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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高潮

15、高潮

十分鐘后,在公寓大樓的一間地下室里,兩名俄國監聽人員豎起耳朵,興緻勃勃地聽著福利卧室里發出的那種聲音。

瑪麗·帕特早就知道這一點。剛才所發生的事所帶來的恐懼已逐步被她的自豪感所取代。她知道自己的表演十分成功。她是外交使節團人員的家屬,所以基本上是安全的。他們也許會扣留她一天、甚至兩天,但是任何嚴重的虐待行為都會使華盛頓當局有正當理由把五六名蘇聯人驅逐出境。再說她實際上也沒有懷孕,因此根本不會有危險。
「蘇聯不喜歡它的客人竊取機密。在華盛頓他們——對不起,是蘭利——肯定跟你說過。」
他可以預言事情的進展將比較順利。其實這完全在意料之中,因為他對所有參加辦案的人說了,主席本人對此案很感興趣。瓦圖京的司機搶在目標之前,把上校送到菲利托夫公寓前的那條馬路的對面。瓦圖京走進那幢樓,來到樓上那套由他們控制的公寓房。
「看見他了。」守在攝像機前的人說道。「正朝衛生間走去。」下面的聲音是可想而知的。兩個高解析度的攝像鏡頭分別被裝在那套公寓房的兩扇窗戶上。儘管黎明時分光線微弱,但通過一些特殊裝置,他們仍然看得比較清楚。
「就在這個地方。」瓦圖京告訴他的手下。「事情將發生在離我們這裏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破壞這個形象就太可惜了。」格雷戈里答道。他的微笑掩飾了他對他們這位客人的厭惡。他怎麼也弄不明白坎黛絲怎麼會喜歡這個人——不管她是個什麼人。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女人會引起他內心的警覺。這倒並不是因為她不喜歡他——他根本沒有把這當成一回事。他的家人和未婚妻都很愛他,他的同事們都很尊敬他,這就夠了。如果有人認為他不像個軍官,那就去他媽的吧。不過比阿特麗斯身上有一種——
「好吧,我們來談正經事。」他們的客人饒有興緻地說。「華盛頓有人來了,問我要多久……」
「我會趕回來讓她進屋的。」瑪麗·帕特要他放心。

他轉身看著那個女的。她雙眼圓睜,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憤怒。有四個人從自家的門口探出頭來朝走廊上看。
一位攝像師調整了一下設備,錄下菲利托夫走出公寓的情形。只見他向司機回禮、鑽進汽車,隨後便與車一起消失在街上。一個毫無情趣的早晨。這是他們大家的看法,不過他們現在已經耐心多了。
「我準備好了。」
「即使是我們這些討厭的行政管理人員也得事先計劃嘛。」陶西格說道。
曼庫索走進艙里。「達拉斯」號是首批建造的六八八級潛艇,與後來建造的這個級別的潛艇不同的是,從它的指揮台到聲吶室沒有直接通道,必須經過艦首,通過甲板上的一個口子才能到下面來。下次大修的時候也許有可能進行改造。艇長舉起咖啡杯指著屏幕問:「克里瓦克級在哪兒?」
「距離三萬六千碼,航向大約2—9—0。」
「列一下我們走的時候該做哪些事。有那麼多事情要記住,我最好現在就開始。」
瓦圖京真希望他們以前從未這樣考慮過。在莫斯科的大街上隨時能看見往返于建築工地的自動翻斗車,坐在那高高的駕駛台上可以看得比較遠。這些形狀相似、運動遲緩的車輛比那些沒有任何標記的車輛要安全得多。他今天派了九輛這種車為他工作,車上的克格勃軍官通過軍用保密無線電進行聯絡。
「今天看來不錯。」他平靜地說道。沒人跟著我們。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那女人用地道的俄語問。
陶西格向後一靠說道:「從來就不相信。」
「我是國家安全委員會的瓦圖京上校。我們剛才抓了兩個人。把門關上,做你們自己的事吧。」他注意到他的這道命令不到五秒鐘就得到了執行。俄羅斯畢竟還是俄羅斯。
為什麼國家可以背叛我們?這是兩小時后菲利托夫問羅曼諾夫下士的問題。
「你想知道我們是怎麼做成的?」坎黛絲搖了搖頭說。「如果說得更嚴肅些,艾倫和我之間交談的時候也不能……」她對自己的情人挑逗性地一笑。

