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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沒有比這更奇怪的了,看到人們懷著怎樣的勇氣去參加公開的禮拜儀式,甚至是在那種時候,出於其他緣由他們無論如何都是害怕走到他們自己屋子外面;我指的是在那個絕望的時期之前,而那個時期我已經是講到過了;這是傳染病期間城市人口過分稠密的一個證據,儘管為數眾多的人剛開始接到警告就去了鄉下,在瘟疫大肆增長之時進一步受到驚嚇,他們便逃出城去,逃進森林和樹林。因為當我們終於看到人們蜂擁雲集,而這種場面出現在安息日教堂,尤其是出現在城裡那些地區,那兒瘟疫消退下來,或是還未達到其頂點,這個時候是令人感到詫異的。但這一點我馬上會再講到;我花片刻工夫回到起先彼此傳染的那個關頭;在人們對傳染病,還有彼此傳染的事情獲得正確認識之前,人們只是小心提防那些確定有病的人,頭上戴著頭巾,或是脖子上裹著布條的人,而那種地方生腫塊的人便是如此;這種人確實是讓人毛骨悚然:但是一旦我們見到某個衣冠楚楚的紳士,手上戴著戒指還有手套,頭戴帽子,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對這種人我們是沒有過絲毫擔心;人們爽爽快快地聊上很久,尤其是和他們鄰居以及他們認識的那些人聊天。但是一旦內科醫生向我們保證說,危險既來自病人,同樣也來自健康人,也就是說那種貌似健康的人;而那些覺得自己完全是倖免的人,常常是最為不祥的人;然後事情終於有了廣泛的理解,人們對此便有所覺察,並且覺察到其原因所在:然後我是說他們開始對每個人都疑神疑鬼,而且大量的人把他們自己給鎖閉起來,以杜絕出門社交,也不允許任何人,在外面有雜七雜八交往的人到他們自己屋裡去,或是靠近他們;至少是不要那樣靠近,因此而處在他們呼吸可及的範圍內,或是他們身上任何氣味可及的範圍內;而一旦他們迫不得已要和陌生人隔著一段距離交談,他們總是會在嘴裏含著預防葯,而且在揩布上面灑上預防葯,以便將傳染病擊退,使它不得近身。
也有這樣的可能,傳染病也許是留在了它最初進來的那包貨物的其他物品當中,而那包貨物說不定沒有被打開,或者至少是沒有被充分打開,或是留在了最初被傳染的那個人的衣服上面;因為我難以設想,有人接連九周受到那種傳染病致命的侵襲,卻還可以維持那樣良好的健康狀況,甚至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贊成我的說法的那種論據就變得更加有力了;換言之,傳染病留在外表健康的那些人身上,從他們身上傳遞到他們與之交往的人身上,而在此期間雙方都不知道有這回事。
說到國外貿易,毋庸諱言;歐洲的那些貿易國家全都對我們感到害怕,法蘭西、荷蘭、西班牙或義大利的港口沒有一個允許我們的船隻進入,或是跟我們有書信往來;事實上我們跟荷蘭人的關係不好,跟他們處在激烈的交戰之中,但是儘管在國外作戰處境不利,我們在國內卻還有這樣可怕的敵人要與之鬥爭呢。
1.那些為人父母的四處走動,好像他們都是好好的,而他們自己也是那樣認為,直到他們不知不覺被傳染上,毀了自己全家人為止:如果他們對自己的不健康和危險有過一點點擔憂,他們就根本不會弄到那個地步了。有一戶人家,我聽說了他們的故事,就是像這樣被那個做父親的給傳染上,甚至還沒等到他發現他本人身上出現瘟病,它就開始在他們幾個人身上出現了;但是更嚴格地調查之後,事情好像是他被傳染上還沒幾天,而他一發現他自己的家人被他毒害,就變得精神錯亂,要對他自己下毒手,但是讓那些看護他的人給阻止住了,過了幾天他就死了。
