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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由於上述行政長官可欽佩的操守,那些街道才連續不斷地得到了清除,全然沒有各種可怕的景象,沒有死屍,也沒有任何諸如此類不體面或不愉快的東西,除非是有人在街上突然倒下或死去,正如我在上面說過的那樣,而這些人一般都會被蓋上布片或毯子,或是到了夜裡,被送進鄰近的教堂墓地:所有那些必不可少的工作,其中含有恐怖,慘淡而危險,都是在夜裡做下的;要是有什麼病態的屍體搬遷,或是有什麼死人掩埋,或是有什麼傳染病的布料焚燒,這也都是在夜裡做下的;而所有那些屍體,讓人扔進各自教堂墓地的大坑,或是扔進各自掩埋地的大坑,正如已經講到的那樣,同樣也是在夜裡搬運的,而在天亮之前每樣東西都被蓋上和封住:因此除了從街道的那種空虛,而有時候是從人們窗口傳出的慟心號叫和悲嘆,還有從許多被關閉的房屋和店鋪中讓人注意到的那種情況之外,大白天是絲毫沒有那種災害的跡象讓人看到或是聽到。
起初,市長大人和治安官、全體市參議員,還有一定數量的市會成員或是他們的代表,達成一項決議並加以頒布,亦即,「他們不會讓自己退出這個城市,而是會始終待在就近的地方,為了在各處維持良好秩序,為了隨時隨地主持公道;也是為了將公共慈善分佈給窮人;一言以蔽之,為了履行職責,盡其最大努力踐行市民委託給他們的義務。」
而在一場劫難之中要通過最大限度的人為警戒去防止瘟疫蔓延是不可能做到的,其原因蓋在於此,(亦即)不可能知道誰被傳染上了而誰還沒有被傳染上;或者說那些被傳染上的人會完全知道他們自身的狀況:我認識一個人,此人在1665年倫敦瘟疫流行的所有季節里都是在爽爽快快地社交,而且始終隨身攜帶著一種解毒劑或補劑,有意在他覺得自己身處危險時服用,而且他懂一個規律可以知道,或者說是可以獲得近旁險情的警告,由於我在此前和此後實際上都從未碰到過,因此它在多大程度上可以靠得住,我並不知道:他的腿上有個傷口,無論什麼時候他來到那些不健康的人中間,而且那種傳染病開始要影響他了,他說他都可以根據那個信號知道,(亦即)他腿上的傷口會刺痛起來,而且顯得灰暗和蒼白;於是他只要一覺得傷口作痛,他便立馬要抽身引退了,或是要照顧他自己,喝他的飲料了,為此他總是隨身攜帶著那種飲料。眼下看來他覺得他的傷口會痛上好多次,當他和那樣一幫人在做伴的時候,那些人認為自己是沒病的,而且他們彼此都顯出沒病的樣子;可他會立刻站起身,並且當眾說道,朋友們,這房間里有人帶著瘟疫,於是就會立刻將那幫人給解散。這實際上是對所有人發出忠實警告,瘟疫是由於人們在一個被傳染的城市裡雜亂|交往而難以避免的,人們是在對它並不知情的時候染上它的,而在他們不知道自己被染上的時候,同樣也會把它傳染給別人;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將那些身體好的人給關閉起來,或是將那些有病的人給遷移出去,都將是無濟於事的,除非他們能夠回過頭去把那些和病人交往過的人全都給關閉起來,甚至能夠趕在他們知道自己得了病之前,而沒有一個人知道那種事情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撥亂反正,或是在什麼地方適可而止;因為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是何時、何地或是如何沾上傳染病,或是從何人身上沾上傳染病的。
這份每周的《統計表》,它證明城市西邊和北邊的葬禮數量的下降,如下所示。
即便是北部和西北部的郊區,亦即,克里普爾蓋特、克拉肯威爾、畢曉普斯蓋特及肖迪契,完全被傳染上的時候,其他所有地區卻都仍然還是相當過得去的。舉例來說,
