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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折和嬰孩。
他說潮水一開始湧進來,他就要到格林尼治那邊去,這個時候我問,他是否可以讓我和他一道去,然後把我帶回來,因為,我特別想去看看那些船是如何像他告訴我的那樣分佈的?他告訴我說,要是我能憑著一個基督教徒,以及一個正派人的信義,向他保證我沒有瘟病,他就讓我去:我向他保證,我沒有瘟病,托上帝的福我保全了性命,我住在懷特夏普爾,只是在屋子裡關了那麼久實在沒有耐心了,才敢跑出來到這裏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可我家裡的人甚至根本都還沒有被它沾上過呢。
可是我說,你為什麼不去看他們呢?你怎麼可以拋棄你的骨肉心肝?哦,先生,他說,決沒有那樣的事;我沒有拋棄他們;我盡自己的能力為他們幹活;多虧上帝保佑,我沒有讓他們受冷挨餓;說那些話時我看到,他帶著那樣一副面容抬眼望天,頃刻間告訴我,我偶然遇見的這個人不是偽君子,而是一個嚴肅、虔誠的好人,而他那種不由自主的感嘆是在表達感恩的心情,那就是處在他那樣的境地里,他能夠說他的家庭沒有受冷挨餓。是啊,我說,可敬的先生,那是很大的恩惠了,既然眼下窮人是那樣一副狀況:不過,你是怎樣活著的呢,或者說,你是怎樣避開眼下我們都避不開的可怕災禍的呢?噢,先生,他說,我是一個船工,那邊是我的船,他說道,我把船用作我的房子;白天我在裏面幹活,晚上我在裏面睡覺;我把收穫的東西,放在那塊石頭上面,他說道,指給我看街道另一側的一塊寬大的石頭,離他的屋子有好些路,然後,他說,我大聲叫喚他們,直到他們聽見為止;然後他們過來把東西拿走。
分娩。
由於富人階級上了大帆船,下層社會的人因此就上了獨桅船、小帆船、駁船和捕魚船;而不少人,尤其是那些船工,棲身在他們的小船里;但是那些人把事情給搞糟了,尤其是后一種人,由於四處尋找食品,說不定是要給自己覓得給養,結果把傳染病帶到了他們中間,造成駭人的大掃蕩;在航行途中,有不少船工獨自死在自己的舢板中,在大橋的上游和下游都一樣,有時候是到了他們處在不堪與人接觸或靠近的狀況之中,他們才被人發現。
我弄到了四個先令,他說,眼下對於窮人的狀況來說,那是好大一筆金額了;可他們還給了我一袋麵包,一條腌魚和一些肉;所以說都是救了急的。
唔,我說,可那樣也許是最為糟糕的,因為你拿的想必是這個或那個人的食品;而既然鎮上的這個地方全都像這樣被傳染上了,那麼就連跟人說話也都是危險的;因為這個村鎮,我說,可以說是倫敦的開端,雖說它離開它還有好些路程。
而這裏我能注意到的只有倫敦人的那種怪脾氣,那個時候極其有助於他們自身的毀滅。瘟疫,正如所看到的那樣,是在城裡另一頭開始,換句話說,是在朗埃克、德魯里衚衕,等等地方,然後朝著城市非常緩慢地漸次襲來。最初是在十二月感覺到的,然後在二月又感覺到了,然後在四月又感覺到了,而每段時間總是只有很少一點點;然後到了五月它就停止了,甚至在五月的最後一周,只有17個,全都是在城裡那一頭;而整個這段時間里,即便是到了像一周死3000個以上那樣長的時間里;住在河兩岸的雷德立夫、瓦平和拉特克利夫的人,還有幾乎所有住在索斯沃克岸邊的人,卻還都抱著某種巨大的幻想,他們是不會遭到侵襲的,或者至少,它在他們中間是不會那麼猖獗的。