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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殊途同歸

25、殊途同歸

「很清楚,艇長。」克拉克答道。「準備工作全部就緒。」
「真的嗎?如果審理菲利托夫的事,主席知道了怎麼辦?」
「可以是可以,不過會有點奇怪。」
「好吧。祝你好運。」艇長再次祝福他。

「我們的武器可以使我們與他們分庭抗禮。」亞歷山德羅夫提出反駁。
「克拉克,出發!」
「你不太樂意干這個吧?」
「離我去參加談判還有——」他看了看表。「兩個小時。會談要到下午四點才結束,接著還有一場招待會。美國人晚上十點鐘走。」
「我想由於這事不是我管,所以你們才有這麼好的運氣。」瑞安說道。「我們在兩三件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所花的精力太多了。」
「米哈伊爾·彼得洛維奇,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納爾莫諾夫總書記耐心地說道。「繼續下一個問題的討論吧?」他看了看坐在會議桌四周的人。大家點點頭。總書記在筆記本的討論項目上打了個鉤。他向外交部長作了個手勢。
「相對於一幅宏偉藍圖而言……呃,它們還是挺重要的,但又不算特別特別重要。主要是這意味著我們可以飛回家了。」瑞安說道,語氣中流露出某種不安。事情還沒有完呢。
「這麼說,上校,你對審訊對象的活動已經得出了初步結論?」格拉西莫夫漫不經心地問道。瓦圖京立即看出主席似乎有心事。他本應對這個問題表現出很大的興趣,因為現在離政治局開會時間只剩下一個小時了。
「你的話我記在心裏,工程師同志。」邦達連科輕聲笑道。「我們還計劃再建一幢公寓大樓,來緩解住房緊缺的問題。軍營里住得怎麼樣?」
「我還想回來好好看一看這座城市呢。」瑞安握住這個人的手說道。
戈洛夫科凝視著眼前的雞蛋,過了一會兒把嗓門壓得更低。「克萊門蒂……我們此刻來個假設:假如我知道有一位克格勃高級官員正與一位中情局高級官員會晤。」
「不,」戈洛夫科說道。「我要用你私人的車。」
「這我可不在行。」瑞安的謊話簡直是脫口而出。「我對這個問題的看法是一孔之見,是外行話。」
「報告指揮艙,沒有。一切正常,長官。」
「是的,艇長。」克拉克回答道。
菲利托夫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瞪著格拉西莫夫的那副神情足以使那位保鏢開始緊張起來。他扣上襯衫紐扣之後,把領帶也繫上了。由於沒有鏡子,領帶打得歪七扭八的。
大約在她們喝完咖啡的時候,廣播里傳來登機通知。她們等候著。她們不上去,飛機是不會起飛的。最後,等廣播最後一次通知時,一名服務員拿著她們的上衣和帽子,另一名則領著她們和那名警衛下樓,來到她們的汽車前面。其他乘客已經坐上大客車到了飛機旁邊——俄國人還沒有使用旅客登機橋,她們的車到了之後,她們就直接順著梯子走上飛機。空姐熱情地把她們領到飛機前部的頭等艙座位上。當然,這兒的座位並不叫頭等艙,但座位寬一些,前面放腿的空間也大一些,而且都是預先保留的。飛機于莫斯科當地時間十點起飛,先在列寧格勒降落,然後飛往塔林。剛過一點鐘,飛機就在塔林降落了。
「主席同志,請您在這上頭簽個——」
「換句話說,雙方仍將像以往一樣各行其道。」納爾莫諾夫下了個結論。
曼庫索轉過身宣布說:「現在由我接管指揮。」
「好了,夥計們。」曼庫索抓起與水密通道相連的電話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不|穿,你這個白痴!」這位主席大聲吼道。「穿便服,但必須體面一些。他的個人財產都由你們保管著,是嗎?」
到達這個地點真不容易。克拉克的裝備已放進了從攻擊中心通向指揮台圍殼頂端的水密通道中。這段通道兩端均有密封蓋,與指揮台圍殼的其他部位截然不同。一名艇員主動要求與克拉克一起進去之後,底端的密封蓋便被關上並加以固定。曼庫索抓起電話:
他們腳下的感覺好得出奇。這裏到處是俄國人傾倒的爆炸作業后的泥土與碎石,儘管上面覆蓋著積雪,但踩在碎石上也不會滑倒。這倒不錯,因為他們要通過一段至少一百米高而且極為危險的絕壁。在這裏把握方向的難度很大。神箭手完全是憑印象在摸索前進,不過此前他花了好幾個小時的時間觀察目標,對於山上的每一條彎道都了如指掌——他自己是這麼認為。但是現在他開始疑惑了,這也是常有的事。他極力排除干擾,把思緒集中在如何完成任務上。出發之前他就把十來個檢查哨的位置牢牢記住了。這裡有塊大礫石,那裡有道斜坡,小道從這裏向左拐,從那裡朝右拐。開始時行進速度似乎慢得要命,但越接近目標,他們的運動速度也越快了。他們始終朝著燈光的方向前進。他心想,俄國人真的很自信,把這裏搞得燈火通明的。那邊甚至有一輛打開主前燈行駛的汽車,聽聲音是輛大客車。透過漫天飛舞的雪花,可以看見那兩個移動的光點。在電燈光下站崗的人,現在就處於十分不利的境地。在一般情況下,向外照射的強烈探照燈光可以使夜間入侵者目眩眼花,什麼也看不見,但現在的情況恰恰相反。沒有多少探照燈光能穿透這層雪幕,大量的光被白雪反射回去,使守衛部隊的夜間視力受到很大影響。先頭部隊終於到達最後一個檢查站。神箭手把人員部署好之後,等著後續部隊上來。半個小時後人員到齊。他把他們編成許多三到四個人的戰鬥小組。自由戰士們利用這段時間喝些水,並向真主祈禱,為即將開始的戰鬥和可能產生的後果作好準備。他們所信奉的是戰士的信條。他們的敵人也是真主阿拉的敵人,不論他們如何對待那些冒犯真主的人,他們都能得到寬恕。神箭手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想到了自己那些慘遭俄國人毒手的朋友和親人。
「要飛回家了,很開心嘛。」坎德拉說道。
「是啊。」瑞安說著輕聲笑了笑。
「一定是個很有幽默感的人。」坎德拉回答說。「他們建造的新大使館也是請他設計的。」兩人相視大笑。這個故事用作好萊塢災難電影的題材倒滿不錯的。這幢大樓里的各種電子裝置,大概可以組裝成一台大型計算機了。不一會兒電梯來了,他們隨電梯下到大廳。坎德拉把手提箱遞給瑞安。
「你的意思是——」

瓦圖京點點頭,於是兩人一起向餐廳走去。高級軍官——上校以上——有間專用餐廳,裏面有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務員。前來這裏吃飯的人從不間斷。克格勃的工作是不分晝夜的,這種不規則的工作日程造成了工作人員不規則的吃飯時間。餐廳的伙食不錯,高級軍官餐廳的伙食更好些。餐廳很安靜。人們在這裏交談時,即使談的是體育比賽,也都近乎竊竊私語。
「這件事怎麼沒有公開?」
「你的思維模式真像是二處的人!」
「預備,祝你好運。」曼庫索放下電話,轉過身來。「將潛艇浮出水面,並隨時準備緊急下潛。」
「美國人正在研究如何擊落我們的導彈,而我們還要把自己的導彈部隊裁掉一半?」亞歷山德羅夫忿忿不平地說道。
「中情局對此有什麼看法?」
「她又回去工作了,是主席的命令。」瓦圖京回答說。
「不——不,請原諒。你誤會了。我那時並不知道反射鏡小組的重要性。我學會了不少東西。現在我們正努力想使反射鏡系統適應更精確的計算機控制——我大概很快就可以當上科長助理了。」莫洛佐夫自豪地說道。「我對計算機系統也很熟悉。」
瑞安獨自一人站在那兒。他環顧四周尋找戈洛夫科,可是連個影子也沒見著。他覺得有些失望。不管是不是敵人,他們總是有話可談,而且瑞安已經逐漸喜歡跟他交談了。外交部長到了,然後是納爾莫諾夫。其他方面布置安排都很得當:小提琴演奏,擺有點心的桌子,用銀盤托著葡萄酒、伏特加和香檳四處分送的服務員。美國國務院方面的人正與他們的蘇聯同行們聚集在一起。歐尼·艾倫與蘇方首席代表兩人談笑風生,顯得很開心。只有瑞安獨自一人站著,這怎麼行呢?他朝離他最近的一堆人走去,站在他們的外圍,不時看看手錶,呷一口酒,不過沒有什麼人注意他。
「誰?哦,是被他們指控進行間諜活動的那兩口子?這不供發表,我從來沒對你說過這件事,這些全是胡說。不管怎麼說吧,我無可奉告。」
「好啦,祝你這個冬天能過得愉快,老兄。」帕斯特走沒幾步又停下來。「你能不能私下裡跟我談一些關於被蘇聯人遣送回國的福利夫婦的——」
「有什麼事?」瑞安轉過身。
「他還沒有準備好。」瓦圖京像個熟知內情的人那樣悄悄地、充滿自信地說道。
「我不同意。」政治局委員們的目光一起投向亞歷山德羅夫。這位黨內理論家那咄咄逼人的態度再次表露無遺。「削減我們的武器庫本身就夠糟糕的了,還要讓美國人來檢查我們的工廠,來公開獲取我們所有的秘密,這簡直是瘋了。」

克拉克順利地上了橡皮快艇。潛艇開始下潛,電動馬達也已啟動。水密通道下端的密封蓋打開,那名艇員跳下來之後與艇長一起將它關閉。