這實在是一筆非常大的數額了;但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克里普爾蓋特教區僅在一周內就分發了17800英鎊用來賑濟窮人,正如我聽到的傳言所說的那樣,而這我確實相信是真的,那麼別的情況就恐怕不是不可能的。
但要將任何東西灌輸到窮人的頭腦中去是不可能的,他們一旦被傳染上了,便帶著慣有的性急魯莽的脾氣過日子,滿是怒號和悲嘆,可在他們身體健康時,卻是對自己毫不顧惜、有勇無謀而且頑固不化;什麼地方只要找得到工作做,他們就一頭扎進去,任何最危險和最容易患上傳染病的工作都去做;而如果他們受到責備,就會回答說,我必須把那種事情託付給上帝;要是我被傳染上了,那我就是指定被傳染上的,我就有了一個了結的時候了,等等之類;或是這樣,那麼,我應該做什麼呢?我不能挨餓呀,我染上瘟疫死掉跟我餓肚子死掉還不是一回事?我沒有活干,我可以做什麼呢?我必須做這個,否則就得去討飯。設想這種工作是掩埋死人,或是照顧病人,或是看守被傳染的屋子,而這些全都是極其冒險的,他們的說法大體上是一模一樣。必要性確實是一個十分正當而說得過去的理由,而且絲毫不會有更好的了;可在種種必要性並不相同的地方,他們說話的方式卻大體上一模一樣:窮人的這種冒險行為,把瘟疫以最為狂暴的方式帶到了他們中間,而這一點加上他們境遇的窮困,就成了他們一旦被傳染上之後,何以那樣堆積如山地死去的原因;因為他們這些人,我是指那些窮苦勞工,我可是一點兒都看不到,在他們身體好又掙到錢的時候,較之於從前當家當得更好,而是一如既往地浪費,一如既往地揮霍,一如既往地不顧明天;因此一旦他們終於病倒,他們便立刻處在最為深重的苦難之中,不僅是由於生病,也是由於匱乏,不僅是由於缺少健康,也由於缺少食物。
我不像某些人那樣,會擔保說,這些好心人一個都沒有在這場災難當中倒下;但我可以這樣說,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當中有哪個人是失敗的,我說這個是為了鼓勵萬一遭受類似苦難的其他人;毫無疑問,憐憫貧窮的,就是借給耶和華,他的善行,耶和華必償還;那些冒著生命危險憐憫窮人的人,在這樣一種悲慘之中安慰和救助窮人的人,會有望在這種舉動中受到保護。https://read.99csw.com
當時那種極大的慌亂正是出於這個緣故;人們開始相信傳染病是以這樣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從外表健康的人身上接受的,這個時候他們對每一個靠近他們的人就開始變得過分謹慎和多疑了。有一回在一個公共日,是不是安息日我記不清了,在埃爾德蓋特教堂擠滿了人的席位上,突然間,有人覺得她聞到了一種難聞的氣味,她立刻覺得瘟疫是在席位當中,就把她的想法或懷疑悄悄告訴了鄰座,然後起身離開了席位,鄰座立刻如法炮製,然後他們全都那麼做了;他們每一個人,還有兩三撥鄰近席位上的人,都起身離開了教堂,沒有人知道是什麼東西觸犯了他們,或是誰觸犯了他們。
從七月十八日到二十五日942
到八月一日1004
到八日1213
到十五日1439
到二十二日1331
到二十九日1394
到九月五日1264
到十二日1056
到十九日1132
到二十六日927
我同樣聽說,瘟疫通過我們一些船隻被帶進了那些國家,尤其是被帶進了阿爾加維王國的法羅港,屬於葡萄牙國王管轄,那兒有好幾個人死於瘟疫,但這一點沒有得到確認。
此外,在它開始蔓延之後,突然之間,它增長得那麼快,《統計表》的數據變得那麼高,因此要減輕其傳聞,或是竭力讓國外那些人相信實際情況是要好一些,這都是無濟於事的,《每周統計表》所呈報的記錄是足夠了;一周死掉2000到3000或4000人,足以讓這個世界的整個貿易區恐慌起來,而接下來的時間是那樣怕人,也正好是發生在這個城市裡,使得整個世界,我是說,對它採取了戒備。