瑪麗·帕特·福利根本就沒有停步。她所受的訓練像計算機程序一樣指揮她向前走。那扇門上的窺視孔由暗變亮:
他通過無線電了解情況。有六輛車輪流跟蹤,目標前後各有一輛,各車的無線電報告都很簡潔明了。菲利托夫的車在一家為國防部高級官員服務的雜貨店前停下。瓦圖京已在這家商店裡布置了一個人——他們知道菲利托夫每周都要到那裡兩三次——注意他買些什麼,和誰交談。
「你們要幹什麼!」菲利托夫大聲怒吼起來,只有喝醉了酒的職業軍人才會這樣。
「你——」他指著福利太太說。「靠牆站好!」

「你說什麼?」她的聲音里表現出恐懼和驚訝,那上尉心想,她沒有半點受過職業訓練的樣子。但是聽到她接下來說的話之後,他幾乎被弄糊塗了。「你在說什麼呀?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什麼人?」接著她便使勁喊起來,「警察——快去叫警察。我受到襲擊了!快來人來幫幫我呀!」
但是,如果我們背叛國家呢?
謝天謝地,現在莫斯科的公寓樓里,大多數門上都裝了窺鏡。他心想,幸虧現在破門偷盜案越來越多,這樣他的人可以把普通窺鏡換下來,換上廣角的、幾乎能看清整個走廊的窺鏡。他站到窺鏡前的位置上。
「你在幹什麼呀,親愛的?」福利問道。竊聽器把他的聲音傳了出去。
福利彎下身湊到她肩頭旁邊。她手裡拿著一個小本子和一支鉛筆,但卻用簽字筆在一張塑料紙上寫起來。許多人都把這種東西掛在冰箱上,寫過後用濕布一擦就能https://read.99csw.com擦掉。
瓦圖京拉開插銷,準備往外沖的時候,插銷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聽見這個聲音,他驚得眼睛都睜大了。這間公寓套房門的插銷真是典型的俄羅斯工藝品,誤差大約有半厘米。
現在他倆都認真注視著後視鏡。
「你們倆真夠古板的。」比阿·陶西格笑著說。
所有這些都已無關緊要。她沒有落淚,只作出了一些必要的反應,這些都符合規定,也符合當初所受的訓練。要命的是,她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員的身份暴露了。還有他手上那份十分重要的情報。她真想哭,而且有必要宣洩一下,但她不能讓這幫傢伙看笑話。要哭也得等到上了回國的飛機之後。
瓦圖京沒有理睬她。他抓住菲利托夫的一隻手,另一名克格勃軍官把上校推到牆邊。這時瓦圖京已經把一盒膠捲拿到手了。他覺得這一剎那的時間好像過了幾個小時。他剛才還心裏發毛,覺得自己可能把事情弄糟了,那女人可能真不是中情局的。膠捲抓在他手裡之後,他咽了咽口水,死死盯住菲利托夫的眼睛。
「樞機主教的撤離行動已得到批准!」