他抬頭向山上望去。那兒有一名克格勃哨兵,槍挎在肩上,正擺動著雙臂取暖——從把槍取下、舉槍瞄準到打開保險,至少得花四秒鐘。四秒鐘。如果現在受到行家的攻擊,用不著四秒鐘他就一命嗚呼了……好啦,邦達連科心想,任何一個單位的助理指揮官都應當是個手段強硬的人,如果這些克格勃想起到軍人的作用,就得他媽的像個軍人的樣子。上校轉身朝公寓大樓走去。
整整四分鐘過去了。「達拉斯」號那黑色的艦橋圍殼頂部衝破海面,正面對著最近的蘇聯雷達,以縮小它在雷達上的截面。要使潛艇保持在這一深度相當困難。
「可是——」
「是的,上校同志。我是主動請求來這兒工作的。」
「見到了自己的故土又不能靠近,實在令人難受……」

「想回家啦?」戈洛夫科問道。
「有多高?」
「平安無事。」他宣佈道。「沒有什麼情況。升電磁監測系統。」隨著液壓系統的嗡嗡聲,電子感測桅不斷上升。纖細的玻璃纖維桅杆的直徑僅半英寸,在雷達上是幾乎看不見的。「收潛望鏡!」
「我叫邁克·帕斯特,是《華盛頓郵報》的記者。https://read•99csw.com華盛頓方面有報道說你與證券交易委員會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但是他什麼都知道呀!軍控談判小組的人應當了解這一點才對。這一來,我們整個談判的基礎就變了。」戈洛夫科說道。
「你們的人對我們是手下留情了。」戈洛夫科說道。
「不供發表。」瑞安立即說了一句。帕斯特點頭表示同意。「我覺得可能性超過三分之二。」
「克萊門蒂,你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可是他們並沒有提起這件事情。」納爾莫諾夫說道。
「在哪些方面?在座的各位有人知道嗎?」瓦尼耶夫這一問,頓時使會議室的氣氛活躍起來。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你們小組的人都像你這麼想嗎?」
「我一直想參加激光小組,但我那個部門的負責人硬把我拉到這個小組裡來了。」莫洛佐夫說著笑了起來。
「很好。潛水長,將深度定為九十英尺。」
「我們非常歡迎你再來。」
「你說什麼?」
「穿軍裝?」
「明白了,契卡同志。」
「我覺得主席正為政治局會議的事務傷腦筋呢。有謠傳說……」
正式的道別在外交部大樓已經進行過了。現在只有幾名普通官員站在登機梯下面與代表團成員握手話別。眼下誰也不急於離開這溫暖舒適的汽車,所以人們的動作相對比較慢。他的車一個剎車停了下來,坐在瑞安右側的那個人將車門打開,司機則打開行李廂。他也不想下車。車子快到機場的時候,車裡面才漸漸暖和起來。瑞安拿了自己的手提箱和公文包,朝登機梯走去。
「真主和我們同在,我的朋友。」神箭手說。
「你是一處的,謝爾蓋,可是你具有我們二處的思維方式。很好嘛。在一般情況下我們把掌握的消息彙集起來,然後送到第二處處長那裡,但像這件事就不一般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主席身邊有警衛人員,應當把他們帶來問話。這種事要幹得非常非常小心才行。我的上司會去找——找誰呢?」瓦圖京反問道。「我想,他得去找一位政治局委員,也許得找中央委員會總書記,可是……菲利托夫案件正在秘密審理之中。我認為主席也許希望利用它作為政治籌碼,既可以要挾國防部長,又可以對付瓦尼耶夫……」
神箭手轉過身朝他的導彈發射小組招了招手。那兩人把毒刺導彈扛在肩上,跟著他繼續翻越山頭。爬上一個小山頭之後,他們就可以直接看見下面的那些崗樓了。使他驚訝的是,從這個位置上,他竟然能看見三座崗樓,於是他們取出了第三枚導彈。神箭手向他們下達指令之後,便離開他們回到部隊中。在小山頭上,射手們聽見了導彈尋的器為它們的目標唱起的輓歌。崗樓里有暖氣——正是引導毒刺導彈攻擊的熱源。

接著神箭手下令迫擊炮小組上來,靠近他們要攻擊的目標——近到他比較擔心的地步,不過這樣低的能見度對游擊隊也不利。他看見少校率領的那一撥人從左邊下去,很快就消失在漫漫大雪之中。他們的任務是攻擊激光試驗設施。神箭手本人將率領其餘八十個人攻擊大部分俄國人居住的地方。現在輪到他們大顯神威了。他帶領他們大胆向前運動,直逼探照燈照亮的那片地區的邊緣。他看見一名哨兵凍得縮成一團,呼出的熱氣形成團團霧氣隨風飄散開去。又過了十分鐘。神箭手掏出無線電。他們總共帶來四部,但卻一直沒敢用,因為怕用了會被俄國人發現。