某些人自以為,瀝青、柏油以及其他諸如燃油、樹脂和硫磺之類的東西,在與船舶相關的所有行業中派了那麼多用場,它們的氣味會保護他們的。另外那些人爭辯道,因為在它來到他們中間之前,在威斯敏斯特,還有在聖迦爾斯和聖安德魯教區,它猖獗到了極點,然後又開始減弱下來,而這種情況部分說來,確實如此:例如。
那麼好吧,朋友,我說,可你做船工怎麼能弄到錢呢?這些日子里還有人靠水上生意過活?是的先生,他說,我是靠在那裡做工的辦法過活。你有沒有看見那邊,他說,拋錨停泊著五艘船,往下指著河,離鎮子下方有好些路,你有沒有看見,他說,八艘船系著錨鏈停在那兒,十艘船拋錨停在那邊,指著鎮子上方。那些船全都有人家住在上面,商人和船主之類的家庭,他們把自己鎖閉起來,住在船上,緊緊關read•99csw•com在裏面,怕的是染上傳染病;我伺候他們,替他們拿東西,送信,做那些絕對少不了的事情,這樣他們就不必非上岸不可了;每天晚上,我把我的船和他們的小艇並排系在一起,我在那裡自個兒睡覺,多虧了上帝保佑,到現在為止我都活下來了。
拿其間瘟疫最為猖獗的那幾周和瘟病開始之前的那幾周做個比較,甚至就在這同一年裡,例如:
但是話也要說回來,像這樣離開了陸地的人,他們住在船上,並非所有人都安全,都完全是避免了傳染病的侵襲,因為有不少人死了,被人越過船舷扔進了河裡,有些人被裝在棺材里,而有些人,照我聽說的那樣,是沒有棺材的,他們的屍體有時讓人看到在河裡漂流,隨著潮水上下沉浮。
我找不到言詞可以表達這個窮人的那種感恩之情,他本人也一樣沒法表達;只是讓淚水從臉上流下來;他把妻子叫來,告訴她上帝打動了一個陌生人的心,讓他聽到了他們的境況,把這些錢都給了他們;像這樣又是一大筆錢,他對她說道。那個女人,對我,還有對上蒼,同樣也做了一個類似於感恩的手勢,然後歡歡喜喜地把它給拿上了;而整個那一年,我都沒有給過讓我覺得是給得更好的錢了。
而當瘟疫襲擊他們的時候,相比其他地方的人,他們顯得更加猝不及防,更加缺乏準備,更加茫然不知所措,其原因蓋在於此,因為當它真的來到他們中間,而且來勢猖獗,正如事實那樣,在九月和十月,那個時候是沒有人動身出門到鄉下去了,沒有人會允許陌生人靠近他們的,根本不允許靠近他們居住的那些城鎮;正如我所得知的那樣,有一些人流落到了蘇里那邊的鄉村,結果是在林子里和公地上餓死了,因為比起靠近倫敦的其他任何地區,那個鄉村更為空曠,樹林更為茂密;尤其是在諾伍德附近一帶,還有坎貝維爾、達勒吉和盧桑姆那些教區,那兒看來沒有人敢去救助那些可憐的受苦受難之人,怕的是染上傳染病。
大概差不多是在這個時候,我走了出來,朝著波厄一帶的田野走去;因為我非常想去看一看,在那條河上,還有那些船舶中間,事情是怎麼安排的;而由於我跟航運業有一些關係,我就想到一個念頭,確保自己避開傳染病的一個最好的辦法就是隱退到船上去,然後默默思索著如何在這一點上滿足我的好奇心,我轉而越過從波厄去布魯姆利的田野,來到布萊克沃爾,來到那些用來登陸或取水的台階上。
很好,我說,那你給他們了嗎?