接著是咳嗽聲。這老傢伙肺有毛病——他的病歷上是這麼寫的。他尤其經不起風寒以及呼吸道感染。顯然他是拿著什麼東西下了床。接著是他擤鼻涕的聲音。幾個克格勃的人相視而笑。那聲音就像火車頭上的汽笛聲。
「你們可以開始了。我們不能——呃,我昨天晚上就作出了決定,我們不能不管他。」這肯定是他上午的第一個電話。他的情緒也通過電話傳了過來。穆爾心想不知總統是否是為了救出這位無名英雄而沒有睡好覺。也許是這樣。總統就是這種類型的人。穆爾還知道,一旦總統作出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了。佩爾特成天想要改變它,可是總統早上八點鐘就打電話來了,所以這個決定他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上帝呀,能回國該多好!她心裏想道。儘管她很喜歡干這種虎口拔牙的事情,但這裏的生活卻不能給孩子們帶來多少樂趣。艾迪很喜愛冰上曲棍球運動,但在這樣一個寒冷的不毛之地,他缺少一種正常的童年生活。不過,這種狀況很快就能得到改善。他們全家將登上一架泛美航空公司的班機飛回美國。他們將離開莫斯科——就算不是永遠離開,至少五年之內不會回來。弗吉尼亞州的海濱生活。泛舟于切薩皮科灣。那裡溫暖的冬季!在這裏得把孩子們包得嚴嚴實實的,活像他媽的北極熊,她想道。還害得我老是感冒。
「看見他了。」攝像的人說。
埃德·福利拿著解碼后的電文進了辦公室。他心想:看來,坐鎮指揮的人儘管對我們的事顧慮重重,可現在終於鼓起了勇氣。謝天謝地。
艇長笑了。瓊斯總是試著對距離進行猜測。奇怪的是,自從他來到曼庫索艦上的兩年裡,他的這種猜測幾乎都是正確的。在潛艇後部的控制室里,火力控制跟蹤組正根據「達拉斯」號的已知航線來標定目標的位置,從而確定這艘蘇聯護衛艦的距離和航線。
「看見這個了嗎?」瓊斯用手指在屏幕上畫著。屏幕上有一道「瀑布式信號」與周圍的雜音混在一起。「要記住,你是在搜索非隨機性信號。而這道線不是隨機的。」他鍵入一道指令以改變屏幕上的圖像顯示。計算機開始處理一系列不連續的頻率段。不到一分鐘,圖像變得清晰了。年輕的聲吶手認為,至少瓊斯先生覺得它變清晰了。屏幕上的那條線呈不規則狀,兩側逐漸向外擴散,然後逐漸收縮,覆蓋角度大約五度。「技術代表」瓊斯又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鐘,然後再次報告情況。
「有什麼想法?」他問道。
瓊斯站起身朝潛艇後部走去。他覺得一天來他已經教了不少東西。身為一名非軍人技術代表,他可以在艦上隨意走動。他注意到此刻「達拉斯」號正以九節的航速悠然自得地向東航行。他看了看航圖,知道了他們當前的位置。再看看領航員用鉛筆指指點點的樣子,他就知道他們還要航行多遠。他走到下面的艙里去找點可樂,開始進行認真的思索。他畢竟是為了參与一件十分棘手的任務才來的。
好吧,但是先想好怎樣替自己開脫!!!他在塑料紙上寫下了這句話。她在擦去這行字時,眼睛突然一亮。接著她寫道:
格雷戈里大笑起來。「我真拿你沒辦法。」
「我很高興當初沒有白投他一票。」里特說著拍了拍手。「再過十天我們就可以把他安全撤出來了。天哪,光是對我們彙報,就得花幾年時間!」他十分清醒地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可惜他已經無法再為我們工作了,不過我們不會忘記他的功勞。此外,瑪麗·帕特已經為我們吸收了一兩個非常能幹的人。昨天晚上,她已經轉交了膠捲。詳情還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是令人心驚肉跳的。」
瓦圖京邊喝茶邊思忖:是酒的作用。想到這裏,他覺得很好笑,臉上露出鄙棄的神情。也許只有喜歡喝酒的人才能理解這種感受。他敢肯定菲利托夫像這樣喝酒是有原因的。他還記得那次在蒸汽浴室看見他跟那個叛徒浴室服務員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隔夜酒還沒有全醒……我當時也一樣。他覺得這種推論合情合理。菲利托夫是個變壞了的英雄——不過仍然是個英雄。他犯了叛國罪,心裏是不會平靜的,而在這種心煩意亂的時候,他需要喝點酒來幫助睡眠。想到別人會有這種心理,瓦圖京感到十分得意,不過叛國可不是什麼輕易就能下決心去做的事情。
「艇長,我們已確定了四號目標的位置。」控制室里的一名中尉報告說。
「這個人將因其他原因而死。」在場的那個資深少校冷冷地說。進行這類偵查存在著一個問題read.99csw.com:你開始認同自己的監視目標,所以得經常提醒自己,叛徒是很可恨的。你是哪一步出的差錯?少校感到不解。你是個戰功卓著的人!他已經在想這個案子會怎麼處理了。公審?對這樣一個著名的戰鬥英雄,他們敢公審嗎?接著他告訴自己,這是個政治問題。
半小時后,一位普通工作人員離開使館大樓。他將在某個特定的時間站在某個特定的地方。這一「信號」將由一位不太可能被第二處盯上的人接收,然後再由他去辦另一件事。他並不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只知道去什麼地方,做什麼標記。他覺得干這樣的事情枯燥乏味,當間諜應該是比較刺|激的,不是嗎?
「指揮台,我是聲吶室,四號目標是克里瓦克級護衛艦,方位0—9—6,似乎正以十五節左右的航速轉彎。」瓊斯轉身對著年輕人,回憶起自己首次巡航時的情景。這個十九歲的小夥子連海豚徽章還沒有呢。「看見這個了嗎?這是它的渦輪機產生的高頻信號,這是使它露餡的狐狸尾巴。這聲音老遠就能聽見,因為克里瓦克級沒有隔音裝置。」

「你們是什麼人——這是怎麼回事?」
「你能肯定那是個目標?」那年輕的海軍士官問道。
「絕妙的一對。不知道有這種基因的人,生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穆爾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鮑勃,你如願以償了。去干吧。」
「我們會告訴他,你被扣留了。你只需要回答一些問題。我們不會虐待你。」
雖然瓦圖京注意到她所說的「懷有身孕」,但對她這一番話的反應卻很冷淡。他從每周兩次替他們打掃公寓住房的女工那裡得知,瑪麗·帕特一直在進行懷孕測試。萬一是真的——那鬧出的事就不是他所希望的了。這個政治陰影再次浮現在他心頭。格拉西莫夫主席將必須對此作出裁決。