在光顧這個大城市的許多天佑神助的大好事當中,這一點毫無疑問是要被列入其中,而在這些大好事當中有其他不少值得記錄的東西;我是說,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它使得上帝歡悅,致使王國的各個地區人心感動,那樣歡喜雀躍地捐獻,用來救濟和支援倫敦的窮人;它的那些良好的結果在許多方面都感覺得到,尤其是讓那麼多成千上萬的人保住性命並恢復健康,讓那麼多成千上萬的家庭免於滅亡和饑饉。
現在毋庸置疑的是,這些數目的最大一個部分,或者說它們很大一個部分,全都是死於瘟疫,只不過是那些公務員普遍以上述方式呈報,而若干被查明的瘟病的名目,如下所示:
確實,正如我最初講到的那樣,正如許多仍然活著的人清楚地知道的那樣,有過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天,還有一次漫長的霜凍,持續了三個月,而那些醫生說,這一點也許是抑制了傳染病;可是另一個方面,那些有學問的人得允許我說,如果根據他們的想法,疾病,容我說,只是凍結了起來,那麼它就像是一條冰凍的河,一旦堅冰消融,就會回復它平素的力量和激流,而這場傳染病的主要暫停期,從二月到四月,卻是在霜凍消解,天氣變得和煦溫暖之後了。
不可忽略的是,我說起那些確實是這樣危險的人,這個時候我估計他們對於自身的狀況是全然無知的;因為他們如果確實知道自己的情形這個樣子,他們想必就成了那種故意殺人犯了,而如果他們跑到外面和那些健康人混在一起,事實上這就證實了我在上面提到的那個暗示,而我認為這好像並不真實,(亦即)那些受到傳染的人對於把傳染病帶給別人全然漠不關心,是衝動有餘而收斂不足的;我認為他們多少是單憑這一點才提出了這個暗示,而我希望事實上真的不是這樣。
因為必須看到的是,凡是瘟疫充分發揮其威力的地方,那兒的人們事實上便非常悲慘,而那種恐懼驚慌是難以言表的。但在它恰要到達那個地方之前的片刻,或是在它離去之後的瞬間,他們卻完全是另一種類型的人,而我只能承認,那個時候在我們所有人中間,人類的那種共同脾性有太多可以找到;也就是說,一旦險情過去,便忘記了解救:不過我會再來談到這個方面的。
這裏確實有一個難題,而我到現在都根本沒法真正解決,我所知道的解答途徑只有一條,它是這樣,亦即,第一個人死於瘟疫是在1664年十二月二十日或二十日左右,在朗埃克,或是朗埃克附近,而第一個人患上瘟疫的根源,一般都是說,來自於一包從荷蘭進口的絲綢,而且是在那座屋子裡最先被打開的。
眼下我談到的是上天在這災難期間的仁慈安排,我只能再來談一談,雖說因為別的緣由我已經講過好幾次了,我是說瘟病進展的情況;它是如何在城裡的一頭開始,然後逐漸從一個地區慢慢推進到另一個地區,像一片烏雲經過我們頭頂,當它在這一頭密集起來遮蔽天空時,在另一頭廓然放晴:因此當瘟疫從西到東一路肆虐,在它朝著東部行進時,它在西部便消退下來,那樣一來城裡那些地區,未被侵襲或是它丟下的那些地區,還有它耗去了勢頭的地方,便(可謂)有餘力去救治和幫助別九_九_藏_書的地區;而如果這場瘟病同時蔓延至整個城市和郊區,在所有地方都是一樣猖獗,像它後來在國外一些地方所發生的那樣,那麼這整個一群人想必就會被壓垮,會一天死掉20000人,正如他們說的在那不勒斯發生的那種情況,人們也就不能夠彼此救治或彼此援助了。