內科醫生在這裏發表的意見和我後來的觀察是一致的,換言之,危險是在不知不覺之中蔓延開來的;因為病人沒法傳染給任何一個人,除了傳染給那些人,他們處在和那個病人接觸的範圍之內;但凡有一個人,此人或許真的是接受了傳染病,對此並不知情,只是走到戶外,就像沒病的人那樣走來走去,就可以把瘟疫帶給1000個人,而他們可以把它帶給比例更大的一群人,而無論是帶來傳染病的那個人,還是得病的那些人,對此都是一無所知,說不定是在好些天之後都還感覺不到它的後果呢。
但是接下來那種情況大為改觀,瘟病在西部和西北部的那些教區消退下來,而傳染病的重心落到市區和東部郊區以及索斯沃克那邊,而且情形來得令人害怕。
某個市民過得安全,不曾有所沾染,等到九月份,當時瘟病的重心從它以前所在的地方更多是轉移到了城裡,他便欣喜異常,談到他自己如何安全,如何謹慎,還有如何從未靠近過任何有病的人,他的話裏面有某種太過吹噓的味道,正如我所認為的那樣:另一個市民,他的鄰居有一天便對他說道,先生不要過於自信了——誰有病,誰沒病,這個很難說;因為我們看到人家活著,從外表上看活得好好的,而接下來一小時就死了。那倒沒錯,第一個人說道,因為他不是那種自恃安全的人,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幸免於難罷了,而人們,正如我在上面說的那樣,尤其是在城裡,開始在這一點上變得過於安心了。那倒沒錯,他說道,我倒並不覺得自己是安全的,但我希望自己沒有跟任何有了危險的人做過伴。沒的事!他的鄰居說道,在格蕾絲丘奇街的布爾海德酒館你不是跟某某先生在一起嘛——前天晚上:沒錯,第一個人說道,我是在那兒,可是那兒沒有一個人,我們有任何理由認為是危險的:對此他的鄰居沒有再說什麼,不想去嚇唬他;但是這讓他變得更加好奇九*九*藏*書起來,而由於他的鄰居顯得畏縮遲疑,他就變得更加急躁了,然後用一種激昂的語氣,大聲說道,為什麼他沒有死呢,他真該死!對此他的鄰居仍舊一聲不吭,只是狠狠瞪了一眼,然後對他自己說了句什麼話;聽到這句話,第一位市民的臉色發白了,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這句話,那麼我也是一個死人了,然後立刻回家去,派人去找鄰近的藥劑師給他弄點預防葯,因為他還沒有發現自己得了病;但是那位藥劑師將他胸口的衣服打開,發出一聲嘆息,沒有多說什麼,只說了這句話,乞求上天吧;那個人便在幾小時之後死去了。
這又讓我講起那個時候,當時瘟疫才剛剛開始,也就是說,它會在整個市區蔓延這一點變得確定下來,當時,正如我說過的那樣,那些優渥之人才剛受到驚嚇,便開始讓他們自己急急忙忙跑出城去:確實,正如我在適當之處講到的那樣,人群是那樣擁擠,大馬車、馬匹、運貨馬車、輕便馬車是那樣多,在把人們拉走和拖走,看上去彷彿是整個城市在逃走;而要是那個時候有什麼嚇唬人的法規頒布出來,尤其是那些自以為要對人們進行整頓,而非自我整頓的法規頒布出來,就會讓市區和郊區同時陷入混亂不堪的狀況之中。
甚至街道的那種寂靜和空虛在城市裡也不及在那些外圍地區,除了恰好是在一個特定的時間,當時,正如我說過的那樣,瘟疫朝東邊過來,然後蔓延至整個市區:確實是由於上帝那種仁慈的安排,隨著瘟疫最初在城裡的一頭開始,正如已經詳細講到的那樣,於是它逐步向其他地區推進,直到它在城市的西部耗去了兇猛勢頭,才朝著這邊或者說朝著東邊過來;於是當它朝著一邊過來時,它在另一邊減退下來。舉例來說:
從九月十九日到二十六日
聖迦爾斯的克里普爾蓋特277
聖迦爾斯-非爾茲119
克拉肯威爾76
聖塞浦爾科斯193
聖列奧納德-肖迪契146
斯台普涅教區616
埃爾德蓋特496
懷特夏普爾346
城牆內97個教區1268
索斯沃克沿岸8個教區1390
 4900
