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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蘇格蘭 10

Part 1 蘇格蘭

10

他們給麥克鬆了綁,丟給他幾件衣服——一條馬褲,磨禿了的法蘭絨襯衣,還有一件破破爛爛的馬甲。麥克草草換上,還是沒暖過來。看守再次捆住他雙手,押著他騎上一匹小馬。
麥克最怕這個——之前那個吻已經是個信號。他覺得有愧於安妮:儘管很喜歡這個表妹,也很享受去年夏天兩人在一起卿卿我我,在周日溫暖的午後的草叢中打滾纏綿,但他並不想與安妮長久廝守,更不想一輩子困在霍克村。要怎麼向她解釋才不至於讓她痛苦?安妮眼淚汪汪,顯然希望麥克能答應留下來。然而麥克去意已決,他渴望自由,勝過渴望一切。「我必須得走,」他道,「安妮,我捨不得你,但我非走不可。」
麥克轉過頭,用低沉的聲音道:「你敢動她,我就把你的頭擰下來!」
安妮開始為他擦背。
他回到家,脫下一身臟衣服,生了火,然後一頭倒在床上。在排水池裡泡過之後,身上反而更髒了——他全身濕漉漉沾滿了煤灰。不過被子已經髒得不能再臟,多蹭一回也毫無分別。和多數礦工一樣,他每周只在周六晚上洗一回澡。
泰納掙扎著大叫,但怎麼也擺脫不了麥克的掌控。「放開我,」他哀號著,「求求你,行行好!」
羅伯特惱羞成怒:「閉嘴!」
麥克咬緊牙關,試圖保持節奏。他眼見其他人遭受這種刑罰——吉米·李就是其中之一。他們沒被折磨死,但都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疤:吉米·李的左眼就有因馬踢留下的傷疤;每每想起受辱的情形,吉米內心便燃起憤怒的火焰。麥克也會挺過去。疼痛、寒冷與挫敗感令他幾乎麻木,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想著如何站立不倒,躲過致命的馬蹄。
「你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是吧?」安妮氣呼呼道,「你媽媽就不守本分,你也隨她。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是不是?想必你這是打算上倫敦,娶個千金小姐!」
如果他就這個樣子逃走,那肯定跑不遠——必須先洗洗乾淨。他把火燒旺,到河邊打了幾桶水燒熱,然後取下掛在後門外的鐵皮盆倒入熱水,窄小的屋子裡頓時熱氣瀰漫。麥克拿著肥皂浸在水中,用硬毛刷擦洗身體。
「留下吧,咱們結婚。」安妮愛撫著道。那種快|感簡直不可言喻——去年夏天,是麥克教會安妮如何取悅對方,也是他纏著安妮,非讓她在他面前取悅自己。麥克越想越興奮。「我們想做什麼都可以,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
麥克一面死不放手,一面大叫道:「安妮,快跑!」
看來是安妮特意安排的,麥克猜測道:不然埃斯特早就跑回家跟https://read.99csw•com他商量對策了。
羅伯特下令讓馬夫勒馬。
麥克這下火了。安妮已經脫身,他也沒什麼好怕的了。他鬆開泰納,抓著馬克阿里斯泰的外套一頭撞在對方臉上,撞得馬克阿里斯泰鼻子鮮血橫流,疼得嗷嗷大叫。麥克突然轉身,赤腳猛踢哈利·拉切特的下體,拉切特俯下身子,連連叫喊。
泰納比同伴個頭大,也更沒腦子。他伸出手猛抓安妮濕漉漉的乳|房。
一朝聖城崛地起,