對同一種瘟病的這些不同結果,以及它在各個人體內的不同運作,要像內科醫生那樣開始談論其具體的原因和種類,我是不夠格的;此處要來記錄確實是由我做出的種種觀察,這也並不是我的事,因為這個方面醫生做的比我能夠做的是有成效得多了,還因為在某些事情上面我的意見也許跟他們的有所不同:我只是在講述我所知道的,或是我所聽到的,或是我所相信的個別事例,還有進入我所見範圍內的事物,還有傳染病的不同性質,正如我講述的個別事例中所顯示的那種;但是這一點還可以做個補充,雖說前一種類型的那些病例,也就是說那些公開遭到侵襲的人,就其自身的痛楚而言是最糟糕的,我是指出現這些熱病、嘔吐、頭痛、陣痛和腫塊的那些人,因為他們是以那樣一種可怕的方式死去,可是后一種類型卻有著最為糟糕的疾病狀態;因為在前一種類型中他們屢屢得以康復,尤其是如果腫塊潰爛的話,可后一種類型卻是無可避免的死亡;沒有治愈,沒有獲救的可能,隨之而來的只能是死亡;而它對於別人來說也是最糟糕的,因為如上所述,由於它把死亡秘密傳播給那些他們與之交往的人,不為別人所察覺,或是不為他們自己所察覺,那種有滲透力的病毒便是以那樣一種難以描述,實質也是難以想象的方式,暗暗進入他們的血液。
此外,那個時候的每周的《統計表》顯然是在泄露這一真相;因為儘管在提到了瘟疫之後,就沒有再提到它,而且不再有所增長,可與它最為接近的那些瘟病卻明顯有所增長,例如在沒有瘟疫或幾乎極少有瘟疫的時候,每周有八例、十二例、十七例斑疹傷寒;而前面提到的一例、三例或四例,卻是那種瘟病通常的每周統計數字;同樣,正如我在前面講到的那樣,單單是在那個教區以及鄰近那些教區,每周葬禮數目的增長比其他任何教區都要多,雖然登記下來的沒有一件是瘟疫;所有這些都告訴我們,傳染病是在依次傳遞,而且瘟病的連續性確實是得以維持,儘管當時在我們看來它是停止了,卻會以一種驚人的方式再來。
我們的貿易商於是便完全裹足不前,他們的船哪兒都去不了,也就是說去不了國外任何地方;他們的製造品和貨物,也就是說,我們生產的製造品和貨物,在國外不會被人碰一碰;他們跟害怕我們的人一樣,害怕我們的東西;而事實上他們是有道理的,因為我們的毛紡製品和人體一樣易於留存傳染病,而假如是由傳染病人打的包,那就會接受傳染病,而跟它們接觸就像是跟傳染病人接觸一樣危險;因此一旦有英國船舶抵達外國,要是他們真的把物品搬上岸,他們便總是讓人把貨物打開,在為此目的而指定的地方將它們晾曬:但是從倫敦來的船舶他們不允許進入港口,更不用說是卸貨了,無論是按照什麼樣的約定;而在西班牙和義大利,在土耳其和事實上是叫做阿基斯的群島,既屬於土耳其人也屬於威尼斯人的那些地方,這種針對它們的措施尤其被嚴格加以行使,它們並不是那樣的全然不可通融;起初根本不存在任何阻礙;有四艘船,當時在河裡裝貨駛往義大利,也就是駛往萊亨和那不勒斯,由於他們所謂的產品被拒收,便去了土耳其,並爽快地得到卸貨許可,沒有任何麻煩,只是由於它們到達那裡時,有一些貨物在那個國家不適合出售,而其他那些貨物是寄售給萊亨的商人的,那些船上的船長沒有權力也沒有任何規定處置這些貨物;因此極大的不便就跟隨商人而來。但這隻是業務所需的不可避免的狀況而已,萊亨和那不勒斯的那些商人收到給他們的通知,從那裡再被派去照管那些專門寄售給那些港口的貨品,將諸如此類不適合在斯麥納和斯坎德隆市場上銷售的東西,在別的船上帶回來。
只要人們對這個最為根本的問題適當加以考慮,將來一旦碰到這種情況,或類似性質的情況,我相信這就會讓他們採取完全不同的措施來管理人們,跟他們在1665年採取的那些措施,或是跟我聽說的國外採取過的任何措施都完全不同;簡言之,他們會考慮把人們分割成較小的團體,而在將他們遷移時,時間上彼此相隔得遠一點,不要讓這樣一場傳染病,而對於聚集成堆的人群來說,它確實是具有極大的危險,發現有百萬群眾聚成一體,正如非常接近於以前的那種情形,而要是傳染病再次出現的話,情形肯定會是那樣的。
