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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蛇眼,龍面

5、蛇眼,龍面

「那是我的工作。」莫洛佐夫身旁的那位工程師說道。「我們會解決這個鬼問題的!」
「好吧。晚安,傑夫。」
「那就是宇宙-1810,」「美女眼鏡蛇」上的上尉告訴上校說。「是出了故障的偵察衛星。一定是重返大氣層的發動機出了毛病——他們給它發出指令,但是它沒有返回。它的軌道正在退化,應該還能維持四個來月。它仍在發送遙測數據。據我們所知,沒什麼重要信息,只是告訴俄國佬,它還在太空中。」
「那又怎麼樣?」邦達連科驚訝地問道。「我的天哪,夥計,它快被你們熔化了。好像在鋼水裡蘸過似的。」確實就像他說的。原先平滑的表面因熾熱的高溫產生了皺紋,而且還在向外輻射熱量。衛星表面的太陽能電池——用來吸收光能的——看上去已經全被燒毀。仔細觀察發現,激光能的衝擊已使整個衛星變得面目全非。
「被他媽的什麼東西擊中……長官,這不可能是自身發出的熱量。」上尉在鍵盤上輸入一道指令,得到衛星的表面溫度讀數。紅外輻射是一個四次函數。一個物體發出的熱量是它的溫度平方的平方。「長官,目標的溫度從攝氏十五度增加到……似乎在兩秒鐘內增加到攝氏一千八百度。還在上升……等等,下降了……不,又上升了。在不規則地上升,就像……現在下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是帕克斯將軍打來的,長官。」
「通報了,長官,我們還讓道格·韋爾奇也過來。」
儘管如此,它仍然具有足夠的能量,可以熔化一百八十公裡外的金屬!上校暗自思忖。這不是失敗,而是向全新的技術邁出了一大步。
「那東西好像爆炸了。」中士說這句話其實是多此一舉。「回到繪圖桌上去重新設計吧,俄國佬——」
「到觀測區要多長時間?」
這架經過改裝的波音767有兩個名字。最初它叫「機載光學助手」,現在叫「美女眼鏡蛇」,這樣要動聽一些。這架寬體客機主要是一個工作平台,一台度身定做的紅外線望遠鏡幾乎佔據了它的所有空間。當然,工程師們對飛機設計作了些修改,把駕駛艙后的機身加高,形成了難看的駝背,凸出部分佔機身長度的一半。這就使得這架767看上去像一條吞下了某種大傢伙的被卡住喉嚨的蛇。
「是的,」波克魯什金將軍表示同意。「這樣的事是怎麼發生的,令人驚訝,是不是?我們的這些怪才,有一個人有所發現,就告訴另一個,聽到的這一個又告訴第三個,第三個發表的見解又傳到第一個那裡,就這樣傳來傳去。我們這裏集中了國內最優秀的人才,可是科學發現的過程就像腳趾頭踢到椅子一樣!真是怪得很哪。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更令人振奮。傑納迪·約瑟夫維奇,這是我取得飛行資格以來,覺得最激動的事情!我們這個地方將改變整個世界。經過三十年的努力,我們可能已經找到了一個防禦系統的基礎,可以使我們的祖國免遭敵人的導彈襲擊。」
「我正忙著呢。能不能等一下?」
「我想,我還有時間睡它一會兒。」上校說著走向艙門。他關上艙門,朝後艙走去,經過望遠鏡旁來到主艙。為什麼現在的飛行機組人員這麼年輕?他們也許覺得我需要小睡片刻,免得這樣閑得慌。
「你們在輸出功率上的突破令人驚嘆。」邦達連科上校不動聲色地說道。
他們面前的熒光屏上突然出現一片炫目的亮光,那是一個直徑六百碼的大火球。在軌道上運行的攝影機發生了一次機械性的閃光,它的感測器遇到突然爆發的熱能后改變了它的靈敏度。三秒鐘后,它就發現了那團呈弧形向地球墜落的熾熱金屬碎片。

