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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埃爾貢山的陰影 確診

第一部 埃爾貢山的陰影

確診

謝姆·穆索凱醫生從這種致命病毒的屠刀下僥倖逃生。他病倒后十天,醫生注意到好轉的跡象。他不再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而是表現出困惑和憤怒,並拒絕服用藥物。一天,護士正想幫他在床上翻身,他揮著拳頭叫道:「老子有棍子,小心我揍你。」就在這個時間點前後,他開始好轉,許多天之後,他的高燒終於退了,眼睛也變得澄明;意識和人格重新出現,康復雖然很慢,但他徹底好了。目前他是內羅畢醫院的一名主任醫師,屬於戴維·希爾佛斯坦的團隊。訪談他的時候,他說他對感染馬爾堡病毒的那幾周幾乎全無記憶。「我只記得一些片段,」他說,「我記得我嚴重意識混亂。在手術前,我記得我走出房間,點滴瓶就掛在身上。我記得護士一次又一次給我翻身。我不怎麼記得疼痛了。能說得上來的只有肌肉和腰背疼痛。我還記得他對我嘔吐。」醫院里沒有其他人確診染上了馬爾堡病毒。
戴維·希爾佛斯坦居住在內羅畢,不過在華盛頓特區也有住所。前幾年夏天,他來美國辦事,我在他家附近一個購物中心的咖啡館見到了他。我們坐在一張小桌前,他講述莫內和穆索凱的病例。希爾佛斯坦身材瘦削,個子不高,年屆五旬,留小鬍子,戴眼鏡,眼神警覺而敏銳。儘管他是美國人,但說話間有一絲斯瓦西里口音。我和他見面的那天,他身穿牛仔上衣和藍色牛仔褲,皮膚曬得黝黑,體型很好,神態安詳。他有飛行執照,自己駕駛飛機。他擁有東部非洲最大的私立醫療機構,因此在內羅畢屬於名流。他是肯亞總統丹尼爾·阿拉普·莫伊的私人醫生,會陪同總統一起出國訪問。他為東部非洲的各種重要人物看病:腐敗的政客,探險時生病的男女演員,日薄西山的英國在非貴族。他是黛安娜·德拉米爾女勛爵老年時的私人醫生,陪同她旅行,監測她的血壓和心跳(她有心臟問題,但不肯放棄最喜愛的運動:出肯亞海岸深海釣魚)。他還是柏瑞爾·馬卡姆的醫生。馬卡姆著有《夜航西飛》,講述她在東部非洲當飛行員的經歷。她喜歡在內羅畢航空俱樂部消磨時間,擁有千杯不醉的酒徒美名。(「到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個被酒泡軟的老阿姨了。」)他的患者穆索凱醫生在疾病史上也有自己的名聲。「我給他上了維持療法,」希爾佛斯坦對我說,「我只能做到這麼多。我盡量給他輸入營養,體溫過高時幫他退燒。簡而言之,我是在束手無措的情況下照顧一個病人。」
在一種病毒試圖「闖入」人類群體之中時,先兆很可能是于不同的時間和地點發生的零星爆發,也就是所謂的「微爆發」。內羅畢醫院的案例是孤立事件,是這種雨林病毒的微爆發,它在人類中啟動致命爆發的能力尚不確定。
夏爾·莫內死後不久,研究人員確定了絲狀病毒科的地位,它由馬爾堡病毒和兩種埃博拉病毒構成。這兩種埃博拉病毒分別是扎伊爾埃博拉病毒和蘇丹埃博拉病毒。馬爾堡是絲狀病毒三姐妹中最溫和的一位,其中最可怕的是扎伊爾埃博拉病毒,致死率達到了驚人的十分之九,一百名感染者有九十名難逃一死。扎伊爾埃博拉病毒就像是人命的黑板擦。九*九*藏*書
條目很簡略。馬爾堡病毒來自非洲,卻有個德國名字。病毒根據第一次發現的地點命名。馬爾堡是德國中部的古老城市,被森林和牧場環繞,廠房坐落於綠色山谷之中。1967年,病毒在一家名叫「貝林製藥」的工廠爆發,他們使用非洲綠猴的腎臟細胞生產疫苗,定期從烏干達進口猴子。病毒潛伏在前後空運來的五六百隻猴子體內來到德國,其中只有兩三隻攜帶病毒,多半根本看不出病症。總而言之,它們來到貝林製藥后不久,病毒開始在猴群中蔓延,其中有幾隻「崩潰併流血至死」。很快,馬爾堡病毒跨越物種傳播,突然在城區人口中顯形。這是病毒擴增的一個實例。