這裏請允許我再去寫一寫城市本身,還有我所居住的那些地區,在此特定時刻里的悲慘狀況,儘管這會顯得是在對那些情景作重複描述:城市,還有其他那些地區,雖然有大量的人去了鄉下,可還是人滿為患,而且說不定是更滿了呢,因為人們擁有一種為時已久的強烈信念,瘟疫不會進入市區里來,也不會進入索斯沃克,根本不會進入瓦平,或拉特克利夫;不僅如此,而且在那種節骨眼上人們是那樣的確信無疑,結果許多從西邊和北邊的郊區遷移的人,由於為了安全而到了東部和南邊的那些地方,而正如我確實相信的那樣,把他們中間的那種瘟疫帶到了那兒,說不定是比他們用別的方式傳染上要來得更快一些呢。
舉例來說,在此劫難期間許多人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他們是被傳染上了,直到他們感到有說不出的驚訝,發現身上出現了那些標記,而在此之後他們鮮有活過六個小時;因為他們稱之為標記的那些斑點,其實是壞疽斑點,或者說是壞死了的肉,結成一顆顆小瘤,寬如一便士小銀幣,硬如一塊繭子或尖角;因此疾病一旦到了那種程度,結果是除了必死之外就沒有其他可能了,可是正如我說的那樣他們對自己被傳染上了還一無所知,就連自己出了毛病都還沒有發現,直到那些要命的記號出現在他們身上為止:但是每個人都必定承認,他們此前受了嚴重感染,而且那個樣子想必是有段時間了;因此他們的呼吸,他們的汗水,他們的衣服本身,此前的許多天里都是具有傳染性的。
從九月二十六日到十月三日
聖迦爾斯的克里普爾蓋特196
聖迦爾斯-菲爾茲95
克拉肯威爾48
聖塞浦爾科斯137
聖列奧納德-肖迪契128
斯台普涅教區674
埃爾德蓋特372
懷特夏普爾328
城牆內97個教區1149
索斯沃克沿岸8個教區1201
 4328
九_九_藏_書
這一點在那些時候考慮得相當多,而我聽到他們經常談起它:行政長官好容易才讓人們服從,將他們的房屋給關閉起來,而他們用許多辦法蒙蔽看守人,從屋裡跑出來,正如我講過的那樣:但是這種困難使它變得清清楚楚,他們會發現用別的辦法工作是辦不成的: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法把病人從他們的床鋪和住處趕出去;這恐怕就不是市長大人的公務員,而是一大群公務員才會試著去做一做的;另一個方面,人們會受到激怒而不顧一切,會將那些想要干涉他們或是干涉他們孩子和親戚的人殺死,不管因此而受到什麼樣的處罰;因此他們就會使得人們處在可以想象的最可怕的精神錯亂之中,而那些人實際上就是那個樣子;我是說,他們就會讓那些人變得十足瘋狂起來;而行政長官在好些方面都發現這麼做才是恰當的,用寬大和同情對待他們,而不是用暴力和恐怖,諸如將病人從屋子裡拖出來,或是逼他們自己搬遷之類。
然後城裡才真正開始顯得慘淡了,店鋪關掉,街上一片荒涼;許多情況下人們其實都是不得已才到外面的大街上活動的;到了正午時分才會有相當多的人,而在早晨和傍晚幾乎看不到什麼人,即便在那些地方,在康西爾和齊普塞德也不例外。
層出不窮的各種病例便是由此發生,而內科醫生會比我有更多機會記住那些病例;不過有一些是在我所見或所聞的範圍之內,對此我可以說上幾例。
因此那一周在克里普爾蓋特和聖塞浦爾科斯兩個教區里死掉的人數,總之比整個市區和整個東部郊區,以及索斯沃克所有教區加起來還要多出48個:這就使得這個城市健康狀況的名聲在英格蘭各地,尤其是在毗鄰的鄉村和集市持續傳播開來,而我們的食品供應主要是來自那些鄉村和集市,其持續時間甚至比那種健康狀況本身還要長得多;因為當人們從鄉下來到街上,經過肖迪契和畢曉普斯蓋特,或是經過奧爾德街和史密斯菲爾德,這個時候他們會看到那些外圍的街道都是空蕩蕩的,而房屋和店鋪都門窗緊閉,而在那兒活動的寥寥幾個人走在街道的中央;可是一旦他們到了市區裏面,那兒的情況看上去要好一些,集市和店鋪都在開張,人們像往常一樣在街上四處走動,雖說不是那麼的太多;而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八月末和九月初的時候。
從二十五日到八月一日,《統計表》中死於各項疾病的數目如下:
這裏來問一問也許是適當的,從人們體內有了傳染病種子,到它自身以這樣一種致命的方式出現,大概應有多長時間;人們會貌似健康地走來走去,可對所有那些接近他們的人卻具有傳染性,這有多長時間?我相信即使是最有經驗的內科醫生,也不會比我更能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一個普通觀察者會注意到的東西,也許在他們的觀察中會忽略過去。國外那些內科醫生的觀點似乎認為,它會在元氣中,或是在血管中,潛伏相當長時間;那他們何必還要對那些人,那些來自可疑地方,進入他們港灣和口岸的人實施隔離呢?人們會認為,本然的力量要和這樣一個敵人作鬥爭,既沒有戰勝它,也沒有屈服於它,四十天是太長了些:但是我根據自己的觀察卻沒法認為,他們能夠那樣被傳染上,正如他們對別人具有傳染性,最多不超過十五天或十六天以上;正因為是這個緣故,一旦城裡有座房屋被關閉起來,已經有人死於瘟疫,但是十六天或十八天之後,家中並沒有人像是生病的樣子,他們就不是那樣的嚴格了,而是會對他們私自走到戶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人們後來也不會特別害怕他們,反倒是覺得他們更其強健,由於那個敵人在他們自己屋裡時,他們並沒有那麼容易受到傷害;不過我們有時候發現它隱匿潛伏的時間要長久得多。
通過那些個星期每周的《死亡統計表》,通過它的一份摘要,我的那些觀察極大地得到證實,由於它們涉及我講到過的那些教區,而且是把我說到的統計結果做得一目了然,因此便抄錄如下。
眼下城裡以及上述東部和南部地區,實在是悲慘到家了;因為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樣,瘟病的重心落到了這些地區,也就是說,落到了市區,河對岸的那八個教區,還有埃爾德蓋特、懷特夏普爾和斯台普涅的那些教區,而在那樣一個時候,《統計表》上升到了那種嚇死人的高度,正如我在前面講到過的那樣;每周有8 000或9 000人,甚至,照我的料想有10 000或12000人死去;因為這是我堅定不移的看法,基於我已經說明過的那些理由,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弄到任何正確的數字記錄。
通過這種措施,麵包的供應始終是十分充裕,而且跟平時一樣便宜,正如我在上面所說的那樣;而市場上的食品根本就不匱乏,甚至到了那樣一個地步,弄得我經常為之嘖嘖稱奇,並且責備自己在出門活動時是那樣膽怯和警惕,而這個時候那些鄉下人倒是爽朗而無畏地來趕集,彷彿城裡一點兒都沒有過傳染病,或者說是一點兒都沒有染上它的危險。
這裏事情其實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變化,而且實為一種可悲的變化,而要是它持續的時間比實際情況再多上兩個月,那就極少會有人活著留下來了:但是接下來,我是說,上帝做了那樣一個仁慈的安排,那個時候,起初那樣可怕地遭到侵襲的西部和北部地區,正如你所見的那樣,變得好多了;而當時在這兒消失不見的那些人,又開始在那兒向外張望了;而在接下來的一到兩個星期里更是有所改觀,也九九藏書就是說,更是到了讓城裡其他地區歡欣鼓舞的地步。舉例來說:
我絕不是想要削弱對上帝審判的敬畏之情,還有對其旨意的虔敬之心,在那樣一些時刻,他的審判和旨意應該始終銘記在我們心裏;這場劫難本身毫無疑問是上天落在一座城市,一個國家,或是一個民族頭上的打擊;是他的一個復讎使者,是對那個民族,那個國家,或是那個城市的響亮召喚,令它謙卑和懺悔,據《耶利米書》第18節第7、8段那位先知所言,我何時論到一邦或一國說:要拔出、拆毀、毀壞;我所說的那一邦,若是轉意離開他們的惡,我就必後悔,不將我想要施行的災禍降與他們。眼下正是為了在人們此時此刻的心中激起對上帝應有的敬畏之情,而不是為了削弱它們,我才把這些情況詳細記錄下來。