「實踐,小夥子,多實踐。」瓊斯模仿喜劇演員W·C·菲爾茲的腔調說道。他注意到潛艇在改變航向。這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曼庫索的做法了。要是在過去,艇長會把潛艇靠過去,通過潛望鏡拍下照片,並設計出幾套魚雷進攻方案,把蘇聯軍艦真的當成戰爭中的目標來演練。這一次他們見到這艘軍艦后卻退避三舍,悄然轉向。瓊斯覺得曼庫索的個性不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因此開始琢磨這項新任務究竟是什麼。
「目標進入公寓。」一名通信技|師報告說。在公寓里,一名拎著滿滿一網兜蘋果的婦女和菲利托夫同時登上電梯。他步出電梯時,碰見兩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孩子從電梯前慢慢走過,而且卿卿我我地沿著走廊邊談邊走。菲利托夫開門時,監聽的話筒中正好傳來那段悄悄話的末尾。
早餐很快就吃完了。他們看見菲利托夫走進衛生間洗漱、刮臉,接著走出來穿衣服。從監視屏幕上,他們看見他拿出刷子把皮靴刷了刷。他們知道他總是穿靴子,而這在國防部工作的軍官中是很少見的。他的軍服上綴著三顆金星,這在國防部的軍官中也不多見。他站在櫥櫃的鏡子前照了照,接著把報紙放進公文包,然後走了出去。他們最後聽見的是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少校隨即拿起電話。
「他曾經是一名優秀軍人。」另一個克格勃軍官說道。「這個老糊塗,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你因叛國罪被拘捕,上校同志!」最後那幾個字像從他牙縫裡迸出來似的。「把他帶走!」
瓦圖京上校親自坐鎮在菲利托夫公寓房隔壁的套房裡。原先的住戶已於兩天前搬到莫斯科大飯店去了。瓦圖京看了錄像,見菲利托夫已喝得酩酊大醉,便趁機叫來三名二處的人。他們把釘狀竊聽器釘進兩個套房之間的隔牆裡。第二天早晨,他們聽見老上校起床后那蹣跚的步履聲。他有一種預感:今天他將有行動。
只有最後一次傳遞任務了!我們要及時把這個信息傳送出去,這樣米沙就能登上飛往列寧格勒的班機,然後一切就能按計劃進行了。有一件事對樞機主教很有利:他每年至少都要在自己的撤離路線上走一次。他原先所在的坦克部隊現在部署在列寧格勒軍區,俄國人能理解那種感情。在過去這些年裡,菲利托夫總是確保讓他的老部隊優先獲得新式裝備並進行新的戰術訓練。他死後,這支部隊將被命名為菲利托夫近衛團——至少蘇聯軍方有這樣的計劃。他們將不得不取消這樣的計劃了。真是太遺憾了,福利心想。不過,中情局也許會以其他方式來紀念他……
瑪麗·帕特把該做的事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她把包著的照片交給他時,將從他手上接過膠捲塞進自己的手套。接著還要發出信號:用帶著手套的手背擦一下額頭,就像擦汗一樣,然後抓抓眉毛。這是「危險—撤離」的信號。她希望他能留意到。雖然她從來沒有發出過這種信號,但是福利曾經發出過,結果卻沒有被接受。這件事她比丈夫明白——畢竟她替中情局辦事是出於熱情而不是出於理智——但要適可而止。在她玩布娃娃的年代,這個人就已經在向西方提供情報了。
看見這個信號后,菲利托夫突然一愣,起初覺得有些蹊蹺,然後覺得很有意思。可是當他聽見另一扇門打開的聲音時,立即意識到從裏面出來的人不是他的鄰居。
「福利耶娃下了車,正向邊門口走去。」無線電中報告說。瓦圖京聽見這個被俄語化的外國名字時不覺笑了笑。他考慮是否要把腰裡別著的自動手槍掏出來,最後還是決定不掏。最好不要拿武器,弄不好槍會走火的。現在不能出一點紕漏。

