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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二次機會

14、第二次機會

病人被推回到觀察病房,麗莎-瑪麗則開始清點手術器械。卡茜捶了捶腰,用手解下口罩,揉了揉鼻子。她的雙手隨後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裏面的小傢伙真的在翻江倒海,折騰得厲害。
卡茜·瑞安隨即擱下話筒,轉身走過來問:
「拿走你的臟手!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瑞安拿起子彈來到三號靶道,從皮套里抽出手槍。他先退出空彈夾,拉開槍機,就著燈光檢查了一下槍膛和槍管。手槍裏面沒有子彈,他是明知的,他剛才還分明退出了空彈夾,不過,他還是例行公事地做著。當然,這一切似乎過於機械呆板,但是,布雷肯里奇有他的射擊訓練場的規章制度,這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就是校長親自來了,也得照章辦事。
「哦,是我們在波士頓的朋友。帕迪·奧尼爾的情況怎樣?」
「頭兒,我是三號門的康明斯,」中士在電話里報告說。
「僅去年一年,我就可以舉三個例子,全都是匿名告發我們要緝拿的頭號臨時派人物的線索的。三個例子中,誰是我們的線人,到現在我們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連個影兒也沒見著。」
「為中途島戰役打掩護?」另一位學生說。
「真過癮!」
亞歷克斯只是笑了笑說:「你瞧著吧。」
「媽的,真快,」皮卡車裡的一個男人忍不住說。他對了一下自己腕上的手錶。她剛才又突破了自己的最高速度,把自己保持的記錄縮短了五分鐘。他媽的!他心裏想,弄一輛這樣的小保時捷跑車兜兜風真是不賴!他查對了一下跑車車牌:CR-SRGN。沒錯,就是這輛!於是,他一把抓起了無線對講機。
瑞安心想,應該立個法,星期一不上班。他無助地瞪著眼,獃獃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天,左手拿的是一根已經斷成兩截的鞋帶,再也沒有比這樣開始的一天更糟的了。備用的鞋帶在哪裡?他默默問著自己。可今天他問不了卡茜了,卡茜十分鐘前已經帶著女兒薩莉出了門。她把女兒送到幼兒園后,就直接到霍普金斯醫院上班去了。萬般無奈之下,他開始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卡茜的衣櫃抽屜里尋找起來。可是,一無收穫。有了!一定是在廚房間里。他匆匆走下樓梯,穿過客廳直奔廚房而去。那兒有一個抽屜是個百寶箱,家裡有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別的地方找不到,准能在那裡找到。果然在幾本記事本,幾塊磁鐵和一把剪刀下面,他找到了一副備用的鞋帶——不對,是一根白色的球鞋帶。不管怎樣,他的信心上來了,又埋頭搜羅起來,經過幾分鐘的深挖細找,終於找到了一副顏色接近,還過得去的鞋帶。他抽出一根,留下另一根。畢竟鞋帶一次只斷一根。
州警二號的飛行員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也顧不上州長和司法部長還坐在後面。他眼睜睜地看著那輛麵包車駛進一個足有一百英畝的大停車場,被包圍在這個龐大的停車場中間的是巨大的安納波利斯購物中心。當那輛車緩緩開進停車場的內圈時,有三輛警車也正轉彎駛離威斯特街,一路追蹤過來。
「行!」亞歷克斯聞言調換車道,朝西疾馳而去。「記住,今晚一定會比這慢一點。」
「好的,謝謝你。」傑克放下聽筒。一邊心中嘀咕說,誰叫今天是星期一。接著就繼續回到正在與他討論期末論文的兩個學員那裡。他桌上的時鐘此刻正指向下午四點鐘。好吧,反正沒什麼可著急的了,不是嗎?
「你的雙胞胎怎麼樣?」傑克馬上問。
康明斯看著一輛輛車駛出大門,駕車的人大多數都是文職的平民,少數幾個海軍軍官駕車經過時,他都規規矩矩地按照海軍軍規給他們行了海軍禮。外面站得越久,寒風就愈加刺骨。幸好軍裝上衣裏面穿了件緊身的套衫,身子還算暖和,但是,戴在手上的與藍色的制服配套的白色小山羊皮手套幾乎形同虛設。所以,趁著車流的空隙,他每隔一會兒就要一邊原地轉身跺著雙腳,一邊使勁地拍打自己的雙手。但是,他從來不盯住對面的公寓看上一眼,就好像他渾然不知有一個人站在那裡一樣。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現在已經看不大清楚那裡的人影了。但是,那兒確實有一個人,他的頭腦很清楚。
在他們的下方,一輛郡警察和一輛州警察的車正飛馳而來,嘎的一聲急剎車,就停在了購物中心的入口處。但是,在那些大門裡面購物的有大約三千名顧客,而警察當局連嫌疑犯的長相容貌都還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那些警察除了拔出手槍站在那裡乾瞪眼之外,還能幹什麼呢?
「大家打起精神,急診室有個急診病人馬上送來。十歲的小男孩,嚴重的眼外傷。」話音未落,麗莎-瑪麗已經開始動作了。卡茜走到牆邊的電話機處,撥通了醫生休息室的電話。「我是威爾默眼科中心六樓的瑞安醫生,請問貝爾尼醫生在哪兒?」
「特麗,怎麼樣?」
「好漂亮的項鏈。」
「又來一輛!」方塔納對著對講機說。只見一輛麵包車一個突然轉向,搶進五十號公路的左車道,逼得一輛龐蒂亞克轎車的駕駛員踩了急剎車。「咱們去逮住他們。」他們兩人都還年輕,儘管州警察當局並不給警察下達開罰單的指標,但是幹這一行的都知道,要想升職加薪,一個百試不爽的辦法就是,罰單要開得多多的。再說,這也能使公路更加安全,那不正是他們州警察的使命嗎?當然,這兩個警察沒有一個真正對開交通罰單有興趣,但他們更不願意處理一件件重大的交通事故。
「卡茜,想不到你四個來月沒有做這樣的手術,仍能做得這樣出色,真了不起。這孩子總算保住兩隻眼睛了。怎麼樣,外面的家屬你去招呼,我得馬上去趟廁所。」
「他在紀念碑大街的人行道上騎自行車,」一位勤雜工說,「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就一頭衝進一旁的家用電器商店的玻璃櫥窗里去了。」
最緊張的交通高峰時段已經開始,但是,虧得她的保時捷小巧、快速、靈活,一分鐘之前它還靜靜地等在停車場里,現下,卻已經以每小時六十五英里的速度,忽左忽右穿插前進在繁忙的交通洪流中。卡茜駕駛著她的跑車,儼然賽車場上的一名選手。
直升機駕駛員怒不可遏,回頭看了看左邊的急救醫師,只見他也一樣憤怒得齜牙咧嘴的,一隻手已經搭在腋下的點357左輪手槍的槍把上了。要不是必須雙手駕駛,那個駕駛員肯定與他一樣,早已持槍在手了。
「知道,我已經跟上它了,」方塔納回答說。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他剛才看見的一陣火焰噴射,只可能來自某種自動武器。「真他媽見鬼,」他自言自語地說。
里科弗大廳好像遠在千里之外,儘管他知道它已經離自己不過幾百碼的距離了。去年的十月份,他還能繞著校園的操場一口氣輕鬆地跑上三圈,末了最多出一身臭汗而已。而現今,他才跑不過半圈的光景,就已經累得生不如死。他雙腿疲軟,不聽使喚,邁動不開。他步伐踉蹌,身子止不住微微搖晃,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一個人已經跑到了極限的標誌。
「你跟得上她嗎?」米勒問。
「嗯,是這麼回事。他是個討人歡喜的傢伙,這個帕迪。」歐文斯翻過一頁手中的資料,抬頭接著說,「讓我再看看你們那個瑞安寫的東西。」
「為什麼星期一總是這樣?」傑克不禁默默問起自己。
「不要說了,傑克。我開。」還不等傑克說完,羅比就斬釘截鐵地說。說完他就拎起自己的外套,順手還把傑克的外套隔著桌子扔給了他。「走吧,小夥子!」
「那是警察的車子在追我們!」他失聲叫了起來。米勒的一個手下趕緊趴到車窗上朝外觀察,越是毫無標記,越是等於告訴你,它們是有來歷的。
「啤酒喝得不少,找鄉親談得不少,錢也募捐到一點,與往常一樣。」默里呷了口杯中的波爾圖葡萄酒。「我們派了特工,他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當然,他也知道有人跟蹤他。只要他往人行道上吐一口痰,我們就一定把他弄上下一班飛機,送回他的老家去。那個他也清楚得很,直到現在,他甚至一點點把柄都沒留給我們,就連他的司機也一樣——那個傢伙滴酒不沾。傑米,我不得不承認,這小子屁股後面乾淨得很,我們拿他沒辦法,他正逐步達到目的。」
「不,我自己……」
「也是該到家的時間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回答說。他和他的那一輛麵包車此刻正停在半英裡外,里奇公路以西的一條叫做喬伊斯的小馬路上。
兩分鐘不到,皮卡車上的那個男人看到一位女士從那間日托中心走了出來。顯然,她行色匆匆。
羅比呼啦一聲就竄了起來,馬上開口說:「走吧,我開車送你去。」
「巴爾的摩進場塔台,這是州警一號,正在執行緊急救助任務,要求返航巴爾的摩。」
