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彥沒說話，劉建華接著哽咽道：「可我是真心真意的，我頂著世俗的壓力，很多晚上都睡不好覺，那種痛苦是你們不能想象的……」

良久之後，路彥沉聲對陳依夢說道：「你可以留下來找個酒店住下，案子要是有了新進展，我和李茵有時間會去酒店告訴你。但涉及到警務秘密，我們是不能告訴你的。」

「你看看這上面都是誰。」路彥拿起那張帶著焦洞的照片。

「不想走？」

路彥知道自己需要放鬆，他的大腦快速回放著這兩天的畫面，忽然間，周圍一切都靜止了，一道火花驀地從腦海中閃現——

「我在賀縣查案的時間只剩下5天，5天之後，不管這個案子破沒破，我都要回省廳。這麼短的時間里，你留在這裏毫無意義。」

「可是你……你留在這裏可能會有危險，知道嗎？」路彥平生最害怕的就是女人哭，他寧願面對幾個拿著AK47的暴徒也不願意麵對女人的眼淚。他原本以為這隻是小姑娘一時的衝動之言，沒想到她的決心這麼強。

聽完路彥的話，張霖身體僵硬、一派沉默，臉上混合著悲傷、憤怒和茫然。良久，他開了口：「跟我說說你了解到的劉建華吧。」

「這是新做好的，等秋忙的時候再放出去。」吳老伯轉身朝屋裡走去。

「人家警察幹嗎保護你？」王女士不相信陳依夢的話，「社會是很現實的，知道嗎？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關心你！」

陳依夢打開行李袋，和李茵坐在床邊熱切地聊了起來。陳依夢要把她的一個化妝品套裝送給李茵，李茵則反覆推辭著。

「不准我隨便出門，我怎麼去找你們？」陳依夢看著路彥誠懇地問道。

路彥微微頷首，爬上三樓，走進了自己的房間，一陣積壓的濃郁潮濕味撲面而來。打開燈，燈光碟機散了黑暗，路彥拿下臉上的舊創可貼，換了個新的。他脫掉白襯衫，把它拿在手上，撫摸著衣領上面的那個紅點。安靜已經撫平了整個房間，他掏出昨晚在車上收到的那張神秘紙條，藉著窗外的燈光，拿在手上仔細看著。那種一直被人窺探的感覺再次回到他的腦海中，究竟是什麼人在暗中窺探著自己？

「你憑什麼說這是我？這人臉都沒有！」

劉建華張著嘴巴，啞口無言。

「讓服務員幫你買。」

「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何況你在賀縣住哪兒啊！」

「開什麼玩笑？警察查案可不是小孩過家家，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跟著的。」路彥很無語，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我進去的時候門衛沒大注意……」

「你以為林依芸已經死了，你們之間的事情除了你之外就沒有人知道了嗎？」路彥惡狠狠地問道，「今年的1月到3月，林依芸經常一個人放學後去你家。她去你家幹什麼？」

「你不覺得她說得很感人嗎？如果我有個妹妹出了這種事情，我肯定也會像她這樣的！」

路彥站起來，居高臨下地對著劉建華怒喝：「你以為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嗎？恰好有人能證明她那段時間經常一個人去你家，也恰好有人證明她那段時間在談戀愛，再加上這張照片，連在一起就是鐵證！我一開始怎麼也沒想到，你一個高中教師竟會違背師德和女學生談戀愛！」

「對，這樣拖下來更難定他的罪，我聽我爸和高隊長說，已經安排人連夜審問他了。」

李茵搖搖頭：「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

陳依夢瞪了路彥一眼，氣呼呼地開了免提。電話很快接通，陳依夢和她媽媽王女士說明了情況，不出所料地遭受強烈的反對。

聽了路彥的話，劉建華垂頭喪氣，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我懂法律，就算我跟學生在一起有辱師德，但也不至於違法犯罪！」