我是說,因此我便反思,沒有人可以把那些事情的緣由歸為上帝之手的直接打擊,歸為其旨意的派定和指令;不僅如此,而且相反是有許多神奇的拯救讓人免於傳染病,讓被染上的人得以拯救,而那種奇異而非凡的奧秘旨意,存在於他們所說的那些特定事例之中,而我把我自身的拯救看做是近乎奇迹般的一例,而且確實是以感恩戴德的心情將它記錄下來的。
我說那些身體好的人,意思是說那種已經接受了傳染病的人,而且確實是將它染上了身,讓它進入了他們的血液,卻還沒有在容貌氣色上將它的後果顯示出來,不僅如此,而且甚至在好些天里他們自己都還沒有發覺,正如不少人都沒有發覺那樣:這些人到處噴吐死亡氣息,噴吐在每一個靠近他們的人身上;不僅如此,而且就連他們的衣服里也都留著那種傳染病,特別是如果他們渾身發熱並且多汗的話,他們的手就會將他們觸摸過的東西傳染上病,而這些人一般也都是動不動就要出汗的。
可是當我在談論瘟疫的時候,作為產生於自然原因的一種瘟病,我們必定認為它實際上是按照自然的手段傳播的,而由於它處在人類行為的因果關係支配下,它也並非完全不能說是一種審判;因為神的力量形成了自然的整體結構,並讓自然在其軌道上得以運行;因此這種力量認為極應該讓它自身涉及人類的種種行為,不管是出於憐憫還是出於審判,都是在自然原因的平常軌道上進行,而他樂於遵照作為普通手段的自然原因而行動;但是在他認為有必要的時候,此外仍然給他自己保留一種按照超自然方式行動的權力:眼下顯而易見的是,在傳染病的狀況中,並沒有明顯而特別的理由行使超自然手段,僅僅是事物平常的軌道似乎就足以裝備,使得上天經常通過傳染病而支配的所有結果都有能力產生。在這些因果關係當中,傳染病的這種難以覺察而又不可避免的隱秘傳送,用來執行神聖復讎的那種狂暴綽綽有餘,無需再給它加上種種超自然現象和奇迹了。
那些正式的公務員,叫做市長大人的公務員,同樣是一刻不停地在值班,就像他們是在伺候著;而要是他們有人病了或是被傳染上了,正如他們當中有些人是病了或是被傳染上了那樣,其他那些人就立刻被雇來填補上,代替他們行使職務,直到弄清楚對方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為止。
這種疾病的尖銳透入的性質是那樣難以阻遏,而傳染病的接受是那樣難以察覺,使得最嚴格的警戒措施雖則到位也無法確保我們的安全:但是我得允許自己認為,而且我記憶中有那麼多鮮活的事例,讓我相信這一點,我認為沒有一個人能夠抵擋它們的行跡;我是說,我得允許自己認為,除了是從傳染病的平常途徑沾上它,從某個人,或是從衣服,或是從觸摸,或是從此前被傳染上的某個人的臭氣之中沾上它之外,舉國上下還沒有人沾上過這種疾病或傳染病呢。
這裏為了對子孫後代有用我還應該再提上一筆,說的是各色人等互相傳染的那種方式;換言之,事情不僅僅在於那些病人,瘟疫是從他們那裡立刻被其他那些健康人所接受,而且還在於那些身體好的人。把話說明白了;我說那些病人,意思是說那些已經讓人知道有病的人,已經被弄到了床上,處在監督之下,或是身上有了腫塊和腫瘤,等等之類;這些人個個都是可以提防的,他們不是在自己的床上,就是在諸如此類難以隱瞞的處境之中。
平民家庭也用到的那些方法,會普遍得到使用,用來隱瞞瘟病,並將生病的人藏匿起來,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還沒等來訪者或檢查員掌握有關情況,瘟病有時候便侵害了整個家庭:另一個方面,同時患病的那些人的數量極大,會超出公共傳染病隔離所接納他們的整個容量,或是超出公務員發現並送走他們的全部能力。
它在聖迦爾斯和城裡的威斯敏斯特那邊開始,然後到了大約七月中旬,它在整個那片地區達到了高峰,亦即,在菲爾茲的聖迦爾斯,聖安德魯—霍爾伯恩,聖克萊門特-但恩斯,菲爾茲的聖馬丁斯,還有在威斯敏斯特:到了七月末它在那些教區減退了,然後朝著東邊過來,在克里普爾蓋特、聖塞浦爾科斯、聖詹姆斯-克拉克威爾,還有聖布萊德斯,還有埃爾德斯蓋特,它得到驚人的增長;當它在所有這些教區出現時,市區以及索斯沃克河岸的所有教區,還有整個斯台普涅、懷特夏普爾、埃爾德蓋特、瓦平和拉特克利夫極少受到沾染;因此人們漫不經心地在忙乎他們的事情,做他們的交易,開他們的店鋪,在城裡各處,在東部和東北部的郊區,還有在索斯沃克,彼此爽快地交往,簡直就像瘟疫沒有在我們中間出現過似的。