——那個人打開了門鎖。
「一個孤獨的老頭,」一位情報員說道。「你覺得這是他那麼做的原因嗎?」
她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九*九*藏*書「我丈夫是美國派駐你們國家的外交使團的成員。我希望馬上與我們的大使館取得聯繫。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些什麼,但是我知道,如果你造成一名懷有身孕的外交官妻子流產,你將製造一起足以上電視新聞的外交事件!我既沒有跟那個人說話,也沒有跟他接觸,他也沒有碰到或靠近我——這些你都知道,先生。在華盛頓的時候,他們就警告過我,說你們這些小丑喜歡用你們那套傻瓜似的抓間諜把戲捉弄美國人。」
那我們就只有死,上尉同志。這很簡單。我們將受到農民和工人的憎恨和唾棄,而且是死路一條。羅曼諾夫穿過時空看著長官那雙有些茫然的眼睛,心裏產生了一個疑問。他沒有勇氣問,但他的眼睛似乎在說:你幹了些什麼,我的上尉?
福利險些憋不住要笑出聲來。他心想,每次執行任務之前她總是這樣。這他倒不在乎,不過他確實覺得有些怪。
最後一次了,上校,看在老天的分上,你這次能不能注意一下撤離信號?也許他們將在「農場」聽取他的彙報,那時候我兒子就能見到一位真正的俄羅斯英雄了……
「是的,先生。」穆爾的眼睛盯著電話。除了他手上抓著的聽筒和話筒之外,這架三英尺見方的保密電話系統被巧妙地裝在他的辦公桌里。它可以把人說的話變成數字,然後把一堆無法辨認的東西傳送到另一架與它類似的裝置中,再把聲音還原出來。值得一提的是,這種電話系統清晰度非常好,因為它在加密過程中濾除了線路上的所有雜音。

「尼姬·瓦格納打電話來說她病了。他們要我今天下午替她代課。」上車后,她對丈夫說道。丈夫只是哼了一聲。事實上他覺得這是天賜良機。他把大眾車掛上擋,開上列寧大街。遊戲開始了。
現在他進入他們的視線,坐在小餐桌旁看起報紙來。他們發現他喜歡記筆記,不時地在小本子上寫寫畫畫或在報紙上圈圈點點。咖啡煮好后,他起身到小冰箱里取出牛奶。把牛奶倒進咖啡杯之前,他先聞了聞,看有沒有變味。他在黑麵包上抹了一層厚厚的奶油——他們知道這就是他平時的早餐。
西部的山巒雲霧繚繞,天下著毛毛細雨。神箭手尚未動身,因為他還要做禱告,對難民進行安撫。奧爾蒂斯去找法國醫生處理他臉上的傷口,這時他的朋友開始翻起他的文件來。
「你們的激光器技術規格改變了。」比阿特麗斯·陶西格說道。
竊聽器非常靈敏。像其他許多人一樣,菲利托夫睡覺的時候也是不斷輾轉反側,只有在做夢時才比較安靜。磁帶錄音機錄下了床單的摩擦聲和幾乎無法分辨的嘟噥聲。終於出現了一個新的聲音。這時頭戴耳機的監聽員給同伴們打了個手勢。這聲音像風在鼓動船帆,表明目標正在掀被子。
我們真該在樓梯間也裝上竊聽器,他心下思忖。下次不能忽略這一點。有的間諜是不使用電梯的。
接著她要把孩子們叫醒。她開始準備早餐,並叫大家都起床。住在這種只有一個衛生間的公寓里,需要大家嚴格遵守一個時間表。首先是福利嘟嘟噥噥的抱怨,接著是孩子們哼哼呀呀的聲音。
這個二處少校謹慎地注視著窗外,看見菲利托夫的車慢慢停下。菲利托夫上校走進自己公寓的時候,後面跟蹤的那輛車飛快地開了過去。
「我希望他先有一輛車再來追我。天哪,我想到哪兒去啦!」她看著坎黛絲,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她意識到她弄到手的程序情報現在已經沒用了。這個該死的討厭鬼把它改變了!
「六個星期,最多。」格雷戈里笑著說。「也許會快些。」
他這兩天很少看見克拉克先生。克拉克一直在潛艇後部的輪機艙里——那是潛艇的健身中心,兩台機器中間放著一台跑步機。艇員們私下裡早就在議論,說他很少說話,只是笑一笑,點點頭,然後繼續干自己的事。有一名軍士長看見了他前臂上刺著的紅色海豹,悄悄地把這個圖案的意思告訴了別人,還特別說明這代表真正的海豹突擊隊。雖然其他艦艇上都有海豹突擊隊員去過,「達拉斯」號上卻還從來不曾有過。這些話很快就在潛艇里悄然傳開了,當然偶爾也有人插嘴說一句:「得了,別胡扯了。」如果說潛艇上的人擅長什麼,那就是他們很會保守秘密。
她打開太平門,徑直向走廊中段走去。
「謝謝你,總統先生。我將開始行動。」兩分鐘后,里特被他請到了辦公室。
「唔唔。」同意。在孩子們面前,他們還是得注意自己說的話,因為艾迪能輕而易舉地重複他們的話,就像重複卡通片《變形金剛》的開場白那樣。而且他們的汽車上也隨時有可能被裝上無線發送的竊聽器。