瑪麗亞·伊萬諾夫娜·格拉西莫夫其實並不是愛沙尼亞人,只不過五十年前在那裡出生而已。她的家人全都是俄羅斯人。愛沙尼亞這個波羅的海沿岸的小國,在沙皇時期一直是俄羅斯帝國的一部分,只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有過一段短暫的「解放」——這是那些搗亂分子的說法,在那段時間里,愛沙尼亞的民族主義者使俄羅斯人日子很不好過。在她的記憶中,孩提時的塔林並不那麼美好,不過和其他孩子一樣,她仍結交了一些終生的好朋友。即使在她與一位年輕的黨務工作者結婚之後,他們的友誼依然如故。但是使大家——尤其是她的大多數朋友——驚訝的是,她丈夫竟成了蘇聯政府中那個最惹人憎恨的機關的頭子。更有甚者,他是靠壓制持不同政見者而平步青雲的。儘管如此,她與那些童年時結交的朋友之間卻一直保持著那份情誼,這說明了她是個性情中人。由於她的幫助,有五六位朋友才沒有被下放到勞改營受苦,或者從管得較嚴厲的地方被調到管得較松的地方。由於她的影響,她的朋友們的孩子都上了大學。那些在兒童時代曾因為她的俄羅斯名字而譏笑過她的人,就沒有這個福氣了,不過她還是幫了其中一個人的小忙,就算是慈悲為懷吧。儘管她很久以前就搬到了莫斯科,但由於她的所作所為,她在塔林那小小的郊外社區仍有一些影響力。當然,她丈夫只陪她去過童年時期的家鄉一次,這也是她在那邊沒有給人留下壞印象的原因。她為人並不壞,只不過是像以前的公爵夫人們那樣,經常隨意利用她所具有的間接特權罷了,不過她倒沒有什麼惡意。她臉上那端莊的氣度也非常像個公爵夫人。二十五年前的她容貌秀美、亭亭玉立,如今風韻仍不減當年,而且更增添了幾分雍容華貴的氣質。在丈夫的正式社交場合中,她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在這種遊戲中扮演著她自己的角色——當然,跟西方政治家的夫人們相比,她還遜色不少,但她也得注意自己在言談舉止上要恰如其分。在這種場合中的鍛煉此刻真幫了她的大忙。現在無論誰在觀察她,都絕不會知道她內心在想什麼。
「祝你成功。」坎德拉說完便走了。
瓦圖京沒有反應。「好吧,主席同志。」
「這次會談對納爾莫諾夫繼續掌權會產生什麼影響?」
「是,艇長。」

「那你站在哪一邊呢?」瓦圖京反問道。兩人互相看著,都露出神秘的表情,接著戈洛夫科變得嚴肅起來。
「讓他和我一起坐在後面,瓦西里。你坐在前面的位子上能看得更清楚些。」
從港口的浮標就可以知道離海岸已經不遠了。他把速度減至十節,然後減至五節,最後降到了三節。這時電動馬達的嗡嗡聲幾乎已聽不見。克拉克將橡皮快艇駛向一個年久失修的碼頭。這碼頭一定有年頭了;由於冬季里浮冰的碰撞和衝擊,它的樁子已是傷痕纍纍。他慢慢地拿出微光夜視儀,把這一地區仔細觀察了一番。他沒有看見任何動靜,但卻已經可以聽見一些動靜,主要是從水面上傳來的車輛聲,還有陣陣音樂聲。今天是星期五,即使在蘇聯,飯店和餐廳里也有人在舉行晚會。人們在跳舞。實際上,他的行動計劃就有賴於這裏的夜生活——愛沙尼亞的夜生活比蘇聯其他地方活躍。正如向他作情況簡介的人所說,這是個廢棄的碼頭。他把橡皮艇駛入港口,小心翼翼地把它拴在一根木樁上——如果它漂走了,那他的麻煩就大了。木樁旁邊有架梯子。克拉克迅速脫掉工作服,握著手槍爬了上去。他第一次注意到港口的氣味。這種氣味跟美國港口的沒有太大的不同,除了很濃的船底油污氣味之外,還夾雜著碼頭上的爛木頭味。在北邊,有十來艘漁船停靠在另一個碼頭上。南邊還有個碼頭,堆了些木料。看來這個港口正在重新修建,難怪它現在是這副樣子,克拉克心想。他看了看手錶——這是一塊老舊的俄國「百樂」牌手錶,然後向四下里看了看,想找個可藏身等候的地方。四十分鐘之後他就非走不可了。他原先估計進港時海上會有風浪,結果是風平浪靜,所以他提前到了。這就使他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問題。他想自己真是個瘋子,居然又干起這種把人偷偷摸摸從某個地方接運走的勾當來了。
「他的衣著必須整齊。」格拉西莫夫說道。
「那您還要什麼——」
「下午四點半到我辦公室來吧。」瓦圖京正經八百地說道。這時,比他早一年當上校的戈洛夫科臉上才露出了笑容。
「戈洛夫科上校,」主席的秘書說道,「主席現在必須離開了。他建議你明天上午十點再來。」
「他肯定會的。」他們現在離目標僅五百米,而且仍然沒被發現。我們也許能活著出……