然而樓道里空蕩蕩的，只有風穿過樓道發出的嗚咽聲。路彥快步跑過去，站在樓梯口朝下望去，一個人都沒有。

「我不知道，」張霖搖搖頭，「我只是給你一個參考，或許對你有用。」

「不能代表什麼？」路彥一字一句地說著，手指隔著包裝袋戳著那照片，那聲音鏘鏘地撞擊著劉建華的心，「前兩次我們見面，你都告訴我你跟林依芸只是普通師生關係，這就是你所謂的普通師生關係？」

路彥看了看周圍一片安靜的小區，悵然道：「在劉建華家，除了那件羽絨服，沒發現其他有用的東西了？」

陳依夢連忙上前問道：「那個劉建華承認他是兇手了嗎？」 路彥搖rｅａｄ.99csw.ｃom搖頭：「沒有，他連和林依芸發生過關係都不承認。」

「她所有科目中就物理差一點，來我家就是想讓我給她輔導物理的。我經常在課外免費給學生輔導教學的，不信你可以問我的其他學生。」

劉建華焦急地喊道：「我……」

「知道啦知道啦，真是比我媽還啰唆！還嘮叨！」陳依夢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路彥強壓怒火，沉聲道：「你以為讓林依芸替你們的關係保密，就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嗎？現在就有人能證明你和林依芸發生過關係，而且還是你強迫她的！」

來賀縣之前王倩對他說的話，時常浮現在他的心頭，可是賀縣的案子還沒查完，自己怎麼能撒手不管就跑回去呢？

「你……」劉建華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沉默了一會兒，又晃了晃腦袋，「這隻是一張普通的合影，不能代表什麼！」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什麼也沒做，」劉建華強裝鎮定，「我知道我和她在一起是不對的，但我也有道德底線，我不可能跟她發|生|關|系的！」

看著路彥，劉建華面露惶恐：「我們沒有任何不正常的關係，不信你去問別的老師和同學！」

「這裏安全嗎？」李茵打量著整個房間。

「胡鬧！破案和你有什麼關係？」王女士的聲音嚴厲了起來。

李茵見狀，也趕緊補充道：「對，我們有規定，警察辦案是不能讓無關人員在場的。」

路彥笑了笑，準備進屋休息。他抬起頭看了看自己在三樓的房間，忽然發現，自己昨晚曬在窗邊的衣服都不見了！心裏頓時咯噔一下：有人進了自己的房間？

路彥一臉嚴肅：「可是你想過嗎？如果兇手既不是劉建華，也不是張霖，那麼留在賀縣的陳依夢安全嗎？」

「不是你答應她留下來的嗎？你又是為什麼？」

這兩天，路彥覺得自己在查案中像是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但是努力去想又想不起來。路彥抱住了腦袋，通宵未睡的疲憊襲上心頭。他轉過身走到床邊，讓身體自由落體般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走到大門口，院子的門依然是鎖著的，看來吳老伯打牌還沒有回來。路彥抬頭看看天空，滂沱大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傾瀉而下，雨水拍打著院子里的水泥小路。他不禁苦笑，這些天來自己緊張得都有些神經質了，難道那只是夢裡的聲音？

「放心吧，我就住在酒店裡不出門，而且警察會保護我，很安全的。」

「對，動作快的話，明天蔣旭飛就能帶著消息回來了。」

沒有人回應，路彥的聲音在整個房子裏面空蕩蕩地迴響。怪事，難道是自己的錯覺嗎？路彥仔細地檢查每一個房間，但是什麼異常都沒發現。

「那個，我不想走……」

「劉建華顧及教師名聲，肯定會要求林依芸對他們的事情保密，如今林依芸死了，事情就只有劉建華一個人知道。這小子看樣子是清楚我們人證物證都很難調取，所以才什麼都不承認。」

