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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的是,當瘟疫在倫敦那樣持續猖獗的時候,那些所謂的外港,大筆生意做得不亦樂乎,尤其是跟鄰近那些國家,還有跟我們自己的殖民地;舉例來說,在英格蘭這邊,科切斯特、雅茅斯、赫爾那些城鎮,在跟倫敦的貿易可以說是完全切斷之後,有好幾個月,將鄰近各州的製造品出口到荷蘭和漢堡;同樣布里斯托爾的那些城市和埃克塞特的港口普利茅斯,也得到相似的便利,向西班牙,向加那利群島,向幾內亞,向西印度群島;尤其是向愛爾蘭出口;但是隨著這場瘟疫從倫敦向各處蔓延之後,到了像它在八月和九月里蔓延的那樣一個程度;因此所有的城市和城鎮,或是絕大多數的城市和城鎮先後都被傳染上了,於是貿易便可以說是處在全面禁運之中,或是完全陷於停頓,正如我在談及我們國內貿易時,會進一步談到的那樣。
我們國內產業貿易的這種死水一潭的狀況,會讓那些行業中的人經受更大的困難,但是名工匠、呢絨商和其他那些人,盡其本錢和力量,不停地製造產品以便讓窮人工作,相信只要疫情一消退,他們就會擁有與當時的貿易衰退相稱的那種旺盛需求:但由於除了有錢的僱主之外沒有人能夠這樣做,而很多人是貧窮而沒有能力做,英格蘭的產業貿易便遭受重創,而英格蘭各地的窮人只是由於倫敦這個城市的災難而舉步維艱。
人們也並沒有在這一點上終止這種輕慢行徑,因為許許多多像這樣放棄了警惕的人仍在遭受更深的痛苦;雖說許多人是逃脫了,可許多人卻死掉了;而且它至少具有這種伴隨著它的公共危害,它使得葬禮的減少比本來應該有的要慢一些;因為當那種想法像閃電一樣傳遍城市,人們的頭腦被它迷住,甚至當最初的大減退在《統計表》上一出現,我們就發現,接下來兩周的《統計表》並沒有出現相應的減少;我認為,原因在於人們那樣魯莽輕率地陷入危險之中,將他們此前的警惕和關注,還有他們過去習以為常的小心規避全都放棄了;相信疾病是不會傳染到他們身上,或者說即便是傳染上了,他們也不會死掉。
我並沒有貿然聲稱,有什麼危害已經造成,我是指由那些人造成的那種危害:但我疑心,就我們自己的國家而論,我沒有必要附加任何這類限制條件;因為要麼是通過我們倫敦的人,要麼是通過買賣,讓跟每一州和每一個大城鎮的各色人等打交道成為必要,我是說,瘟疫通過這種途徑遲早蔓延到整個王國,包括倫敦,也包括所有城市和大城鎮,尤其是那些從事製造業貿易的市鎮和海港碼頭;因此或早或晚,所有英格蘭的大地方多少是遭到了侵襲,還有愛爾蘭王國的一些地方,只是沒有那麼普遍罷了;它對蘇格蘭那些人造成怎樣的後果,我並沒有機會做調查。
內科醫生盡其所能反對人們這種掉以輕心的態度,發布印刷成文的指示,將它們散布在城市和郊區的各個地方,勸告人們繼續保持檢束,雖說瘟病減退,但也仍要在他們平日的行徑中採取最為慎重的警戒措施,並用嚇唬他們說整座城市有故態復萌的危險,告訴他們說,那樣一種故態復萌何以比已經有過的整個劫難更為致命和危險;在這個方面用了許多論證和理由對他們作出解釋和證明,而這些論證和理由太冗長這裏就不重複了。