「晚安!」那人如果不是戴著眼鏡,那兩隻眼珠大概早就掉下來了。
「實驗室里確實需要一些助手。」
克格勃主席格拉西莫夫的汽車在列弗爾多沃監獄工作人員進出的大門前停下。他讓司機留在車上,他自己帶著貼身保鏢朝門口走去。他向衛兵出示了證件,然後大步流星地徑直朝裏面走去。克格勃在安全方面十分縝密,但其成員沒有一個不認得這位主席的尊容,沒有一個不知道他所代表的權力。格拉西莫夫向右一拐,朝辦公樓走去。監獄主管此刻不在,這是很自然的,不過他的一名副手在。格拉西莫夫走進辦公室時發現他正在填寫表格。
第二副典獄長的辦公桌抽屜里就有一副手銬,不過這也不足為奇。他抓起手銬銬在菲利托夫手上,剛準備把鑰匙放進口袋,就看見格拉西莫夫的手已經伸了出來。
「這是無稽之談。」戈洛夫科說道。
「是,右舵十五度,航向0—3—8,」舵手重複著命令。「長官,舵已成十五度。」
「現在由我指揮,」值日官說道。艇長向潛艇前部的聲吶室走去。古德曼上尉立即指揮潛艇下潛向海底駛去。
「可是單身女子並不多?」
「充滿同志式的氣氛。天文俱樂部和國際象棋俱樂部的活動都很活躍。」
「是。」潛水長同時也是水手長。他向部屬下達了一些必要的命令。艦上的電動平衡水泵向艦外排出了一噸半海水,「達拉斯」號緩慢地調節著自身的位置。曼庫索向四周看了看。潛艇已處於戰鬥狀態。火力控制跟蹤人員已全部作好準備。拉米斯和領航員在一起。武器控制台的人員也已全部就位。在下面的魚雷艙里,四根魚雷發射管中都裝上了魚雷,其中有一管已經注滿了水。
「據說你——你就是大家所談論的那位新來的陸軍上校,對嗎?他們說你有可能當這項工程的新任代理負責人。」
「你想想看,我們逮捕了菲利托夫,緊接著他就跟中情局的人見面。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嗎?」
「主席同志!我沒——」
「當然。」
少校看了看手錶,略加思索后說https://read.99csw.com道:「如果這裏的人與喀布爾那邊的人作息模式相同,那麼再過一個鐘頭就會換崗。這個時間最好,因為站崗的人又累又冷,而接崗的人還有些睡眼惺忪。」
「是。」
「目前這個消息還是嚴加封鎖的,謝爾蓋·尼古拉耶維奇,可別忘了。」
「聲吶,我是指揮艙。有情況報告嗎?」曼庫索問道。
「對。」
這都是《古蘭經》上的話,實際上那一段說的是以色列人與非利士人的戰鬥,但他倆都沒有意識到引用這兩段話似乎有點怪。穆斯林教徒也知道達五德和塔魯特的名字以及他們的豐功偉業。少校笑了笑,然後他隨即轉身回自己的部隊去了。
「會談進行得怎麼樣?」記者換了話題。
「晚安,工程師同志。你是反射鏡控制小組的,對吧?」邦達連科問道。
「我聽說過菲爾比的事,可是——不,那是他被吸收以後的事了。」
「我們的試驗結果也遙遙領先,」雅佐夫指出。「而且——」

「他就要走了。」秘書又說了一句。
「是的。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他在哪個房間里辦公。這個問題是確定無疑的。他是一名高級情報分析人員,只是個坐辦公室的。他是中情局情報副局長的特別助理。在此之前,他是駐倫敦高級聯絡小組的成員。他以前從來沒有干過外勤工作。」
「這麼說……」
「這個問題在政治上涉及的範圍把我嚇壞了。」瓦圖京說道。在捷爾任斯基廣場的二處辦公室里,他和戈洛夫科正在交換書面筆記的意見。
「主席很忙啊。」瓦圖京出門的時候說道。
「你就這樣把在押的犯人交給我嗎?」
「我們還能近到這麼程度——」
「我可以讓——」
戈洛夫科差點被早餐嗆到。「什麼話嘛,我還不如立即用一把刀割斷自己的喉嚨,省得別人花時間大費周章來進行審訊了。有些人是不容懷疑的——或者說手中有很大的權力,所以沒有人敢懷疑他們。」
「手銬,笨蛋!」格拉西莫夫衝著他吼道。
「納爾莫諾夫需要一次機會。軍控協議——如果那些搞外交的贊成並同意這項協議——將會對我們有利。」
「去年秋季我隨共青團組織來過一次,協助土木建築工程師處理爆破作業,同時為反射鏡底座打地基。我是學激光的,我猜到了亮星工程是什麼。當然,我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莫洛佐夫補充了一句。「但我覺得這是我可以施展才華的地方。」
「精明啊。」瓊斯輕聲嘟噥著。他掏出一包煙,從裏面抽出一支煙遞給艇長,而此刻艇長竟又忘了自己已經戒煙。瓊斯將煙點著,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一路平安。」記者說著合上了手中的小本子。