卡茜又看了看鍾,這一路趕得緊,她已經省下差不多十分鐘的時間了。接著她又看了看車窗外的後視鏡,看有沒有警察跟上來,她可不希望拿一張罰單。後方好像沒有任何警車模樣的車子,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汽車和卡車。隨著塞文河大橋的接近,公路上的交通愈發擁擠起來,她也不得不減慢了車速。她在心裏盤算是否要換到左車道去,但一時又拿不定主意,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有時要從左車道再及時回到右車道來真還不容易,這樣就會錯過二號路的出口。此時,她身邊的小薩莉正一個勁兒地伸長脖子,從儀錶板上方向外張望著,她的一雙小手不住地把玩著安全帶的金屬搭扣。這一回,卡茜沒說什麼,只是全神貫注於前方的交通,並跟著鬆了松腳下的油門。
最終,社會福利部門的人來了,卡茜終於能夠抽身離開,到更衣室更衣去了。卡茜扯下身上的綠色手術大褂,扔進角落裡的那個放臟衣服的筐子里。卡茨坐在一旁的長凳上,正在用手揉著他的脖子。
「我不知道,卡茜。」他正通過頭上戴的放大鏡在檢查孩子的眼睛。「一定是一塊廉價的櫥窗玻璃——儘是亮晶晶的玻璃屑子。我數下來,刺破眼球的就有五塊玻璃碎屑。老天,你看,那一塊差不多就要刺進角膜裏面去了。我們動手吧!」
「你打哪來,小子?」這次布雷肯里奇並不需要他的回答。他一把就將克拉克的手臂從口袋裡拉了出來,反手扭到他的身後。「好啦,乖兒子,我們慢慢走到對面去,進那個大門。我們到那裡坐下來,你放老實點,我們打電話叫警察來。你要是不老實,想耍花腔的話,那就等著瞧,我非把你的胳臂扯下來,塞進你的屁|眼裡去不可。走吧,小子!」
卡茜·瑞安一身綠色的手術衣,正俯身在手術室外的一個專用水槽上擦洗雙手。她褲腰的鬆緊帶扯得老高,以免壓迫到已經隆起的小腹,這使得她的褲子顯得太短,就像她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時市面上流行的那種中長褲的式樣。頭上一頂綠色的手術帽將她的頭髮包得嚴嚴實實,她不禁又一次問起自己來,何必每天早上那麼費神,去精心梳理自己的頭髮。等到手術全部結束,還不是一樣亂得像美杜莎
「嗨,頭兒,」中士向他招呼。
亞歷克斯正嘀咕著,那輛車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它的車身上並無任何標記,從外觀看是一輛廉價車,全身漆成單調的一種顏色。突然,他醒悟過來了。唉呀,糟糕。
「馬上到了,夥計,」這個黑人回答說,同時換到了右側的出口車道。他看見隔壁東向車道前方大約一英里處,兩輛警車的車頂上,紅藍雙色的警燈閃爍,正迎面疾駛而來,但是,這附近沒有任何東向的出口。蠢豬,夠你們倒霉的。要是說對於剛才掃射保時捷的行動,他還心懷惻隱的話,那麼,弄死一個臭警察,總是使他渾身舒暢痛快。「好,咱們走!」
「瑞安大夫,卡羅琳·瑞安大夫,」公共呼叫系統的喇叭里傳來急促的呼叫聲。
「僵直了,就像懷薩莉時一樣。轉過你的臉去,醫生,你已是有家室的人了。」
「媽的!」州警二號的駕駛員不禁咒罵道。「州警二號報告安納波利斯總局,J-19遭到重創,有嚴重的人員傷亡,在五十號公路上,二號路出口西側。其他的警車都死到哪裡去了!」
「他們能給共和軍臨時派的頭頭出個大難題,使他們下不了台,並阻止其行動。」
「那還用說,你自己也得留點神,用不著太風風火火的。要不,我會讓瑪吉·諾斯大夫盯著你的。」
「他為什麼不在學校里?」卡茜問,說完又回過頭來看這孩子的左眼。她看到的是數個小時的工作和前途未卜的結果。
軍士長一手抓起一盒九毫米的子彈,搖頭說:「哪裡,哪裡。星期一一般都亂鬨哄的,沒個準兒。」
「州警二號呼叫J-19,請告訴你的方位,」方塔納車中的無線電厲聲響起九*九*藏*書
「這會兒正在練跑步,或許正練著舉重,」卡茜在口罩後面微微一笑。
「我問你能不能為你效勞來著,先生,」軍士長樂呵呵地對他說。「喲,你那手裡拿的是什麼?」克拉克拚命想掙脫出來,無奈整個身子被那個大個子牢牢頂在磚牆上,任憑他使出吃奶的勁也掙脫不出來。
「好得很,」她的話聲未落,外面就有新的聲音傳來,是一個孩子痛苦的尖叫聲。兩位醫生一起走進手術室。兩位勤雜工正把男孩放在手術台上,用皮帶將他固定住,他倆在一旁冷靜地觀察著。你為什麼不待在學校里?卡茜心中默默地問著他。這男孩左邊的臉已是一片血肉模糊,真是慘不忍睹。整容醫生們不得不等到以後再來忙活,眼下最要緊的是眼睛。手術台上的孩子已經鼓起了最大的勇氣,他想不吭一聲,但是這痛苦實在太大了,他實在無法克制住自己不叫喊出來。麻醉醫生特麗首先過來作必要的麻醉處理,兩位勤雜工一直把孩子的手臂按得死死的。一會兒工夫后,才輪到卡茜和貝爾尼在孩子的臉上忙活。
「再給我兩分鐘時間,」麗莎-瑪麗說。
「再等兩分鐘,」麻醉醫生告誡說。給孩子上麻藥得分外小心。
「貝爾尼,我有一個眼創傷的大手術,病人馬上就送到六樓來。急診室的吉恩·伍德醫生說情況嚴重。」
「行,這回算我的,頭兒,行嘛?」
「你都打中了,中尉,」布雷肯里奇朗聲報告,他的眼睛仍然沒有離開望遠鏡。「全部擊中黑色靶心,一發九環,四發十環,其中一發還擊中靶心正中的十字交叉點。怎麼樣,再來一盒。」
「雖然說這裏面也沒有提出什麼新鮮的東西,」丹說,「但至少文章組織得不錯。喏,這裏還有一些你需要的其他資料。」
「一切都進行得再順利不過了,」卡茜說,「一點事兒也沒有了,她會好起來的。」
「你今天來早了,」布雷肯里奇說。
她的綠色保時捷跑車正靜候在停車場上。卡茜打開車門,把手袋往後座一扔,這才舒舒服服地坐進駕駛座。六缸的汽車引擎立即啟動起來,轉速計上的指針往上擺動到了空轉位置。她讓引擎空轉了一會,暖暖汽缸,並藉此機會扣上安全帶,鬆開手剎。引擎微微顫動著,它低沉的隆隆聲在停車場遠處的水泥牆上撞出了回聲。當溫度計的指針開始滑動時,她馬上就換到倒車排擋。片刻工夫,她就推到一擋,朝著百老匯大街疾馳而去。她看了一眼儀錶板上的時鐘,臉上掠過一陣痛苦,更加心急如焚。回家路上她還得到商店彎一彎。還好,她的愛車保時捷911還能替她追回一點時間。
「知道,」對講機里傳來簡單幹脆的回答。
「傑克送的聖誕禮物。」
「是的,不過……」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傑克的話,他拿起了話筒。「這是瑞安博士,是的……誰?」他的臉色頓時變了,聲音中也帶了一絲警惕。
從出口處下來,亞歷克斯剛好趕上綠燈,順順噹噹地就穿過了威斯特街,一路往北開去。當他的車穿過威斯特街時,他眼睛的餘光瞥見右方兩百碼開外的威斯特街的高峰車流中,一輛警車正被堵在裏面,儘管它的警報器使勁地吼著,警燈拚命地閃爍著,也無法驅散擠成一團的車流,只能停在那裡徒然興嘆了。太晚了,蠢豬。亞歷克斯得意之極,過了路口又往前開了兩百碼,接著就是一個左彎。
「你開玩笑?今天我可得好好放鬆一下自己。星期六和星期天我都在天上飛。」
「等一下,」卡茜快步走向護士站,拿起聽筒。「我是卡羅琳·瑞安。」
「州警二號呼叫安納波利斯總局,」值班指揮長那裡又收到了一個呼叫。
「所以隊長,他說,」兩人中的大個子扯大嗓門說,「把那個該死的傢伙一腳踹下了直升機!」另一個人聽著放聲大笑起來。
這次行動應該取消,克拉克心想。但是他並不想把這個想法付諸實踐,他不想讓肖恩掃興失望。冷不丁,他看到對面學校大門裡走出兩個人來。新兵,兩個該死的海軍陸戰隊的新兵,穿戴得整整齊齊,像是過節一樣。你瞧,看上去多麼漂亮,但他們身上沒帶槍,多麼容易受到攻擊。
「大功告成了,老兄。」
州警一號停在塞文河大橋上,機頂上的旋翼伸出大橋兩側的水泥欄杆上方,仍在急速地旋轉。隨機的急救醫師、州警威弗利和一名原來就是義務消防隊員的過路駕駛員,正忙碌著將事故中的兩個受害者抬上擔架,送上了直升飛機。方才也在幫忙的另一位過路駕駛員,此刻正彎腰站在警車邊上,他吐了一地,顯然是受不了眼前的血腥慘狀的刺|激。一輛救火車正慢慢地在事故現場邊上停下來,而另有兩個州警察已經在忙碌準備,就等直升飛機起飛后,馬上恢復交通,五十號公路上的塞車長龍已經至少排到了四英里之外。正當他們準備開始指揮交通時,無線電中傳來了J-19號車的慘劇和駕駛員犧牲的噩耗。兩位警官面面相覷、啞然無言。不是無言可發,而是時間未到。
「我還是沒有明白你的意思,傑米。」默里放下手中的酒杯,皺了皺眉頭。「哦,莫琳·德懷爾。你還一直弄不清那條線索,是吧?」
「振作點,傑克。」羅比一把拽住他的手臂,狠狠搖了搖說,「冷靜一點。」海軍飛行員說完就拖著他的朋友走出房門,三步兩步下了樓梯,奔出大樓直衝停車場而去。他的紅色雪佛蘭科維特跑車就停在一百碼開外的地方。
「沒事了?」當丈夫的問道,他的焦急之情一覽無餘。
「你好,我是瑞安博士。」
她推門走出手術室,也顧不上換下手術的綠大褂。穿著綠大褂與病人家屬談話總是看上去更加戲劇性一點。家屬休息室離手術室不過五十英尺的距離,傑弗斯太太的家人——他的先生帶著一個女兒——正端坐在沙發里,就是那種在家屬休息室里都會有的長沙發,焦急地等待著。雖然他們都瞪著眼睛在翻看休息室里擺著的雜誌,但說實話,其實他們什麼也沒有看進去。她一推開門,父女倆就立刻跳了起來。她馬上給了他們一個最甜美的微笑,不管什麼時候,這都是向病人家屬傳遞信息的最快的途徑。