二十分鐘后,這架「機載光學助手」到達四萬五千英尺的巡航高度,進入乘坐飛機的人所熟知的平穩飛行,但機組人員沒有喝飲料,也沒有選用午餐,而是解開安全帶,開始工作。
「是,長官。」

「真是老闆的傳聲筒。」格雷戈里嘟噥道。他把粉筆扔給他旁邊那個人,就走出了房間。他很快抓起電話。
在印度洋上方兩萬兩千三百英里的高空,在地球同步軌道的一個固定點上,有一顆「美國國防支援計劃」的衛星。衛星上那台巨大的卡塞格倫聚焦式施密特望遠鏡始終對著蘇聯。它的任務是對蘇聯向美國發射的導彈發出早期警報。它搜集的數據資料下行連接到澳大利亞的艾利斯斯普林斯中繼站,再從那裡傳送到美國各地的軍事設施。此刻的九*九*藏*書觀測條件極佳,能見到的半個地球幾乎全籠罩在黑暗之中;寒冬的大地上,即使最小的熱源也具有極佳的解析度。
「問題部分出在反射鏡上,部分出在計算機上。這兩樣你懂多少?」
「這就是他們告訴我們的導彈試射。」他自言自語地說道。
「喂?」電話里是一個粗啞的聲音。

在「美女眼鏡蛇」上,上校正在和他的通信官講話,命令他把他們搜集的全部資料用數字通信路線傳給北美防空司令部和加州的森尼韋爾。不到五分鐘,這個任務就完成了。接著,這位指揮官指示機組返回謝米亞島。他們有充足的燃料,還可以進行兩小時巡航,但是他認為今天晚上不會再發生其他事情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夠了。上校剛才有幸目睹了人類歷史上幾乎還無人見過的情景。他剛才看見了世界在變化,但是和大多數人不同的是,他完全明白這種變化的意義。他心下思忖,這是很榮幸的事,不過沒看到就更好了。
「沒錯,」線路另一頭那名軍官回答道。「我們會叫他們撤離的。」
「三小時十七分,長官;三小時三十九分到達盤旋中心點。」
他們看見導彈的火箭尾氣形成的耀眼光斑開始向東偏移,那導彈則呈弧形進入彈道飛行,這也是這種導彈得名的原因。那位少校諳熟蘇聯所有導彈的特徵。他心想,如果這是一枚SS-25導彈,它的第一級火箭分離的時間應該——馬上就到了。
「收到他們的數據了嗎?」
「喂?」
兩百米外,排列在激光設備樓周圍的六面反射鏡一齊轉動起來,轉到與地面幾乎成直角的位置,跟蹤處於群山起伏的地平線上方的一個目標。在鄰近小山上的四面成像用的反射鏡也在轉動。室外,警報器的高音喇叭嗚嗚直叫,轉動的警報燈不停地閃爍,警告室外的所有人員離開,不要接近激光設備樓。
「沒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把它關掉……不管怎麼說吧,衛星上的溫度,哦,大約在攝氏十五度左右。它的周圍溫度很低,因此很容易測出。如果在陽光下,我們就無法區分衛星內部發出的熱量和太陽照射產生的熱量了……」
「真是一台了不起的望遠鏡,不是嗎?」工程師看著眼前的電視屏幕說。
「要給你們小組再增加一個人嗎?」
今晚值勤的少校立即打電話報告位於科羅拉多州夏延山的「水晶宮」——即北美防空司令部,以確認他們也收到這些衛星數據。當然,他們也收到了。
格雷戈里少校和他的軟體小組三名成員正在黑板前面,繪製反射鏡控製程序包流程圖,這時候一名中士走進來。
「『水晶宮』,我是『美女眼鏡蛇』。準備接收特急電文。」
傑克·瑞安剛準備從三葉草狀的立交橋上下來,離開四九五號州際公路,車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少校,有你的電話。」
「跟蹤攝影機已啟動,」一名技|師報告說。他的聲音通過牆上的喇叭在屋內回蕩。「冷凍劑流動正常。」