「誒？怎麼把車開到你住的地方來了，難不成你想把小姑娘留著跟你一起住？」李茵瞪著路彥。

路彥看看時間，站起來開始收拾東西。他冷冷地掃了一眼沉默的劉建華：「我的同事會接著審問你，直到你交代為止！」說完，走出了審訊室。

路彥暗暗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的最大缺點就是在女人面前耳根子太軟，可是他如今要與時間賽跑，實在不能在這個小姑娘身上繼續消耗時間了。他整理整理思緒：「酒店門口和你房間外面的樓道都有監控，我會定期看一下監控，如果發現你一個人出門，你明白什麼後果吧？」

「我沒有強迫她，我沒有！我們之間是……」說到這裏，劉建華剎住話頭，眼珠轉了轉，一本正經地說完，「我們之間是柏拉圖式的戀愛，純精神式的，我們沒有發生肉體關係。」

陳依夢緩緩抬起頭：「依芸的案子一天不破，我心裏就一天難受，我想跟著你把這個兇手找到后我再走……」

「你……你們憑什麼抓我？」劉建華不服地喊道。

見路彥不說話，劉建華接著道：「還有，我跟她在一起，完全是你情我願，而且還是她主動選擇靠近我的！至於你說的那些事情，是我一直在堅持著師生關係的原則和底線！」

路彥打斷了他的話：「林依芸的死亡現場表明，這個兇手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並且很可能與死者相熟。你從小成績優秀，九_九_藏_書現在又是教物理的老師，邏輯思維縝密，完全符合兇手的條件。作為曾經強迫她發生性行為的前男友，你也有犯罪的動機。會不會是因為她離開你以後找了個新男友，你才憤憤不平，將她誘騙出來殺害呢？」

「我就住在酒店斜對面，如果你遇到什麼情況，可以打電話給我。」

「嗯，因為你確實不需要臉！」見到劉建華還在狡辯，路彥滿心都是憤怒，「有人證明你曾經穿過照片上這件紫紅色的羽絨服，而且在你家的衣櫃里，我們也搜出了這件衣服。你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路彥失笑，沒想到吳老伯的想法這麼前衛。看著吳老伯吃力的動作，他疑惑地問道：「老伯，您這個稻草人是幹嗎的？」

「我什麼我！」路彥坐了下來，他看得出劉建華正在經歷激烈的心理鬥爭，被審訊的人往往在這個時候最容易交代真相，「老實交代你和林依芸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

陳依夢咬了下嘴唇，眼眶已經有些微微發紅：「現在才8月初，我9月下旬才開學，還有一個多月，這麼長時間夠你破案了。」

路彥沒有回答，只是兀自笑著。她皺皺眉頭，路彥這個人時而正經時而輕佻，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是找女朋友去了吧？哈哈，我今晚也要出去打牌，你把門先鎖著，不用等我。」吳老伯笑著，把稻草人整齊地靠牆插在地上。

陳依夢正想說話，路彥已經轉過頭問李茵：「筆錄做得怎麼樣？」

陳依夢鼓著嘴，不服氣地說：「真是的，成年人這點自由還沒有？」儘管很不滿，她還是從包里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李茵壞笑著看向路彥，卻見路彥對她的話毫無反應，只是盯著陳依夢陷入了沉思。

「我有證明！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辦公室改卷子，我從校門走出來跟門衛打過招呼，他們記得我的！」

想到張霖和林依芸的關係，路彥決定先找張霖聊一聊，說不定能獲得什麼線索呢！

已經和陳依夢打成一片的李茵，心領神會地接過手機，開始耐心地勸說王女士。有了李茵這個警察的保證，王女士的語氣也軟化不少。站在旁邊的路彥看到這一幕，不禁感到深深的無奈。

「什麼？」劉建華像遭遇雷擊一樣，整個人都蒙了，「我沒有強|奸，更沒有殺人！我不是說過了嗎？林依芸出事那天我在……」

該死！是那個鐵盒！林依芸那個鐵盒的邊沿處，粘著一點白色粉末狀的東西！

「是嗎？」路彥曖昧地笑笑，「難道不是因為那包化妝品嗎？」

「所以你有大量無人證明的獨處時間，完全有時間去處理一些事情再回來。你下午可以自由活動，傍晚再回到張霖家門口待一下，之後你又可以自由行動，等晚上處理完了你的事情，再從圍牆翻進學校，走到校門口跟門衛打個招呼假裝剛下班。這樣你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看似沒有破綻的不在場證明，我說得對嗎？」