「該死,你瞧前面那輛保時捷!」一級州警察山姆·威弗利駕著他的州警局J-30號車,在五十號公路上執行完一下午的雷達跟蹤測速任務后,正準備回到局裡下班。他和J-19號車的拉里·方塔納在辛苦了一天之後,正往位於羅伊林陰大道附近的安納波利斯市警察局開回去的時候,看到了那輛綠色保時捷。它正駛離里奇公路,沿著斜坡彎道衝進五十號公路。這警察哥倆的車速都在每小時六十五英里左右,這也算是警察才能享有的特權了。他倆的車上沒有一點公務車的標誌,這樣就使得超速者即使發現了他們的雷達測速槍,也已經為時太晚,只得乖乖認罰。他們通常都是兩人一組搭檔,前後輪換著工作,前面的車輛負責用雷達槍測速,後面的車輛跟在四分之一英里以後,負責招呼違章超速的駕駛員靠邊停車,接受罰單。
「拉里,有人開槍——有人從那輛麵包車裡開槍。那輛保時捷中彈了!」威弗利啪的一聲打開警燈,把車開上路肩,帶上了剎車。但是他的警車仍在路肩上向右滑動了一段距離,與已經撞成一堆廢鐵的保時捷擦身而過,差一點就橫著撞上了。「抓住那輛麵包車,抓住那輛麵包車!拉里!」
接下去傑克還得挑選一條與今天的西服相配的領帶。做這檔子的事,他從來就沒有十足的信心,從來就不相信自己有足夠的本領,能在這方面應付自如,儘管今天沒有卡茜在身邊,至少沒人會嘀咕他選錯了顏色。他今天穿的是一套灰色的西服,他給自己挑了條深藍底紅色條紋的領帶。多少年來,不管流行怎麼變,他穿的基本上都是棉質的、領子的尖角用紐扣釘住的白襯衣。畢竟這麼多年下來了,已經積習難改了。傑克的上衣十分合身,穿著非常舒服,這是卡茜在英國替他買的。他不得不承認卡茜挑選衣服的眼光不知要比他高明多少倍。再說,那個倫敦裁縫的手藝也真的不錯。臨轉身下樓前,他情不自禁地對著鏡中的自己啟齒一笑——好一個帥氣的小夥子!他的公文包已經放在門口的桌上,裡頭裝滿了今天要給學生做的測驗卷子。傑克從壁櫥里取出大衣套在身上,摸摸口袋,不錯,鑰匙還在它們該放的那個口袋裡。於是,他轉身拎起公文包走出大門。
「J-19,這是州警二號,我已經發現了你和目標車輛。」駕駛員把直升機高度降至五百英尺。「州警二號報告安納波利斯總局,我已發現它們。黑色,或者可能是深藍色麵包車,西向五十號公路,有一輛無標記的車在後面追蹤。」
「他一定是在等一個漂亮的小妞,」里格斯回到崗亭后說。
州長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但好歹比他的司法部長快了許多,他的那個司法部長還獃頭獃腦地坐在那裡,州長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竟會變成這個樣子。這天開始他就去馬里蘭州東海岸的索爾茲伯里參加一次例行的政治會議。會開了一整天,傍晚回家時分,飛機飛到半途卻變成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匪徒大追擊。而且,追擊的結局太令人失望了。他眼睜睜地目睹了他手下的一個州警察被匪徒殺害,而無論是他,還是他的手下,竟然拿那些匪徒一點辦法也沒有。憤怒之極的州長最後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幸好當時沒有他的選民在場,要是他們聽到了他的那些粗俗的罵人話,是一定會被驚破了膽的。
「我希望你打第二發子彈時,再專心一些。你的那一發老是有點偏右,你有點趕時間了。」就差一點點,瑞安心裏很明白,五十英尺開外才不過兩英寸不到。布雷肯里奇真是個十足的完美主義者。他突然發現這個軍士長和卡茜有著驚人的相似個性:你要麼正確得無以復加,要麼就錯誤得一塌糊塗。「博士,真可惜你受傷了。要不然你已是個出色的軍官了,當然要有一個合適的軍士長帶一帶——那是沒有一個人能少得了的。」
方塔納首先感到子彈擊中胸口的撕裂疼痛,然後才意識到汽車的擋風玻璃正在一點點爆裂,濺滿了自己身子的四周。他的右臂向下猛一使勁,想使車輛向右避去。但是使勁太大,車輛突然轉身太快,而它的後輪此刻仍然給剎車抱得死死的,所以車輛只能橫著滑了出去,一個車胎經不住這巨大的壓力發生爆裂,整個車子跟著就翻了個四腳朝天。當車頂的鐵皮在翻轉的車輛的重壓下,吱吱嘎嘎地被壓癟扭曲時,方塔納驚訝地看見眼前的世界在他的周圍奇妙地旋轉起來。與大多數警員一樣,他從不費神繫上他的安全帶,所以翻車時他的脖子重重地撞在正在被壓癟扭曲的車頂上,一下子就被折斷了。即使這樣,還不至於就要了他的命,可惜一輛一直在後面跟著的車,一頭撞上了這輛警察巡邏車,瞬間就完成了米勒用他的衝鋒槍開始要做的事。
「你記得肯尼·羅傑斯的那首歌嗎?歌里有一句唱詞:識事務者為俊傑,該走開時就走開,該逃離時就逃離。見到獵物就心癢難忍、莽撞蠻幹,此乃獵人的大忌。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一個指揮一支艦隊的司令員身上,那就更是災難了。斯普魯恩斯將軍既看到情報上說的情況,又看到自己的實力,所以才審時度勢,決定擺手。他另外的一個考慮則是……猜猜是什麼?」
「醫大,」傑克神思恍惚地說。
「沒錯,」瑞安醫生不滿地哼了一聲。說完就套上長褲,伸過手去取那件掛在更衣箱中的上衣。
威弗利根本無暇去做任何回應,他正手拿著一個千斤頂的把手,和兩個上來幫忙的老百姓一起,想方設法地要把駕駛座旁邊的車窗撬開救人。車內的駕駛員和乘客都已失去了知覺,車廂內血跡斑斑,慘不忍睹。看著車裡的駕駛員,威弗利心想,她興許原來還是個很標緻的女人,可是現在滿頭的傷口,鮮血還在直往外冒,讓人看了一陣陣膽戰心驚。至於那孩子,則更像個破碎的洋娃娃,軟綿綿地半靠在座椅上,半躺在車廂地上。看到孩子的這副模樣,他的心更是怦怦直跳,胃也不由得抽搐得一陣緊過一陣,並且冷得像個大冰砣子似的。蒼天!又一個無辜的孩子死了,他想。請求老天,不要再讓一個孩子死去了。
安納波利斯警察總局的值班指揮長已經用超高頻無線電與州警察的直升機隊聯絡過了。州警一號,一架貝爾JetRanger-2型直升機,正從巴爾的摩的華盛頓國際機場的一個加油基地起飛。
他發現康明斯守在崗亭里,直挺挺地站在崗亭的門裡。真是好樣的,康明斯,海軍陸戰隊里年輕而出色的中士,布雷肯里奇暗暗稱讚。康明斯的身上有著海軍陸戰隊的新形象。布雷肯里奇本人虎背熊腰、威風凜凜,形象與大明星約九_九_藏_書翰·韋恩扮演的經典西部牛仔一脈相承。而康明斯是個黑人小夥子,長了一副長跑好手弗蘭克·肖特的身材。不過,他倒真是一個長跑的好手,就是跑上一天也不叫累,這一點是作為頭頭兒的他也自嘆不如的。最令人稱道的是康明斯是個職業軍人,他懂得當一名海軍陸戰隊隊員意味著什麼。正因為這個原因,布雷肯里奇一直將他留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悉心加以調|教,順便授以自己經歷到的重要人生經驗。軍士長知道自己在海軍陸戰隊的軍旅生涯行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康明斯才是未來的希望。他深感欣慰,海軍陸戰隊的前途一片光明。
「承蒙誇獎,還性感呢!我這會兒壓根兒顧不及去想那回事。」卡茜說完就一屁股坐在自己更衣箱面前的長凳上。「我起先還以為我們拿不下那個手術,貝爾尼。」
「把她幹掉了?」亞歷克斯大聲問後面。
「總之,這是個思路。北愛爾蘭解放組織已經滲透到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的內部,過些時候他們就提供點信息給你,讓臨時派下不來臉面。」默里說著自個兒搖了搖頭。我剛才是說一個恐怖分子組織想方設法讓另一個組織的臉面下不來嗎?「你有沒有足夠的證據來證明你的說法?」
「軍情五處的人把你的那份硬要去了。恐怕他們要到明天才能還給你。」
「告他什麼?」康明斯很有理智地反問,「就連一口痰我都沒見他吐過。」
現在,他再也不能以超速為由逮住她了,州警察威弗利想,不知怎麼他心中有點酸溜溜的。還沒等他能夠把她的速度測定下來,準確無誤地抓住把柄,她就已經減速了。他的車還跟在後面,與她仍相距一百來碼的距離。還好,麵包車變換車道不當,方塔納總算還能給它開張罰單。兩個違章能逮到一個,也算是戰績不錯了。威弗利看了看後視鏡,J-19號車正在趕上來,即將與他的J-30號車并行了。怎麼啦,突然,他看見那輛藍色的麵包車似乎有點異樣……它的側門像是有點不對勁。
米勒點了點頭,胃裡又習慣性地泛起一陣每每臨到行動前必有的噁心。坐在麵包車駕駛員右邊的位置上,他特別留意觀察高速公路的某幾個出口處,看那裡的交通是如何擁擠起來的,他的頭腦又一次溫習他的計劃,思考每一個應急的方案。這裏的公路狀況比他熟悉的愛爾蘭的公路狀況好多了,但是,這兒的人行車方向與愛爾蘭正好相反,儘管與歐洲相比,他們開車倒都是規規矩矩,很講禮貌的。歐洲,特別是法國和義大利……他猛地想起眼下還不是可以走神的時間,所以又強迫自己把心思都集中到思考眼前的情況來。
僅隔幾分鐘之後,一聲咆哮從米勒的嘴中惡狠狠地吐出,「她的死期終於到了。這娘們搞什麼鬼去了,拖到這麼晚?」方才過去的一個小時,對他來說,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的痛苦難熬。前三十分鐘,他還一直在等待她會準時出現,然而三十分鐘之後又是三十分鐘,她仍然沒有出現。他極力勸說自己放鬆一點。她必須去日托中心接她的女兒,說不定有什麼耽擱。
「一個星期。我們得有點耐心讓她恢復,再過上一個半小時你們就能見她了。現在,你們何不趁這空當,給自己找點吃的。可別好了病人,累壞了家人。我……」