工程師點頭表示同意。隨著在環形軌道上運行的那顆衛星向他們飛來,他面前的距離讀數急速下降。它正以每小時一萬八千英里的速度飛向滅亡。他們看見的圖像是個大致橢圓的光斑。在沒有熱量的太空中,它由於內部產生的熱而呈白色。它處於十字線的中心位置,就像處於槍的瞄準具中心的一顆白色橄欖。
「明白。CB開始滑行。」十分鐘后,飛機進入跑道,準備再次執行既定的日常任務。
在前艙里,正副駕駛交換了一下眼色。那個老傢伙不相信我們能他媽駕駛這架飛機,對不對?他們在位子上調整了一下坐姿,由於飛機由自動駕駛儀操縱,所以他們可以毫無顧慮地靠肉眼搜索其他飛機的閃爍燈光。
在控制室那一頭,低功率激光系統正在生成目標的又一個圖像。這幅單色圖像就像一個黑白照片的特寫鏡頭,不過本應是黑色的地方卻呈現出紅褐色。電視技|師們調出先前那幅圖像與現在這幅進行比對,屏幕上出現了兩個畫面。
「加大功率,」總工程師在內部通話系統里喊道。「最後一次系統檢查。」
他們剛爬上山脊,就看見了一道流星的閃光。至少,它乍看起來像一顆燃燒的流星掠過天空。可是那道纖細的金線卻懸挂在天空,而且實際上是在向上運動——速度極快,但是肉眼能看得出來。
「截獲目標!」
「準備好了。」
不過,這架飛機更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它的垂直尾翼上寫著一行字:美國陸軍。這種情況使空軍十分惱火,其源蓋出於陸軍的先見之明,或者叫一意孤行。就連七十年代,陸軍也沒有停止過彈道導彈防禦的研究,而且他們的「業餘愛好工作室」(這些單位往往都是這https://read•99csw.com種名稱)發明了用在「機載光學助手」上的紅外感測器。
「它的太陽能電池板一定還在運作。」上校說道。那熱量產生於內部能源。
十分鐘后,「美女眼鏡蛇」上的指揮官確認收到指示,隨即關閉了無線電頻道。他看了看表,嘆了口氣。他還不想回謝米亞島去。負責這次任務硬體設備的上尉建議說,他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來校正各種儀錶。上校略加思索后,點頭表示同意。這是一架新型飛機,機組人員也都是新手,因此每個人都需要實踐經驗。攝影系統正處於活動目標指示狀態。一台計算機把望遠鏡發現的能源目標全部記錄下來,而且只搜尋那些活動目標。坐在屏幕前的技|師們看見活動目標指示器上迅速清除了天空的星星,留下幾顆低空衛星和一些在軌道上飛行的太空垃圾碎片。這個攝影系統靈敏度極高,能夠測出一千英裡外人體發出的熱量,因此他們很快便捕捉到了目標。攝影機將它們一一鎖定,並把它們的圖像以數碼方式存儲到計算機磁帶上。雖然這隻是一次訓練,但這些數據依然被傳送到北美防空司令部,以更新軌道運行物體原先的信息記錄。
「你為什麼不選擇一顆衛星,用雷達進行跟蹤呢?」

「對,」波克魯什金揉了揉眼睛,語氣更加堅定地說,「同志們,我們今天晚上已取得了重大的進展,不過還有更多的工作要做。」
「到目前為止一切正常。巡航區域天氣如何?」
在他左邊,上校在通信控制板上按下鍵鈕,啟動通往夏延山的加密衛星通信線路。他說話時一本正經,只有遇到最可怕的事情,職業軍人說話才會這樣。上校十分清楚他剛才看見的是怎麼回事。
當然,他們什麼也沒有聽到。激光設備樓不僅是隔熱的,而且是隔音的。在地面上,他們也看不到任何激光。但是,這一百多個人卻在注視著控制室的電視屏幕,個個都緊緊地捏著拳頭。
莫洛佐夫旁邊的那位工程師從操縱板上抬起手來,以確保不要按錯鍵鈕。「自動控制」指示燈在不停地閃爍。

「有一架李爾飛機在柯特蘭空軍基地等你。搭乘民航機來不及了。你不必收拾行李,馬上動身,少校!」
「上尉,他們搶先一步了。」我的天哪!