「這不可能！你們一定找人作了偽證！」劉建華大吼著，英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

「好，我答應你！」

路彥猛地睜開眼睛，快速地跳下床，跑到門邊拉開門，衝著樓道厲聲喊道：「什麼人？」

聽到「柏拉圖式的戀愛」這種詞語從劉建華的嘴裏說出來，路彥一陣噁心，強忍住了想打他的衝動。

李茵遊說完畢后，又把手機交給了路彥。路彥只能趕鴨子上架地拿過手機，耐心地陪著絮絮叨叨的王女士接著聊了好幾分鐘，才讓王女士放下心來。

「我住賓館！我有的是錢，住多久都沒事！」

從張霖那裡得到了一個新思路，路彥疲憊地走出審訊室，見到了焦急等待的陳依夢和李茵。

陳依夢的一席話，讓路彥覺得胸口像是壓了塊巨石。他表情掙扎地想了想，艱難地動了動嘴，忽然，那張詭異的紙條又浮現在他腦海中。

「破案沒有你想得那麼容易，很多案子要好幾年才能破的，還有些案子甚至永遠也破不了！」

「我跟依芸是姐妹，本來我們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可是……」陳依夢抱著小腿蹲了下來，眼淚嘩嘩直流，「可是我們後來分隔了那麼遠。每次在一起的時候，儘管她不說，我還是看得出來她的羡慕。我一直想著等我長大一點，就去幫她的。我原以為她只是經濟條件差一點，其他的也沒什麼，可是我錯了，我沒想到她吃了那麼多的苦，還被壞人欺負，嗚嗚嗚……」九*九*藏*書

「怎麼了？」路彥不解地問道。

「我媽會理解我的，而且有你們倆在這兒，她絕對會很放心的。」

「我沒有使用別的手段跟她發|生|關|系，更沒有殺害她！」劉建華蜷縮著身體，迎著路彥的目光，他覺得自己的臉部有一股灼燒感，他低下了頭。

「跟你有什麼關係？難道摟著林依芸的這人不是你嗎？」路彥滿是血絲的眼睛瞪著劉建華。

「我們不可能沒有任何證據，就把你帶到這兒來」

路彥朝劉建華湊近了一點：「你不承認強|奸沒關係，你不承認殺害林依芸也不要緊，我這裏已經湊齊了證據，照樣可以定你的罪！」

路彥冷笑道：「既然你對她是真心的，她死了怎麼沒見你出面？我問你還不承認，說到底，工作、名聲在你心中都比林依芸重要，假借真愛之名行自私自利之事，你不過是個愛惜羽毛的自私鬼，裝什麼硬貨！」

「你坦白從寬，還可以爭取減輕罪名，不要心存僥倖！不要以為靠謊言就能逃脫法律的制裁！」

路彥走進審訊室，把林依芸和劉建華的關係告訴了張霖。不過，考慮到張霖畢竟是嫌疑人，路彥也沒有說太多。

直到路彥朝著自己揮手，劉建華才猛地從回憶中驚醒，發現自己正戴著鐐銬坐在冰冷的審訊室里，高大的路彥正站在自己面前，臉上貼著創可貼，一臉兇惡地瞪著自己。

窗外又颳起一陣涼風，路彥抬頭看向天空，又要下雨了，從這裏的窗子可以看到臨街的恆佳酒店。陳依夢此時在忙什麼呢，是不是在房間里看著電視準備睡覺了？

路彥考慮了片刻，把他和劉建華接觸的經過，以及目前對劉建華的了解大致說了一下：「我們抓到劉建華之後，又找他的同事了解了一些情況，他們都表示這個年輕的實習老師雖然教學出色，但私下裡寡言少語，下班后就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宅著，和別的老師幾乎沒有任何社交。目前就是這些，剩下的我們還要繼續了解。」