「戴上你的耳罩,中尉。」布雷肯里奇說完就扔給他一副可以把整個耳朵都包在裏面的保護罩。瑞安把耳罩套上,拿起手槍塞進彈夾,拇指隨即順勢推上保險。現在他手中的武器已經處於「等待發射狀態」,隨時可以射擊了。瑞安側身舉槍,瞄準靶子等在那裡。片刻工夫,靶子上方的燈光啪的一聲亮了起來,瑞安抬高槍口,靶子中間的黑色圓心正對著槍管前端準星的上沿,食指扣下了扳機。速射的規定是每秒一發。聽起來時間挺寬裕的,其實不盡然。他射出第一發子彈就晚了一點,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啪的一聲,空彈殼跳出,他的食指接著又扣下扳機,射出下一發子彈,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全神貫注地緊盯著前面的靶子。等到他嘴中默默地數到五時,手槍保險自動彈出。傑克一把拉下頭上的耳罩。
「我這叫身不由己,誰叫懷了孕的婦女還看上去那麼性感?」
歐文斯一邊咕噥著一邊把手中的文件翻到最後的總結部分。「哦,這兒有了……啊,老天在上!」
「怎麼回事?」默里猛地從椅子里俯身過來。
「我想,這就差不多了,」貝爾尼·卡茨說。
亞歷克斯的一個手下推開前門進來,扔給米勒一台一次成像的寶麗來相機。
值班指揮長迅速做出了決定。三分鐘之後,州警一號直升機就能趕到事故現場了,而J-19正急待支援。真是福星高照,二號機來得真是時候,雖然他已經調派了六輛州警察局的警車,加上愛奇沃特的安妮阿倫德爾縣警察局的三輛警車,正飛馳著前去增援。「州警二號,請與J-19號車聯繫。」
話音剛落,皮卡車就領先開了出去,麵包車馬上緊緊跟上。按照計劃,正好三十分鐘之後,福特皮卡車將到達幼兒園對面的「7-11」便利店那裡。
「棒極了,」傑克的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聽說是個很不安分的傢伙,鬧騰得挺厲害。我真不明白女人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是說,她們挺著個大肚子不說,裏面的小傢伙還要拳打腳踢地窮折騰。」
「瑞安的腦瓜子真不賴,你說呢?」歐文斯邊說邊把手中的文件遞迴給默里。
「唉喲,不得了!這娘們今晚這麼著急!」
康明斯拿來一副手銬把克拉克反手銬在一把椅子上,布雷肯里奇趁著這段時間又在他身上徹徹底底搜查了一遍,確認此人身上沒帶任何身份證件——當然,那支自動手槍除外,那還不夠證明他的身份嗎?接著他掛了個電話報告警衛隊長,然後才打電話向安納波利斯警察局報了案。儘管布雷肯里奇有所不知,但一連串的事情確實都起因於此,且絕不會就此打住。
「啪」,他隨手鬆開大門上的保險,按下防盜報警按鈕,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你真太好了,夫人。但是,不用了。我怕在裏面看不清楚,錯過了她。再說,你明白,我想給她一個驚喜。不管怎樣,還是多謝你了。」這時他緊攥著匕首的右手在風衣口袋中也鬆了開來。
「那可不一樣,我教的是難讀的技術課,非考不可。」
「我也真想揉揉脖子,」卡茜說。她穿著一身名牌古奇內衣,站在那裡伸腰伸腿。卡茨不由得轉過頭來,欣賞起眼前的美景。
「行,我去逮那輛保時捷。」
「我的時間把握,」泰勒得意地說,兩根眉毛揚得老高,「完美無缺。」
「那好,」布雷肯里奇邊說邊站起了身。他瞄了一眼牆角處掛著的手槍皮套,但轉眼一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於是,對著他們兩人說:「我們下面就這麼辦。」
「他死了,夥計。我正盯著那輛他媽的麵包車!要命的增援都死到哪裡去了!」
「這個手術還是你來主刀的好,我已經好久沒有做過重大的眼外傷手術了,」她說。
「怎麼回事,傑克?」羅比忙問。
「她什麼時候能夠……」
五十碼開外,一個老婦人正步履維艱地朝一幢公寓大樓的大門走近。她驚奇地發現,公寓大門外站著一位小夥子,模樣倒挺英俊。她把手中的購物袋往地上一放,就在自己的懷裡摸索起鑰匙來。
「但是,他豈不就讓第二天空中打擊的大好機會泡湯了,」這名學生堅持說。
「霍普金斯急診中心,這裡是州警一號,正在飛往你處,有一名白種孩子在事故中遇害。」
「準時到的?」肖恩·米勒問。
「都準備好了?」卡茜問了一聲住院醫生。「好吧,諸位,讓我們看看我們能否挽救這位女士的視力。」她抬頭看了一下鍾。「手術八點四十一分開始。」
「州警一號呼叫J-30,我們正在趕往你處。預計四分鐘後到達。」
「目標已經出動,」停車場的三層樓上,有一個聲音對著一台無線對講機說。這個信息又通過電話轉到了亞歷克斯的秘密藏身處,然後又從秘密藏身處用無線電轉發了出去。
「大工程師!可惜你們已經只會算數,不會讀書寫文章了。」
「怎麼了,我不是挺過來了活得好好的嗎?夥計們!」
威弗利抓起他車裡的一隻滅火機向十五英尺外的失事車輛直奔過去。放眼望去,滿地都是玻璃碎屑和金屬的碎片。謝天謝地,幸虧引擎沒有著火。跟著他馬上檢查車廂裏面。
「那就對那些姑娘和小伙網開一面,不要考就好了,」羅比咯咯笑著說。
「開演了。」
「他們溜了,」急救醫師朝著對講機沉悶地說。
「我還以為你喜歡飛行呢。」
「哪裡?送到哪裡去了?傑克,你快說。」
但是,今天等得太久了。他的目標已經晚了三十分鐘還沒有露面。他忍耐著連一根煙也不抽,任何惹眼的事他都一律迴避不做,他知道這樣一來,人們就很難發現他。那幢看上去像個疲乏的老人似的公寓大樓的大門口一盞燈都不亮——這也是亞歷克斯的手下昨晚的傑作之一,是用氣槍幹掉的。
儘管他們已經做了精心的準備,但亞歷克斯還是差一點錯過了她。原來正當一輛十八輪的大拖車在右側的車道費勁地往坡上爬時,她那輛飛馳的保時捷的清晰身影也在它邊上顯現了出來。亞歷克斯頓時大驚失色,趕緊一腳就把油門踩到底,他的麵包車跟著呼的一下就竄上了馬路,害得那輛大貨車的司機驚出一身冷汗,猛地踩下剎車,同時按下了喇叭,高亢的喇叭發出一陣怒吼。可是亞歷克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而鄰座的米勒則開始離開車頭右側的座位,弓著身子爬到後面車廂的移動門那裡。
過了好一會才聽到傑克的回答。「是警察打來的。說是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
傑克轉身離開海堤,他那顫動不已的雙腿,哪怕只往前跨一步,都要費上好大的勁。他取下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抹了抹臉上的汗水,以免著涼感冒。接著傑克雙手繃緊毛巾高舉在頭頂上,深呼吸起來。好啦,現在他終於喘過氣來了。新鮮的氧氣又開始充盈他的四肢,剛才折磨他的痛苦大半已經悄悄離去。他知道下一步他雙腿的木然和不聽使喚也即將離去。再過十分鐘他就會基本恢復常態,又是生龍活虎的大活人了。明天一定還得跑遠一點——要跑到尼米茲圖書館那裡,他暗自許諾。到五月份,他決不會再讓這些在校生,至少是女生,跑到他的前面去。當然啦,不管怎樣,決不能讓所有的女學生跑到他前面去。他無奈地突然想起,他至少要比這些在校生整整大出十歲,歲月可不饒人呀!是呀,傑克已經年過三十,人生的下一個驛站就將是四十歲了。
「用什麼去打擊?讓我們來看一看空軍所遭受的損失。你想,所有的魚雷轟炸機全軍覆沒,他還有什麼更沉重的損失可加給敵方?」傑克問。
「但當時威脅並不存在,」一名學生反對道。
「行了,夥計。」
門外已經停了三輛車,一輛麵包車,兩輛旅行車。麵包車是用來執行行動的第二部分的,而旅行車則是用來在行動結束后,將所有的人送到機場去的。
「西向五十號公路,剛經過羅伊林陰大道。我正在追蹤的是一輛掛殘疾人牌照的深色麵包車。J-30和我觀察到那輛車裡有自動武器向外開火,重複一遍,自動武器向外開火。我急需支援,夥計。」
「狗娘養的!」直升機駕駛員跟著一推聯合操縱桿,直升機就朝著停車場急遽降了下去。
「完美極了,」說著卡茜把口罩拉到脖子上,接著起身離開了手術凳,站立起身子,雙手高舉過頭頂,舒了舒筋骨。「手術成功,謝謝諸位。」
作為首先到達現場的警官,威弗利從保時捷車裡撿出駕車人的手袋,開始尋找駕車人的身份。以後他有許多的表格要填寫,有許多的人要通知。手袋裡他先看到的是張彩色手指畫,他抬頭望了望直升機,小姑娘的擔架正在被安放到機艙上面一層的擔架座架上去。安放完畢,急救醫師跟著進入機艙,不到三十秒鐘,機上旋翼加速旋轉氣流鼓起的砂礫打得威弗利的臉上一陣生疼。威弗利靜靜地看著直升飛機升空,嘴裏還在為那個畫了一頭藍色母牛的小姑娘低聲祈禱。該回頭工作了,他心中提醒自己。手袋裡有一本紅色的通訊錄,他找出駕駛證,查出駕車人的名字,然後翻到通訊錄里她的姓氏的首字母的欄下查找起來。對了,通訊錄上有個名叫傑克的人,但是沒有寫他的姓,電話號後面注了「單位」兩字,也許這就是她的先生,一定得打電話告訴他。
「他們說用直升飛機送……」
亞歷克斯把車子開到一個殘疾人專用停車位就熄火停在那裡了。車上的人早已做好準備,車才停穩,幾扇車門就一齊打開,他們若無其事地都下了車,慢慢地朝購物中心的入口走去,就像一群普通人前九九藏書來購物一樣。突然,耳中先是傳來直升機的巨大轟鳴聲,接著它的旋翼掀起的強大氣浪也接踵而來,亞歷克斯吃驚地抬頭一望,直升飛機在他們的頭上已經不過一百來碼的距離了。他趕緊抓住頭上的帽子,免得讓氣浪吹走,並順手朝著直升飛機招了招手,跟著就走進了購物中心的大門。