其實這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我們自己面對著性命攸關的危險;它奪走了所有愛的心腸,所有彼此之間的關懷:我這是概而言之,因為有許多事例說明許多人身上有堅定不移的柔情、憐憫和責任,而有一些事例為我所知;也就是說,是通過道聽途說:
 分娩流產死胎
從一月三日到一月十日7113
到十七日8611
到二十四日9515
到三十一日329
從一月三十一日到二月七日338
到十四日6211
到二十一日5213
到二十八日2210
從二月七日到三月七日5110
 4824100
從八月一日到八月八日25511
到十五日2368
到二十二日2844
到二十九曰40610
從八月一日到九月五日38211
到十二日39230
到十九日42517
到二十六日42610
從八月一日到十月三日1449
 2916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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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兒我看見一個窮人行走在堤岸上,或者照他們的叫法是海牆上,走在他身邊,我也四處走了一會兒,看見那些房屋全都門窗緊閉;最後,隔開一點兒距離,我跟這個窮人聊起天來;起先我問他,那一帶大家怎麼樣?天吶,先生,他說,幾乎全都沒人住了;全都死了或是病了:只有極少幾戶人家住在這一帶,要不就是住在那個村子里,手指著白楊樹,那兒有一半還沒有死掉,剩下的都病了。然後他指著一座房子,那兒他們全都死了,他說,那些屋子都敞開著,沒人敢走進去。一個可憐的賊,他說,大著膽子進去偷東西,可是為了偷東西他付出的代價很高;因為昨天晚上他也被送到教堂墓地去了。然後他指著其他幾座房子,那兒,他說,他們全都死了;丈夫和妻子,還有五個孩子。那兒,他說道,他們都被關閉起來了,你看門口有個看守人;而其他那些房子也是那樣。那麼,我說,你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呢?噢,他說,我是一個孤獨可憐的人;托上帝的福我還沒有被傳染上,可我的家人被傳染上了,我的一個孩子死了。那你怎麼可以說,我說道,你沒有被傳染上呢。噢,他說,那是我的房子,指著一座非常小的低矮木板屋,我可憐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在那兒活著,他說,要是他們可以稱得上是活著的話;因為我的妻子和一個孩子被傳染上了,可我不能去看他們。說完那句話,我看見淚水從他臉上嘩嘩流下來;而我向你保證,我也是那樣淚水長流。
這種想法已經是,正如我所說的那樣,在城裡那個地區的人中間佔了上風,部分的緣由在於,正如我此前所說的那樣,他們有船兒做靠山,用作他們的隱退之所;而但凡他們及早這麼做,做得慎重小心,用食品把自己給裝備起來,這樣就用不著上岸找補給,或是允許那些小船過來把東西帶給他們了;我是說但凡他們那樣做,他們當然就有了普天之下最為安全的隱退所:可是這場災害是那樣的深重,弄得人們在驚慌之中跑上船去,沒有麵包可吃,而有些人所上的船隻,船上並沒有人把他們遷移到更遠的地方去,或是沒有人搞得到小船,沿河去那些可以安全買到食品的地方購買食品;而這些人常常吃苦頭,在船上跟在岸上一樣受到傳染。
是啊,可敬的朋友,我說,要是你讓自己屈從於上帝的意志,那你肯定會得到安慰的,他正在判決當中發落我們所有人。
我回到自己的住所,對我的一日https://read.99csw•com游,尤其是對那個窮人感到極為滿意;我也欣喜地看到,那些小小的庇護所給了那麼多的家庭給養,在這樣一個荒蕪遺棄的時候。我還注意到,隨著瘟疫的肆虐日益增長,那些居家的船隻因此搬遷,甚至逃得更遠,像人家告訴我的那樣,有些索性是逃到了海上,駛進那種港灣,還有北部海岸的安全停泊地,像他們能夠儘力抵達的那樣。
確實是那樣,他補充說,可你沒有完全弄懂我的意思,我不是在這兒替他們買食品的,我把船往上劃到格林尼治,在那兒買鮮肉,有時我沿河而下把船劃到伍爾威治,在那兒買;然後我去肯特那邊的單戶農家,那裡的人都知道我,買家禽和蛋,還有黃油,帶到那些大船上去,照他們指點我的那樣,有時候是這個地方,有時候是那個地方;我很少在這兒上岸的;而我現在只是到這兒來叫我的妻子,聽一聽我的小家庭過得怎樣,給他們一點點錢,那點錢我是昨天晚上收到的。
那麼好吧,我說,朋友,可是現在這個地方那麼可怕,而且其實是像這樣被傳染上了,你在這兒上了岸之後,他們還會讓你上船嗎?