馮艾希上校到達機場時,負責維修保障的英國航空公司地勤人員即將完成給飛機加燃油的工作。在一旁監督他們的,一個是機組負責人、把這架飛機看成是「自己財產」的軍士長,另一個是即將坐在VC-137右座上擔任副駕駛的上尉。機組人員通過克格勃檢查關卡的時候,那些克格勃人員一絲不苟地核查了每個人的證件。檢查結束后,機組人員魚貫登上飛機,把自己的東西放好,就開始為這架改裝的波音707做飛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的準備工作。馮艾希把手下的五個人召集到駕駛艙,藉著播放中的歌曲的背景音樂,告訴他們今晚將要做的「略為超出常規」的事。
「你站在哪一邊?」戈洛夫科問道。
「對。是個很能幹的現場工程師,如果我可以這麼說的話。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
「你敢肯定?」
最後一個回合了,真是謝天謝地啊,瑞安思忖著。緊張的心情又回來了。今晚的事應該不會出現意外——問題是,瑞安不知道格拉西莫夫的家人會不會出事。在這個問題上,「保密範圍」再次使他感到討厭,把格拉西莫夫和「樞機主教」兩個人帶出去的任務居然會如此簡單,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因為他本人是絕對想不出這種辦法的。這全是里特的精心安排,這個脾氣暴躁的老傢伙倒還真有兩手。
「不完全是,不過也差不多啦。」這次使我緊張的不是坐飛機,老兄。
「這個問題問得好,米哈伊爾·彼得洛維奇,」納爾莫諾夫抓住這一時機說道。「為什麼看起來美國人總是走在我們前面呢?」他向聚集在這裏的高級幹部們提出這個問題。
「我跟你說,你先跟你們的華盛頓總部打個招呼,如果他們能寬限一兩天,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完,我就把我處理的方法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他們。我的每一筆交易都是通過計算機完成的,而且每樣東西都有列印件,這總可以了吧?」
「是誰,什麼時候?」
「一百米。他們的微光夜視儀穿透大雪的能力在四百米左右。離我們最近的崗樓在那個方向,距離六百米。」少校向那邊指了指說。其實這根本沒有必要,因為神箭手知道它的確切位置,而且知道再過去二百米還有一座崗樓。
「天哪,長官,」軍士長說道,「這還真有點超出常規呢。」
「有傳言說,中情局曾插手——」沒等他說完,瑞安就把他的話打斷了。
「我們不應當過問政治,對吧?從技術層面來看,我想削減百分之五十我們還是可以接受的。其實這並沒有實質性的變化,是不是?但總是『好事』嘛。這話你可以引用。」
「是,九十英尺。」
「很好。」曼庫索說道。「古德曼先生,現在由你繼續指揮,你知道該怎麼做。」
「我發現了那個水面監視雷達,方位0—3—8。」電磁監測系統操作員報告,同時報出了它的頻率和脈衝特性。「信號很弱。」
八分鐘后菲利托夫被帶到。他的上衣是邊走邊穿的,領帶掛在脖子上,襯衫扣子還沒扣好。第二副典獄長的手上還拿著一件穿得很舊的大衣。菲利托夫這個人從來不需要買很多便服。他是蘇聯紅軍的上校,不|穿軍裝就感到不舒服。這老頭的眼裡起初顯得迷惘,接著他看見了格拉西莫夫。
「是的,主席同志,可是——」
「主席同志,他的事能寫成幾本書。菲利托夫實際上接觸到了我們所有的國防機密。他甚至曾參與制定國防政策。關於他的所作所為,我的初步結論就要寫三十頁。全面的審訊將需要幾個月時間。」
「我們確定三個月之後舉行高峰會議。」納爾莫諾夫說道。
「你希望我怎樣引用呢?」帕斯特問道。
瓦圖京抓起電話撥了個號碼。「給我接夜班典獄長……我是瓦圖京上校。把犯人菲利托夫叫醒,我一個鐘頭之內要見他……怎麼回事?是誰?那好吧。謝了。」這位克格勃二處的上校站起來。「十五分鐘前格拉西莫夫主席把菲利托夫從列弗爾托沃監獄帶走了,說要帶他去進行一次特殊的旅行。」
瑞安走出大樓,朝一排停著的汽車走去,把手提箱放進其中一輛的行李廂。今晚天朗氣清,夜空中星光閃爍,北邊的天際似乎有極光在閃動。他曾聽說在莫斯科偶爾也能看見這種自然現象,不過倒還沒有親眼見過。
