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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又見陳馮富珍

第二十八章 又見陳馮富珍

對陳馮富珍的態度,鍾南山一點兒也不感到奇怪。對非典疫情的真實情況,當時廣東省衛生廳不知上級的口徑,所以仍然處於「不敢亂講」的狀態。在這種情形之下,陳馮富珍的憤慨實在是不足為奇。
香港民眾對陳馮富珍有責難,批評衛生署延遲對非典疫情消息的發布。香港民眾聽到非典疫情暴發,就開始打電話諮詢如何防治、如何救助。因為當時大家對疫情缺乏足夠的認識,所以給予的答覆不太令人滿意,對疫情的嚴重程度也沒有解釋到位。香港衛生機構的人也並不了解廣州的疫情。
當時香港記者採訪鍾南山,喜歡挑一些不同的觀點去作報道。鍾南山通過看一些資料和報道,發現香港大多數記者是尊重事實的,所以,他總是非常誠懇地向他們講述當時非典的情況以及正在採取的措施。
香港記者對鍾南山很友好,很相信他,一有新的問題來了,就一下子都來找鍾南山問個究竟。從那個時候開始,鍾南山的思想有了一個很大的轉變。他看到,香港的媒體大多數是實事求是的,儘管他們的觀點不同,但是他們的報道是客觀、真實的。鍾南山越是真實地和他們講,他們越是如實報道,這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正因為建立了互信關係,他和香港記者相處得非常好。他們很信任他,他read.99csw.com也很信任記者,直到後來都是這樣。在當時,尤其令鍾南山欣慰的,是溫家寶的態度也是主張跟香港的記者談事實。
陳馮富珍,於1978年加入香港衛生署,並於1994年6月開始擔任香港衛生署署長,成為香港衛生署首位女署長。在2003年8月出任世界衛生組織人類環境保護局局長,主要負責傳染病防控事務之後,陳馮富珍在國際上赫赫有名。
香港是從2003年3月份開始出現非典疫情的。當時,廣東抗擊非典到了白熱化的程度,香港對廣州的情況已經有所了解。
2008年,鍾南山滿含深情回憶著往昔的情景。窗外還是那風,還是那綠綠的樹叢,一片片綠葉沐浴著晴朗的陽光。
鍾南山第一次會見陳馮富珍,是在2003年3月。她向鍾南山了解廣東非典疫情發生、發展的情況以及廣東的對策。
因為如果出現5例非典病人,這樣的事實成立,就說明非典疫情複發了,符合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五個以上就是疫情的標準。
陳馮富珍急切地想見到鍾南山,了解防控非典的措施。
在呼研所,當時所有香港媒體包括電視台的記者都圍過去了,但後來所里請他們走了,說是鍾南山不見他們。
鍾南山與陳馮富珍的第二九九藏書次見面,是一次緊張而深入的商談,討論香港如何防治非典、應採取哪些具體的措施。陳馮富珍悉心聽取鍾南山的建議。
香港方面從聽到非典疫情,就開始關注經常在媒體上如實介紹疫情的鍾南山,並且非常關注他對病原體——冠狀病毒的介紹。所以,香港的一些媒體通過各種渠道,采寫鍾南山的情況,尤其是他的言論,都給予大篇的報道,配上大幅的照片。
2003年3月,陳馮富珍要急切見到鍾南山的心情,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她要了解對非典的防控措施,可是……她一方面要應對香港民眾的批評甚至指責,另一方面焦灼于同廣東省衛生廳「聯繫不上」。
另外,香港的記者來訪,到廣州了解非典疫情,當時所有被採訪的對象都不太敢講非典的情況。
當2004年春天非典再次出現時,由於鍾南山與廣東非典專家組一直是有防備的,所以大量的工作用於對付可能出現的非典第二次發作。
等把香港記者全部請回來,鍾南山開始向他們詳細說明第五例病人不是非典病人。他用幻燈片很快說明了這個病人的病理,證明那個病人得的不是非典。這些記者聽完以後就回去了,第二天如實作了報道:在廣州發現的第五例可疑病人現在被排除了。結果,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read.99csw.com