這些念頭佔據著我,同時我把臉稍稍背過去一點,不讓這個人看見,因為,其實是我而不是他,止不住地在掉眼淚。
接著我問那個窮人,瘟疫是否還沒有到達格林尼治:他說直到大概兩周之前都還沒有呢;不過那個時候怕是已經到了;但只是在城裡的那一頭,坐南朝向戴普特福特橋的那一頭;他只是到一家肉鋪和一家食品雜貨店去,他通常去那兒買他們差遣他去買的那類東西;但是非常的小心。
這個,我是說,把所有的同情心都拿走了;自我保全在這裏似乎成了第一法則。因為孩子們從他們自己的父母親身邊逃走,當他們在水深火熱之中奄奄一息的時候:而在有些地方,雖說不像是在其他地方那樣頻繁,父母親對他們自己的孩子也做了同樣的事情;非但如此,甚至還有一些可怕的事例,尤其是一周之內有兩個悲慘不幸的母親,譫妄發狂,把她們自己的孩子給殺死了;其中一個離我住的地方還不遠;這個神經錯亂的可憐蟲自己沒有活足夠長的時間,去認識她所犯下的罪孽,更不用說是為此而受到懲罰了。
噢,說起那個嘛,他說,我是很少登上船舷的,只是把我帶給他們船上的東西遞過去,或是放在船邊,他們把它吊上船去;要是我真那樣做的話,我想我也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危險的,因為我在岸上從不走進任何屋子,從不跟任何人接觸,不,就連我自己的家也不進去;我只是替他們把食品拿過去。
我接著問他,在船上那樣把自己關閉起來的那些人,各種必需品都沒有儲存充分,日子又如何過得去呢?他說他們有些人是已經儲存了的,但是另一個方面,有些人卻遲遲不上船,直到被嚇得跑了上去,直到情況對他們來說是太危險,都沒法去找那些合適的人儲藏大宗物品了,而他指給我看的那兩艘他在伺候著的大船,存放得就很少,或者說除了硬麵包,還有船上的啤酒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而他幾乎是替他們買了其他所有東西。我問他說,是否還有更多的船就像那些船那樣,是各自分開的呢?他告訴我說是的,從上游正對著格林尼治的那個地方,到包括萊姆豪斯和雷德立夫在內的沿岸,一路過來所有的大船都是有餘地可以做到在河道中央兩兩脫離;而他們有些船上還住著一些人家,我問他,是否瘟病還沒有把他們給傳染上?他說他相信還沒有,除了兩到三艘大船,那個上面的人都沒有那樣當心,就像其他的船所做的那樣不讓船員上岸去;然後他說,看見那些船隻如何靜卧在河浦上面,那是非常美觀的。
給了,給了,他說,你會聽到她說拿了錢的。於是他又叫了起來,蕾琪爾,蕾琪爾,這個看來是她的名字,你把錢拿上了嗎?拿了,她說。有多少啊?他說。有四先令一銅元呢,她說。那好,那好,他說,是上帝養活你們所有人的;於是他轉身走掉了。
但是我認為,我可以大胆地說,像這樣染上瘟疫的那些船上,或者是由於船上的人求助於它們的時候恰好已經太晚,等到他們在岸上逗留得太久而染上了瘟病,才逃到船上去,儘管說不定,他們多半是沒有覺察到,因此上船的時候,瘟病並沒有在他們身上出現,但他們確實是隨身攜帶著它了;或者是由於在這些船上,按那位窮船工的說法https://read.99csw.com,他們來不及給自己裝備食品了,只好經常派人上岸去買他們正好需要的東西,或是允許從岸邊來的小船跟他們接觸;因此瘟病不知不覺被帶到了他們中間。
你那麼說的話,我說,我的信仰跟你的相比是要低多少啊?我的心在這一點上捶打著我,讓我感到這個人的根基比我的是要好多少,他在險境之中駐留其上;他無處可以逃遁;他有一個家庭非得讓他去照顧不可,而我沒有;我的信仰只不過是假定,他的信仰是一種真正的依附,一種基於上帝的勇氣:而他為了自身安全卻儘可能謹慎從事。
這個,我是說,讓住在雷德立夫和瓦平、拉特克利夫和萊姆豪斯的那些人變得那樣篤定,讓他們自我奉承到那種地步,說什麼瘟疫沒有到達他們那兒就消失了,因此他們沒有想過要逃到鄉下去,或是把自己鎖閉起來;非但如此,他們還那樣不避諱四處走動呢,因此他們反而把從城裡來的朋友和親戚收留到自己家裡,好些從別處來的人確實是把城裡那個地區當做避難所,當做安全之處,當做那樣一個地方,他們覺得上帝會手下留情,在其餘的地方遭到侵襲時不會加以侵襲。
噢,我對他說,可你把你說過的那份四先令周薪也留給她了嗎?