「卡茜,我是急診室的傑恩醫生。我剛收到一位嚴重眼外傷的病人。是一位十歲的黑人小男孩,他的自行車衝進商店的櫥窗里去了,」他的聲音緊迫而急促。「他的左眼被划傷得很厲害。」
米勒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心中的確沒有把握,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擊中了目標。就在他扣下扳機的一瞬間,那一輛保時捷突然減速,但是那輛車撞到大橋之上,像一架玩具一樣被高高地拋到半空之中,他看得十分清楚。經過這樣的變故,還能從中生還,那是絕無可能的。對於這一點,他倒很有把握。
「開口給我老實交待吧,」布雷肯里奇對他說。克拉克閉著口,一字不吐,不過箍在喉嚨口那條手臂粗暴地又緊了緊。「請對我說話,先生,」布雷肯里奇陰陽怪氣地說。
「該上場了,」她輕輕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她用肘部頂開門上的開關,緊接著用身子撞開了門,高舉雙手走進手術室,就像人們在電影里看到的那樣。巡迴護士貝尼斯已經準備好手術手套正等著她,卡茜伸出雙手,戴上手套,膠皮貼著雙手一直到達小臂為止。正因為這個原因,她很少有機會戴她的訂婚戒指,倒是她的結婚戒指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圓環,戴著也無妨。「謝謝,」她朝著貝尼斯輕輕點了點頭。
「還好,就是疏於鍛煉。」傑克連喘了三口大氣才斷斷續續地說完。
卡茜走進盥洗室,去重新擦洗她的雙手。她還未開始擦洗,貝爾尼·卡茨就已經趕到了。他的外表可以說長得極不體面,個頭也只比卡茜高出一英寸,一頭長發,下巴蓄著濃密的俾斯麥式大鬍子。儘管其貌不揚,他也是霍普金斯醫院頂尖的外科醫生之一。
「沒錯。」
「怎麼回事,中士?」布雷肯里奇問。
「那個傢伙就在門口那裡?」
「她是醫生,有點耽擱是常有的事,兄弟。」亞歷克斯勸解他說,「我們開演吧!」
他轉過頭來往左邊一看,看到自己已經與大樓的東牆平行了。瑞安挺挺身子,開始放慢腳步緩緩步行,他兩手叉著腰,胸口急促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還在那兒,」那個文職門衛在外面轉了一圈,一進到門裡就報告說。
「收到,明白。醫大,州警一號,是否已監聽到,呼叫完畢。」
「州警一號,收到,明白,航線已廓清,可直接進入,請左轉走3-4-7航線,並保持現有高度,」巴爾的摩華盛頓國際機場的空中交通管制員答覆說。在他面前的屏幕上,一個5101的呼叫編號清楚顯示在那裡,醫療急救享有無條件的優先,這是不容置疑的。
「這裡有個小子,他就站在街對面的角落那裡,差不多已經待了四十五分鐘了。我就是覺得有點蹊蹺,你說是吧?雖然他不在我們營區內,但是總歸有點不對勁。」
「什麼!」威弗利突然間看見一道一英尺來長的白色的火舌,從麵包車的側門吐出。保時捷前方的擋風玻璃頓時變得白茫茫一片,車頭突然一個轉向,跟著就筆直地沖了出去,以每小時超過五十英里的速度狠狠地撞在大橋的混凝土結構上,翻下了路肩。頃刻間,左右兩條車道上的車都猛踩剎車停了下來,只有那輛麵包車仍一個勁地在往前沖。
「啊,老天!」他話音未落,就扔下手中的滅火機,奔回自己的警車。「J-30報告,安納波利斯總局,請呼叫消防局,警官請求直升機支援。嚴重的人員傷亡,有兩名受害者,一名白種成年婦女,一名白種孩子。再說一遍,西向五十號公路塞文河大橋東首,有一起嚴重的人員傷害事故。警官請求直升機支援。」
「長官,你得悠著點來,慢慢恢復才行,」這個二十歲的小夥子善意地指出,說完就一溜煙地跑開了,一點不留情面地把他的歷史老師拋在了身後。傑克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料卻招來一陣乾咳。這會兒又有一個人超過了他,而且還是一個姑娘,在超過他的時候甚至還對他笑了一笑,露出了她那潔白的牙齒。她這一笑可就壞了大事,讓他拉不下臉來,再也沒有勇氣朝可以坐下歇歇的海堤走去。
「一切準備就緒,」麻醉醫生特麗肯定地對她說。
「他們用飛機——說是用飛機把她們送到巴爾的摩去了。」說著傑克就站起了身,臉色慘白,雙腿軟得直打顫。「我得趕到那裡去。」他低頭望著他的朋友,突然間失聲叫了起來,「天啊,羅比……」
「我這裏一切準備完畢,」手術助理護士瑪麗說。
不要坐下。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能坐下。
發現目標並不困難。不久,州警二號上的警察駕駛員就看到州警一號了,它正在東面的事故地點上方盤旋,而五十號公路上,自事故地點以西至羅伊林陰大道的這一段,幾乎就空無一車,那輛警車和那輛麵包車都在向前方移動的車流的押尾處。
「也算我們的運道好,」卡茨承認說,「幸虧親愛的上蒼有眼,還顧得上眷顧塵世間的傻瓜、酒鬼和孩子。至少,在有的時候是這樣。」
卡茜的上衣已經穿上身。「貝爾尼,要是你是個婦產科醫生,由於你的胡說八道,你的病人會宰了你的。」
特麗·米歇爾,手術室的麻醉醫生,在給病人安裝好各種監視儀器后,開始給病人實施麻醉,手術醫生們則在一旁看著。卡茜又迅速地查看了一遍各種器械,她知道護士麗莎·瑪麗做事從來都是一絲不苟的。瑪麗是全院最好的手術助理護士之一,她對她要協助工作的醫生也很挑剔。
「怪不得,怪不得。但是,你的時間把握太令人失望了,」羅比在一旁煽風點火。
瑞安在硬麵包卷上放了塊牛排,又挑了一杯冰紅茶。海軍軍官學校的軍官和教職人員俱樂部餐廳的收費方法可真夠絕的:他把餐盤往磅秤上一放,收銀員就按著重量收錢。一共是二點一美元,一頓午餐可不能算貴,可是這定價的方法也真是少見。他見羅比·傑克遜一個人在一個角落的小桌上用餐,就走過去和他結伴。
「像你一樣?」瑞安針鋒相對回了過去。
「我怕是來早了點,你瞧,我是來等我女朋友的,」他帶著一臉迷人的笑容解釋說。「剛才要是嚇著了你,請多多包涵,夫人,我就是想避避風,外面的風實在太刺骨了。」
此時,那個等著接應克拉克的駕車人已經不耐煩了,他遠遠地站到街角那頭張望。這邊的事他只望見了一眼,旋即回到自己的車上。兩分鐘之後,他已經遠在幾條街之外了。
「是個打橄欖球的好手?」貝尼斯護士問。
「聽說你今天早上又去慢跑,恢復鍛煉了,」泰勒趕忙調轉話題。
「收到,明白,預計五分鐘後到達。結束。」
康明斯用雙手從上往下在克拉克身上搜索,忽然摸到一件手槍形狀的硬梆梆的金屬傢伙。「槍,」他脫口叫了一聲。
清晨,操場上兩排海軍陸戰隊士兵站得筆挺,布雷肯里奇軍士長從頭至尾在他們面前走了一遍,眼前的一切,一絲一毫都逃不過他那雙訓練有素的眼睛。有一位士兵的藍色軍服的高領子上露出了點線頭。另外,旁邊一位隊員的皮鞋還擦得不夠亮,有兩個人該理髮了,你已經幾乎看不見他們的板刷頭下的頭皮了。不過,總而言之,今天還算沒有太多讓他不滿意的地方。按理,對於這樣的檢查結果,一般人都會感到滿意了,每個人也都可以太平無事地過關了。但是,這裏不是一般崗哨,一般的規則在這裏不適用。布雷肯里奇並不是一個喜歡咋呼的人,他早已過了那個動輒就大呼大喊的年齡。現在他對下屬的告誡更多的是父輩般的循循善誘。然而,在他的諄諄告誡之中卻蘊含了一種至高無上的力量,這些話語就像是出自上帝之口。檢查完軍容著裝,交代完執勤的注意事項,他就解散隊伍,讓他們各自上崗執勤。只見幾個弟兄邁著整齊的步伐朝各自大門的崗哨走去,另外一些人則登上皮卡,以便那幾個遠一點的崗哨也能在八點整準時換崗。今天,每一個海軍陸戰隊警衛都身穿藍色制服,挎白色腰帶和皮製的槍套。但是,皮製的槍套裡頭空空如也,他們的手槍都保管在崗哨裡頭,並且一律不帶子彈,以符合他們的和平執勤的性質。但是,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始終存放有裝滿了點45ACP手槍子彈的彈夾,隨時備用,以符合他們的海軍陸戰隊常備不懈的性質。
「他還在那兒?」康明斯不由得吃驚起來。三個星期前,布雷肯里奇曾經向全體警衛人員簡單作了介紹,講述了瑞安博士可能面臨的威脅,交代他們要留神。他心中很清楚,這位歷史老師一直是經過他面前的這扇大門下班回家去的——不過,今天他有點晚。從他的哨位這裏,中士可以看到他的辦公室的燈仍亮著。雖說海軍軍官學校的值勤是無聊了點,但是對於執行勤務,康明斯還是非常認真,一絲不苟。他有過被派駐貝魯特三個月的經歷,那三個月足以教會他需要的一切,並且終身難忘。他走出崗亭,走到馬路對面,一個轉身就站停在那兒,執行起他的值勤任務來。
「這怪得了我嗎?我是一個熱血男兒!」斯基普反駁說。
「天啊,我最恨給試卷打分。」
「指令收到,」直升機駕駛員一邊回答一邊調轉機身朝南,開足馬力向出事地點飛去。駕駛員左首座位上的隨機急救技|師俯身將無線應答器的通話頻道從1200調至5101。這等於通知附近的空中交通管制台,這架飛機正在執行緊急醫療救助任務。