他們把赤|裸的麥克扔上馬背,押回詹米森堡丟進儲藏室。他手腳捆著,一|絲|不|掛地躺在石地上打哆嗦。周圍儘是滴著血的獸屍——有鹿,有牛,還有豬。他試著挪動身子取暖,可手腳被束縛著,怎麼動也暖和不起來。終於,他掙扎著坐起身,後背靠在死鹿的皮毛上。麥克哼了一陣歌兒,給自己打氣——從威爾斯太太家周六聚會的歌謠唱到讚美詩,接著又哼了舊英王時的幾首抗爭小調……能唱的都唱完了,麥克卻覺得無比頹喪。
夜幕降臨,門縫裡投射的光線逐漸暗淡。馬廄里敲響十一點的鐘聲,找他算賬的人來了。這次來了六個,而麥克已無心反抗。
寸斷肝腸戚無盡,
等麥克從睡夢中醒來,他恍惚記得當日別有意義,卻說不清為什麼。然後他反應過來:今天正是他離開的日子。
四個男人闖進來,充斥狹小的房間:羅伯特·詹米森,哈利·拉切特,另外還有詹米森家的兩個看守。羅伯特戴著佩劍,身上還有兩副手槍,其中一個看守帶著火槍。
安妮的手滑入水中,在他兩腿間遊離,觸到的堅挺令她不禁揚起笑意。
另一匹馬隨後出現,來者正是羅伯特。他低聲朝莉茜表達著不滿,而莉茜的回應卻清晰可聞:「這簡直是野蠻人的做法!」煎熬中的麥克真是無限感激。莉茜的憤怒給了他莫大的安慰——這些衣冠楚楚的鄉紳貴族之中,還有人相信他人不該受此折磨。
持火槍的看守瞅了瞅安妮,色眯眯道:「表兄妹倆挺熱乎啊!」麥克認識他,此人名叫馬克阿里斯泰;另一個也不陌生,正是惡霸泰納。
麥克笑著伸手把刷子遞給她:「給我擦擦背好嗎?」
幾記槍托讓他頭痛欲裂,但更讓他難過的是這麼輕易便落在詹米森家人手裡。他真是蠢到家了:拖了這麼久還沒走,以至於給了敵人還手的機會。就在對方計劃著如何打倒他時,他卻陶醉在表妹的溫柔鄉。
她在門口遲疑了片刻,好像很不安。
安妮從麥克身九九藏書上下來,跳出浴盆。茫然與恐懼中,麥克哆哆嗦嗦站起來。
揣測對方的陰謀無濟於事。即便他不凍死在儲藏室,詹米森家也會把他送到愛丁堡,給他安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如同多數罪名一樣,這一項也位於死罪之列。
安妮跪在浴盆邊,一隻手放在麥克出露水面的膝蓋上:「麥克,你不愛我了?」
呻|吟中,麥克放棄了掙扎:「我答應你。求你……快……」
山坡上來了一匹小馬。麥克側眼見騎手下了馬,站在原地盯著他。他一眼便認出了莉茜·哈林姆。她依然穿著做禮拜的那件黑色皮草大衣。難道是來看他笑話的?麥克感覺受了奇恥大辱,真希望她趕緊消失。然而再看一眼,那張靈秀的面孔上看不到嘲諷,而是同情、憤怒以及某種不可名狀的情感。
「在珍家逗孩子,得好一陣才回來呢。」
煉獄眾生皆自由。
他幾乎立馬跌倒,馬停下腳步。馬夫又是一鞭子,麥克勉強及時站起。他開始掌握後退跑的訣竅,一時得意間又滑倒在冰泥中。這一次馬沒有停步。麥克側身著地,扭動著身軀想躲開馬蹄的踩踏。他在馬的身畔堅持了一兩秒,終究失去控制,滑入馬的身下。馬蹄踏在他的腹部,踢打他的大腿,然後才停了步。
羅伯特憤然反駁了幾句,但麥克沒聽清。爭吵之時,礦工們陸續從井下返回。然而他們並沒有回家,而是聚集在井口周圍默默地看著。倒完煤的婦女也沒有返回井下,而是加入了沉默的人群。
「麥克,你別走,」她停手央求道,「別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兒。」
他提高嗓門,故意讓所有人都聽見:「麥卡什,你昨天說你離滿工還差一天。今天補上了。即便按照你那歪理,你也算是我父親的財產了。」說著,他轉身面對人群。
睡意漸濃中,麥克也在納悶:為什麼男人比女人更容易感到疲乏。做煤炭工的都是男人,每天工作十小時,從午夜干到上午十點;運煤工大多是婦女,凌晨兩點上工,下午五點回家,工作十五個鐘頭。她們更不容易:每天沿階梯上上下下,背上還背著沉甸甸的大煤筐。然而當她們的丈夫踉踉蹌蹌回到家裡倒頭大睡時,她們還在繼續勞作。有時女人也鑿煤,但這種情況不多——畢竟掄起鑿子鎚子來,她們勁兒不夠大,敲得不夠狠,扒起煤來也更費勁。
