器，他們控制了此地的保安，打傷兩人，其中一人受重傷。但是，如果瑪多巴-2病毒被他們釋放到人群之中，還有更多的無辜群眾會付出生命。」

就在基特要張嘴回答時，他的電話響了。

「我開除你是因為你偷錢！」

基特嚇了一跳。奈吉爾之前從沒提過這件事。難道埃爾頓也已經準備好出國了嗎？那黛西和哈利·麥克呢？基特自己本九九藏書想去義大利——但現在他不知道那裡夠不夠遠。

基特恨極了他的語氣：過去，只要斯坦利用上了這種口氣，那就證明自己做了什麼愚蠢至極的事。「你不懂。」

「我是個律師，我打交道的就是這種人，他們被抓到時說的那一大堆借口我都聽厭了。我太了解他們了，我不得不去了解。」

「我明白了，原來你只想看到我去死。你願意保護這些陌生人，卻不願意對我伸出援手。」

「家裡肯定有——怎麼了？」

廚房安靜了下來。來了，基特想，真相敗露了。

「媽的，」奈吉爾動怒罵道，「我們還得在這兒待多久？」

這壺可夠你喝的了，基特心中充滿了野蠻的滿足感。

「他們在離開時帶走了一種極為危險的病毒。」

「我的天！」

「我是你兒子——你應該原諒我才對！」

黛西說：「噢，我們會的。」

斯坦利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難道你們還覺得那玩意兒能賣出去？」

「太晚了。我已經做了決定，我必須做完這件事。」

「你怎麼會欠下那麼多——算了，當我沒問。」

「太晚了。」

他是對的，基特想。這整件事太瘋狂了。但是，這個世界本來就很瘋狂。「要是我還不上錢，他們肯定也會殺了我。」

奈吉爾說：「基特，把電視打開。我們得看看這雪什麼時候才會停。」

斯坦利·奧克森福德在震驚后顯得萎靡不振。他看上去彷彿是一個垂死之人。他盯著基特，臉上滿是絕望、困惑和壓抑的憤怒。他的表情正在大喊，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們？基特努力不去看他。

「我說了，閉嘴！」黛西https://read.99csw.com一腳踢在斯坦利臉上。

他沒理她：「你到底在跟著這些人做什麼，基特？那個香水瓶里裝的是什麼？」

奧爾加嗚咽不止。她的胸口因為劇烈的啜泣而上下起伏著。她幾乎有點歇斯底里了。

奧爾加插嘴道：「運氣？基特，醒醒吧——你被坑了！這些人把錢借給你，又讓你全部輸光，因為他們需要你幫著他們搶實驗室！」

奈吉爾猶豫了一下。

斯坦利說：「但是，基特，你沒有幫他們做這件事，對吧？」

奈吉爾聳了聳肩，把手機遞了過去。

他們看了一會兒廣告：一月打折季、暑假、低息貸款。埃爾頓抓住奈莉的項圈，把它關在了餐廳里。雨果動了動，似乎快醒過來了，奧爾加低聲對他說著話。一個戴著聖誕帽的新聞主播出現在電視上。基特苦澀地想到其他的家庭都將在一片祥和中醒來，迎接聖誕節。「暴風雪在昨晚席捲了蘇格蘭，今早，大多數地區都將迎來一個充滿驚喜的白色聖誕。」主播說道。

「閉上你的臭嘴。」黛西說。

斯坦利低吼了一聲：「天知道我有多愛你，我一點都不想看著你去死，但你真的想花這麼大的代價活命嗎？」

斯坦利張開鮮血淋漓的嘴唇說道：「原來香水瓶里裝的就是這個……你們瘋了嗎？」

「卡爾·奧斯本在現場為您報道。」

基特精神大振。他們還來得及趕去見客戶。

電視屏幕上是一張奧斯本拿著手機的照片，他的聲音則是來自電話錄音：「昨天，技術員邁克爾·羅斯才因為這種病毒而死，今天它就已經落到了一夥歹徒手中。」

黛西朝斯坦利靠過去，但奈吉爾伸出一隻手九_九_藏_書制止了她。

「你們自己也會死的，」斯坦利說，「要是桌上的那個瓶子里裝的真的是瑪多巴-2，沒有解藥可以治愈它。如果你們把瓶子摔了，或者裏面的液體漏了出來，你們就死定了。就算你們把它賣給了別人，他們在你們走了以後才打開它，這種病毒傳播的速度也非常快，你們根本來不及逃走。」

「是你先炒了我的魷魚，又不願意幫我還錢，我才會欠那些黑幫的錢的。」

基特此刻也怒氣衝天。一切都出錯了。他的家人們知道了他和這些小偷是一夥的，他們是肯定不會為他隱瞞的，也就是說，警察們最終也會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註定一輩子都只能做一個亡命之徒了。他的怒氣就快失控了。

電視上，奧斯本說：「平安夜這天，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在經過周密的計劃后挫敗了此地最前沿的安全系統，成功進入生物安全等級為四的實驗室中，裏面的一個上鎖的冰櫃里存放著這家公司的大量致命性病毒。」

他從口袋裡摸出手機，不太確定奈吉爾是否信任他。但是大家都沒動，於是他把手機放到了耳朵上。他聽見了漢米什·麥克吉儂的聲音：「托妮跟著掃雪車過來了，而且她讓其他人轉了個方向朝你家去了。她不久就會到了。那輛車裡還有兩個警察。」

奧爾加開口了：「他當然幫了。」她的語氣中藏著滿滿的厭惡。

基特說：「也許有人會給『克里姆林宮』打電話，我得把它攔下來。」

斯坦利說話時帶上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輕蔑語氣，基特從孩提時代以來就十分熟悉這種口吻：「沒人會被逼著做這種事。」

他痛叫出聲，滿嘴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