但願我能夠說,隨著城市有了一張新的面孔,人們的生活方式也就有了一番新的面貌:我只是懷疑許多人身上保留著的一種真誠的得救之感,衷心感謝那隻至高無上的手,它在那樣危險的一個時候保護了他們;而在一個人口那樣稠密的城市,住在裏面的人是那樣虔敬,正如在這劫難期間他們在這兒所表現的那樣,另作評判那就太不仁慈了;但這種情況除了是在個別家庭中,還有在個別面孔上可以讓人看到之外,必須承認,人們總體的行為跟它從前恰恰是一樣的,極少讓人看得到區別。
同樣還要來講一講在這個可怕時期英格蘭國內貿易的狀況,尤其是當它跟製造業及這個城市的貿易有關時的狀況:在傳染病最初爆發的當口,不難設想,人們中間存在著一種極大的恐慌,結果便是貿易的普遍停頓;除了食品和生活必需品的貿易之外,而即便是在這些事情中,由於有大量的人逃亡,還有為數極多的人總是生病,加上那些死掉的人數,因此就算是城裡的食品消耗量是過去的二分之一以上,也無法超出過去的三分之二。
后一種觀點在那個時候佔據上風,正如我必須承認的那樣。我有充分理由認為,而且市民的經驗證實了這一點,讓火在房間里始終不停地燃燒的許多屋子,根本就沒有被傳染上過;而我必須在這一點上加入我的經驗,因為我發現,始終將火燒得很旺,讓我們的房間更芬芳更衛生,讓整個家裡變得更好了。
你還可以確信,有關這些事情的流言在運輸當中絲毫未曾丟失,這場瘟疫是非常可怕的,人們的苦難是非常深重九_九_藏_書的,正如通過我所說的那些事情你可以看到的那樣:可謠言卻更是大得驚人,這一點不必感到奇怪,我們那些外國朋友,正如我兄長那些通信人在那兒被詳細告知的那樣,也就是說在葡萄牙和義大利,他主要是在那些地方做生意,說是倫敦一周之內死掉20000人;說是那些未被掩埋的死屍成批堆積起來;說是活人不足以埋葬死人,或健康人不足以看顧病人;說是整個王國同樣遭到了傳染,因此這是一場普遍流行的疾病,諸如此類是這個世界上的那些地區聞所未聞的;而一旦我們把真實情況講給他們聽,說那些死掉的人並沒有超過十分之一;說有500000人留下來一直住在城裡;說眼下人們又開始在街上走動了,而那些逃走的人,他們開始回來了,除了家家戶戶要懷念其親友和鄰居的時候之外,街上不會看不到往常熙熙攘攘的人群,等等之類,他們幾乎沒法相信我們;我是說他們沒法相信那些事情;要是眼下在那不勒斯,或是在義大利的其他沿海城市做個調查,他們就會告訴你說,很多年前在倫敦有過一場可怕的傳染病;而這當中,如上所述,一周之內死掉20000人,等等。恰如我們在倫敦曾經報道說,那不勒斯城裡發生了一場瘟疫,在1656年,這當中一天之內死掉20000人,對此我是相當信服的,而這是大錯特錯了。
但這一切都毫無用處,那些無所畏懼的傢伙是那樣著迷於最初的喜悅,看到《每周統計表》上令人滿意的大減退是那樣驚奇,以至於他們對新的恐怖無動於衷,聽不進勸告,只是認為死亡的嚴酷過去了;而對他們說話,比對東風說話更不起作用;他們只是開店,逛街,辦事,跟路上碰見的任何人交談,不管是否有事情要談,也不去調查一下他們的健康,就連對他們的危險感到害怕的心理也沒有,雖說他們知道那些人並非安然無恙。
這就使得英格蘭絕大部分地區用於出口的生產陷於停頓,除了某些外港之外;而即便是那些地區不久也都停頓下來,因為輪到它們全都染上了瘟疫;然而儘管這一點整個英格蘭都感覺得到,可雪上加霜的是,所有用於國內產品消費的貿易往來,特別是那些通常在倫敦人手上周轉的貿易往來,都一起停頓下來,這個城市的貿易就被中止了。