接著又聊了一會兒之後,那個可憐的女人終於把那扇門給打開了,然後叫喚道,羅伯特,羅伯特;他答應了,囑咐她稍等片刻,然後他會來的;於是他跑下公用台階,到他船上去,拿來一個袋子,裏面裝著他從那些大船上帶來的食品;返回之後,他又叫喚起來;接著跑到他指給我看的那塊大石頭旁邊,把袋子倒空,把東西全都擺出來,每樣東西都各自放好,然後便退了下去;他的妻子帶著一個小男孩過來把它們拿走;然後他叫喊著說,某某船長送了某某東西,還有某某船長某某東西;最後補充說,這一切都是上帝送來的,向他表示感謝吧。那個可憐的女人把它們全都拿上了,她是那樣虛弱,沒法把東西一下子給搬進去,雖說那個分量是一點兒都不重的;於是她把裝在一個小袋子里的餅乾留下,讓那個小男孩留下來看著,等她再來。
因為我不負責擔保細節的真實。
為了介紹一個例子,讓我先來講一下,目前整個這場災難中,最可悲可嘆的一種情況,便是婦女生孩子;當她們到了自己那個可憐不幸的時刻,陣痛突如其來,這個時候她們什麼幫助都得不到;既沒有產婆娘也沒有左鄰右舍的女人來照看她們;絕大多數產婆娘;尤其是,伺候窮人的那類產婆娘都死了;許多有名的產婆娘,如果不能說是全部的話,都逃到了鄉下;因此對於一個貧窮婦女來說,不付上一大筆錢而要讓產婆娘來照看她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而要是她們叫得到的話,她們能夠叫來的人通常也是些一竅不通的生手;其結果便是,數量極其非同尋常和難以置信的婦女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有些是讓那些魯莽無知的人接生,並讓她們給糟蹋,那些人裝作是在給人分娩。難以計數的孩子,我會說,都是被這相同的,卻更有理由的那種無知所殺害,借口說她們想要挽救母親,而不管孩子的結果會怎麼樣;而多少次,母子倆都以同樣的方式送了命;尤其是,但凡母親得了瘟病,那兒就沒有人會去照看她們,有時候是兩個都死掉了:有時候母親死於瘟疫,而那個嬰兒,也許是生了一半,或是生下來但還沒有脫離母體。有些人恰恰是在她們生產的陣痛當中死去了,根本還沒有分娩;這種情況是出現得那麼多,以至於難以作出估計。
可憐的人!我說,那你替他們弄到了多少?