這我把它看做是這種事情的緣由,讓那麼多人談論空氣遭到敗壞和傳染,說他們沒有必要提防自己和什麼人交往,因為傳染病就在空氣當中。我見過他們用不可思議的激動和驚詫的語氣談到這個方面,我從未靠近過什麼傳染病人呀!那個忐忑不安的人說道,除了那些好端端的健康人,我和什麼人都不打交道,可我還是得了那種瘟病!我相信我是遭到了上天的打擊,另一個人說道,然後他開始談起那種嚴肅的方面;第一個人又接著發出驚呼,我沒有接近過任何傳染病,或是任何傳染病人,我相信它是在空氣當中;我們呼吸時把死亡給吸了進來,因此,這是上帝之手在起作用,擋也擋不住的;而這最終使得許多人,對危險變得麻木了,對它變得不那麼關心了,對這個時期的末尾不那麼警惕了,而當它達到頂點時,他們便首當其衝;然後他們便會用一種土耳其人的宿命論語氣說道,如果上帝樂於打擊他們的話,他們不管是跑到外面還是待在家裡都一樣,他們都逃脫不了,因此,他們大胆地走來走去,甚至走進那些被傳染的房屋,還有被傳染的人群當中;探望病人,還有總而言之,是和他們當時染上了瘟病的妻子和親屬同床共枕;那麼結果如何呢?無非就是和土耳其的那種結果一樣,和那麼做的那些國家裡的結果一樣;換言之,他們也被傳染上了,而且死了成千上萬。https://read.99csw.com
這些事情又使得人心大為安定下來,尤其是在人們開始感到恐慌之際,那個時候他們談到要進行那樣盛大的一場逃亡,要讓這個城市處在被其居民全盤拋棄的危險之中,除了那些窮人不會那麼做之外;而鄉村便會遭到無數人的洗劫和踐踏。而行政長官也並沒有什麼不稱職的地方,在執行任務時就像他們承諾的一樣大胆無畏;因為市長大人和治安官不停地出現在街上,出現在危險最大的地方;雖說他們並不想要有太大的一群人將他們團團圍住,可是,在緊急情況下,他們卻絲毫沒有拒絕人們靠近,並耐心聽取他們所有的委屈和申訴;市長大人特意在他的大廳里修建了一個低矮的會堂,那些人前來訴苦時,他便站在那兒,稍稍移開一點兒距離,那樣他就會盡量安全地露面了。
為了實行這些規定,市長大人、治安官等人每天多少都要召開市政會議,為了制定那些在維持市民和平方面他們認為是不可或缺的部署;雖說他們盡量以慈愛和寬厚待人,可是各類不法之徒,諸如竊賊啦,私闖民宅者啦,搶劫死人的人啦,或是搶劫病人的人啦,卻都及時得到了懲處,而由市長大人和全體市參議員制定的針對此類案件的好幾則公告陸續得以頒布。
現在讓人根據這樣一個事例判斷一下,行政長官的那些管理措施,不是把病人關閉起來,就是將他們遷移出去,是否有可能阻止那樣一場傳染病,它在人和人之間自行蔓延,甚至是在他們身體相當好的時候,而且覺察不到它的到來,這種狀態會持續好多天。
基於所有這些觀察,我得說,儘管天意似乎把我的行為引向了反面;但這一點卻是我的意見,而我必須把它當作一份醫囑留下來,(亦即)治療瘟疫最好的藥物就是從它身邊逃走。我知道人們通過這些話來鼓勵自己,說什麼上帝有能力在險境之中保護我們,在我們覺得自己脫離險境時有能力打垮我們;而這讓成千上萬的人留在了城裡,他們的屍首讓一車一車的運屍車扔進了大坑,而這些人,要是從那種險境中逃跑,我相信,他們就會免受疾病的侵襲;至少是有可能變得安全的。
聖迦爾斯的克里普爾蓋特554
聖塞浦爾科斯250
克拉肯威爾103
畢曉普斯蓋特116
肖迪契110
斯台普涅教區127
埃爾德蓋特92
懷特夏普爾104
城牆內全部97個教區228
索斯沃克的所有教區205
 1889
從九月十二日到十九日
聖迦爾斯的克里普爾蓋特456
聖迦爾斯-菲爾茲140
克拉肯威爾77
聖塞浦爾科斯214
聖列奧納德-肖迪契183
斯台普涅教區716
埃爾德蓋特623
懷特夏普爾532
城牆內97個教區1493
索斯沃克沿岸8個教區1636
 6060