三人走上二樓，陳依夢刷卡推門而入，路彥和李茵幫她把行李放好。

審完劉建華，路彥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披著慘白孱弱的月光，路彥回到了他租的房子里，剛走進院子，便遇到房東吳老伯。身材有些佝僂的吳老伯正提著一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稻草人，放到院子里的一個角落。見路彥回來了，他熱情地打著招呼，笑得滿臉都是皺紋。

「噢，謝謝……」路彥嘟囔著，原來是自己想多了。他拔腿向屋子走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賀縣這個季節下雨很多嗎？」

「胡扯！你跟她合影都摟上腰了，還說只是在家裡給她輔導物理？」

「是嗎？那跟女人或者和性生活有關的東西呢？」

路彥打量著那個稻草人，雖然扎得粗糙，但神韻十足，脖子還有一塊紅色的抹布，像圍巾一樣獵獵飛舞。

路彥閉上眼睛，腦海中回想起自己來賀縣的那天晚上，恆佳酒店前那身後的幽靈。他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可那時候案件還沒有任何眉目，自己也還沒有懷疑到任何人，什麼人會對自己的到來如臨大敵，不惜冒著危險跟蹤自己呢？

「沒有人能證明你一直在他家門口，有很多時間段你根本沒有證明。」

「我……我……」面對路彥的怒喝，劉建華蜷縮起身體，低著頭，不敢直視路彥的目光。

「沒有，我們把他家搜遍了，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物品。」

「誰能證明？」

「那我要出門買東西呢？」

「說得沒錯，所以我們不是因為這個抓你的，而是因為你涉嫌強|奸和殺人才抓你的。」路彥冷冷地回答。

「你上次見到的那兩個警察現在就跟我一起，我讓他們跟你說。」陳依夢求救似的把電話遞給旁邊的李茵。

他聲音嘶啞，好像喉嚨卡了什麼東西：「不行……你不能留在賀縣。」

「吳老伯，是你回來了嗎？」

「可我是受害人家屬，不算無關人員啊，我有知情權的！你們方便的時候就帶上我，不方便就不帶，不帶我的時候我就一個人待著，誰也不打擾，行嗎？」陳依夢的聲音越來越急。

這時，吳老伯從客廳里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把雨傘，對路彥說道：「對了，昨晚你沒有回來，我看又下雨了，怕衣服淋濕就給你收進來了。」

空氣沉重得像是凝固了起來，李茵越過陳依夢的後腦勺看向路彥，兩人面面相覷。李茵試探著說：「要不就……就讓她留在賀縣吧，我們平時案子有什麼hｔｔｐｓ://rｅａｄ.9９ｃsｗ•com進展了就跟她說說，她是受害人家屬，是有知情權的。」

天色已經黑了下去，路彥開車帶著陳依夢和李茵，來到了吳老伯的房子門口。

「發什麼呆！我問你話呢！」

陳依夢點點頭。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王女士嘆了口氣道：「不行，你不能去那個鬼地方瞎摻和！」

「媽！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你知道的，依芸的事情讓我很難釋懷，我之前一直沒能為她做些什麼，現在只想留在這裏，直到她的案子能查清楚！只有這樣，我心裏才能好受點。」

「那天下午你在張霖家門口一個人等了一下午對不對？」

他徑自走到院子中央，看著淋雨的稻草人。它孤獨地張著手臂，脖子上被雨水打濕的紅圍巾鮮艷異常，用黑色毛料做成的眼睛陰森森地注視著路彥，一副揶揄的神色。

路彥搖起車窗，看著玻璃上倒映出自己的樣子。李茵人雖走了，但她的話還在撞擊著自己的心坎。對啊，為什麼自己也答應讓她留下來呢……

「是的，你可以再去了解下。」張霖有氣無力地說。

「想什麼呢你！」李茵打了一下路彥的肩膀，「如果我是她，依我的個性肯定要自己調查，自己去抓住兇手！」

「沒有。」李茵依舊搖著頭。

「是誰？他一定是在撒謊！」劉建華臉上又閃過一絲驚怒。

劉建華抬起頭，路彥才看到他眼眶通紅，眼睛里浸滿淚水。只見他一副悲傷的樣子，說道：「是的，我承認，我們是在一起了，我害怕傳出去對我們的名聲都不好，所以隱瞞了下來。」