「你有沒有通報國家軍事指揮中心?」
邦達連科心想,這未免誇大其詞了,不過這次測試正好可以說明其誇大的程度。不管怎麼說,波克魯什金倒是最適合幹這一行的人選。這些科學家和工程師中,許多人妄自尊大,自我膨脹得像一輛坦克,不過卻又非常脆弱,而這位戰鬥機駕駛員出身的將軍卻是指揮他們幹活的天才:該嚇唬時,就嚇唬他們;該哄騙時,就哄騙他們。對他們來說,他有時是父親,有時則是大叔或大哥。只有具有寬大的俄羅斯胸懷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上校認為,當年指揮戰鬥機駕駛員對他準是一種良好的訓練,使他能勝任今天的任務。波克魯什金當年肯定是一位優秀的空軍團級指揮官。要在施壓和鼓勵之間取得平衡非常困難,但是這個人做起來卻不費吹灰之力。邦達連科密切地觀察他的一言一行。對他今後的仕途發展來說,這裡有許多值得借鑒的東西。
邦達連科明白這話的含意。其實,當初建設亮星工程的目的就是為了攻擊衛星,但是輸出功率上的突破證明對該設施投資的正確性,而且這一突破比預期高出四倍,因此波克魯什金希望同時實現兩個飛躍,既顯示它的反衛星能力,又能用於防禦彈道導彈。這個人雄心勃勃,而且不是一般的雄心。
「有一架直升機來接你。」將軍語氣十分嚴肅地說。
「我們目擊一起高能事件。我重複一遍,我們正在跟蹤一起高能事件。『美女眼鏡蛇』宣布『扣球』。請回電。」他轉身對著上尉,臉色慘白。
「我們需要你回來。」
邦達連科沒有繼續想這個問題,而是考慮他剛才看到的問題。差錯出在哪裡?一定是熱暈的緣故。當激光穿過大氣層時,部分光能轉化成空氣中的熱能。這種熱能使空氣產生震動,影響光的直線傳播,不時地使光束偏離目標,而且會使光束的直徑大於原先的設定。
「將軍,我是亨利克森上校。『美女眼鏡蛇』已宣告『扣球警報』。他們說剛看見一起高能事件。」
「好吧。」電話被掛斷。瑞安駛出出口,沿路肩車道行駛,然後把車開上三葉草狀的高架立交橋的另一條車道,進入華盛頓的環城路,準備返回中情局。這種走法總是很順利。他下午請假去和證券交易委員會的人見了面。事情已經弄清楚,那家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沒有參与任何非法活動,這也使他——或者說將使他——擺脫嫌疑,如https://read.99csw.com果該委員會的調查人員決定結案的話。他原本希望就此結束一天的工作,開車回家的。在驅車返回弗吉尼亞途中,他嘴裏嘀咕著,心想不知道今天的危機是什麼。
激光發射器陣列的反射鏡在緩慢地跟蹤目標,在監視它們的六個電視屏幕上,它們的運動看得一清二楚。一束尋找目標的低功率激光從其中一面鏡子上反射出去……它除了為整個系統起瞄準作用,還為指揮台提供高解析度圖像。目標的身份現在已經確定。總工程師轉動「啟動」整個系統的鑰匙。亮星現在已經徹底擺脫了人的操縱,完全處於基地主計算機的控制之下。
一道纖細的金線,神箭手暗自思忖。是空氣本身在發光。是什麼東西使空氣發光呢?一時之下,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和所處的位置,思緒回到大學時代。使空氣發光的是熱能。只有熱能。流星墜落的過程中發生的摩擦……可是這道線不可能是流星產生的。即使這道向上的光線是幻象——他沒有把握,因為眼睛有時確實會產生錯覺——但是這道金線持續了五秒鐘之久。也許還不止,神箭手思忖。人的腦子也不是用來估計時間的。唔,他猛然坐下來,掏出記事本。中情局的那個人給他這個本子,要他把每天的事情記下來。這方法很有用,不過他以前卻從未想到。他寫下了時間、日期、地點和大致的方向。再過幾天,他就要回巴基斯坦,也許中情局那個人對這件事會很感興趣的。