「不,上校同志,我們正處於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的前沿。」莫洛佐夫向他指出。
克拉克幾乎是平躺在橡皮快艇里。這快艇是橡膠尼龍做的,上面是綠灰兩色相間的條紋,與大海的顏色相近。他們原先曾想再加上幾塊白色,因為在這一帶冬季的海面上有冰,但後來意識到這裏的航道上常有破冰船在工作,灰暗的海面上有個白點在快速移動也許反而會引人注意。克拉克最擔心的是雷達。在一片雜波中是不容易發現潛艇航行的,但如果俄國人的雷達上有移動目標顯示設置,那麼監測海面的那台普通計算機就可以鎖定移動速度達二十節的目標。橡皮快艇本身高出水面的部分僅一英尺,電動馬達又比橡皮快艇高出一英尺,上面塗著吸收雷達波的物質。克拉克保持頭部與馬達齊平,心中再度懷疑他身上的那六塊金屬是不是大到會被雷達發現。他知道這種想法沒有道理——這些金屬片就連機場的金屬探測器都沒有測出來,但是一個人如果獨自處於危險境地中,往往思緒就特別活躍。他心中思忖,這時還真不如糊塗一點好。聰明只能使人意識到幹這種事情有多麼危險。這次任務完成之後,等恐懼緊張的心情消退之後,你就可以沖個熱水澡,然後洋洋得意地回味自己如何勇敢、機智了,可是現在還不行。現在看來,幹這種事情看來還真的挺危險,更不用說是愚蠢了。
「我能為——」
「兩次會面都是我親自安排的。」戈洛夫科說道。「第一次肯定是在美國人來之前就定下來了,我只不過作了些細節上的安排。第二次是瑞安提出來的。他暗中遞給我一張紙條——像一個剛接受過培訓的特工,幹得還不錯。他們是在巴里卡德那亞電影院見面的,我剛才跟你說了。克萊門蒂,現在正在發生一件非常蹊蹺的事。」
「是的。我得變成一個了解雙方武器的行家。我了解我們有什麼,也了解他們有什麼。凡事要適可而止嘛。如果一個人已經死了,就沒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開槍。有錢可以花在更有用的地方。有些事情需要加以改變。」
「你知道這建築是誰設計的?」
「你要跟我走一趟,菲利托夫。把襯衫扣好。至少看上去要有個人樣!」
「是的——也許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戈洛夫科說道。
她只知道出了問題,而且很嚴重,但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丈夫只告訴她在什麼時間到什麼地方去等著,其他的問題不準問,並且要她一定得按他說的去做,不要考慮任何後果。他向她下這道命令的時候,廚房裡的自來水正嘩嘩地流著,他的語氣是那麼單調、冷靜。這是自一九四一年德國攻佔塔林以來,她第一次聽到這麼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但是德國人的佔領給她留下的教訓之一就是:能夠倖存下來是非常重要的。
門口的衛兵啪地立正,然後將門推開。外面的衛兵行了舉手禮。格拉西莫夫朝他們點點頭。司機已將汽車後門打開並用手扶著。格拉西莫夫停下來,轉過身。
「去謝列梅捷沃機場,」格拉西莫夫對司機說。「南端的貨運終read•99csw.com點。」
「我們對美國的運茶快船工程的滲透工作還在繼續。正如你們大家已經知道的,那個計劃和我們的亮星工程非常類似,當然在一些最重要的領域,我們看來還是處於領先地位。」格拉西莫夫在說這段話的時候,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他的筆記本。
「在峰會之前,協議能如期達成嗎?」帕斯特接著問道。
「遵命,上校同志。」
「哦?如果他早年在處理持不同政見者問題時,就已與西方有聯繫怎麼辦?我們知道有些案子是他親自主持的——主要是波羅的海地區,不過也有些其他的。」
「那麼我可以提個建議嗎,同志?」莫洛佐夫問道。
「這裡有許多光棍……」
「全部準備完畢。密封蓋已關好。兩個小時以後見。」
「犯人菲利托夫。我要馬上帶他走,」格拉西莫夫沒好氣地說。「馬上。」他又追加了一句。
花他媽的四個半小時在一個數字上討價還價,也算是史無前例的記錄了,瑞安心想。大家起身離開會議桌時還有人鼓了掌。瑞安加入了走向最接近會議室的男洗手間的行列。幾分鐘后他走出來時,戈洛夫科正在等他。