另一個方面,儘管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對我們是那樣提防,但大可確定的是,這場瘟疫,正如已經說過的那樣,由於起初大半是留在城裡靠近威斯敏斯特那頭,而城裡做買賣的地區,諸如城區和河濱之類的地方,至少到七月初為止,是非常安全的;河裡那些船隻直到八月初為止是非常安全的;因為到七月一日那天,整個城市範圍內只死了7個,而在管轄地之內只死了60個;斯台普涅、埃爾德蓋特和懷特夏普爾所有那些教區只死了1個;而索斯沃克所有八個教區只死了2個。但這在國外是一回事,因為噩耗傳遍了整個世界,說倫敦城染上了瘟疫;而對那兒的情況並沒有做出調查,傳染病是如何推進的,或是它始於城裡哪個地區,或是到達https://read.99csw.com哪個地區。
瘟疫像一場大火,如果起火的地方只有幾座房屋受牽連,那就只會燒毀幾座房屋;如果是在單幢房,或者按我們的叫法是在孤房裡燒起來,那就只會燒毀那座起火的孤房:但如果是在一座建築密集的市鎮或城市裡燒起來,到了緊急關頭,火勢越來越猛,那它就會在這整個地方蔓延開來,然後將所到之處吞噬殆盡。
除瘟疫外還死於其他疾病的人數。
從兩種類型的病例可以看得很清楚,這種傳染和被傳染;甚至沒有一方是弄得明白的,而這種情況在那個時候屢屢發生;傳染病期間在倫敦活著的人當中,想必幾乎是沒有人不知道幾件有關這兩種類型的病例。
我承認,個別事例並不足以用來證明普遍性,但我可以說出好幾個人,照他們的鄰居和家庭中仍然活著的某些人了解,他們的表現是截然相反。有一個人,是住在我家附近的一戶人家的主人,染上了瘟病,他覺得是他僱用的一個窮苦工人讓他得病的,他到他家裡去看他,或是去拿他想要完工的某件活計,他甚至在那個窮苦工人的家門口時,就有些擔憂了,但是並沒有完全發現有病,而是到了次日它自己暴露出來,然後他就病得非常厲害;為此他立刻讓人把他抬進他家院子里的一間外屋,裏面有個卧室緊靠著濟貧院,這個人是一位黃銅匠;他在這裏躺著,然後他在這裏死去,不願讓任何一個鄰居照顧他,只是讓外面來的一位護理員照顧他,而且不許他的妻子、孩子或僕人跑到這個房間來,免得他們會被傳染上,只是把他給他們的祝福和祈禱通過護理員給他們送去,那位護理員隔著一段距離把話說給他們聽,這一切都是害怕把瘟病傳染給他們,而他知道由於他們都被隔離開了,不如此,他們就得不到信兒了。
這種善行也並不僅僅是在幾個人當中是那樣卓越不凡;而且(因為這一點我不能輕率地置之不顧),城市和郊區以及鄉下的富人,他們的善行也是那樣偉大,因此總的說來,有為數極多的人,他們本來會由於匱乏和疾病而不可避免地滅亡,藉此卻得到了援助和供養;儘管我對那樣捐獻出來的數目根本沒法獲得充分了解,也不相信別人會獲得充分了解,可我確實相信,正如我聽某人所說的那樣,而他是這個方面的一個精細觀察家,不僅有數萬英鎊,而且有數十萬英鎊捐獻出來,給這個困苦煎熬的城市中的窮人帶來救助;不僅如此,而且有人還對我發誓說,他可以算出每周有超過十萬英鎊的款子,而這筆錢在各個教區的會議室由教堂執事分發,在各個選區和轄區由市長大人和市參議員分發,是在法官和推事各自所在地區按照他們特別的指令分發;加之私人捐款是以我所說的那種方式由虔誠之士分發,而這種情況一共延續了數個星期。
 從八月一日
到八月八日
到十五日到二十二日到二十九日從八月二十九日
到九月五日
到十二日到十九日到二十六日
熱病314353348383364332309268
斑疹傷寒1741901661651579710126
飲食過量8587749968454965
牙病90113111133138128121112
 663743699780728602580481
必須承認的是,一旦人們開始使用這些預防措施,他們就較少招惹上危險了,而傳染病在這種人的家裡就沒有像它以前在其他人家裡那樣狂暴地破門而入,而成千上萬的家庭,以應有的諱莫如深說起神意的指點,通過這種手段活了下來。