我去吧,她寫道。我有個妙計。瑪麗·帕特笑著拿出一張小艾迪那個球隊的照片。照片上有每個隊員的簽名,最上方是艾迪用俄文手寫體寫的他母親說過的一句話:「送給那個給我們帶來好運的人。謝謝。艾迪。」
「何止是有點兒,亞瑟,不過所有外勤特工都有一股牛仔精神。」這兩位得州老鄉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就連紐約來的人也是這樣。」
「比阿,你相信這個傢伙嗎?」坎黛絲問道。
福利一直注視著後視鏡,瑪麗·帕特也將車外的後視鏡調好,以便觀察車後面的動靜。後排座位上的兩個孩子不知為什麼爭吵起來,但兩個大人都沒有理睬他們。
「哦?」人工智慧的運用對激光反射鏡的性能和目標鑒別將是至關重要的。
「不是這個就是別的,反正我們會弄清楚的。」
好了,米沙,但願你昨天晚上沒有忘記對錶。
「什麼時候?」坎黛絲問道。
到目前為止,艦上只有他們的另一位客人克拉克知道這次任務的內容。

read.99csw.com吃東西還是像個當兵的。」攝像師說道。
福利把車開到學校,等妻子把孩子們送進校門。艾迪和卡蒂穿上防寒服后看起來真像小狗熊。妻子走出來時,顯得不大高興。
「你們被捕了!」瓦圖京大喊道。這時他看見那個美國女人離菲利托夫還有一米的間隔,而且兩人的手都還放在身邊。好在他身後那些二處的軍官沒看見他臉上的表情。
僅僅十五分鐘,這個電傳信息就通過衛星轉發到莫斯科:旅行計劃已批准,把所有單據都保存好準備報銷。
「早安,福利太太。」他說道。他注意到她正力圖控制自己。
她以前沒有來過這裏,也從來沒在這幢大樓里遞送過情報。但她對樓里的布局很清楚,因為她曾花了二十分鐘研究它的草圖。樞機主教的門……是那一扇!
「謝謝你,主席同志。」瓦圖京隨後立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召集各小組負責人分配了任務。
「你們知道,對一個人採取這種手段是夠厲害的!」一名技|師說道。「如果你把我們早晨剛剛醒來時一些活動的錄像帶拿給別人看,我們羞也羞死了。」
神箭手有些負罪感,但他心想自己不過是在找他送給奧爾蒂斯的一些資料而已。他知道奧爾蒂斯除非不得已才記筆記,但卻對地圖有濃厚的興趣。神箭手想找的地圖果然在他預料的地方,和地圖夾在一起的還有幾張圖表。他迅速且準確地把它們畫了下來,然後把所有東西放回原處。
「如果是我,我就會來個擦身傳遞。」一名手下提出自己的見解。
「很好。」瓦圖京說完便掛上了電話。
前面就是那幢大樓了。福利把車靠向路邊,車從路面的一些坑上顛簸過去。她的手緊緊抓著那紙包。在她用手推車門的時候,福利的手在她腿上拍了拍。祝你好運,寶貝。
海面上沒有什麼動靜。被聲吶發現后標定的另外三個目標都是單螺旋槳商船。雖然今天天氣不錯,但是在冬季,波羅的海——它在曼庫索眼裡是一個碩大無比的湖——並不是一個好去處。情報部門的報告說,對方的大部分潛艇都停泊在港內進行維修保養。這是個好消息。更有利的是,海面上冰也不多。如果真碰上大冷天,一切會凍得硬邦邦的。艇長心想,要是碰到那種情況,他們的行動就要受限制了。
那個小討厭鬼又笑了。陶西格也衝著他笑了笑。我還知道一些連你也不知道的東西,不是嗎?朝他看一眼都會使她起雞皮疙瘩,但更讓她受不了的,是坎黛絲看他的那副神態,好像他是保羅·紐曼或者什麼人物似的!黃色的皮膚,滿臉青春痘,坎黛絲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小子呢!陶西格感到哭笑不得……
「是啊,我們在設計問題上考慮太多,只注重推理,忽視了直覺。我們不必告訴計算機如何考慮每個問題的程序。我們可以把預定的選擇編入程序,這樣就可以減少百分之二十的指令。這比讓計算機根據菜單進行大量判斷要更快速便捷。」
「是,先生。」里特去發出這個信息,然後通知格里爾將軍。
在衛生間里,她聽見電視機打開的聲音,她對著鏡子笑了笑。艾迪喜歡看清晨的早操節目——電視上出現的那個女人像碼頭裝卸工,他稱她為工人婦女!她兒子特別想念有《變形金剛》節目的早晨——他還記得開頭的那首歌:「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她想艾迪也許會想念他在這裏認識的小朋友,不過他是美國人,這是什麼也改變不了的。七點十五分左右,大家都穿戴完畢準備出門了。瑪麗·帕特把一個小紙包夾在手臂下面。
「我們現在只要放下鉤子就行了。」瓦圖京對克格勃主席說。他指著放在格拉西莫夫辦公桌上的證據,說話的語調平淡,臉上毫無表情。
她向右偏出半步,用戴著手套的手的手背在額頭上擦了擦,她並不是在假裝擦汗。
「幹得漂亮,上校!」主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瓦圖京看得出來,主席除了對終結這樁棘手的敏感案件表示滿意之外,還有別的意思。「你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我們給竊聽器來點性衝動吧!
「時間卡得真好。」瓦圖京走進公寓房的時候聽見那個少校說。
時間到了!她看見三十英尺外的一扇門打開時,心跳都停了一下。
「她總是有點兒太……」
他知道下面會出現什麼情況——她會跟他講點實際。要建立一條傳遞線已經來不及了。他倆都知道她的掩護身份沒有暴露,甚至沒有受到一點兒懷疑。
「同意。」格拉西莫夫點點頭說。「這案子就交給你辦了,上校。你不必操之過急。」他倆心照不宣,知道這就是說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完成。
——門後面有人。
可是,眼下還有一次情報要傳遞,而且難度較高。他心下思忖,還是一步一步來吧。首先得向他發出警報。