整個傳染病期間有兩種貿易是通過水上運輸得以運營,幾乎很少中斷,或者說是沒有任何中斷,對這個城市受苦受難的窮人極為有利,給他們帶來救助,而那便是沿岸的穀物貿易和紐卡斯爾的煤炭貿易。
眼下我還得來說一說,這場可怕判決的慈悲方面:九月的最後一周,瘟疫到了危急關頭,其兇猛勢頭開始緩和下來。我記得我的朋友希斯醫生在這周之前過來看我,告訴我說,他確信它的狂暴不出幾天就會緩和下來;可當時我見到的那一周《統計表》,其統計數字是全年之中最高的,死於各種疾病的有8297個,我拿它來駁斥他,並且責問他,他的判斷是從何得來?而他的回答,倒並不是像我認為的那樣難以索解;你看,他說,根據這個時期的患病和被傳染的人數,上周應該是死掉20000,而不是8000,如果這場已成痼疾的致命傳染病是像它兩周前的那個樣子;因為當時它照例是在兩到三天里致人死命的,眼下是不低於八到十天;當時是不超過五分之一的人康復;然而我卻看到,眼下是不超過五分之二的人不保;在我看來,下一周的《統計表》會下降,而你會看到比過去多得多的人恢復健康;因為儘管眼下到處都有大量的人受到傳染,每天都有很多人病倒;但是不會有那麼多人像過去那樣死掉了,因為瘟病的有害性減弱下來了;他補充說,眼下他開始希望,僅僅是希望,傳染病已經過了危急關頭,正處在消退之中;而結果還真是那樣,因為接下來這一周,正如我說的,是九月的最後一周,《統計表》減少了將近2000人。
其他船隻是將大量煤炭在船可以靠岸的特定地點交付,就像在格林尼治、布萊克沃爾和其他那些地方,堆積如山,彷彿是為了銷售而存放;但在那些把它們運來的船隻走了之後,接著就被取走了;因此船員與河上人沒有交流,就連彼此靠近的機會也沒有。
有些人確實是為他們的大胆魯莽付出了生命代價;不計其數的人病倒了,而內科醫生做的工作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多,只是有這樣一個區別,他們有更多病人恢復過來;也就是說,他們多半是恢復了健康,但眼下毫無疑問有更多的人被傳染上,而且是病倒了,跟一周死掉5000到6000的那個時候相比,這個時候一周死掉的並沒有超過1000或1200;處在重大而危險的衛生和傳染病的狀況中,人們在這個時候全然是那樣疏忽大意;他們是那樣聽不進或是接受不了那些為了他們好的人所提出的警告。
有人確實是說,事情更糟糕了,read.99csw.com人們的品行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墮落的;人們在他們所處的危險之中變冷酷了,像是風暴過去之後的海員,其惡行惡狀較之於從前更邪門和更愚蠢,更大胆和更冷酷;可到目前為止我一點兒也不想對此加以報道:要將所有變化過程具體描繪出來,而通過這些變化,事物的進程又在這個城市裡得以恢復,得以在其自身的軌道上運行,正如它們從前那樣,這會佔據一個不小的歷史長度。
這也多半是要歸功於市長大人的明智審慎和指揮有方,他煞費苦心地讓那些船主和船員免於危險,當他們到來的時候,只要他們想要銷售,便隨時讓人把他們的穀物買下來(不過這可是非常少有的),讓糧食掮客立刻將載有穀物的船隻卸貨並交付,因此他們極少有機會從大船或小船中出來,錢一向是被擱在木板上交給他們,而且是被放進一個醋桶里,然後才被拿走的。