情急之下,鍾南山當機立斷,向相關人員提出建議:「請你們打電話把記者全部叫回來,讓我跟記者談。」
鍾南山在香港講過幾次課。第一次是在2003年3月份。香港生物科技協會的兩位主席說,鍾教授,你能不能到香港給我們講講非典的情況?鍾南山欣然允諾。他在去日本參加學術會議后,直接飛到了香港。
文章援引陳馮富珍的表述,說早就對廣東不尋常的社區嚴重肺炎非常憂心,並用盡所有辦法搜集不同的疫情消息,自己「做事盡心儘力,問心無愧」。
不僅如此,非典之後的兩三年時間里,鍾南山與廣東的其他專家及他領導的科研人員,一直對該病毒做跟蹤實驗,甚至是生物室的實驗。結果是:一切都證明,2003年,他們認定病原體為冠狀病毒是對的。
後來,在用於非典病人時,香港有一些醫生還是把皮質激素的劑量提高了5到10倍,雖然他們基本上都是按鍾南山的思路去做的。當時,鍾南山沒有來得及寫出這次講課的內容,只是即席發揮,因為是轉道去的香港,沒有帶更多的資料。然而令他欣慰的是,課後,香港中文大學的醫生結合他們自己在威爾士親王醫院收治120多例非典病人的體會,接連開了幾天夜車,詳細地寫了《非典病情病例的報告》九-九-藏-書,並刊登在了《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上。
談到對陳馮富珍的印象,鍾南山評價說:「她很有工作熱情,也很善於協調。一開始對SARS也同樣是預料不足,但是她有一條,就是比較尊重事實。」鍾南山在非典期間,一共與陳馮富珍約見過兩次。
當時有人對鍾南山說,非典災難都過去了,事實已經證明你做的是對的。這些帶有總結和反思甚至自我檢驗性質的實驗,做與不做也沒什麼關係了。但是,鍾南山堅持認為:「不是這樣的!非常有必要!」
楊偉強是香港衛生醫管處的處長,受到香港民眾的批評,說他的工作不得力,通報不及時。
在科學的問題上,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鍾南山永遠不會有半點兒含糊。
如果做到這三條,效果是很好的。香港醫生們一一記下了鍾南山的講解。
鍾南山尤其向香港的醫生們講解了皮質激素的使用規則:第一,用於適當的病人;第二,用在適當的時間;第三,控制適當的劑量。
陳馮富珍此次終於得到了詳盡、真實的第一手材料,而且包括成熟的治療經驗。她對鍾南山心懷感激地說:「你為香港防治SARS做了很多的工作,非常感謝你!我們今後要多加聯繫。」
那天一大早,600多名醫生來了。香港的醫生都很喜歡聽鍾南山講課。鍾南山詳細地九*九*藏*書講解了非典從一開始被發現,到暴發,特別是控制疫情方面的經過。當時是3月初,香港剛剛出現非典疫情,所以醫生們聽得非常認真,而且問了很多的問題。
為了這件事,鍾南山的心情很不好。他想了半天:為什麼記者們特別注意這一非典複發呢?一般來說,世界衛生組織認定,只要在一個地方發生5例,就說明疫情複發,那就不得了啦。要是2004年年初再來一次非典,那麼,對內地包括香港的經濟都是太大的壓力,所以記者特別關心這第五例到底是不是真的非典病人。
相互信任是很重要的,但是首先自己要誠懇。鍾南山舉了一個例子,就是2004年的年初,在廣州有4個人出現了非典癥狀。這是繼2003年春天之後,第二次出現非典疫情。緊接著,又出現第五例疑似非典病人。
第五例病人是一位高中生。鍾南山仔細地給他看了幾次,做出了一個初步的判斷:應該不是非典病人。於是,他就主動向呼研所提出來,現在我們不跟香港記者講,他們回去后,說不定會大做文章,說內地又開始搞隱瞞了。
在關於香港媒體非典期間的資料中,有一份2004年1月13日出版的《明報》,上面刊登了一篇文章,講到陳馮富珍激烈表述在2003年非典期間,香港如何難以從廣東得到真實的疫情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