「由於目標的身份特殊,我認為我們應該在他進行情報交接的時候當場逮他個正著。因為中情局似乎已經知道我們截斷了菲利托夫和他們之間的情報交通線。在這次交接中,他們採取異常步驟,動用了自己的情報員——而且沒出絲毫差錯。儘管他們幹得天衣無縫,但不難看出他們是在鋌而走險。我想同時揭露福利夫婦的身份。這兩口子欺騙了我們這麼久,一定很得意。把他們當場抓住能打掉他們的傲氣,同時從整體上給中情局一次重大的心理打擊。」
「今天清潔工該來打掃房間了,是嗎?」福利問他妻子。
「那天我們在這裏談到的事……」
「好吧。」福利打開門,領著全家人朝電梯走去。像往常一樣,他們家的人是最早出門的。艾迪很快跑到前面,按下電梯按鈕。等家裡其他人都走到電梯門邊時,電梯正好到。艾迪第一個跳上去。他很喜歡蘇聯電梯纜索的那種彈性,覺得電梯突然往下掉個把英寸很好玩。可是瑪麗九九藏書·帕特總覺得這該死的電梯似乎會一下子墜落到地下室。三分鐘后,他們鑽進了汽車。今天早晨是福利開車,車子開出的時候,孩子們向那個民兵招招手,那人也笑著朝他們招招手——其實他是克格勃的情報員。汽車剛開上馬路,他就抓起崗亭里的電話。
但是——他媽的,這種事總免不了有他媽的一連串的但是!
菲利托夫不喜歡拉上百葉窗,這正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他們看著他走進卧室,換上便服和拖鞋,然後走進廚房,簡單地弄了點吃的東西。他們看見他打開一瓶半公升裝的伏特加。他坐下之後便盯著窗戶外面看。
「我們的朋友來了。」坐在汽車裡的瓦圖京想親自督戰,確保不出差錯。菲利托夫上了汽車后,司機就把車開走了。瓦圖京的車跟了半公里后就拐了彎,由另一輛車繼續跟蹤。他的車迅速拐上另一條平行的大街,向前疾駛。
在馬路對面進行錄音的人聽見了哭泣聲,但卻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瓊斯把一張字條折好交給了曼庫索。
瓦圖京點頭表示贊同。他擔心的是,他們沒能在走廊上安裝攝像監視,不過這麼做的技術難度太大。對於真正敏感的案件來說,這倒真是個問題。聰明的人都是謹慎的人。不能打草驚蛇。他認為美國人一定已經有所警覺,他們已經在調度場幹掉了自己的情報員。
「我們離窗戶遠一點。」其實瓦圖京沒有必要說這句話。拿著望遠鏡的人都站在離窗戶比較遠的地方,而且只要房間里不亮燈——燈泡已從燈座上取下,誰也不會知道這裏面有人。
「呃,這個問題恕我不能奉告。」
——那個人在動。
「就在這裏,方位沒有改變。我們處於有利的水域。它也許離我們還遠著呢。」
「他們朝這個方向來了。」無線電中傳來報告。
曼庫索打開字條后大笑起來。「瓊斯,你小子還是這麼神!」他把字條遞還給他,然後回艦尾控制室去改變潛艇的航向以避開那艘克里瓦克級艦。
「對不起,比阿,保密制度你是知道的。」
「我是美國公民,你們不能——」
「你是美國間諜。」一名上尉說著把她推到牆邊站好。
「快了。我們還沒有找到機會在模擬設備上進行試驗,不過看來還不錯。這是鮑勃的想法。他快成功了。他在軟體方面的改進比我正在研究的東西更有價值。我們所用的人工智慧比我原先設想的要少。」
丈夫皺起了眉頭。敢於採取大胆行動是他妻子的特點。他知道她非常巧妙地利用了自己的掩護身份,可是……他搖搖頭。可是怎麼辦呢?在樞機主教這條線上,唯一知道他的人卻從未見過他的臉。福利也許沒有她那種裝模作樣的本事,但卻比她小心謹慎。他覺得自己在反監視方面比妻子略勝一籌。他承認她在這方面有工作熱忱,技術純熟,可是——天曉得,她有時候膽子也太大了。好啊,那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他自問道。
我想,因為我們是軍人吧。菲利托夫注意到他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在迴避。他明白自己的上尉問這句話的含意嗎?
「我丈夫正在等我。」
瑪麗·帕特沒有她丈夫那種運動員的體質。她爬了幾層樓梯后,在樓梯平台上停了停,朝樓梯間上下看了看,聽聽有什麼動靜。她的心跳稍稍慢下來。她看了看自己的數字電子錶。是時候了。
「是的,什麼事,總統先生?」穆爾法官接電話時神情十分嚴肅。要作決定了?
「應該告訴這些官老爺,這種事不像按開關那麼容易。」坎黛絲不滿地大聲說道。
「整個問題就在這裏。人工智慧程序造成的延緩作用大大超過了我們的想象。我們原想讓這個東西更具靈活性,結果它幹什麼都不行。預期中的激光器性能很好。它對火力選擇的反應速度要比人工智慧程序確定是否進行瞄準的速度快——那為什麼還不射擊呢?如果它不符合要求,我們就把它淘汰。」
不愧是行家!可是緊接著發生的事卻像一盆冰水澆得她從頭涼到腳。
瓊斯身邊那個聲吶手一把抓過字條並大聲念起來。「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本不該有這種本事嘛。」