聖馬丁斯·勒格朗有個叫約翰·科克的理髮師,便是這方面的著名例子;我是指瘟疫消退時人們急於返鄉的例子:這位約翰·科克帶領全家離開城市,將他的房子鎖閉起來,便去了鄉下,正如其他許多人所做的那樣,然後看到瘟疫在十一月減退得那麼厲害,所有疾病加起來每周只死掉905個,他便又大著膽子回家了;他家裡有十口人,也就是說,他本人和妻子,五個孩子,兩個徒弟,和一個女僕;他回家沒有超過一個星期,便開始打開店門,做起了生意,但是瘟病在他家裡爆發出來,大約在五天之內他們全都死了,除了一個人之外,也就是說,他本人,他的妻子,他的全部五個孩子,還有他的兩個徒弟都死了,只有那個女僕還活著。
再來談談貿易的情形;首先,對外出口遭到阻攔,或者至少是受到極大的干擾,因此變得困難了;隨之而來的自然是所有那些工廠的大停頓,其產品收購通常是為了出口;儘管國外的商家有時候再三索要貨物,可由於航道是那樣普遍遭到阻攔,英國的船隻如上所說,不被允許進入他們港口,因此極少有貨物派送出去。
人們的這種輕率和愚蠢的行徑,我是說,程度是那麼深,弄得政府最終就此對他們發出警告,將事情的愚蠢和危險都說給他們聽;這樣做對事情稍稍有所抑制,於是他們變得更加小心一些,但事情還有另一種結果,是他們沒法加以抑制的;因為當最初的謠言不僅是在城市裡流傳開來,而且還傳到了鄉下時,事情的結果是差不多的,人們對離開倫敦那麼久感到厭倦,渴望回來,結果他們便蜂擁入城,沒有恐懼也沒有預報,開始在街上露面,彷彿所有的危險都結束了似的;看到這種場面確實令人驚訝,因為儘管死掉的人數每周仍有1 000到1 800,可人們卻還是蜂擁入城,彷彿一切都安然無恙似的。
這就使得倫敦許許多多的單個之人無人撫養;還有許許多多的家庭也是一樣,他們的生計有賴於這些家庭主人的勞作;我是說,這讓他們都淪為赤貧;而為了倫敦這個城市的信用,為了將來世世代代,只要有人講起這一點,我得照實說,他們有能力提供救濟食品,給那麼多成千上萬缺衣少食的人,正如給後來那些病倒的人,受苦受難的人那樣;因此可以確切斷言,沒有人因為饑寒交迫而滅亡,只要那些行政長官收到給他們的報告。
城裡以及其他地方的各類手工業。工匠和機械匠,正如我在前面說過的那樣,都失業了,鑒於與這些行業相關,但可以說是絕對必不可少的工作已經無事可做,這就使得不計其數的各類學徒期滿的職工和工人遭到排斥和解僱。
這個我沒法覺得是合乎理性的;我的朋友希斯醫生認為,而憑經驗也可以清楚地知道,瘟病照常是有傳染性的,而且照常有很多人病倒,只不過是他聲稱那些病倒的人當中沒有那麼多人死掉罷了;可我認為那段時間有許多人確實是死掉了,而事情充其量不過是,這場瘟病非常嚇人,瘡口和腫塊讓人痛不欲生,死亡的危險並沒有脫離疾病的環境,雖說沒有像從前那樣頻繁,所有這些事情,加上極度冗長乏味的治療,對疾病的憎惡,以及其他許多因素,足以用來阻止任何人跟病人危險地生活在一起,使得他們像從前那樣幾乎是急於避開傳染病了。
這種粗心大意的輕率行徑讓他們許許多多人付出了生命代價,而這些人曾經懷著極大的小心警惕將自己關在屋裡,跟可以說是整個人類都一直斷絕往來,而且是通過這個辦法,在老天的關照下,在這場傳染病的整個熱潮當中保全了性命的。
像這樣返鄉的那些人,在他們的查詢之中,可以說大體上是非常奇怪地發現,在他們的朋友、某些家庭全家被徹底掃蕩之後,並沒有任何他們的紀念物留下來;他們留下來的那點東西,也找不到任何人擁有或出示所有權的任何證明;因為在這種情形下,可以讓人找到的東西多半是被人侵吞和盜竊了,有些是以這樣的read•99csw.com方式,有些是以那樣的方式。