我的朋友希斯醫生的觀點是,也許可以通過他們呼吸的氣味弄清楚;但是另一個方面,如他所言,誰敢為了獲得資訊而去嗅那種呼吸呢?既然是為了弄懂它,他就得把那種瘟疫的臭氣都吸進自己的腦子裡,以便辨別那種氣味!我聽說,其他那些人的觀點是,當事人只要把呼吸呵在一塊玻璃上,就可以辨別得出來,呼吸在玻璃上凝結起來,那兒通過顯微鏡可以看見奇形怪狀的嚇人活物,什麼龍啦,長蟲啦,大毒蛇啦,還有魔鬼啦,諸如此類,看著都讓人心驚肉跳:但我對這種事情的真實性是大為質疑的,而那個時候我們並沒有什麼顯微鏡,照我所記得的那樣,可以拿它來做實驗。https://read•99csw•com
在西班牙和葡萄牙出現的種種不便還要更嚴重些;因為他們決不允許我們的船隻,尤其是從倫敦來的,進入他們任何一個港口,更不用說是卸貨了;有一則傳言說,我們有一艘船偷偷摸摸交了貨,這當中有幾包英國布料、棉花、粗絨布以及類似的貨物,那些西班牙人便讓人把所有貨物都給焚燒了,把涉及將它們帶上岸的人處以死刑。這件事情我認為部分是真實的,儘管我並不確定:但這並非完全不可能,因為危險確實是非常大,傳染病在倫敦是那樣猖獗。
這一點,我是說,會對那個長長的間歇期作出解釋,而這個間歇期,正如我說過的那樣,是處在這兩者之間,從第一個人的死亡在《統計表》上作為死於瘟疫呈報,到這場瘟病公開蔓延而難以隱瞞的那個時候。
這讓我們那些內科醫生屢屢感到迷惑不解,尤其是那些藥劑師和外科醫生,他們不懂得怎樣從健康人中間發現病人;他們全都承認事情確實就是那樣,很多人恰恰是在他們的血液里得了瘟疫,讓它損耗著他們的元氣,他們本身不過是行走的腐爛化膿的屍首而已,他們的呼吸是有傳染性的,他們的汗液是有毒的;可還是要被看成是跟其他那些人一樣,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這一點:我是說,他們全都承認事實上確實是那樣的,但是他們不懂得怎樣去求得發現。
確實,在最近這場瘟疫中,成百上千,其實是成千上萬的家庭逃走了,但那個時候他們當中的許多人逃得太晚,不僅死在了逃亡途中,而且還把自身的瘟病帶入他們所到的鄉村,傳染給了他們從中求得安全的那些人;而這就把事情給搞糟了,使它變成了瘟病情況的普及,這本是阻止其發展的最好辦法;而這也是它的一個證據,讓我回到此前只是暗示過的那種說法,但這裏必須說得更充分些;換言之,在人們的重要器官受到疾病毒害,在他們的元氣是那樣無從逃脫地遭遇侵襲之後的許多天里,他們四處走動顯得好好的;而在他們那麼做的時候,他們始終對別人造成危害。我是說,這就證明,事情就是那樣的;因為這種人正是把他們所經過的市鎮,還有他們所進入的家庭給傳染了,而正是通過這種途徑,英格蘭幾乎所有的大市鎮中多少都有些瘟病;而他們總是會告訴你說,是這個或那個倫敦人把它給招來的。
但是在這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聽說在那個地方有人死於瘟疫或瘟病,直到二月九日為止;這大概是過了七周,然後同一座屋子裡又有一個人被掩埋:隨後便沉寂下來,由於再也沒有人因死於瘟疫而被記入每周的《統計表》;很長一段時間里,說到公眾我們都是極為放心的,直到四月二十二日為止,這個時候又有兩個人被掩埋,不是同一座屋子裡的人,而是同一條街上的人;像我記得的那樣很近,是第一座屋子隔壁的人:這相隔有九周時間,在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人死於瘟疫,直到兩周之後為止,它在好幾條街上爆發出來並且四處蔓延。現在問題看來是在這裏,整個這段時間里傳染病的種子潛伏在何處?它如何中止那麼長時間,而中止的時間又沒有再長一點?要麼是瘟病沒有通過身體與身體之間的傳染即刻到來,要麼是它如果到來的話,那麼身體也許有能力持續被傳染上數日而不讓疾病顯示出來,不僅如此,而且還延續數周,甚至不止是一次檢疫期的天數,而是追加隔離日的天數,不止是40天,而是60天或者更長。