有些儀錶要啟動,計算機要重新運算,數據連接要建立,音頻通信要核查。飛機上配備了各種通信設施,不過要使國防部的計劃(曾經有過一個)取得預期的進展,機上還得有一個能力非凡的人才行。指揮這架飛機的人當過炮兵,而且獲得過得克薩斯大學天文學碩士學位。此前,他還指揮過駐德國的一個愛國者地空導彈連。大多數人看見飛機時都想去駕駛它,而他的興趣卻是把它們打下來。他對彈道導彈的興趣也是這樣,他幫助改進愛國者導彈,不僅是為了擊落蘇聯飛機,而且為了擊落其他導彈。這也使他對跟蹤導彈的儀器了如指掌。
波克魯什金點點頭,不過面部表情卻沒有變化。「我們應該把衛星擊穿。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衛星就會像被軌道上的太空垃圾撞壞的一樣。那才是我們希望達到的能量集中程度。」
「很好,上校。我馬上過來。派一架飛機去謝米亞島,把陸軍那個傢伙接過來。」
「已經鎖定目標。」莫洛佐夫對身邊的高級工程師說道。
邦達連科啜著茶,力圖保持鎮靜,卻又做不到。他一直希望能親臨太空火箭發射現場,但始終未能如願。這次測試是同一碼事,因此他內心無比激動。在他周圍,陸續傳來人員與設備已做好準備的報告,為了達成一個目的,這些機器和人員已協調成一個整體。最後傳來:
「在一萬二至一萬五千英尺高度上有很厚的雲層。」領航員說著拿起一張衛星雲圖。「風向3—2—5,風速三十五節。我們的導航系統已經和謝米亞島的跟蹤站核對過航向。」他補充了一句。波音767客機通常由兩名機組人員操縱。但這架飛機情況不同。自從韓國航空公司的007號航班被蘇聯人擊落後,飛越西太平洋的所有飛機就都特別注意導航。這架「美女眼鏡蛇」就更加是如此了。蘇聯人討厭所有搜集情報的工作平台。這些平台從來不進入離蘇聯領土五十英里的範圍內,也不進入蘇聯防空識別區,但是蘇聯人還是兩次派出戰鬥機,讓「機載光學助手」知道,他們很關注它的行蹤。
「你大概也知道,我們要求這個系統具有極高的精確度。我們其實還沒有對整個系統進行過測試。我們能輕而易舉地跟蹤星星,但是……」他聳聳肩。「這個計劃還不很成熟,我的朋友,就像你一樣。」
「你過來的時候我會準備好的。」
「『水晶宮』,我們認為這是一次失敗的發射,五十七秒鐘就完蛋了。『美女眼鏡蛇』是否正在監視這次發射?」
上校手裡拿著的,是一份來自國防情報局華盛頓總部發來的任務傳真,通知他說四小時十六分鐘之後,蘇聯將試射SS-25洲際彈道導彈。傳真上沒有說明,國防情報局是如何獲得這份情報的,不過上校明白這絕不是從《消息報》的廣告上就能得到的資料。「美女眼鏡蛇」的任務是監視這次發射,截獲導彈測試儀器發出的所有遙測信息,最重要的是拍攝彈頭飛行時的照片。隨後將對所收集的數據進行分析,以確定導彈的性能,尤其是彈頭投射的精確度,這是華盛頓總部最感興趣的。
莫洛佐夫像控制室里的其他科學家一樣,穿著白色實驗工作服,上面別著安全通行證。他還處在試用期,被分配到反read•99csw.com射鏡控制小組工作可能是臨時的,但是他已開始意識到,在整個項目中,這個部分有多麼重要。在莫斯科時,他學過激光發射器的工作原理,並用實驗模型做過一些令他印象深刻的實驗。但是他並沒有真正理解這樣的事實:當能量從發射器的前端發出后,整個作業才剛剛開始。此外,亮星已經在激光器的發射功率方面有了重大突破。
在加州森尼韋爾監控國防支援計劃衛星的技|師們像往常一樣,數著衛星拍攝的工業設施來自娛。那是喀山的列寧鋼鐵廠,那是莫斯科郊外的大型煉油廠,那是——
「熱暈。該死!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排除這個障礙了。」
他們正用反射鏡跟蹤遠方的一顆星,以此來測試整個系統的精確度。無論哪顆星都可以,他們每次都是隨機挑選的。

「但是現在你們可以摧毀你們想摧毀的任何美國衛星了!」