但他們等於是在和空氣說話,因為倫敦那些人眼下覺得他們自己與瘟疫是那樣沾不上邊,以至於他們把所有的忠告都當做耳邊風;他們似乎相信這種觀點,空氣煥然一新,而且空氣就像患過天花的人,沒有能力再受到傳染了;這又讓那種想法流行起來,傳染病全都在空氣當中,在病人和健康人之間不存在那種傳染物之類的東西;而這種怪念頭在人們中間是那樣甚囂塵上,以至於他們群集雜處,有病的人和健康的人,並不是穆斯林,那些人,滿腦子的決定論原則,對於傳染病滿不在乎,無論怎樣都是聽其自然,可以比倫敦的那些人還要固執;他們是極為健康的人,從我們所謂的新鮮空氣當中出來,到城市裡來,到上述那些屋子和卧室里去,甚至還到上述那些床鋪上去,和那些身染瘟病並且沒有恢復過來的人在一起,完全不以為然。
如上所述那麼多的火生起來,確實是耗費了數量可觀的煤炭;就在船隻到來的一到兩次受阻期間,是由於逆風天氣,還是由於敵人干擾,我記不起來了,但是煤炭的價格貴得要命,甚至高達每查爾德隆4英鎊,但是一旦那些船隻進來,它很快就降下來了,而隨著後來它們有了更自由的航道,在那一年餘下的時間里價格是非常合理的。
確實,次年由於另一場降臨該市的可怕災難而讓他們獲得充分補償;因此這個城市通過一場災難而弄窮並削弱這個國家,通過另一場性質甚至同樣可怕的災難,養肥這個國家並使他們又得到補償:因為有無數的家當、衣物和其他物件,加之所有那些堆滿商品和產品的倉庫,諸如此類來自英格蘭各地的商品和產品,在倫敦的大火中付之一炬,在這場可怕劫難過後的次年:這就讓整個王國做了一場多麼奇怪的貿易,去彌補那種不足,去填補那種損失:因此,簡言之,這個國家的製造業人員全都著手工作起來,而在好幾年裡,並不足以供應市場和滿足需求;所有國外市場,由於瘟疫導致的停頓,在公開貿易又得到允許之前,我們的產品同樣也是空空如也;國內的巨大需求與各類商品的快速產出聯合一致;因此正如在瘟疫以及倫敦大火之後的最初七年裡那樣,這樣一場遍及英格蘭各地的貿易活動暫時根本不為人所知。
還有來自蘇福爾克沿岸的一種極好的貿易,帶來穀物、奶油和乾酪;這些船隻保持穩定的貿易航線,毫無阻礙地來到那個仍以貝阿基聞名的市場,在那兒它們給這個城市提供充裕的穀物,在陸地運輸開始衰退的那個時候,在人們開始討厭從這個國家的許多地方過來的那個時候。
確實,瘟疫仍處在一個駭人的高峰,而接下來的《統計表》不低於6460個,再接下來是5720個;但我朋友的觀點仍然是有道理的,人們確實好像是康復得更快了,而且比他們過去康復的人數更多;如果事情真的不是那樣的話,倫敦城會是怎樣一種狀況呢?因為照我朋友的說法,那個時候有不少於60000人被傳染,其中如上所述,死了20477,有將近40000人康復;如果事情是像它從前的那種樣子,那個數字中的五萬人就會非常有可能死掉,如果不是死掉更多的話,而且50000多人就會病倒;因為總而言之,整個一大群人開始得病了,而且看起來好像沒有人會逃脫似的。
但那些誇大無稽的傳言對我們的貿易卻極為不利,它們本身同樣是不公正和有害處的;因為在這場瘟疫徹底結束之後,我們的貿易在這個世界的那些地區得以恢復之前,這是一段漫長的時間;那些佛蘭德斯人和荷蘭人,但尤其是後者,趁此大大地撈了一票便宜,把整個市場都佔為己有,甚至在英格蘭好些沒有瘟疫的地區購買我們的製造品,把它們運到荷蘭,以及佛蘭德斯,然後從那些地方將它們轉運到西班牙和義大利,好像這些是他們自己製造的產品似的。
