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從來沒去探望過，也永遠不會去。自金六歲以來，格蘭特利精神病診所便成了她母親的家，她母親屬於那裡。

早上七點，金佇立在墓碑前，身上緊緊裹著皮夾克。她站在羅利山山頂上的波克萊恩墓園中，四周風聲呼嘯。今天是星期六，不管有沒有新案子，她每個星期六都會抽時間來陪陪家人。

墓碑上還殘留著心懷愧疚的生者留下的聖誕禮物的殘骸：花圈只剩下嶙峋的枝幹，一品紅被天九*九*藏*書氣侵襲得枯萎凋零。朱紅大理石石碑上覆了一層冰霜。

金拿出她的手機。這場談話絕不能發生在米凱伊的墳墓旁。她絕不允許他安息的地方遭邪惡玷污。時至今日，她仍要保護他。

「還有別的事情嗎？」

「出現過任何暴力行為嗎？」

只有金知道，她打這個電話，是為了確保那個邪惡嗜殺的老巫婆仍然被安安穩穩地關在牢里。

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接著她聽https://read.99csw.com到了熟悉的聲音。

金凝望著碑上稀疏的金色字母，那時的她只有錢刻這麼多：一個名字，兩個日期。如往常那樣，她猛然意識到刻在她生命中的那兩年到現在，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

「她昨天又問起了你。雖然她沒有日期的概念，但她似乎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打來電話。」護士頓了頓，「你知道，如果你哪天想來……」

曾經，這地方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木質十字https://read.99csw.com架，於是她用當時打了兩份工攢的錢，買下了那塊石碑，在她十八歲生日後的第二天立在了這裏。

「請接泰勒護士。」

金鎖上回憶的盒子，戴上頭盔。她把川崎忍者推到出口的大門。在墓地旁發動會有隆隆巨響的引擎總歸稍顯不敬。在出了大門一米開外的地方，她發動了摩托車。

「她怎樣？」

她把摩托停在了山腳的一片工業區，「招租」的招牌遍布其間。這塊地方是當地工業歷史九_九_藏_書發展的證明，但同時，這塊貧瘠的區域也適合隱蔽通話。

護士的聲音很溫暖：「嘿，金，聽到你的聲音真好。我就覺得今天你會打電話來。」

「暫時沒有。她的藥物治療很穩定。」

「我會告訴她你打電話來了。」

金又謝了她一次，隨後按下「結束通話」按鈕。在護士看來，金每個月打電話來是確保她的母親過得安好，畢竟，金從來沒問過別的事情。

「她過了一個安靜的聖誕節，但她似乎很喜歡來探望九-九-藏-書她的唱詩班……」

「耽誤你的時間了，莉莉。」

她吻了吻自己的手指，將它們牢牢貼在冰冷的石頭上。「晚安，親愛的米凱伊，睡個好覺。」

她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可她強忍著不讓它們滑落。那也是她在他脆弱頹敗的身軀呼出最後一絲氣息前說的同一句話。

每次護士都會說這句話，從來沒有變過。過去十六年中，每個月的第十二天，她都會打一次這個電話。

響了三次以後，電話接通了。

「嘿，莉莉，我是金·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