卡茜發現一輛麵包車正靠上來,在她的左側與她的保時捷並駕齊驅了。她歪頭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驀地發現它的車門拉開了一條縫,一個男人正單膝著地,半跪在那裡,手裡舉著不知什麼東西。她全身一個冷顫,頓時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她急忙重重踩了一腳剎車,就在那幾分之一秒的時間,她看見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
「他還朝我們揮手!」州長怒不可遏地說,「給他點顏色看看!」
「怎麼了,肖恩?」答話的是伊蒙·克拉克,但眾人都管他叫內德。自從到美國后,他就沒有停止過研究他所在地方的地圖和照片。在愛爾蘭,他也算得上是最有經驗的殺手之一了。在去年的朗凱施監獄劫獄事件中,他是被北愛爾蘭解放組織劫走的囚犯之一。克拉克長得年輕帥氣,昨天他花了一天時間遊覽安納波利斯的海軍軍官學校的校園,他一直沒有讓他胸前的照相機閑著。他把印第安酋長特庫姆塞的雕像……全都攝入了自己的照相機中,還把三號門周圍的地形情況研究了個透徹。瑞安的車出門后將是筆直上坡,留給他的大約只有十五秒鐘的準備時間。這意味著他必須隨時留神警惕,一刻不能鬆懈。但是,內德的優點就是不缺乏必要的耐心。更何況,他已經對目標的活動規律了如指掌。那天下午,瑞安的最後一節課是三點鐘結束,因此他在什麼時間到達三號門也就完全是在預料之中了。亞歷克斯此刻甚至正在把脫身用的車子開到金喬治大街去預先佔住泊位,以隨時準備接應他撤離。儘管克拉克心存疑慮,但是他只把它壓在自己的心頭,沒有說出口來。肖恩·米勒策劃了去年的劫獄行動,讓他重獲自由。這次是他第一次與北愛爾蘭解放組織合作,完成一次真正的行動。克拉克已做出決定,他欠了他們的情,應該對他們忠誠。此外,他已經觀察過海軍軍官學校的警衛情況了,沒有什麼能給他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內德很清楚,在這間房間里,他算不上是最聰明的,但是,他們需要有一個能夠獨立工作的人,而這一點正是他的優勢。在此之前,他已經把這一點證明過不下七次了。
「你還好吧,博士?」一位海軍軍官學校的在校生在一旁打住,前來關心他的老師,但是他的雙腿依然有力地在原地跑步。瑞安真想狠狠地搶白他一頓,你瞧他是那麼的年輕,那麼的英姿勃勃,可就是這點勁,他也召集不攏來。
「不是該輪到我了嗎?不過我得先看看身上有沒有錢。」大個子說著把手伸進口袋掏了掏鑰匙,突然一個轉身對著克拉克說:「先生,對不起,能為你效勞嗎?」說時遲那時快,他的手已經抽出口袋,可是手上什麼也沒有。
「沒錯,最佳的位置,」亞歷克斯應聲說。
其實,歐文斯在思考另一個案子,但是,默里這番話就像是在黑暗中突然亮起了閃光燈,一霎間,他眼前的一片迷津似乎變得清晰起來。只不過read•99csw.com直瞪瞪地看著他的美國同事一會兒工夫,這位資深警探的頭腦里,已經有千千萬萬個想法飛快地掠過。
「那好,我們就再等他幾分鐘,」布雷肯里奇自言自語地說。
「他們溜了!你什麼意思?」司法部長不解地問。
「我這就過來。」
「肚子已經老大了,卡茜。後背的感覺怎樣?」
「四點過一點就在那裡了。他不住在這樓里。」康明斯說到這裏停了停,畢竟他還是個「黑人愣頭青」的中士,士官的紋章下面還沒有贏得任何表明等級的條紋,他是在跟一個連將軍都要帶著敬意與之講話的人說話。「我就是覺得此事有點蹊蹺。」
從第一刻起,內德·克拉克就不喜歡眼前這項任務。在這件事情上,肖恩太急於求成了。但是,他沒有把它說出口來。是肖恩策劃了越獄,才使他再次成為一個自由人。即使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為這一點,他也應該忠於「事業」。這會兒他孤身一人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也讓他老大的不喜歡。行動前他得到的情況簡報說,海軍軍官學校的警衛鬆懈,從他的觀察來看,警衛確實不帶武器。他們的職權範圍僅限於校園之內,一出校園他們就鞭長莫及了。
「小心,別走火,」頭兒關照他的手下,他的左手仍然牢牢地卡住了克拉克的喉嚨。「放老實點,讓他把槍拿出來,乖兒子,千萬小心,千萬千萬。」
「瓊還撐得住嗎?」羅比問。
方塔納與前面的麵包車保持著五十英尺的距離。他想這點距離夠了,足以保證自己不出危險。他聽到無線電里傳來的此起彼伏的呼叫聲,方塔納知道他的同伴們正在應|召而來,逐漸向他靠攏。但是,就這聽無線電里的一點點分心,使他晚了一秒鐘才看到麵包車的後門竟然突然間打開了,張著血盆大口正虎視眈眈地瞅著他。方塔納大吃一驚,頓時嚇得面如死灰,忙一腳踩下剎車。
「一點沒錯,」羅比信誓旦旦地說,「可是這兩天我都是七點鐘以前就上天了。今天早上,實際上我到六點鐘才得以睡覺,我需要多睡兩個小時。嗨,你家裡怎麼樣?」
「我們成功了,」卡茜·瑞安贊同地說。整個手術室里頓時浮起一片微笑。手術已經進行了整整五個多小時,人人都累得筋疲力盡,小男孩的眼睛總算保住了。他也許還得動一次手術,當然終身得與眼鏡為伴,但那終歸比一輩子當獨眼龍要好上千百倍。
「J-19報告,安納波利斯總局,」方塔納緊接著也呼叫進來,「我正在追蹤一輛深色麵包車,掛殘疾人車牌,車牌號為H6772。我在五十號公路上,西向,剛過塞文河大橋。子彈是從那輛車上射出的。警官請求支援,」他冷靜地報告說。他決定暫不打開警燈。真他媽見鬼……
「對一個文職人員來說,這個成績算不錯了,」布雷肯里奇說,「要咖啡嗎?」
「夠糟糕的了,」卡茨醫生觀察說。他接著轉過臉來對巡迴護士說:「我下午一點鐘有一個預約的手術,只能把它擠掉了。這個手術只怕有一陣子要忙了。」
「州警二號,請聽著,我們已經派出十一輛車包抄過來。在五十號公路與南黑文路的交匯處,我們現已設置了路障。五十號公路上西向有三輛車在你後方大約半英里處,還有兩輛東向的車已經接近將軍大道的出口處。」
「我是約翰斯·霍普金斯醫院的貝尼斯·威爾遜護士。你的太太要我告訴你,她手上有一個急診手術,今晚恐怕要晚差不多半小時才能到家。」
「對,沒錯。」一旁的羅比看著自己的老朋友說到這裏突然停住,渾身僵硬地倒在了椅子里。接著又連珠炮似的問:「你肯定沒有弄錯嗎?現在她們人在哪裡?情況怎樣?好,好……嗯,好的,謝謝你……我,嗯,謝謝你。」傑克獃獃地瞪著手中的電話足有一兩秒鐘,才頹然將它放下。
「她們去哪兒了?」羅比立即問。
「亞歷克斯,開快點!」米勒在後面高聲吼道。
里科弗大廳,他告訴自己。堅持到里科弗大廳,我就停下來不跑了。他已經撐不住了,必須馬上停下來。河上吹來的寒風冷刺骨,他艱難地喘著氣,吸進去的彷彿是一把把鋒利的小刀。他的鼻子和嘴巴已經凍得像砂紙一樣粗糙麻木,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似乎隨時可能從胸膛迸裂出來。傑克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慢跑鍛煉了,現在他正在為自己的怠惰受到報應。
「一點沒錯。也就是說,我們今天知道了那個事實。但是,當時斯普魯恩斯看到的是怎樣的情景呢?他了解日本人的水面艦隊的力量。假如他們浩浩蕩蕩從東方撲過來,假如那個召回的命令從來沒有下達過,怎麼辦?」傑克指著他畫在黑板上的圖說,「那就意味著,差不多在凌晨三點,雙方就要交鋒了。你認為,誰將贏得這次交鋒,先生?」
「傑克,你今天下午一定是吃了槍葯了。」
「我們保住了那隻眼睛,」卡茜馬上說。當她在那婦人身邊坐定后,那個攝影師——他自稱來自《巴爾的摩太陽報》——用胸前的尼康相機一陣猛拍,時間足足延續了好幾分鐘。卡茜花了幾分鐘時間給孩子的母親解釋了手術過程,想方設法寬慰她,使她平靜下來。當然,這樣的事情做起來並不輕鬆,但是,卡茜已經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了。
「那你要不要在門裡等?」她主動問他。
「把他給收拾了!」亞歷克斯氣急敗壞地咆哮起來。
「我想,今天就練練速射吧。」軍士長在靶架上釘上一張合適的靶紙,電動滑輪拉著靶架,順著靶道滑動到五十碼開外停下。瑞安往彈夾里裝了五發子彈。
「我能幫你忙嗎?」他彬彬有禮地問。雖然他的口音聽上去怪怪的,與眾不同,但是很親切,老婦人心想。此刻,她正在推開大門,就在這當口,小伙已經替她拎起購物袋,在一旁等著了。
「對,我也聽說了,」羅比笑著說。
「那將是醫務界的一個巨大的損失,」卡茨自言自語道。
克拉克被自己的愚蠢氣昏了頭,他怎麼這麼愚蠢,讓他們靠自己這麼近。他拼著老命,扭過頭來朝街上張望,可是那個開車來接應他的人在拐角的那一邊,鬼影都見不到。還沒等他來得及想好任何妙計,那個黑小子已經掏走了他的手槍。接著,康明斯又掏出了他的刀子。
「活該,真是自作自受,」傑克發話說,「你為什麼不多歇點兒,樂得悠哉悠哉!」
他們聽到的回答是一聲低沉的呻|吟,再抬頭望一眼泰勒的黑眼圈,一切都盡在不言之中了。「難就難在要把兩個都哄得安安穩穩地睡了。這頭的一個剛安穩下來,另一個又他媽的拉起警報來了。真不明白我老婆瓊是怎麼擺平他們的。當然……」泰勒咧嘴一笑,「她能帶著他們在地板上玩耍。要是換了我,可就一步一個咯噔了。」
「州警一號,這裡是霍普金斯醫院急診間。請轉醫大,我處無空病床。」
米勒一屁股坐進加厚的大沙發里,開始在腦子裡演練起整個行動來。與每次行動前一樣,他習慣地閉起雙眼,把每一個過程想象一番,然後加入各種可能的變數。要是交通異乎尋常的擁擠,或者異乎尋常的稀少?要是……
「動手!」亞歷克斯高叫一聲。