英格蘭有些地區眼下是被傳染上了,和倫敦有過的一樣猖獗;諾維奇、彼得伯勒、林肯、科切斯特的那些城市,還有其他那些地方眼下是遭到了侵襲;說到與這些城市的通信往來,倫敦的行政長官開始為我們的行為制定規範:確實,我們沒法妄圖禁止他們那些人來到倫敦,因為不可能分別知道他們,於是經過多次審議,市長大人和市參議院不得不丟下這個方案:他們所能做的,只是警告和提醒人們,對於任何他們知道是來自這些被傳染地區的人,不要在自己家裡招待他們,或是與他們交往。
我們人民身上的那種輕率的性情,是否世界各地都是那樣,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去調查的事情;但在這裏我是清清楚楚地看到,當對傳染九-九-藏-書病最初的恐懼出現時,他們相互躲避,懷著一種莫名其妙,而且照我看來,是毫無必要的恐懼感,逃離彼此的屋子,逃離這個城市;眼下也是那樣,當這種意見流傳開來時,(亦即)瘟病不像以前那樣有傳染性了,即便是被傳染上了,它也不是那麼致命了,眼看大量確實病倒的人,每天又恢復過來;他們便萌生出那種輕率的勇氣,對他們自己,還有對傳染病都變得那樣全然漠不關心,結果是他們對瘟疫的看法就跟對普通熱病的看法差不多,事實上也並沒有那麼當回事;他們不僅是跟那些人大胆交往,那些人身上有腫瘤和癰疔,它們正在化膿,結果是有傳染性的,而且還跟他們一起吃吃喝喝,甚至於跑到他們屋子裡去拜訪,如我所知,甚至還走進他們卧病的那些房間里去。
可所有這些警戒措施,卻根本無法有效阻止瘟病在煤炭業工人中間,也就是說,在船隻中間蔓延,因此有相當多的船員死於瘟疫;更糟糕的是,他們把它帶到了伊普斯維奇和雅茅斯,帶到了泰恩附近的紐卡斯爾,還有沿海的其他地方;在那裡,尤其是在紐卡斯爾和桑德蘭,它奪走了許多人的生命。
我知道,自從這件事投入試驗之後,有些人一直在吵鬧,並且說,由於那些火堆的緣故,有更多的人死掉了;可我相信,說這些話的那些人拿不出什麼證據,可以用來證實這種說法,而我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這種說法。
但對其餘那些人來說,上帝的仁慈比理當期盼的是要更大一些;因為正如我說過的那樣,瘟病的那種有害性耗盡,傳染病氣勢衰竭,加上冬季來得快,空氣清澈而寒冷,有幾場凜冽霜凍;而這種情況仍在增強之中,那些病倒的人絕大多數都康復了,城市的健康開始回歸:瘟病確有幾次回復,甚至在十二月這個月里,《統計表》上的數字增長了將近100,但它又消退了,因此在一個短時期內,事情開始回到其自身的軌道。看到城市眨眼之間人煙又是何其稠密,這令人驚嘆;因此陌生人是沒法不惦記那些送了命的人,而說到那些人的住所,也並不存在什麼缺少居民的狀況:幾乎很少看到或是根本看不到空房子,或者說即便有幾座空房子,也是並不缺少它們的房客的。
但我回頭講那種作為貿易的煤炭,這種貿易正是費了一番不小的周折才得以始終不停地開展,尤其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們在同荷蘭人開戰,那些荷蘭私掠船起初將我們大量的煤船扣下,而這讓其餘那些煤船警惕起來,使它們留下來以便集結成隊: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要麼是那些私掠船害怕扣留它們,要麼是他們的主子,那些國家,怕他們那麼做,便對他們加以禁止,免得瘟疫在他們中間出現,而這倒使它們進展更為順利了。
