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克疑惑地說：「還有什麼比我們談的內容更重要？」

「最後是什麼讓你做出決定的？」

「回家的時候我打開了一封寫給你的信，」他從外衣口袋拿出信來交給她，「是一個亞特蘭大的醫生寄來的。」

她流淚了。「我不想做的，」她說，「我不得不做。」

「你在我們結婚六周前結紮了輸卵管。」他說，直到現在他都很難相信。

「我的工作！」

他看著她，試圖把她的樣貌刻畫在自己心中。「我猜該說再見了。」

路克一直害怕這個時刻的到來。

「我們到你的辦公室去。」他拉著她的胳膊，把她領進房間里，關上門。她木然地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從手提包里掏出一條手絹。他把她上司的椅子從辦公桌後面拖出來，靠近她坐好。

「氣憤到傷害你自己的身體。」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必須走了。我們以後再談。」

他點頭道：「我想我理解了。」

「別對我好，我受不了。」

當他來到樓梯頂端時，遇到一個穿著上校制服的男人，對方邊走邊對他說：「嘿，路克，很高興看到你回來，我們地堡見。」接著他看到一個高個子紅頭髮的身影從一間辦公室出來，看上去有些焦急，不過，她rｅad•９9csｗ.cｏm還是泰然自若地站在走廊中，越過路克，看著上校走下樓梯。她本人看上去比結婚照上還要漂亮，蒼白的臉龐散發著淡淡的光芒，就像黎明時的湖面。他心下一驚，彷彿胳膊上挨了一槍，一股強烈的對她的柔情蜜意從心底升起。

他心情沉重地走上R機庫的樓梯，他必須與埃爾斯佩思談談她的背叛，還要向她承認他對她不忠。他不知道哪一條更糟糕。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盡量保持冷靜和超脫。「我猜是他們強迫你做的，」他停頓了一下，她睜大眼睛，「是克格勃，」他繼續說，她盯著他，「他們命令你和我結婚，這樣你就能得到太空項目的情報，他們逼你做絕育手術，你就不會因為孩子減少對他們的忠誠。」他看到她的眼神變得極為悲傷，便意識到自己說得對。「別說謊，」他語速很快地說，「我不會相信你的。」

「這就是你所希望的？在那裡度過餘生？」

「你不能兩樣同時做嗎？」

「還有個辦法。」

「我不這麼認為。」他堅定地說。

「要是你這樣做了，我會上電椅，就像羅森堡夫婦那樣。」

他把比莉送到了藍鋯石旅館，她打算在那裡訂個九_九_藏_書房間休息一下，然後坐計程車到基地觀看發射。路克徑直去了地堡，得知新的發射時間定在晚上十點四十五分。威利·弗雷德里克森提醒過他的團隊，讓他們防止有人破壞火箭。路克還沒有完全放心，他希望西奧·帕克曼被捕，還想知道安東尼在哪裡。但是，沒有正確的代碼，他們兩個人無法造成任何破壞。而威利告訴他，新的插件鎖在一隻保險柜里。

他無言以對。雖然她的背叛比這還糟，但是，他為自己所做的感到羞愧。無論他說什麼，聽起來都會像是借口，他也討厭借口。借口只會讓一個人顯得可悲。所以，他什麼都沒說。

他叫了她一聲，她才注意到他。「路克！」她快步走向他。她張開雙臂擁住他，吻了他的嘴唇。他意識到自己不應該吃驚——她是他的妻子，他們一周沒有見面了，因此，擁抱是最自然不過的舉動。她還不知道他已經懷疑她了，所以她繼續表現得像是一個正常的妻子。

「好的。」

她抽抽鼻子，擦了一下臉。「你不會相信我的，是瓜地馬拉發生的事情，」她古怪地笑了一下，「那些可憐的人只想讓自己的孩子上學，建立一個能保護他們的工會，以及得到賺錢養https://read.99csw.com家糊口的機會。但是，如果想實現他們的目的，就要把香蕉價格提高几美分，聯合水果公司不同意，那麼，美國人做了什麼？我們推翻了他們的政府，安置了一個奉行法西斯主義的傀儡。當時我為CIA工作，所以我知道真相。我憤怒極了——華盛頓那些貪得無厭的傢伙就那麼心安理得地毀掉一個國家，拍拍屁股走掉了，還為此說謊，讓報紙告訴美國人，瓜地馬拉的反共分子發動了起義。你會說，對這種事投入感情是很奇怪的，但是，我無法向你形容當時我有多生氣。」

「還有背叛你，毀掉我們的婚姻。」她昂起頭，露出自豪的表情，「但是，我可以為這個世界做點好事，因為一個滿是貧苦農民的國家在山姆大叔的踐踏下陷在泥潭中無法自拔。我唯一後悔的是拒絕給你生孩子，這是不對的。對於其餘的事，我都感到驕傲。」

「當然。」他說。

她拿起手提包。「我能先去下廁所嗎？」

她搖搖頭：「我無法忍受在愛你的同時又監視你，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我就做不到了。」

他想起醫生描述的埃爾斯佩思的情況——失眠、消瘦、突然大哭、抑鬱——他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他輕聲說九九藏書：「我很抱歉，你一直不快樂。」

她擤著鼻子。「我差點就沒做手術，」她說，「它讓我的心都碎了。」

「很好，」她嘆息道，「你打算怎麼辦？給FBI打電話？」

看到埃爾斯佩思時，他的擔心稍有減輕，他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對她的懷疑——部分原因是他不願意指控她，還因為他沒有證據。但是，當他直視她的眼睛，讓她告訴自己真相的時候，他就會知道她的意圖。

他的臉扭曲起來，似乎被人捅了一刀。「上帝啊。」

她已經承認了。他坐直身子。都結束了。他覺得喘不過氣來，全身疼痛，似乎剛從一棵樹上摔下來。

「別擔心那個。」

「我那時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她說，淚珠從她的臉頰滑落，「早晨的時候我還決定做手術，而中午我給你打電話時，你總會說找一座帶大院子的房子，讓孩子在裏面跑來跑去的話，我就會想要違抗他們的命令。接著，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我會想到如果和你結婚了，他們會多hｔｔps://rｅaｄ•9９ｃsｗ.ｃｏm麼需要我能得到的信息，而我一定會全力以赴，把他們想要的給他們。」

「好的。」她說。

她的臉一下子失去了血色。她把信拿出來，開始讀。「噢，我的上帝。」她小聲說。

他提前結束了親吻，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來。她皺起眉頭，緊盯著他。「怎麼了？」她說。她抽抽鼻子，緊接著勃然大怒。「你這個婊子養的，你身上有股騷味，」她把他推開，「你操了比莉·約瑟夫森，你這個雜種！」路過的一位科學家震驚地聽到了她的髒話，但她毫不在意，「你在天殺的火車上操了她。」

「讓我走，我會搭乘第一班飛機，到巴黎、法蘭克福、馬德里，歐洲的任何地方，再從那裡坐飛機去莫斯科。」

她的情緒再次轉換，令人應接不暇。「我沒有時間說這個。」她說。她打量了一下整個走廊，一副既不耐煩又心不在焉的樣子。

「什麼？」

「好的。」

「你必須現在就走，馬上。」他說。

「我應該這麼做嗎？」

「我護送你到大門口，你得把你的通行證給我，這樣你就進不來了。」

「是的，」她苦笑道，「我是克格勃的上校，你知道。在美國，我永遠當不了上校。」

她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你什麼意思？你不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