「小寶寶怎麼樣了?」貝尼斯關心地問。她自己已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
「州警一號,這是醫大,已經監聽到,準備你們的到來。」
「是呀。我們剛剛越過了一個山頭,卻發現前面還有一個山頭在等著我們。不過,我們後面也還有一座山頭。好歹它給了我們一點東西好問問德懷爾小姐,你說是嗎?」
「我上星期五去看過她了,她說了,我很正常。」卡茜說完就一陣風似的出了更衣室的門。她一路上跟護士們揮手致意,再一次讚美她們方才在手術室里的出色表現。她的下一個目的地是電梯。但是,汽車的鑰匙已經握在手中了。
「但是,他們這種做法對於北愛爾蘭解放組織又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呢?奧唐奈這人太精明了,還不至於為了好玩,就把老朋友逼到那個地步。要換成愛爾蘭民族解放陣線倒還有這可能,他們無非就是一夥十足的笨蛋牛仔。而北愛爾蘭解放組織就老奸巨滑多了,不至於會幹出這樣狗屎的蠢事來。」
「請待命,」值班指揮長應答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走逃生路線,」肖恩說完就按下手中的秒錶。
三號門已經換崗。當班的文職門衛名叫鮑勃·里格斯,是一名退役的海軍槍炮軍士長。他已經年過五十,退役后的安逸生活造就了一個啤酒肚。只見他肚皮挺得老高,恐怕低頭都快看不到皮鞋了。今天的寒冷天氣可害苦了他,所以,只要可能他就龜縮在門衛室裏面,不站到門外去。因此,他沒有看到一個年近三十的男子走近對面的街角,消失在一個門洞里。而這一切,海軍陸戰隊警衛隊的湯姆·康明斯中士也沒看到,因為他也剛上崗,正忙著檢查上一班崗哨留下的一些值勤記錄。在海軍軍官學校執勤,對於像他這樣年輕的海軍陸戰隊士官來說,是一個美差。離學校不遠,輕輕鬆鬆地步行就能到達許多不錯的酒吧,在這裏,還沒有找到主的單身女子真不少,夠你挑挑揀揀的。但是,真要想認真地干一番事業的話,這兒的勤務也夠乏味的,他還很年輕,內心渴望能真刀真槍地參加一點行動。但是,今天又是一個典型的星期一,還是老一套。上一班警衛才簽發了三張停車證,想到這裏,他不禁哈欠連連。
「安納波利斯總局呼叫州警二號,請告訴我你的位置。」
威弗利吩咐完拉里后,這才回頭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保時捷上來。只見,白色的蒸汽正從引擎蓋下不住地往外冒。「J-30報告,安納波利斯總局,J-30警官報告,發生槍擊——看上去像是自動武器掃射,西向五十號公路塞文河大橋處,有一起人員傷亡事故,看上去人員傷亡嚴重。J-19正在追蹤第二輛車。待命請指示。」
「沒問題。肚裏的小寶寶怎麼樣?」
「但這又是為什麼?」默里問,「他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瑞安重新裝進一個彈夾,臉上泛起一點笑容。手槍這玩意也能給人帶來莫大的快意,但是,他已經讓自己把它遺忘得太久了。這純粹是一種體育技能,一種男人的技能,就像在高爾夫球場上揮出漂亮的一桿,正中洞口一樣,能給男人帶來滿足的快意。他必須控制好手中的傢伙,擊發出一顆又一顆點357子彈,精確命中目標。要做到這一點,就需要眼睛和手的協調配合。玩手槍跟玩獵槍或者步槍完全不一樣。玩手槍可比玩那兩種槍中的任何一種都要難得多,而擊中目標所帶來的那種亞理智的愉悅,更是非親身體驗不可,是你無法僅靠聽人描繪就得到的。他的后五發子彈全部中了十環。他又試了雙手持槍的姿勢,結果五發子彈中四發進了有十字交叉的靶心中心,須知這個十字中心的直徑僅為十環直徑的一半,是供射擊比賽時,平手雙方分出高下用的。
「什麼?」駕駛員問,「你說我們能做什麼?我們去攔住誰?他們都開溜了,說不定都已經到了加利福尼亞了。」
「喂,老媽,我到家了,」他說。
「她沒問題。反正孩子們睡,她也睡,可是我得把家裡的事全都包了。」
「牽連,絕對的牽連。就在這兒。」
「沒錯,今天下午有幾個學生要來討論他們的期末論文。怎麼,有問題嗎?」傑克打開公文包取出他的勃朗寧手槍。
「我就找他。」片刻工夫之後,電話里傳來聲音:「我是卡茨醫生。」
這是我所期待的嗎?瑞安已經筋疲力盡,即使只把上面的這個問題在頭腦里轉上一轉,也得把全部精力花上去。但是,他再也沒有更多的借口了。在倫敦,負傷使他力不從心,無法堅持鍛煉,回國后的頭幾周,情況也一樣。在這以後,他還得在某些日子的一清早,趕往中情局上班。那已是他最後的借口了。現在,他已經再也沒有任何借口了。
男孩的母親就在傑弗斯家人等待過的地方等著消息,臉上是一樣焦慮的神色。她的身旁還有一個人,胸前掛了個照相機。
米勒輕輕拉開麵包車的車門插銷,把車門往後拉開了一英寸的光景。車內的另一個同夥馬上扶住了車門,他隨即以單膝著地,半跪下來,拇指順手推上手中武器的保險。
「我們正在梅奧海灘上空,方向朝北。我已經監聽到你的緊急醫務救助的呼叫。州長和司法部長都在我的機上,請問需要我們幫助嗎?完畢。」
只剩下一百碼了。再忍耐十五秒鐘時間吧,他默默鼓勵自己。幾個月來,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睡的所有懶覺,他安安逸逸坐在椅子里享受的所有舒適,他背著卡茜在中情局裡吸的所有香煙,現在都毫不留情地在懲罰他。當初入伍,在匡蒂科基地受訓時不得不堅持的魔鬼晨跑,與今天無法相比。你當年年輕多了,瑞安的心頭不禁一陣竊喜。
「我的一個學生說,他們明天要開一輛救九九藏書護車在你後面跟著,以防萬一,」斯基普咯咯笑著說,「我想你只要記得這些孩子大多數都會急救,心裏就踏實多了。」
檢查完值勤記錄,康明斯中士跟著走出崗亭。他第一次注意到了對面公寓門口有一個人,看起來像是在等人,中士在心中判斷,或許是大冷天想在門洞裏面躲躲北風。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於是康明斯中士不再細究,只是抬手看了看表。四點十五分。
「今天是總統日,華盛頓總統的誕辰紀念日,醫生你忘了?」那個勤雜工說。
歐文斯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刑事調查就像是玩拼圖玩具,而你又恰恰拿不到它的所有的拼塊,就算它們該是個什麼模樣,你心中也完全無數,這是他常跟他的下屬講的。但是,用那話教訓下屬和自己親身體驗它的酸甜苦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要是他們沒有失去肖恩·米勒就好了,也許他們已經可以從他身上挖出點什麼東西來。他的直覺告訴他,他面前千頭萬緒、一片混沌,也許就差那麼小小的一點關鍵性的事實了,抓住了它,就能整理出個頭緒來,就能由表及裡驅散盡面前的迷霧拼出一幅完整的圖畫了。但是,沒有這一點關鍵的事實,歐文斯的理智告訴他,所有的情報無非都是一些主觀的推測而已,難以做出定論。不過,有一個想法反覆出現在他的腦海里:
「感覺就像是一個兇猛的後衛,薩莉在肚裏時就沒有這樣的鬧騰,我猜這一回一定是個小子,」儘管卡茜知道這之間並沒有必然的聯繫。但是,孩子在肚裏生龍活虎,總歸是好事一樁。這始終是一種好的跡象。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就在她的身體里,一個嶄新的生命正在孕育,等待著呱呱墜地,從它在她肚子里的騷動可以看出,它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哦,對了。病人家屬還等著她去談話呢。」
「你在說什麼,傑米?我已經把這份文件看過兩遍了。」
「星期一!」他朝著老朋友說。
「我想,差不多就這個地方了,」米勒說。
克拉克見勢不妙,迅速反應,終究還是慢了半拍。插在大衣口袋裡的右手剛要向外抽出來,布雷肯里奇的右手已經像老虎鉗一樣牢牢把它抓住了,怎麼也動彈不了。
但是,真的做起來,這件事還真不是常人想象的那麼簡單。首先他們得測定超速車輛的行車速度,以確定它們的超速程度。當然啦,超速越多,罰款越大。其次,他們還得切換他們的車燈,發出閃爍的警告,警告違章人停下車來。現在,這兩輛違章車輛都已經跑到警察巡邏車前方兩百碼以外了。
「很好。卡茜今早有個預約的大手術,所以一大早就起身出了門,娶一個外科醫生當老婆不好的一點就是,她老是得早起。我還好說,只是有時苦了我們的小薩莉了。」
「那好,我就過來看看。」布雷肯里奇說完就站起了身,反正他正閑得無聊。軍士長戴上帽子,昂首走到門外,一路朝北直穿校園。這一路大約花了他五分鐘時間,還跟路上碰到的六名軍官行了禮,給更多的學員打了招呼。他很不喜歡這寒冷的天氣。他的孩提時代是在密西西比的農場里度過的,那時的天氣可從來不會這樣寒冷徹骨。令人欣慰的是,春天就要來了。他穿過馬路走近門口的崗亭,盡量小心不使自己看上去明顯是出了大門。
「報警沒有?」軍士長問。
「你不是剛休假回來嗎?」
「我想,這倒也是看問題的一種方式,」傑克介面說。
亞歷克斯和米勒沿著五十號公路把行動路線最後走一遍。他們小心翼翼地控制車速,按照規定的速度限制駕駛,決不超過。不知何故,今天州警察的雷達測速車全部出動了。不過,亞歷克斯信誓旦旦地向他的同夥保證,這種狀況到四點半左右就會結束。交通高峰時間的車輛實在太多,警察就是想管也管不起來,還不如自己知趣,躲得遠點,免得添麻煩。他們的車輛後座里還坐著兩個同夥,手裡都端著武器。