這就立刻使得每一個人的嘴裏塞滿了這種或那種配製品,那些老婦人指示的諸如此類的配製品,有一些說不定是遵照了內科醫生的指示呢,以防他人的呼吸帶來傳染病;甚至到了那樣的地步,如果我們快要走進一座教堂,只要裏面擠滿了人,門口就會聞到那樣一種混合氣味,儘管說不定是沒有那麼健康,卻是比你走進藥劑師或藥材商的店鋪聞到的要濃烈許多;簡言之,整個教堂就像是一隻醒藥瓶,一個角落裡全是香水,另一個角落裡是香料、香膏和各色各樣的藥劑和草藥;另一個角落裡是鹽劑和精劑,正如人人為了保全自身而裝備的那樣;可我卻看到,自從人們被那種意見,確切地說是被那種確信無疑的念頭迷住了心竅,正如我說過的那樣,傳染病是像這樣由外表健康的人帶來的,後來到教堂和禮拜堂去的人,比他們從前經常去的那些時候要稀少多了;因為這裏說的正是那些倫敦人,在整個疫疾流行期間,教堂和禮拜堂根本就沒有全部關閉起來,人們也並沒有拒絕外出參加公開的禮拜儀式,例外只在於某些教區,是當瘟病在那個教區格外猖獗的時候;甚至在它再也不那樣繼續猖獗的時候。
但是總的說來我覺得,這種傳染病的性質是那樣難以察覺,因此要完全發現它,或是要通過人為的手段阻止它在人們中間蔓延,這是做不到的。
另一位有學問的人還提出這樣的觀點,那種人的呼吸會將一隻鳥兒頃刻間毒死;不僅是小鳥,甚至還有公雞或母雞,而後者如果沒有立刻被毒死,也會因此患上他們所謂的啞聲病;尤其是如果那個時候它們生了蛋,那些蛋就會統統爛掉:但這些都是我從未發現有任何實驗加以證明的觀點,也從未聽到其他見過這種事的人說起過;於是我就照我發現的那樣把它們記錄下來;換言之,我認為它們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這裏我還必須講一下,瘟疫,照我看來所有的瘟病都是這樣,在不同的體格中是以不同的方式運作的;有些人是立刻被它壓倒,然後出現劇烈高燒、嘔吐、頭痛欲裂、背痛,因這些疼痛而至於譫妄發狂:其他那些https://read•99csw•com人是在脖子或外陰|部或腋窩,出現腫塊和腫瘤,那些腫塊和腫瘤把他們折磨得死去活來,直到它們能夠潰爛為止;而另外一些人,正如我說過的那樣,是悄無聲息地受到傳染,熱病不知不覺地損耗著他們的元氣,而他們幾乎是一點都不知道,直到他們昏厥過去,不省人事,然後毫無疼痛地死去為止。
2.另外一點是,很多人盡其自身的判斷,或者說從他們對自己儘力做出的觀察來看,好些天里都是好好的,只是覺得胃口變差了,或者說胃裡有輕微的噁心感;不僅如此,而且他們有些人的胃口還很大呢,甚至還饞得很,只是有輕微的頭疼;便派人去叫內科醫生來看他們得了什麼癥狀,而讓他們大吃一驚的是,他們讓人發現已經瀕臨死亡,身上出現了那些標記,或者說瘟疫發展到了不可救藥的高度。
有人提議說,那種人對著溫水用力呵上一口氣,就會在水面上留下一種稀有的浮沫,或是呵在另外幾種東西上面也行,尤其是像黏性物質這類東西,易於吸納並留住浮沫。
我可以提出不少方案,基於這個城市的政府部門的立場,如果他們對另一個這樣的敵人有過畏懼(惟願他們不要這樣),就會把他們最為龐大的那部分危險子民處理得讓他們自己感到安心;我是指諸如乞討、挨餓、勞作的窮人之類,而他們主要是那些在遭遇圍城時被稱為無用之口的人;讓這些人隨後獲得對他們自身有利的明智的安排,而那些富裕的居民給他們自己,給他們的僕人和兒女作出安排,這個城市及其鄰近地區,就會那樣有效地得到疏散,結果是總共不超過十分之一的人會被留下來,讓那種疾病給抓住:但就算他們是五分之一,就有二十五萬人留下來,而那種疾病真要是襲擊他們,較之於同樣數量的人口一起密集居住在一個更小的城市,諸如都柏林或阿姆斯特丹之類,他們由於過得那樣寬鬆,就會做出更好的準備,保護自己不受傳染病攻擊,就會更不容易承受它的種種後果了。