「那你進學校的時候呢？有人能證明嗎？」

原以為路彥能夠妥協，沒想到最後開口還是拒絕，李茵不由得感到很沮喪。她同情地看了看陳依夢，又看向路彥，想了想開口道：「昨晚有人跟我說他春宵一刻去了，結果帶回一個小姑娘……哦，對了！昨天的通話我好像還錄音了，要不要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分享下呢？」

李茵拉開車門準備下車，忽然又回頭看著路彥：「你最後為什麼又讓那個丫頭留下來？」

沒有紮好的稻草被暴風雨裹挾著，在牆壁上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難道剛剛是這個聲音？冰涼的雨並沒有讓路彥的心冷卻下來，他仰起脖子讓雨幕壓在臉上，暴雨拍打著自己的身體，思緒飄移到時光之外。

「如果到了9月份你還沒破案，我就自己回去上課，不會繼續待在這兒煩你。」陳依夢看著路彥，兩行淚水從臉頰滑落。

看著打得火熱的兩人，路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哎！你媽媽同意你在這兒嗎？要是不同意我還是要把你送回去的！」

「我讓她留下的原因可簡單多了……」路彥意味深長地笑著，「有個能接觸美少女的機會送到眼前，錯過豈不是罪過？」

「宮崎勤可是連環殺人兇手……」路彥托著下巴陷入了思考，「那兩個失蹤的女孩也都是賀縣二中的，陳怡還是劉建華班上的學生，如果她們也出事了的話，確實有你說的這種可能……」

想不出也就不想了，李茵利落地下了車：「我回去了，明天見！」

「你們學校我去過了，牆很矮，你完全可以從外面翻進去，再裝作從裏面剛加完班的樣子走出來。」路彥眯起了眼睛，「林依芸是中午消失的，這段時間有人能證明你在辦公室嗎？沒有。那個下午，你一個人留在張霖家門口等著，有人能證明你一直在那兒嗎？也沒有。」

「你這個傢伙！」李茵看著路彥的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會真在打她的主意吧？」

「你是說那個人格變態的宮崎勤？」路彥不禁悚然，宮崎勤可是當年轟動整個日本的變態連環殺人犯，社會環境和成長環境的雙重影響，促成了他那近乎精神病般的心理扭曲，最變態的是，他把那些小女孩的身體器官帶回家后都煮著吃掉了。要是劉建華是他那樣的人物，那就太可怕了。

路彥想著，雖然現在證據也不是很充足，但只要攻破劉建華的心理防線，讓他交代自己的強|奸罪名，就能爭取到時間，自己也可以接著查他是不是命案的兇手。

「你可能對強|奸罪有誤解。強|奸罪，是指違背婦女意志，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行與婦女發|生|關|系的行為，除了暴力、脅迫之外，還包括酒精和藥物迷|奸。換句話說，你用酒或者藥物使林依芸昏迷失去反抗能力再發|生|關|系，也屬於強|奸！」

劉建華瞪https://read.99csw.com大眼睛看著照片，臉色漸漸難看起來：「這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晚上，路彥開車把李茵送到她家樓下。霓虹燈光透過車窗灑進車裡，在兩人的臉上鋪出了移動的斑駁光影。

「是啊，每年8月份，老天都像是破了洞一樣，雨下個不停！」吳老伯笑呵呵地說著，提著傘走出了院子，帶上了門。

「電棒、砍刀、乙醚這一類的東西沒有找到？」

路彥看向陳依夢，直到她認真地點點頭，才稍稍安下了一點心。

聽到劉建華的話，路彥反而放下心來。其實一件同樣的羽絨服，並不能證明劉建華一定是照片上的人，但是現在，他顯然已經承認了。

「很安全，我剛來的那一天就了解到，他們的保安24小時輪流值班，每層樓的樓道和樓梯口都裝有監控，房間的窗子都裝著防盜窗，床頭有緊急電話可以打給前台。」路彥看向陳依夢，「而且，這酒店的一樓就是餐廳，你要吃飯就留在這裏吃，不要一個人隨便出門。」