一旦攻擊得手,他們必須在之後的十分鐘之內趕到車輛換乘地點,換乘一輛逃生的車輛。按照時間表,那時內德·克拉克應該已經在車裡等他們了。頭腦中的溫習完成之後,米勒心中不由得暗暗泛起一點得意,儘管計劃略顯倉促,但是若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必將轟動一時。
一輛雪佛蘭開進了霍普金斯醫院的高層停車場。從停車場的頂層,駕駛員可以清楚看到醫院通往醫生停車區域的那扇門。當然,醫院的停車場是有人看管的,但是,停車場進進出出的車輛很多,一個人坐在車裡等候,另一個人進去看望住院的家人朋友,這樣的事兒本不奇怪。他舒舒服服地靠在駕駛座上,點上了一支香煙,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調到了音樂台,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那扇門上。
「小心,湯姆,」布雷肯里奇警告說。
照片上卡茜·瑞安正牽著女兒的手走進——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來著?哦,對了,叫「巨人腳步」幼兒園。米勒的臉上不禁露出了笑容。今天,他們確實將邁出巨大的一步。米勒又把身子往後靠到沙發背上,兩眼合上,他要保證這巨大的一步萬無一失。
「丹,如果換了你,要使臨時派的頭目政治上下不了台,你會怎麼辦?從哪兒下手?」
三個人一起大笑起來。斯基普·泰勒從來就不乏幽默感,即使自己的斷腿也要拿來開玩笑。
「沒錯。要是他們乘勝追擊,繼續入侵怎麼辦?那種戰例曾經在紐波特戰役中賭贏過,入侵獲得了成功。請注意,這是一種邏輯推理壓倒現實的證明,但是,這又是斯普魯恩斯不能置之不理的一種可能性。因為,他有兩個使命。他的首要使命是打擊佔優勢的日本艦隊,而他的第二個使命是防止中途島被敵人佔領,兩者必須平衡。他在這兩者之間的平衡取捨,堪稱作戰學上的傑作……」說到這裏瑞安頓了頓。剛才他說什麼來著?邏輯的推理壓倒現實。他不是剛得出符合邏輯的結論,北愛爾蘭解放組織不會——不,不,這是完全不同的一種情形。他抖擻起精神,擺脫瞬間的走神,繼續講述中途島戰役的教訓。這時他已經將整個班級都牢牢地吸引住了,思想之光猶如閃電,不時地照亮教室。
「不過,假如臨時派的人起了疑心——哦,不要再提這個假如了。他們對奧唐奈恨之入骨,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那純粹是為了報復,他讓他們的組織損失了這麼多人。不錯,讓倫敦的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頭頭們的臉面下不來,可能本身也是一個目標——假如奧唐奈是想要招募一些新人的話。但是,你已經放棄了那種看法。」
「去弄兩杯啤酒喝喝怎麼樣?」大個子對小個子說。說著兩人穿過馬路,徑直朝他走來。
「『北愛爾蘭解放組織的成員幾乎全部來自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內部「極端分子」的事實』,」他大聲讀著,「『肯定具有某種超出由現存證據所確定的含義。既然北愛爾蘭解放組織的成員是這樣招募來的,似乎很有可能,北愛爾蘭解放組織會把某些「處在適當位置的變節分子」依然留在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中,為他們實際的上級組織提供情報來源。因此,這樣的情報除了具有明顯的反情報價值,還具有實際的行動方面的性質。』行動的,」歐文斯輕聲重複了這幾個字。「我們一直認為,奧唐奈只不過是在設法保護自己……但是現在看來,他完全可能是在玩另一套把戲。」
「把他送到六樓來,」卡茜掛上電話,馬上回到傑弗斯的家人身邊。「我得趕緊走了,來了一個急診病人。你的太太會沒事的,我們明天再見。」說完,卡茜就邁開最快的步子,回到了手術室。
卡茜拉開更衣箱的門。更衣箱里有一面小鏡子,鏡子里的她頭髮蓬亂,與美杜莎看上去一般無二。她朝自己做了個鬼臉,嘆惜說:「我需要再休一個假期。」
「多謝了,夥計。」瑞安接過咖啡杯。
「倒也是,早睡早起,真不是活人過的日子,」羅比附和著說,「她肚子里的小寶寶怎麼樣?」
「情況怎樣?」直升機後座上的州長問。前排左邊位置上的隨機急救醫師把觀察到的情況向他作了報告,而駕駛員則仍全神貫注地搜索……在那兒了!跑不了,乖兒子……
亞歷克斯等人先後來到購物中心內的一個公共盥洗室,他的組織中的兩個同夥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身邊有幾個大的購物袋。麵包車上下來的每一個人都得到了一件新的外衣。片刻之後就三三兩兩地,又走進購物中心的中央大廳,每個人都已經換上了嶄新的行頭,朝中心的西頭出口走去。他們一點也不慌張,一路走還一路悠閑地張望著四周的櫥窗。是呀,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著急呢。
一提到這個名字,歐文斯就一肚子不痛快。帕迪·奧尼爾是英國議會制度的一個恥辱,一個當選的議員竟然是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的喉舌。然而,在長達十年的努力中,無論是歐文斯的反恐處,還是北愛爾蘭皇家警署當局,都沒能發現他與任何不法活動有任何牽連。
「州警二號,告知J-19的狀況。」
「嗯,倒是忘了。」她抬頭瞧了卡茨一眼,隔著大口罩她也能看到他做了個鬼臉。
「聽到,明白,我還盯著那輛麵包車。」
「你知道嗎?出了點事,夥計。我在倫敦撞上了幾個可愛的傢伙。」傑克說完又把一個彈夾壓進自動手槍。
卡茜聽了不由樂得大笑起來。「今天這一刀真棒極了,貝爾尼大夫。請替我親親你的安妮。」
「內德?」
「但是……」
這一回仍是米勒親自操刀。麵包車的後門才打開,他就端平了手中的衝鋒槍,一梭子十發子彈全掃向後面的那輛警車。他親眼看到那個警車駕駛員驚惶失措地緊急剎車,車頭往下一沉,跟著一個轉身橫在路上,又一下翻了過來,來了個四輪朝天。他太緊張了,甚至都顧不上露出點笑容,儘管他的內心深處此刻充滿了血腥的喜悅。砰的一聲,麵包車的後門隨即關上,亞歷克斯換過車道,往前疾駛而去。
「那好,我們這就抓緊時間開溜。」亞歷克斯沒有讓心中升起的一絲惻隱之情影響自己的工作。這份差事對他的組織來說,意味著急需的武器和資金得到了著落。當然,這車裡的婦女和孩子死得挺冤枉,但那不是他的過錯,誰叫她們得罪錯了人。
「便宜都留給你了,」方塔納話中有話地打趣說。他剛才已經很快地瞥了一眼保時捷的駕駛員。
「快一點啦,薩莉,今天已經晚了。扣上你的安全帶。」卡茜·瑞安一向準時守約,痛恨遲到。她重新發動引擎。她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這麼晚下班了,不過,還不要緊,只要她抓緊點的話,她還能夠趕在傑克之前回到家裡。
「手套」,卡茜說。跟著卡茨也戴上手套走了過來。「怎麼回事?」他問。
米勒慢條斯理地裝配著手中的衝鋒槍,他還有足夠的時間。前一天晚上,在華盛頓以北二十英里的一個廢棄的採石場里,這支槍試射過以後,他已經把它仔細擦拭過,並給它上了油。這是他個人的專用武器,他已經對它愛不釋手了。槍支的配重無懈可擊,拉出摺疊式的槍柄,頂在肩窩上的感覺舒服而踏實。它的瞄準準確,準星易找,就是作全自動速射時,槍身也十分穩定。總之,在這麼一件輕巧的、但是致命的武器上集中了眾多的優良特性,堪稱傑作。他用手掌推動槍機複位,用食指扳動扳機,以便得到擊發點的更好的感覺。他估量了一下大約要用十二磅的力,太好了,既不太輕,又不太重。他咔嚓一聲推上槍機,儘管槍膛裏面還空著,但子彈盒已裝滿,足足有三十發九毫米的子彈。接著他又摺疊起槍柄,試了試把它掛在風衣裏面的挂鉤上。這是烏茲衝鋒槍的標準改良型,使人們能夠把槍藏在大衣裏面,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這個裝置今天或許根本沒有必要,根本用不上。但是,米勒是個處事謹慎小心的人,寧肯措施過頭,也要做到萬無一失,不留一點隱患。當然,他是在付出慘痛的代價之後,才得到這個教訓的。
「不過,等你肚裏的胎兒決定變成一個小男孩時,你會有另一個假期的。」
「不介意我與你們做伴吧?」斯基普·泰勒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的桌邊。
「安納波利斯總局,州警二號報告,」駕駛員呼叫道,「目標車輛正駛離五十號公路,方向朝北。」值班指揮長聽到報告,費了一會工夫方才明白過來。「不好,壞事了!」他迅速下達了指令。五十號公路上東向的兩輛警車速度放慢了下來,然後衝過公路中央的草地分隔帶,準備進入到西向的車道上。西向的這些車道上,現在已空無一車,剛才第二次重大車禍后,它們就被警察封閉了。但誰知這路中央的分隔帶儘是坑坑窪窪,兩輛車中一輛衝進去后,當即陷進了草窩子和泥沼里,再也動彈不得,而另一輛車總算磕磕碰碰地勉強開上了對面的車道,在公路上逆向行駛,向那個出口處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