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肯定可以推測出……」

「恐怕那不會有任何區別。如果這是一具未成年人的屍體的話，能用來分辨性別的屍體變化並不會在這上面出現。

「你一定是派對常客吧，醫生？」金問道。

「這樣啊，我打賭他肯定會因此愛上你。」

「交到新朋友了嗎？」布賴恩特問道。

「他是你親戚嗎？」她問基茨。

他摸了摸下巴。「我能百分百確認土坑裡有骨頭。」

隨後，塞麗絲、基茨和新來的醫生相互做了自我介紹。

「這麼說，還有別的方法？」

「降解的第一個階段為自溶，在這個階段，機體死亡后釋放的酶會分解掉屍體的體表組織。第二個階段為腐化，這時微生物開始侵蝕屍體的軟組織。最終軟組織會轉化為氣體和液體。」

金茫然地望著她。

「昨天咱們還沒怎麼聊過呢。」

「如果死者年齡在十六到十八歲之間，那麼根據其骨盆的適應性變化，我們或許還有機會。但如果死者低於這個年齡，基本上沒有科學家能通過骨頭分辨屍體的性別。」

金嘆了口氣。「這一點我也知道，貝特醫生。」

金點了點頭，示意她理解。

金驚訝于這具骷髏在土坑襯托下的渺小。

「脊椎頸部的位置，由七塊頸椎組成。最上面的是C1，即寰椎。接下來是C2，樞椎。」

金轉過身面向醫生。「但你肯定可以說些什麼吧？」

「性別（上床）？」她問道。

「沒有衣服嗎？」金向走過來站到她身旁的法htｔpｓ://reａd.９９csw•com醫考古學家問道。

「停下，停下，停下。」貝特醫生邊喊邊踏進了土坑。他的聲音洪亮而威嚴。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上的事。

「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我們現在看不到衣服，不代表埋下去的時候沒有。不同物質的降解速率有所不同，這取決於它們埋在地底下的時間。棉十年左右便會完全降解，而羊毛埋上幾十年依舊能完好無損。」塞麗絲轉向金，「之前我還不大肯定你能回來。」

「探長金·斯通，這位是丹尼爾·貝特醫生。他是鄧迪大學的法醫人類學家，在案子的調查期間，他將會在這兒和我的實驗室里開展工作。」

「你目前的推測是……？」

金屏住呼吸，走近了幾步。她跳進土坑，站在他一旁。「說吧。」

「當然有了，一個搞笑的傢伙。」

布賴恩特咯咯竊笑道：「就你還能判斷別人的情緒反應，老爹？」

金走進了第一頂帳篷，卻被土坑裡的骷髏嚇著了——或者說，沒有對這具骷髏造成的心理衝擊做好準備。金去過無數犯罪現場，見過腐爛程度各異的屍體，可這一具，只剩下了光禿禿的白骨。屍體如果還剩一些血肉，似乎總有些東西能回家，總有些東西讓親人埋葬和哀悼。但白骨讓死者失去了名字和身份，就像一棟只剩地基的大樓，毫無特徵可言。金髮現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想法。

「科學家派頭？」

「我百分之二百地確定，這個可憐人是被割掉頭殺死的。」

越來越多的技|師拿著乾淨的塑料盒子走了過來，金只好退到土坑一邊。她現在已經完全搞不清面前的人到底九-九-藏-書屬於哪個隊伍。她很開心留在現場的是道森而不是她。

「從初次檢測來看，有什麼信息嗎？」

「基茨，」他扭頭喊道，「求你趕在我承認我是林德伯格綁架案的真正主犯之前，把我從這場審訊中搭救出來。」

他在檢查屍體頭骨的技|師旁邊跪了下來。塞麗絲走進土坑，蹲在醫生身旁。

「啊，探長，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認識。」

「我就知道你倆會相處得很愉快。」基茨壞笑著說道，「丹尼爾，盒子剛剛到了。」

兩人悄聲議論著，其他人一聲不響。最後，醫生轉過身來，直視著金。

他的手指順著脖頸的走向，把第三到第七塊頸椎骨都指了出來。金注意到，第三塊和第四塊骨頭間斷得非常整齊。她下意識地向後伸手摸了摸脖子。金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從那麼遠的地方看到的。

「看到這裏的骨頭了嗎？」

「很難說。」

金大笑出聲，伸出了手。「很高興你能加入我們的隊伍。」

「一點都不好笑。有什麼想法嗎？」

「那得在你請我吃晚飯之後，探長。」

「很開心知道這些，不過這其實並不是我想問的。」

金自如地回答道：「兇手是這個月十八號星期四七點鐘圖書館里的梅教授。儘管你沒問，但我能告訴你他手裡還拿著燭台。」

「我理解你希hｔｔｐs://rｅad.99ｃsｗ•com望我能立刻給你提供些答案的心情，但我連骨頭都還沒碰到，在那之前我不能給出任何確切回答。」

「布賴恩特，滾你……」

一日未見的挖掘現場，現在似乎已被改造成了一座銅牆鐵壁的小城。整塊地方被警方用金屬柵欄圍了起來。挖掘現場的最高處和最低處各有一個入口，每個入口由兩個警員把守。每個警員都處在對方的視線範圍內，沿著柵欄巡邏。金很滿意現場外部的森嚴防衛。