福利走出衛生間時,她已經把早餐端上了桌。下面輪到她洗漱、換衣服了。平常都是他弄早飯,然後換衣服,而她則忙著照料孩子們。
「那麼出現異常情況怎麼辦?」陶西格問道。
「目標出門了。今天早上沒有發現異常情況。跟蹤小組已經就位。」
上帝呀,但願我祖父此刻能看見我……
「是有個東西。問題是,是什麼?」瓊斯打開話筒。「指揮台,聲吶室報告,發現一個目標,方位0—9—8。將它定為四號目標。」
開門和關門的聲音。這表明國防部送信件報刊的人給菲利托夫送來了《紅星報》。他們聽見他煮咖啡的聲音,相互看了看——這個狗叛徒每天早上都有上等咖啡喝!
「你什麼時候才會答應跟拉布博士一起出去?你知道吧,他追你已經追了六個月啦。」
瑪麗·帕特像平常一樣,六點十五分就醒了。外面的天還很黑。她在想,她祖父的性格中有多少是由俄羅斯這寒冷、陰暗的冬日造成的……她自己的呢?她像大多數被派到莫斯科工作的美國人一樣,對安裝在房間牆壁里的竊聽器恨得咬牙切齒。但偶爾她也覺得這種東西挺好玩的,比方說昨天晚上那種情況。接著她又想,蘇聯人也許在浴室里也裝了竊聽器。她邊照鏡子邊琢磨,這種事他們也可能會做。早晨起床后第一件事是要測自己的體溫。他倆都想再要個孩子,而且已經為此進行了好幾個月的努力——比看蘇聯電視有趣得多。當然,就職業方面而言,懷孕是更好的掩護。三分鐘后她把體溫記在化妝台柜子里的一張卡片上。她心想,也許日子還沒到。也許還要再過幾天。她把用過的驗孕棒扔進了垃圾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