穆索凱醫生的血液被裝進試管,送往世界各地的實驗室,為生物庫增加馬爾堡病毒的活體樣本。他血液里的馬爾堡病毒來自夏爾·莫內的黑色嘔吐物,很可能源於奇塔姆洞。今天,馬爾堡病毒的這個毒株被稱為「穆索凱毒株」。其中有一部分被裝進玻璃容器,永遠保存於美國陸軍冷庫這個高危微生物的動物園裡。
接下來的故事更令人不安。他繼續講述:「我以為那些病猴都被宰殺了。」但後來他得知實情並非如此。公司老闆將病猴裝進籠子,送到維多利亞湖上的一座小島放生。有那麼多病猴在那裡活動,小島會變成猴類病毒的聚集地,會變成高危之島、瘟疫之島。「然後,要是那傢伙缺少猴子了,就會背著我去島上抓幾隻湊數,這些病猴或最近生過病的猴子會被送往歐洲。」瓊斯先生認為馬爾堡病毒已經在那座高危之島生了根,在那裡的猴群內傳播,而最後出現在德國的某些猴子就來自那個小島。世衛組織的小組前來調查,「老闆命令我只要不問就別說」。事實上也沒人找過瓊斯先生詢問,他說他沒見過調查組的人。調查組沒有找他這個猴子檢疫員談話,「對傳染病學是壞事,但對政治是好事」,他這麼告訴我。假如事實證明那名商人在疑似疫區的島嶼https://read.99csw.com上捕捉疑似染病的猴子送往歐洲,他的這門生意就會破滅,烏干達也將失去一項寶貴的外匯來源。
「檢查的人是誰?」我問。
說到艾滋病的起源,目前普遍認為在1960年代,非洲興起了一門利潤豐厚的新生意:向發達國家出口用於醫學研究的靈長類動物。烏干達是這些動物的最大出口國之一。猴類交易在整個中部非洲開花結果,體系內負責抓捕和馴養的當地工作者暴露于大量野生猴子面前,而這些動物中有一些就攜帶了罕見的病毒。另一方面,這些動物被一股腦塞進鐵籠,暴露于彼此之前,來回傳播病毒。甚至,不同種類的猴子混在了一起。這為跨物種傳播的病毒大爆發搭出了完美的舞台。同時也是病毒迅速演化的天然實驗室,人類免疫缺損病毒(HIV)很可能就是這麼產生的。HIV闖入人類世界會是猴類交易的結果嗎?艾滋病來自維多利亞湖上的某個島嶼嗎?某個高危之島?沒有人知道。當我們開始探查艾滋病和馬爾堡病毒的起源時,光線總會漸漸黯淡,事實變得模糊不清,但你能感覺到隱藏的聯繫。兩種病毒似乎都符合某種模式。
在德國,馬爾堡病毒對大腦的影響尤其令人驚恐,它和狂犬病有相似之處,病毒通過某些方式損傷中樞神經系統,並有可能摧毀大腦。馬爾堡病毒粒子的外形和狂犬病病毒粒子也有點像。狂犬病病毒粒子的外形像是子彈。假如你拉伸這顆子彈,它就會像是一段繩索,再把繩索盤成圈,它就變成了馬爾堡病毒似的圓環。人們剛開始以為它和狂犬病有親緣關係,於是稱之為「延伸狂犬病」。後來才確定馬爾堡屬於它自己的科。
1967年8月13日,猴群管理員海因里希·P度假歸來,從14日到23日上班宰殺猴子。最初的癥狀出現在8月21日。
「就是我,」他答道,「我檢查猴子,看外觀是否正常。要發運的動物里,有時候會碰到一兩隻受傷或有皮膚病變的。」他的處理手段是挑出看似有病的猴子,從出貨中剔除(估計是被宰殺掉),將剩下的送上飛機。幾周之後,猴子在德國鬧出病毒爆發,瓊斯先生感覺很難過。「我嚇壞了,因為簽署出口證明的是我,」他告訴我,「現在我覺得那些人都是我害死的。可是,這種感覺的意思是我當時能做些什麼,但我怎麼可能知道呢?」他說得對,科學界當時還不知道那種病毒的存在,區區兩三隻外表看不出有病的動物就足以引起那場爆發。你會得出結論:這個人不該因此受到責難。
戴維·希爾佛斯坦醫生得知馬爾堡病毒對人類的危害后,說服肯亞衛生部門暫時關閉了內羅畢醫院。整整一個星期,來看病的患者都吃了閉門羹,六十七人在醫院內隔離檢查,其中大部分是醫護人員,包括給莫內做屍檢的醫生,照顧過https://read.99csw•com莫內和穆索凱醫生的護士,為穆索凱做手術的外科醫生和處理過莫內和穆索凱的分泌物的所有護工與技|師。結果發現,醫護人員里有很大一部分都直接接觸過莫內或穆索凱或兩位患者的血樣與體液。給穆索凱做手術的外科醫生記得分外清楚,他們「被鮮血泡到了胳膊肘」,在隔離檢疫的兩周內提心弔膽,唯恐馬爾堡病毒發作。一顆人類病毒炸彈走進醫院的候診室,在那裡爆炸,導致整個醫院停擺。夏爾·莫內就像一顆飛魚導彈,從水下擊中了醫院。