「你認為，正常人不會因為女朋友跟自己分手后又找了男朋友這種事去殺人？」

但是他睡得並不好，夢裡面，一些黑色的畫面和一些彩色的畫面交替出現。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已經安靜下來，路彥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窸窣的聲音，就像誰的鞋底正在水泥地面上摩擦。路彥努力地聽著，遙遠的地方似乎還有著細微的呼吸，是誰在帶動空氣如薄膜般振動？

「你說了不算，打電話給她，讓我跟她說。」

也許該把這張紙條送給省廳，和那封匿名信一起檢查檢查，賀縣這個案子，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黑暗裡，路彥看了看房間里的掛鐘，已經是5日的深夜了，倒計時的第二天就這麼過去了。路彥苦笑了起來，目前只有對劉建華強|奸和殺人的懷疑，證據都找不到，線索方面也毫無頭緒，光憑陳依夢的口供，讓劉建華承認強|奸都很難，更何況是殺人！

路彥一臉崩潰：「別幼稚了好嗎？你接下來就要去義大利讀書了！好好享受你這個暑假吧！」

張霖僵著脖子，一聲不吭地聽完路彥的講述，才開口道：「你記得日本那個叫宮崎勤的連環殺人犯嗎？他在1988到1989年這段時間里先後殺害四名女童，還肢解了那些女童的屍體，並把女童的骨灰寄給家屬。劉建華和宮崎勤犯罪時年齡相仿，他的人生經歷也跟宮崎勤有點像。」

現在是5日下午，他爭分奪秒地趕回賀縣，就是想儘快從劉建華嘴裏問出東西來。但是沒想到，劉建華矢口否認性侵，謀殺的事情也不好查證。

「什麼人？這不可能！」劉建華一臉不敢置信。

「記完了，她講得很詳細很完整……」李茵說道。

「如果你真的想出門，最好聯繫我和李茵，我們帶著你會很安全。如果我們都沒時間，那你一定要找個同伴一起出門，切記不要單獨行事！」

酒店前台，路彥看著陳依夢掏出身份證遞給酒店登記，不由得感嘆道：「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啊！」

「可是現在就有同學說，看到林依芸放學后經常一個人去你家。」

「開免提！」路彥皺著眉頭。

路彥停下車，和李茵一起帶著陳依夢朝恆佳酒店走去。

「對！」

「這……」李茵神色遲疑，道，「她都答應了不會一個人出門，應該不會有問題吧，再說這個問題你都考慮到了，怎麼還答應讓她留下？」

路彥沉聲道：「劉建華在賀縣二中教了快四年書，還是實習教師，這件事到底怎麼回事，得好好查一下。另外，你爸讓蔣旭飛去劉建華老家查他的社會關係了嗎？」

這叫什麼話？路彥一臉無奈：「你忘了？恆佳酒店不就在吳老伯房子對面的那條街嗎？」

陳依夢哭得梨花帶雨，哽咽地看著路彥：「在我家的時候你就答應過我的，你發過誓的，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一定要幫我找到那個殺害我姐姐的兇手，而且還要及時告訴我案件的最新情況！你忘了嗎？你發過誓的！嗚嗚嗚……」

「小路，昨晚你沒回來？」

「對啊，來了我就沒想走的！」陳依夢側過臉看著路彥堅定地說。

路彥點點頭，看向陳依夢：「那就好，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他抬腳向門外走去，走了兩步才發現陳依夢低頭停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好，我就待5天，5天之後不管你破沒破案，我都跟你回去！」

路彥笑了笑：「對，我找朋友去了。」

劉建華驀地臉色慘白，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