但是,它成了空軍的代號為「眼鏡蛇」計劃的一部分。它和謝米亞島上的「丹麥眼鏡蛇」雷達協調,並經常與一架叫做「球形眼鏡蛇」的飛機協同飛行——那是一架經過改裝的波音707,因為眼鏡蛇是一套旨在跟蹤蘇聯導彈的防禦系統的代號。陸軍為空軍需要他們的幫助而沾沾自喜,同時也小心提防他們竊取這個計劃的種種企圖。
身為這次任務的指揮官,上校要做的事情並不多。他的控制台是一塊裝著五顏六色指示燈的面板,顯示著飛機上各個系統的狀態。由於「機載光學助手」是武庫中相當新的裝備,所以機上的設備運作都很正常。今天的唯一「故障」是一套備用數據鏈接問題。一名技|師正設法使它恢復鏈接,而上校則呷著咖啡。雖然他沒有具體的事要干,但卻要表現得興趣盎然。一旦他露出倦怠神色,手下便會起而效尤。他把手伸進飛行服袖子上帶拉鏈的口袋裡取出一塊奶油糖。他還是中尉的時候就開始抽香煙了,不過基地的牙醫常跟他說,糖果雖然比香煙有益於健康,但對牙齒沒有好處。上校把糖放在嘴裏含了五分鐘,然後起身決定做點什麼。他解開指揮椅上的安全帶,走向前面的駕駛艙。
「沒有洞。」波克魯什金失望地說道。
「整個激光系統已達到最大功率,進入運行狀態。」
「早安,上校。」正駕駛代表大家回答。「後面的一切都運行正常嗎,長官?」
「長官,我們正在全力以赴以求弄清——」

「真是見鬼!」在「美女眼鏡蛇」中的上尉大聲喊起來。宇宙-1810突然變得像太陽一樣明亮。計算機立即調整自身的靈敏度,但是有幾秒鐘時間,它卻沒能與目標的溫度變化保持同步。
「CB,你可以滑行,風向2—5—0,風速十五節。」塔台無需說明「美女眼鏡蛇」排在第一。現在,這架767是基地上唯一的飛機。按原定計劃,它原本是在加州進行設備測試的,二十四小時前才匆匆趕到這裏。

「沒有,要不然我們就不可能獲得第二幅圖像了。看來,我們的大氣補償措施已經能滿足成像光束的要求,但還不能滿足高能光束的傳輸要求。成功了一半,將軍同志。」
「謝米亞塔台,我是CB,已做好滑行準備。」
時間很充裕,機組人員漫不經心地逐項檢查飛機各部分。他們都來自波音飛機公司。到目前為止,陸軍一直沒有讓空軍派員進入駕駛艙。那位曾當過空軍的副駕駛用手指著檢查單上的項目,用平和、流暢的語調逐項報出,正駕駛和機械師兼領航員則在做撳按鈕、查儀錶之類的事情,以確保飛機能安全飛行。
「你認為那是什麼?」阿卜杜爾問道。
在總工程師操縱台旁邊的電視屏幕上是一張宇宙-1810的照片,他和其他三名人員必須用肉眼辨認目標,作為防止出現錯誤的最後一道保險。
「這個問題問得好!」工程師輕輕笑了。「這個問題我也問過自己。一定是和軍控協議或者這類扯淡的事情有關。他們告訴我們,他們眼下只要通過陸路電纜把目標的坐標傳輸給我們就夠了,我們自己不必去獲取這些數據。扯淡!」他最後說了一句。
此次飛行最不利的因素就是地面天氣十分惡劣。謝米亞島是阿留申群島西部的小島,長約四英里,寬約兩英里,島上最高點離藍灰色的海面二百三十八英尺。如果碰上像阿留申群島上平時的天氣,即使設備最好的機場也會關閉。一旦遇到他們所說的壞天氣,波音飛機上的機組人員就懷念起美鐵公司的火車來。基地上的人普遍認為,蘇聯人在鄂霍次克海試射洲際彈道導彈的唯一理由,就是儘可能地折磨美國的監視人員。今天的天氣還不錯,幾乎可以看見跑道的盡頭,以及在那邊的團團霧氣中的藍色燈光。這架波音飛機的駕駛員和大多數飛九-九-藏-書行員一樣,喜歡白天飛行,但在這裏的冬天則是例外。他在盤算自己的運氣:雲層高度應該在一千五百英尺左右,還沒有下雨;側風也是個問題,不過在這裏,你希望颳風的地方它總是不刮——或者說得更確切些,那些修建跑道的人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風向是飛行中要考慮的因素。
「出了什麼問題?」莫洛佐夫問道。那位工程師直愣愣地盯著他的控制面板,惱怒地皺起眉頭。
「我們準備發射。」總工程師的話結束了冗長的報告過程。所有的目光全都轉向右側,那裡的跟蹤攝影小組已將設備對準西北方地平線的某個部位。一個光點出現了,並冉冉向上進入漆黑的夜空……