可怖的碎裂聲中,門豁然敞開。
他哼了一聲。這種折磨恥辱至極,令人尊嚴盡失。此刻若有一碗熱粥,一堆旺火,哪怕只是片刻溫暖,麥克都願意付出生命。然而這一整晚他九*九*藏*書卻只能在戶外受凍。麥克想過委曲求全,可一想到詹米森一家得意的樣子,他便堅定了意志,大吼道:「你們沒權利這麼做!沒有權利!」看守們哈哈大笑。
「說你不走,」安妮央求著,「來吧,到我身子里來。」
莫憐今時苦無盡,
麥克被迫後退著小跑。
山路崎嶇亂石密,
「人家都說礦工要少洗後背。身子會越洗越虛。」
麥克的母親的確不滿於現狀,但麥克去倫敦絕不是為娶什麼千金小姐。他果真比別人強到哪裡去了嗎?安妮果真配不上他?安妮的話刺中了某個要害,讓麥克覺得難為情。「沒有人活該當牛做馬。」他說道。
安妮上前接過刷子,依舊一臉愁容。
草木皆悲哀嘆遲。
一股暢快|感開始席捲全身:這是他最後一次洗去身上的煤塵,以後再也不用下礦井了。做牛做馬的日子已經終結,前方等待他的是愛丁堡,是倫敦,是大千世界,那裡鮮有人聽說過霍克村煤礦。未來對麥克而言就像一張白紙,他可以在上面盡情書寫。
終於停了下來。麥克想硬撐著站直,然而兩腿卻不聽使喚。他跪倒在地。馬夫上前想為他鬆綁,但羅伯特抬手制止。
他日朝陽東山起,
他們逼麥克站起,又在馬身上抽了幾鞭子。肚子上的那一腳實在要命,他左腿無力,卻又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後退奔跑。
他緩緩在手上搓出泡沫,雙手輕放在安妮的乳|房上。乳|頭又小又硬。安妮低沉地呻|吟著,抓住麥克的手腕往身下推,推過平坦堅實的小腹,推向下體。沾滿泡沫的手指在她腿間遊戲,感受著濃密的捲曲與蔭蔽下柔軟的肌膚。
安妮起身脫掉裙子——那是她身上唯一的衣物:內衣只有禮拜天才能穿。她的身體瘦削而結實,雙乳纖小扁平,胯|下陰發濃密。和麥克一樣,安妮的肌膚也因煤灰變得發灰。麥克目瞪口呆地看著安妮邁進浴盆,騎在他雙腿上。「現在輪到你幫我洗洗了。」說著她將肥皂遞給麥克。
他的高音純凈透亮,熟悉的讚美詩響徹山谷。
被人硬生生闖進家門,盛怒中麥克忘記了恐懼與疑惑。他強壓怒火,掙扎著保持克制。他身處危險境地,而安妮也可能受到牽連。他必須冷靜,不能被憤怒沖昏頭腦。麥克瞪著羅伯特:「我是個自由人,又沒犯法。你們憑什麼闖進我家?」
他知道,礦工們已陸續來到山上,準備午夜上工。他們吵吵嚷嚷,跟往常一樣打趣逗樂。當在井九九藏書口看到麥克時,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一有人打算停步,看守便掂著手裡的火槍,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麥克聽到吉米·李的高聲抗議,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三四個礦工圍住吉米,抓著他的胳膊把他拉走,免得他惹禍上身。
一隻槍托重重砸在麥克後腦勺上。
安妮抓起裙子奪門而出。
給礦工們打工具的鐵匠大衛·塔格特將一個鐵項圈套在麥克脖子上,就像吉米·李那個一樣。這種恥辱無以復加:它向全世界宣布,戴項圈的人是他人的財產;這個人低人一等,與牲口沒什麼兩樣。
片刻后羅伯特下令:「把他捆起來。」
「我再也不是礦工了。」
凱旋之日尚可謀。
麥克知道,如果他此時就範,這輩子也就看到頭了。眼前的一切似真又似夢。「不行。」他拒絕道,聲音卻細如耳語。
「埃斯特去哪兒了?」他問。
正在這時,安妮進了屋子。
吉米毫不理會,自顧自唱起第二段。同伴們紛紛加入,甚至有人唱起和聲,數百人匯出嘹亮的聲浪。