不僅如此,而且還有另一件事情,使得瘟病的傳染夠讓人害怕的,這就是腐蝕劑的可怕燒灼,是外科醫生敷在腫塊上面使之破裂化膿的那種腐蝕劑;不用它,死亡的危險非常大,甚至是到死為止;還有腫塊的難以忍受的劇痛,雖說不會像從前那樣,而且不會像我在好幾個事例當中已經描述過的那樣,痛得讓人譫妄和發狂了,可那些腫塊卻讓病人經受難以言表的痛苦折磨;而那些受到折磨的人,雖說他們確實是逃脫了性命,卻對告訴他們沒有危險的那些人發出激烈控訴,對自己膽敢自投羅網的輕率和愚蠢追悔莫及。
第二種貿易,是來自泰恩附近紐卡斯爾的煤炭貿易;這個城市缺少了它就會苦惱不堪;因為當時焚燒大量煤炭,不僅是在街道上,而且還在私人住宅和家庭中,甚至長達整個夏天,以及天氣最熱的那個時候,而這是在內科醫生的勸告之下才那麼做的;有些人事實上反對那麼做,堅持認為,讓屋子和房間保持暖熱,是瘟病繁殖的一個途徑,而瘟病是已經進入血液中的一種騷動和火氣,都知道它要在炎熱的天氣里蔓延和增長,在冷天里消退,因此他們斷言,所有傳染性瘟病遇上熱力是最惡劣的,因為傳染病是在熱天里滋養,獲得力量,並在炎熱之中可以得到繁殖。
在那些場合生起的公共火堆,照我計算過的那樣,想必是讓這個城市耗費大約每周200查爾德隆的煤,要是它們持續下去的話,事實上這就是非常大的一個量了;但實際上,出於必要考慮,沒有什麼東西節省得下來;可是由於某些內科醫生的口誅筆伐,它們持續燒著的時間並沒有超過四到五天;火堆安排如下:
可有一件事情必須注意到,說起從國外歸來的船隻,正如你肯定會注意到的許多船隻,有一些,它們以前是在世界各地出航很長一段時間了,而有一些是它們出去時根本不知道有傳染病,或是至少不知道有那樣可怕的一場傳染病;這些船隻便無所畏懼地來到河裡,然後交貨,正如它們不得不要做的那樣,只是除了八月和九月這兩個月,當時傳染病的重心正如我會說的那樣,落在了整個大橋下面,沒有人敢花片刻工夫出面做生意:但由於這種情況只持續了幾星期,那些歸國的船隻,尤其是貨物不容易腐敗變質的那種船隻,一度拋錨停泊,就在河浦或是河的淡水河段不到一點的地方,甚至是在梅德威河下游那樣的地方,它們當中有好些船便是從梅德威河進來的,而其他那些船停泊在諾爾,還有格雷夫桑德下游的霍普:因此到了十月末尾,有相當多的歸國船隊到來,許多年裡都不為人所知的那種船隊。read.99csw•com
但他們有時候被人識破而且遭到懲罰,也就是說,他們的貨物被沒收,還有船隻;因為如果這是真的,我們的製造品,和我們的人一樣,染上了瘟疫,而去接觸或打開,吸納它們的氣味,是有危險的;那些人就是在通過這種秘密交易而冒風險,不僅是將傳染病帶入他們自己的國家,而且還對那些他們用貨物做生意的國家進行傳染;而這,考慮到這樣一種行為的後果會造成多少人死於非命,必定是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允許自己涉足的一場貿易。