在北美防空司令部里,那位高級值班軍官飛快地在記憶中搜索「扣球」的意思。兩秒鐘后,他不由自主地說了一聲「天哪」,接著說:「『美女眼鏡蛇』,我們收到了你的報告。我們收到了你的『扣球』。我們馬上請示,請待命。天哪。」說完他就轉身面對他的副手。「把『扣球警報』傳給國家軍事指揮中心,要他們準備接收確切數據。找一下韋爾奇上校,用密碼通知他過來。」他的副手拿起話筒,按下密碼接通他的最高上司——北美防空司令部司令。
「這要由你來決定。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你一直在擔心系統的穩定性,為什麼呢?」
「早安,各位。」現在是當地時間零時零四分,也就是半夜十二點零四分。
控制室不在激光設備樓里,就其人員和設備而言,它的空間實在太小了。控制室里有一百多名工程師,其中六十名是物理學博士;即使那些被稱作技|師的人,也能到蘇聯任何一所大學里講授理科知識,能力綽綽有餘。他們或坐在操縱台前或在附近來回走動。多數人在抽煙。為冷卻計算機的空調系統正全力運轉,以保持空氣清凈。室內到處擺著數字顯示器,大部分顯示的是時間:格林尼治標準時間(跟蹤衛星用);當地時間;當然,還有莫斯科標準時間。另一些顯示的是目標衛星宇宙-1810的精確坐標,其國際衛星代號為1986-102A。這顆衛星是一九八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從丘拉塔姆基地發射的,它未能帶著膠捲脫離軌道,至今還留在太空。遙測結果表明,它的電氣系統仍在運轉,不過它的軌道正在退化,目前的近地點——離地球最近的點——是一百八十公里。現在它正在接近近地點,而且就在亮星工程的上空。
「對系統造成破壞了嗎?」將軍問該工程的主任。
「還是沒有解決第二級火箭的問題。」少校說了一句。一時之下,他很想知道到底出了什麼差錯,不過也沒有過分在意。蘇聯人匆匆忙忙地生產SS-25,甚至將其部署在火車車廂里,使之具有機動性,但是他們的固體燃料火箭還有問題。少校對此有點幸災樂禍。導彈的可靠性只要稍有一點問題,使用起來就會有很大的不確定性。而這種不確定性依然是和平的最佳保證。

莫洛佐夫靠在椅背上,環視著四周。在屋子的另一頭,激光控制小組的成員正緊張地忙碌著,一群穿制服的軍人在他們身後交頭接耳。接著他看了下時間——離試射開始還有六十三分鐘。技|師們接二連三地去了洗手間。莫洛佐夫覺得不必去。他的上司也沒有去。他的上司說他對系統感到滿意,並讓各個設備進入預備狀態。
「亮星工程的目的不是為了摧毀衛星,上校。這我們早就能做了,而且易如反掌。」
「再計算。」耳機里傳來了那位高級工程師的指令。
「反射鏡跟蹤控制器進入自動模式。」坐在莫洛佐夫旁邊的那名工程師報告說。這名年輕工程師坐在轉椅的邊上,兩眼盯著一片空白的電視屏幕。
「明天。遙測數據要十二個小時才能整理出來。我要搭下一班車回家喝兩杯。我的家人要一周后才回來,願意跟我去喝兩杯嗎?」
「唔,我們不應當靠得太近。」上校說道。他處在正駕駛和副駕駛之間,側過身子望著窗外。兩隻渦輪風扇都運轉良好。他比較喜歡使用有四個發動機的飛機進行長距離海上飛行,但是這不是他能決定的。領航員看見上校這麼感興趣,不禁揚了揚眉毛。上校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表示歉意。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注意了,」一名中士說道。「在普列塞茨克有一個高能光暈,好像是一枚從洲際彈道導彈試射場發射的導彈。」
「計算機程序控制系統進入自動模式。」第三名工程師報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