馬克阿里斯泰依舊死死盯著安妮赤|裸的身體,她渾身濕答答冒著熱氣。「我真有眼福啊。」他厚顏無恥道。
「要是結了婚,我就一輩子困在這兒了。」話雖如此,他卻感到自己的意志漸漸薄弱。
跑著跑著,他漸漸與馬有了默契。他們都受人束縛,被迫兜著圈。馬夫一揮鞭子,麥克便稍稍加快腳步;他一摔倒,馬兒似乎也暫時放慢腳步,讓麥克有機會重新站起。
傴僂孤人形影悲,
羅伯特無奈轉身,蹚著泥路牽了馬,拋下義憤填膺的莉茜揚長而去。他騎馬下了山,簡直火冒三丈,身後礦工們的歌聲如驚雷般震動山谷。
看著麥克赤|裸的雙肩,馬克阿里斯泰知道:這人說到做到。他心一虛後退一步——手裡還抱著槍。
那一夜簡直度秒如年。看守們放下火槍,圍坐在馬夫取暖的火堆前。作業還在繼續:運煤工將成筐的碎煤倒在井口外,然後返回井下,無休無止地重複著。趁著馬夫換馬的空當,麥克得以有片刻喘息,可替了班的馬跑得更快了。
一行人來到礦上。
男人們一回家就睡覺,約莫一個小時后醒來。多數人會給妻兒準備晚飯。有些人下午會跑到維爾斯太太的酒吧喝酒,只是可憐了他們的妻子:在井下運煤累了一整天,回到家裡沒火沒吃的,只有個醉鬼男人。礦工們生活艱辛,他們的妻子更不容易。
麥克心中不願,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他多想把安妮攬在懷中好生安撫,但只能硬下心腸:「我疼九_九_藏_書你,安妮,可我從沒說過『我愛你』,你對我也是一樣。」
「來吧。」
再過幾分鐘,周三午夜的開工時間就到了。馬夫正套上新馬,準備拉桶提水。麥克心知肚明:看來他是要跑「路子」了。
忍痛挨苦淚目催。
麥克二話不說一下子跳出浴盆,死扣住泰納的腕子。他人還來不及反應,泰納的手已被麥克強推進火堆。
麥克很想立馬動身走去愛丁堡,但這並不現實。儘管沒幹滿一整天,他已經筋疲力盡。經歷了爆炸,他略覺頭重腳輕。得花點時間,好好想想詹米森家會作何反應,這樣才好出其不意。
他們把麥克押到井口,就站在牲口日日夜夜、周而復始踩出的圓圈中。麥克挺直腰板,高昂著頭,眼淚卻近乎奪眶而出。他被拴在馬具上,面對著馬匹,這樣便無法閃躲。馬夫一揮鞭子,馬兒立馬小跑起來。
一時間,麥克忽然意識到天亮了。再過一兩個小時,礦工們將結束工作。可這一個鐘頭卻無比難熬。
漸漸地,麥克失去了時間的概念。運煤工人也陸續抵達,婦女和孩子們嘰嘰喳喳地上山,然後和男人們一樣陷入沉默。麥克聽到安妮的哭喊聲:「天哪,他們讓麥克跑『路子』!」詹米森的家丁攔著不許她靠近,但她仍不罷休,「埃斯特到處找你——我這就去叫她。」
爆炸發生后,其他礦工都已返回工地做事。埃斯特和安妮留在礦井,把麥克鑿下的碎煤收了運到地面——埃斯特她絕不會浪費辛苦流下的血汗。
還沒等他張口,吉米·李大聲歌唱起來。
不一會兒,埃斯特也趕到現場。看守還沒來得及阻攔,她便擋住馬的去路,將一大罐溫熱的甜牛奶送到麥克嘴邊。他大口飲下這救命的甘露,幾乎嗆著也不管不顧。沒等埃斯特被看守拉走,一大罐牛奶已被麥克喝得乾乾淨淨。
便是神跡再現時。
每次麥克打架都是在井下,他早已習慣了在狹窄空間里作戰,但此時一人對四人,畢竟寡不敵眾。馬克阿里斯泰又給了他一槍托,一時間麥克站立不穩,腦子昏昏沉沉。拉切特從身後抓住他,挾制住他的雙臂。他剛想擺脫,羅伯特·詹米森那把明晃晃的劍指住了他的咽喉。
羅伯特冷笑道:「你們管這叫表兄妹?依我看這些挖煤的玩亂|倫是家常便飯。」
安妮越靠越近,伸手將麥克的臉摟在胸口。她將身子越放越低,直到全然壓在他身上,性感的嘴唇輕觸那腫脹下體露出水面的一端。「答應我。」
苦難十字身上背。
安妮一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