維多利亞湖面對瑟瑟群島的西岸,在紙莎草叢和荒涼平原之間,有個名叫卡森賽羅的漁村。在村裡你能看見瑟瑟群島。卡森賽羅是全世界最早出現艾滋病的地點之一。傳染病學家後來發現,維多利亞湖西北岸是艾滋病的初始傳播中心。目前普遍認為艾滋病源於非洲的靈長類動物——猴類或猿類——然後通過某些途徑傳播給了人類。科學家認為病毒在從靈長類傳播到人類的過程中經歷了一系列的迅速突變,否則就不可能在人類群體中成功紮根。艾滋病病毒出現后的那些年裡,卡森賽羅遭受了滅頂之災。病毒殺死了很大一部分居民。據說艾滋病從地圖上徹底抹掉了維多利亞湖沿岸的一些村落。


就是這樣。患者在暴露于病毒之下后七天左右開始頭痛,病情迅速惡化,高燒、凝血、噴吐鮮血和臨終休克。短短几天內,馬爾堡市的醫生以為世界末日降臨了。最後統計,病毒的感染者共有三十一人,其中七人死在血泊中。馬爾堡病毒的致死率約為四分之一,因此屬於極度致命的病原體:哪怕在最現代化的醫院里,患者連上生命支持機器,馬爾堡病毒也能殺死四分之一的被感染者。相對而言,黃熱病這種高度致命的病毒,在病人被送進醫院后,致死率僅有二十分之一左右。
國際衛生機構迫切希望找到猴子的確切來源,以便搞清楚馬爾堡病毒在自然界的活動地點。馬爾堡病毒顯然不是猴群內自然傳播的疾病,因為它殺死猴子的速度太快,無法將被感染者變成有效的宿主。因此,馬爾堡病毒存在於另外某種動物體內——昆蟲?嚙齒動物?蜘蛛?爬行動物?這些猴子到底是在哪兒被捕獲的呢?那裡多半就是病毒藏身的地點。病毒在德國爆發后不久,一組調查人員在世界衛生組織的贊助下飛往烏干達,尋找那些猴子的來源地。結果發現猴子被捕獲的地點遍布整個烏干達中部地區。調查組無法找到病毒的確切源頭。
馬爾堡病毒是絲狀病毒(filovirus)家族的一員,它是人類發現的第一種絲狀病毒。Filovirus是個拉丁詞,意思是「狀如細絲的病毒」。絲狀病毒之間外觀相似,彷彿親生姐妹,但和地球上的其他病毒都不一樣。絕大多數病毒都是胡椒粒似的球形顆粒,而絲狀病毒卻猶九_九_藏_書如纏結的繩索、頭髮、蠕蟲或毒蛇。在摧毀患者的身體之後,它們出現在大量血污之中,樣子像是傾倒在地上的一大盆意大利麵條。馬爾堡病毒有時候會盤成燕麥圈似的環形,它是目前所知的唯一一種環形病毒。
馬爾堡病毒在德國爆發后不久,瓊斯先生記起一件事情,這會兒他覺得這件事很重要。馬爾堡病毒很可能在離奇塔姆洞不遠的烏干達農村地區肆虐已久。1962年到1965年間,他駐紮在烏干達東部埃爾貢山麓地區,檢查牛隻疾病。就在那段時間里,當地部落的首領說火山北坡希臘河沿岸有人染上一種怪病,這種病會導致出血、死亡和「怪異的皮疹」——而那片地區的猴子也因為同樣的疾病而死亡。瓊斯先生沒去研究那些傳聞,他也不可能確定這種疾病的起因。然而,在馬爾堡病毒于德國爆發之前幾年,埃爾貢山區很可能已經有過一次不為人知的病毒爆發了。
在康復期間,存活者的皮膚會從面部、雙手、雙腳和生殖器上脫落。有些男人遭遇了睾丸腫脹、發炎和部分腐爛。睾丸感染最嚴重的病例出現在一名停屍房的工作人員身上,他負責處理感染者的屍體,從屍體身上感染了病毒。病毒會在部分患者的眼球液體里存活許多個月。誰也不清楚馬爾堡病毒為何鍾情于睾丸和眼球。一名男子通過性|交將病毒傳給了妻子。
這個謎團許多年沒有得到解答。1982年,一名英國獸醫主動報告了馬爾堡病猴的新目擊證據。我稱他為瓊斯先生(他希望能保持匿名身份)。1967年夏,病毒在德國爆發時,瓊斯先生在恩德培的一家出口機構打零工,專職的獸醫檢驗員外出休假,他暫時負責檢查出口的猴子,馬爾堡病猴就在那裡向外發運。這家公司的老闆是一名富有的猴類商人(根據瓊斯先生說,「那是個挺可愛的壞蛋」。),每年向歐洲出口一萬三千隻左右的猴子。數量驚人,利潤更是可觀。染病的那批猴子被送上夜班飛機來到倫敦,然後再飛往德國——到了德國,病毒首先在猴群中爆發,然後「企圖」在人類身上站穩腳跟。