沒有,他說,可是我叫過了,我的妻子也答應了,說她還沒法出來,可是半個小時之後她希望能出來,而我正在等著她呢。可憐的女人,他說,她垮得可真厲害;她長了個腫塊,潰爛了,而我希望她會好起來;可是我怕那個孩子會死掉;可這都是主的意思!——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泣不成聲。
這樣一種不均等,我是說,一旦考慮到人口數量,就被特別放大了:我不敢說要對人口數量,此一時期城市裡的人口數量做出任何精確計算;但是我會很快對這個方面作出可能的推測:眼下我說的那些話,是要對上述那些可憐人的悲慘不幸作出解釋;因此像經書上說的那些話也許說得很好。苦啊!那些個要生孩子的人;還有那種日子里要餵奶的人。因為確實如此,這對於她們來說是特別苦的了。
注意。https://read.99csw.com這裏說的斯台普涅教區提到的數目,那個時候,一般全都是出在斯台普涅教區與肖迪契相連的那一側,我們現在叫做斯皮特爾-菲爾茲,而斯台普涅教區在那個地方正好抵達肖迪契教堂墓地的圍牆,而這個時候瘟疫在菲爾茲的聖迦爾斯減弱下來了,而在克里普爾蓋特、畢曉普斯蓋特和肖迪契那些教區則爆發得最為猖獗,但在斯台普涅教區整個那一片地區,包括萊姆豪斯、拉特克利夫-哈-維,還有眼下是肖德維爾和瓦平的那些教區,甚至是塔畔的聖凱瑟琳斯,直到整個八月份過後,一周死於瘟疫的10個都沒有;但是他們後來為此付出了代價,正如稍過片刻我就要講到的那樣。
 16641665
分娩189625
流產和死胎458617
 6471242
由於我抑制不住要給此人的故事奉上一掬淚水,因此我也就抑制不住我那種要幫助他的慈善之心了;於是我叫他,聽著,你這位朋友,我說,上這兒來;因為我相信你的身體是健康的,我也就敢在你這兒冒風險了;於是我把適才放在口袋裡的那隻手抽了出來,這會兒,我說,再去叫一下你的蕾琪爾吧,我要再多給她一點兒慰勞品。上帝是不會遺棄一個像你們這樣信任他的家庭的;於是我另外給了他四先令,囑咐他把錢放在那塊石頭上,然後叫他的妻子來。
噢,先生,他說,要是我們當中有誰活下來的話,那就是無限的恩惠了;而我又能責怪誰呢?
針對這些數字的差異,要加以考慮和斟酌的是,根據我們當時在場的人的一般看法,八月和九月期間,正如在一月和二月期間,城裡連三分之一的人都沒有:總之,通常死於這三項的常數;還有照我所聽說的,此前一年確實死於這三項的數目,如下:
好吧,先生,他說道,正如你動了慈善之心憐憫我和我可憐的家庭那樣;你的憐憫肯定是不會剩下那麼少,在你的健康狀況不好的情況下,竟至於讓你自己上我的船,那樣一來也就無異於把我殺死,然後把我全家都毀掉了。這個窮人著實讓我為難不已,當他說起他家庭的時候,帶著那樣一種實實在在的關懷,用了那樣一種深情眷戀的態度,弄得我都根本沒法首先滿足自己要去的心愿了:我告訴他說,我會把我的好奇心擱在一邊,而不是要弄得他心神不安;雖說我可以肯定,而且為此十分感恩戴德,我身上的瘟病不會比世上最鮮活的人多一點點:好吧,他可是一點兒都沒有讓我打消念頭的意思,只是讓我看到他是如何確實相信,我對他是守約的,眼下他執意要讓我去了;因此當潮水托起他那艘小船的時候,我就跳了上去,然後他帶我去了格林尼治:他在那兒買他負責要買的東西,我則步行登上那座小山的山頂,城市在此盡收眼底,而在城市的東側,可以眺望那條河:但是看到的景象令人吃驚,廣闊的河面上停泊的許多船隻,兩兩成行,有些地方是那樣兩三成排,而這個場景不僅僅延至城市上方,恰好處在我們叫做拉特克利夫和雷德立夫的那些房屋之間,我們稱之為河浦的地方,甚至還沿著整條河而下,遠至朗-里奇的岬角,遠至山頂上可以讓我們望得見的那個地方。
我猜不出那些船隻的數目,但我想肯定有成百上千艘船;而我只能是為這種計策喝彩了,因為從事船務工作的上萬多人,他們肯定是在這裏找到了庇護,避開傳染病的猖獗肆虐,過得非常安全,非常舒適了。
其中有些情況會在異乎尋常的數目當中顯示出來,這些數目被記錄在每周的《死亡統計表》(雖說我是根本不能夠讓它們給出任何詳細的記錄)的這些項目底下:
流產和死胎。
城裡這一頭做航海業的人,事實上遭受的災難極為可悲可嘆,而且大可值得體恤:可是天吶!這是這樣的一個時候,當時每個人自己的安全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餘地去憐憫他人的不幸;因為人人都有死亡,可以說是在敲門,不少人甚至在家中就有死亡,而且不知道該怎麼辦,或是不知道該逃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