九九藏書
但是行政長官明智的做法讓民心得到振作,在管理市民方面制定了很好的細則,在大街上維持良好的秩序,每件事情儘可能做得對所有人都無所偏頗。
同樣,那些治安官和市參議員分別駐守在他們的警備區和選舉區,他們是出於職分而被安排在那些地方;治安官手下的官吏或軍曹獲得指派,接受各自的市參議員值班時發來的命令;因此在任何情況下都可以毫無妨礙地執行公道了。其次,要去查看那些維護集市自由的法令遵循情況,這是他們特別關心的一件事情;而這個方面,不是市長大人,就是一名治安官或者就是兩名治安官,每逢趕集日騎馬去查看法令的執行情況,去查看鄉下人的趕集是盡量得到了鼓勵並且來去自由的;在街上不會見到各種可怕的景象,把他們給嚇住,或是讓他們不願意來了。那些麵包師同樣也要處在具體法令的監管之下,而那位麵包師行會的主人,在其董事會的協助下,奉命查看市長大人為管理他們而制定的法規付諸實施,還有正當的麵包法定價格的執行情況,這些價格每周由市長大人指定,而所有的麵包師不得不讓他們的烤爐一刻不停地燃旺,違者要被革除作為倫敦市區的自由民的權利
更有甚者,有一位最著名的內科醫生,他後來用拉丁文發表了一篇報告,記錄那些時候的情況以及他所做出的觀察,說是一周之內死了12000人,尤其是一夜之間死了4000人;雖說我並不記得曾經有過那種特別的夜晚,那樣引人注目地在劫難逃,結果有那樣一個數量的人死於其間:不過這一切倒是證實我在上面說過的那種情況,有關《死亡統計表》的那種不確定性,等等之類,而關於這一點我在後面會更多地談到。
由於不可能知道這些人被傳染上,而他們有時候,正如我說過的那樣,也並不知道自己被傳染上:這些便是那樣經常地在街上倒下並昏死過去的人;因為他們常常是到了最後都會在街上走來走去,直到突然間他們會冒汗,變得虛弱起來,在門口坐下然後死去為止:確實,發現自己這個樣子,他們會努力掙扎著回到自己家門口去,或者通常正好是能夠踏進自己的屋子然後立刻死去;通常他們會走來走去,等到他們恰恰是有了那些標記出現在他們身上,卻不知道有這回事,會在他們回家之後的一到兩個小時里死去,但只要是在戶外他們就會好好的:這些是危險的人,這些是健康人應該感到害怕的人;但是那時在另一邊要知道他們是不可能的。
它最初到達倫敦的那種方式,也證明這一點,(亦即)是通過從荷蘭帶來的貨物,而且是從列文特帶到那兒;它最初的爆發是在朗埃克的一座屋子裡,那些貨物被擺在那兒,而且是最先被打開;通過和那些病人交往的明顯不慎重行為,通過傳染給那些被雇來處理死者的教區公務員,等等之類,它從那座屋子蔓延到其他屋子;這些都是作為這樣一個重要的基本點而為當局所知,它繼續蔓延,是在人和人之間,在房屋和房屋之間不斷推進,無有例外:最初被傳染的那間屋子裡死了四個人,有個鄰居聽說最初那間屋子的女主人病了,去探望她,然後回到家裡,把瘟病帶給了她的家人,然後她和她全家人都死了。有個牧師被叫去和第二戶人家最先得病的那個人一起祈禱,據說是立刻就病倒了,然後和他家裡好幾個人一起死了:接下來那些內科醫生便開始估量,因為他們起初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一場大規模的傳染病。但是被派去檢查屍體的內科醫生,他們向那些人保證說這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瘟疫,帶有它所有可怕的細節特徵,而且它有成為一場大規模傳染病的危險,由於那麼多人已經和病人或是得了瘟病的人打過交道,而且正如可以料想的那樣,已經從他們那裡害上了傳染病,要將它遏制住將是不可能的。
所有的警察和教會執事也都被責令留在城裡執行嚴厲刑罰,或是在轄區代理參議員或市會成員的認可之下,把權力委託給那些得力而能幹的房屋管理人,並要為這些人做出擔保;還要保證萬一有所傷亡,他們會立刻指派其他警察來代替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