瓊斯先生對馬爾堡病毒爆發的看法讓我想起照進黑暗洞窟的手電筒光束:讓你看見熱帶病毒的源頭與蔓延這場大戲的一角,視野有限,但足以令人不安。他說送往馬爾堡的部分猴子捕獲自維多利亞湖上的瑟瑟群島。瑟瑟群島位於維多利亞湖西北部,地勢不高,覆蓋著森林,從恩德培乘船很容易去。瓊斯先生不記得高危之島的具體名稱了,只記得它離恩德培很近。總而言之,瓊斯先生當時的老闆與瑟瑟群島的村民達成交易,從他們手上購買猴子。村民將猴子視為害獸,樂得擺脫它們,能換錢就再好不過了。商人就這麼從瑟瑟群島得到野生猴子,假如發現猴子生病,他就到恩德培附近的另一個小島放生。來自瘟疫之島的某些猴子最後很可能去了歐洲。
卡森賽羅的村民以打九-九-藏-書魚為生,但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都因走私而聞名遐邇。他們用木船和機動獨木舟跨湖來回運送非法物資,瑟瑟群島是他們的藏匿地點。不難猜想,假如一名猴類經銷商要在維多利亞湖左近運送猴子,多半會請卡森賽羅或附近村落的走私者幫忙。
被三者中最溫和的馬爾堡病毒感染,患者會像遭受了核輻射,幾乎所有組織都會受到損傷。它對內臟器官、結締組織、腸道和皮膚的攻擊尤其兇猛。在德國,所有僥倖逃生者都失去了頭髮:他們變成禿頭或斑禿。毛囊組織壞死,頭髮大把脫落,就好像遭受了輻射傷害。身體的所有孔竅都在出血。我見過死於馬爾堡病毒的患者照片,拍攝於這名患者過世前幾小時。患者躺在床上,上半身沒穿衣服,臉上毫無表情。胸部、雙臂和面部布滿紅疹和瘀斑,乳|頭淌血。
8月28日,實驗室助理雷娜塔·L打破了一支等待消毒的試管,試管裝有被感染的組織。1967年9月4日,她病倒了。
已知第一個感染馬爾堡病毒的人類名叫克勞斯·F,他是貝林製藥負責餵養猴子和清洗鐵籠的工作人員。1967年8月8日,他表現出癥狀,兩周后死去。我們很不了解馬爾堡病毒,關於它只出版過一本書,1970年在馬爾堡大學召開過這種病毒的研討會,事後將論文彙集出版。在這本書里,我們得知:
一天半夜,凌晨兩點,希爾佛斯坦在內羅畢家裡的電話響了。打電話的是一名駐紮肯亞的美國研究人員,說南非方面在穆索凱的血樣里發現了非常可怕的東西。「血樣對馬爾堡病毒呈陽性。情況很嚴重。我們對馬爾堡病毒沒什麼了解。」
打了許多次電話之後,我終於在英國的一個小鎮上找到瓊斯先生,他現在是一名獸醫顧問醫生。他告訴我:「動物發運之前只有一次肉眼檢查把關。」
醫生注意到馬爾堡病毒對大腦的獨特作用。論文集里如是說:「大多數患者顯得很陰鬱,行為略帶攻擊性或抗拒性。兩名患者感覺自己躺在餅乾屑上。」一名患者精神錯亂,顯然是腦損傷的後果。另一位名叫漢斯·O-V的患者沒有任何精神失常的症兆,他的高燒退去,病情似乎漸漸穩定,但突然間,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血壓急劇下降——身體很快垮了,他隨即死去。醫生解剖屍體,打開顱骨后發現腦部中央出現了嚴重的內出血。他的「大出血」流進了大腦。
希爾佛斯坦根本沒聽說過馬爾堡病毒。「放下電話,我睡不著了,」他告訴我,「有點像是醒著做夢,我一直在琢磨馬爾堡病毒是什麼。」他躺在床上,想著朋友和同事穆索凱醫生,害怕這種病原體已經在醫護人員中擴散了。「我們對馬爾堡病毒沒什麼了解,」這句話始終回蕩在耳邊。他再也睡不著了,最後起來穿衣服,開車趕往醫院,天沒亮就衝進了辦公室。他翻出一本教科書,開始查找馬爾堡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