這樣做的結果是,就在十一月的第一周,《統計表》又增加了400人;要是我可以相信那些內科醫生,那麼這一周就有超過3000人病倒,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也是剛剛回來的人。
一堆在海關,一堆在比林斯蓋特,一堆在昆-西斯,而一堆是在梭里-克萊恩斯,一堆在布萊克-弗萊厄斯,而一堆是在布萊德威爾門口,一堆在萊登荷街和格蕾絲丘奇轉角,一堆在倫敦交易所的北門,而一堆在它的南門,一堆在基爾特荷,而一堆在布萊克威爾荷門口,一堆在市長大人家門口,在聖海倫斯,一堆在聖保羅教堂西邊入口處,而一堆在波厄教堂入口處:我不記得城門口到底是有還是沒有,但在大橋腳下是有一堆的,正好挨著聖馬格納斯教堂。
另外那些人說,他們承認,氣候中的熱量會繁殖傳染病,由於潮熱天氣讓空氣充滿害蟲,滋養數不勝數的各類有害生物,它們在我們的食物中,在植物中,甚至在我們的體內孵化,恰恰是通過它們那種臭氣,傳染病才會得以繁殖;加之,空氣里的熱量,或者按照我們一般的說法是氣候的炎熱,使得身體鬆弛無力,消耗元氣,張大毛孔,使我們更容易接受傳染病,或是任何有害影響,假設它是來自傳染病的有毒氣體,或是空氣中的任何其他東西:但是那種火的熱力,尤其是煤炭之火的熱力,在我們的屋子裡,或是在我們身旁燃燒,卻是有著完全不同的效力,它並不是同一種熱力,卻是迅疾而猛烈,不是趨於滋養而是趨於消耗,將所有那些有毒氣體驅散,而另外那種熱力與其說是將它們分離和燒掉,還不如說是將它們散發並使它們停滯不動;此外有人斷言,煤炭中經常發現的硫磺和亞氮分子,和那種燃燒的瀝青物質一起,全都有助於澄清和凈化空氣,並在如上所述的有毒分子被驅散和燒掉之後,使得空氣衛生,可以安全吸入。
承蒙上帝恩典,送來穀物和水果非常豐裕的一年,但是乾草或青草並不豐裕;那樣一來,麵包是便宜的,由於穀物豐裕的緣故:肉類是便宜的,由於青草匱乏的緣故;但出於同樣的原因,奶油和乾酪是昂貴的,而就在懷特夏普爾柵門外的集市上,乾草賣到每擔4英鎊。不過這種情況並沒有影響到窮人;各類水果有著最為過量的豐裕,諸如蘋果、梨子、梅子、櫻桃、葡萄之類;而它們較為便宜,由於人口缺少的緣故;但這使得窮人吃水果吃得過多,讓他們患上痢疾、腸胃痛、飲食過量症,等等之類,而這經常導致他們患上瘟疫。
這些貿易中的第一種具體是由那些小船運營,小船來自赫爾的港口,還有杭貝爾的其他地方,大量穀物就是這樣從約克郡和林肯郡被帶進來:這種穀物貿易的其他部分來自諾福爾克的里恩,來自威爾士和本恩漢姆,還有雅茅斯,全都在同一個州;第三個分支來自梅德威河,來自米爾頓、費福斯漢姆、馬爾蓋特和桑德威治,還有肯特郡和埃塞克斯郡沿岸所有其他小地方和港口。
但在幾個星期多一點的時間里我朋友的這番話就顯得更清楚了;因為數字在不斷下降,而在十月的另一周里下降了1 849人。因此死於瘟疫的人數只有2665,而接下來那一周里下降了1413多人,可顯而易見的是,仍有大量的人生病,甚至是超過常規的大量人數,而且每天都有大量的人病倒,但是(如上所述)瘟病的有害性是減弱下來了。
為了那些北方貿易商的安全,市長大人下令,煤船暫時超過一定數目不得進入河浦,並命令駁船和其他船隻,諸如木材商之類的人,也就是碼頭主人,或是煤炭販子所裝備的船隻,沿河而下,到戴普特福特和格林尼治那樣下游的地方,還有某些更下游的地方,將那些煤炭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