但是有另一條途徑解決這整個難題,我認為我本人對事情的記憶將提供這條途徑;而這便是,事實並沒有得到認可,換言之,在那些長長的間歇之中一個都沒有死,亦即,從十二月二十日到二月九日,還有從那時起到四月二十二日。每周的《統計表》是另一面的唯一證據,而那些《統計表》的可信度,至少在我來看來,不足以用來證明一種假說,或是用來確定這樣重要的一個問題:因為這是我們在那個時候接受的觀點,而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認為,弄虛作假的行為存在於教區公務員、搜查員和奉命彙報死者及其死於何種疾病的那些人中:由於人們起先非常討厭讓鄰居認為他們自己的房屋遭到傳染,他們便通過塞錢或是通過別的辦法,用死於其他瘟病的名目而將死者呈報;我知道這種做法後來在不少地方,我相信可以說在瘟疫到達的所有地方都習以為常,正如通過《每周統計表》大幅增長的人數會看到的那樣,在傳染病流行期間,這些人數被放到了其他疾病的欄目中:例如,在七月和八月間,瘟疫正接近於它的高峰;每周死於其他疾病的人數從1000到達1200,甚至幾乎到達1500,這是極為常見的;倒不是說那些瘟病的數目真的到達那樣一個程度:而是確實被染上傳染病的大量家庭和房屋,獲准用其他瘟病的名目而將死者呈報,以防他們自己的房屋遭到關閉,例如,
其他有好幾項人數與此相當,讓人不難察覺到,是基於同樣的理由而增長,諸如老死、肺病、嘔吐、膿瘡、疝氣,等等之類,其中很多人毫無疑問都是傳染病人;但是由於對那些家庭來說,受到傳染而不為人所知是非常重要的,因此只要能夠避免,他們便竭力採取一切措施不讓人家認為他們是被傳染的;如果他們屋子裡有人死了,他們便以死於其他瘟病的名目,通過搜查員,向檢查員呈報死者。
這裏不可忘記的是,要對這個共同災難時期里的貿易狀況有所理會,這是針對國外貿易而言,正如也是針對我們的國內貿易而言。
想起來讓人非常悲哀,這樣一個人,像上面最後講到的這種人,在其病入膏肓前的大概一周或兩周內是怎樣成為行走的煞星;他是怎樣把那些他本來會拚死相救的人毀滅,把死亡的氣息噴吐在他們身上,甚至說不定是在他溫柔地親吻和擁抱他自己的孩子的時候:然而事情的確是這樣發生了,而且是經常這樣發生,而我可以舉出不少具體事例,說明事情是那樣發生的;如果當時打擊是像這樣不知不覺地襲來;如果箭矢是像這樣看不見地飛射,而且難以發現;那麼將房屋關閉起來或是將病人遷移出去,所有這些計劃有什麼用呢?除了針對看似有病或看似被傳染的人之外,那些計劃沒法執行;反倒是那麼做的同時,他們中間有著成千上萬的人,而這些人看上去都好好的,但是自始至終都隨身攜帶著死亡,進入所有他們與之交往的人群之中。
窮人的這種悲慘我有不少時刻得以成為見證人,有時也成為某些虔誠之士每天給這些人慈善援助的見證人,他們看到他們的匱乏,給他們送去救濟和補給,既有食物又有藥品,還有其他幫助;事實上正是由於那些日子里人們的脾性有欠公道在這個時候受到關注,才不僅使得大宗善款,數額非常大的善款送到了市長大人和市參議員的手上,用來救濟和援助那些染上瘟病的窮人;而且還使得許多民間人士每天分發大筆救濟款,派人四處調查遭受災難和侵襲的各個家庭的情況,給他們救助;不僅如此,還有某些虔誠的女士在那種善行中是那樣熱情衝天,在天道庇佑下是那樣滿懷信心地履行慈善重任,因此她們四處奔走親自向窮人分發救濟品,甚至還登門造訪窮苦家庭,儘管疾病和疫情恰恰就在那些人的屋子裡面,指派護理員照看那些無人看顧的人,安排藥劑師和外科醫生,前者供給他們藥品和膏藥,以及諸如此類他們缺少的東西;後者用刀切開腫塊和腫瘤並進行包紮,在這種手術缺乏的地方;給窮人送上祝福,給他們以莫大慰藉,還把真心誠意為他們所作的祈禱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