「我是科學家，我從來不會胡亂猜測。」

「那你就直接問吧，探長。」

「你就直說吧，醫生。」

「早上好，探長。」塞麗絲說道。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們必須儘可能小心，拿得太多或者太少都不行，因為我們沒法重來。」

唉，她總是忘記說這句話。

如果她還要跟這個礙手礙腳的醫生多待一秒鐘，土坑裡可能就得多埋一個人了。

「我們有通過牙齒DNA來識別X、Y染色體的技術手段，但這種方式既耗錢又耗時。測定未成年屍體的年齡要比測定性別簡單多了，因為我們知道屍體骨骼的生長發育狀況、牙齒髮育成熟度以及顱骨關節閉合度。今天晚些時候我能給你屍體的大概年齡。」

「謝謝。現在的情況是，骨頭已經暴露在空氣中了，我在等那位人類學家來討論一下取樣的問題。我們要確定既不能取太多，也不能取太少。」

「探長，我確實能告訴你一些信息。」

塞麗絲把一綹頭髮撥到耳後。「還真不知道你是這種健談的人，不過好吧……我今年二十九，單身，無兒無女。我最喜歡的顏色是黃色。我特別愛吃雞肉味的薯片。不忙著織東西的時候，我還會去國防義勇軍服役。」塞麗絲頓了頓，「好吧，我說實話，我不織東西。」https://read.99csw.com

「沒錯，我也這麼和他說了。」

塞麗絲想了一會兒說：「嗯，把面前這塊地想象成一堵磚牆，每一段牆即是每一段時間。如果我們取走了太多泥土，我們或許就會在不經意間帶走在兇殺發生之前的其他事件痕迹，而那可能會給我們提供錯誤的信息。」

塞麗絲試圖掩飾微笑，但雙眼流露出笑意。「八年前我在牛津大學拿到了考古學學位。接著我花了四年的時間參加各種考古項目，大部分在西非。回國后我拿到了法醫學學位，過去兩年一直努力在這個男性主導的行業中得到同行的尊重。聽著熟悉嗎，探長？」

金的表情並沒有變化。

「你在多大程度上能勝任這份工作？」金直截了當地問道。

緊接著，醫生便開始繞著土坑觀察，金則趁這個時間好好打量了他一番。他看著不像科學家，那樣的體格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熱愛運動的專業戶外人士。金猜他那身牛仔褲加運動衫的裝束並不能掩飾這一點。

金同時聽到蘇格蘭口音和黑鄉口音在挖掘現場你來我往。不看他的樣子，他聽起來幾乎就像肖恩·康納利。幾乎。

基茨大笑。「我就知道你們倆能合得來。」

「骨https://read.99csw.com頭被移走之後，我們就會開始從土壤中搜尋線索。」

「好了，」基茨發話道，「現在咱們有了三個能讓這個案子水落石出的關鍵人物。一個能挖出線索，一個能解釋線索，還有一個能把這些線索穿在一起，把兇手抓出來。」

他放聲大笑。「抱歉，探長。我最近剛從田納西州諾克斯維爾的屍體農場回來。那裡的人用不同的方法處理屍體，以確定……」

他搖了搖頭。

她點了點頭。

雖然警方在現場最高處設立了一個媒體區，但金看到記者們早已蜂擁至柵欄四周。現場架起了兩頂白色帳篷，一頂架在土坑旁，另一頂則供技|師們貯存各式設備。

「可以，我能告訴你這個可憐的人至少在地底下埋了五年。一具典型的成年人屍體在十到十二年的時間里會完全降解；未成年人的屍體只需要一半的時間。

她翻了個白眼。「可別告訴我你還沒試過在實驗室里檢驗屍體。」

幾位技|師走上前從各個角度給土坑拍照，兩人向後退了幾步。骨頭的位置被用黃色馬克筆標記了出來。

這個有著運動員般魁梧體格、比金高兩英寸的男人伸出了手。他的下巴很結實，頭髮烏黑。綠瑩瑩的眼睛和他黝黑的膚色形成了有趣的對比。他和金的握手堅定而有力。

金沒有理會他，站到了貝特醫生身旁。

貝特轉身望著她，眼神既嚴肅又帶著一絲挑戰。「那你能告訴我兇手歸案的準確時間和地點嗎？」

金聽到了她最喜歡的病理學家基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