「謝爾蓋,如果說我在過去幾周之內明白了什麼道理的話,那就是,沒有人是不能懷疑的。我們現在正在處理國防部里一位高級軍官的案子……你是不會相信的。我幾乎也不敢相信。」瓦圖京舉手示意服務員去拿一壺茶來。這個空當使戈洛夫科有了考慮問題的機會。戈洛夫科對國防部的情況很熟悉,因為他接觸到戰略武器方面的工作。這個人可能是誰呢?那裡沒有幾個人是克格勃不能懷疑的——克格勃幾乎從不提倡對某個人不可懷疑,在國防部的高層中就更少了,而國防部是克格勃應當重點懷疑的部門,但是……
「你真的這麼認為?」瓦圖京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又過了一分鐘。
「我想我還是可以幫你一點忙的。」他說著拎起那隻小手提箱,這樣瑞安就只需要拎公文包了。他們一起走上電梯,從七樓來到九樓,再從九樓等另一部電梯把他們送到下面的大廳。
「檢查通信設備。」
五千米外,神箭手正向他的真主祈禱。天紛紛揚揚地下起雪來,這景象真可以使舞文弄墨的人詩興大發……也給舞刀弄槍的人平添了幾分情趣。你可以聽見——應該說可以感覺到——大雪把所有聲音吸收之後所產生的那種獨特的寧靜。目力所及,山上山下和他們的四周是一道雪花翻飛的白色帷幕,能見度降到了二百米以下。他召集了各戰鬥分隊的隊長,開始組織攻擊。幾分鐘之後,他們便分頭行動。部隊擺開戰術隊形。神箭手跟一連的先頭部隊在一起,其餘的人由他的副指揮官率領。
「遺憾的是,黨沒有看出讓它的衛士們好好休息一下的重要性。人一疲憊就容易出錯,謝爾蓋·尼古拉耶維奇。」
「你可以從歐尼那兒了解到具體細節,不過我個人覺得挺好的,只是我的話不供發表。當然不如上次談得好,還有許多問題要留待以後解決。我們解決了一兩個大問題,我們對此行所抱的希望也僅此而已。」
「操艦組,給我五節航速。舵手注意,右舵十五度,航向改為0—3—8。」
「我沒時間在這裏等一個晚上。」他心平氣和地說道。克格勃主席一旦變得心平氣和的時候就是最危險的時候。第二副典獄長簡直是飛跑著出了辦公室。格拉西莫夫轉身看了看保鏢,見他正忍著笑。世界上沒有人喜歡當看守的。「你覺得要多長時間?」
「招待會你能不能不參加?」
「你覺得它們是雞毛蒜皮?」
「很抱歉,政治局今天早晨要開會。」
「是瑞安博士嗎?」
「莫洛佐夫。」年輕的工程師回答道。這時一個人影走到燈光下,莫洛佐夫看見了高級軍官戴的寬邊帽。
「潛水長,排出三千磅水。我們要浮離海底。輪機艙,準備聽命令。」
「就說是一位政府部門的小官員說的。」瑞安笑了笑。「行了吧?歐尼大叔可以代表官方發言,我沒有這個資格。」
「這一點他們知道。」格拉西莫夫插了一句。他指的是美國人從那架「美女眼鏡蛇」飛機上所觀察到的那次試驗,但是雅佐夫並不知道,而且就連克格勃也沒有弄清楚美國人是如何觀測到的,他們只是發現美國人已經知道了那次試驗的情況。「他們也有自己的情報系統嘛,對不對?」
「我們見過面嗎?」
「它一直在運轉嘛!」亞歷山德羅夫說道。
「不會超過十分鐘,主席同志,儘管他們還要找到他的衣服。那傢伙畢竟知道住在這裏面是什麼滋味。我認識他。」
「你能肯定他不是外勤部門的人?」
外交部長在助理耳邊輕聲下達指示,助理隨即離開會議室給首席談判代表打電話。接著外交部長身體前傾,繼續發言。「現在就剩下到底哪些武器應當銷毀的問題了——當然,這是最棘手的。這個問題還需要一個回合的談判——長長的回合。」
「這不用你說,」瑞安說道。這時一位服務員從旁邊走過,他伸手拿了一杯葡萄酒。他得拿一杯在手上,但今晚只能喝一杯。「華盛頓那邊也許有人想給中情局出難題。不過,看在老天的分上,這話也請你不要引用。」
「唔,我手下這麼多人之中,」格拉西莫夫對他的保鏢說,「肯定有幾個……」
「他們之所以能夠如此,並不是因為他們有通天的本領,而是因為我們給了他們以可乘之機——因為我們沒有把自己的經濟搞好。這樣一來,雅佐夫元帥就無法向我們的軍人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武器裝備,我們的人民無法得到他們所翹首盼望的美好生活,我們也沒有能力與西方平起平坐。」
曼庫索心想,由於海面有大量浮冰,那部雷達屏幕上一定有很多雜波。他注視著密封蓋指示燈從表示關閉的短杠變成了表示開啟的圓圈。
「當他們出去與查魯特和他的軍隊交戰的時候,他們祈禱說:『我們的主啊!求你把堅忍注入我們的心中,求你堅定我們的步伐,求你援助我們以對抗不通道的民眾。』」
「六個小時,不能再少了。」
「不要光注重速度,做得徹底些比較重要。」格拉西莫夫隨便應付了一句。
「你的車在哪裡?」
鮑里斯·菲利波維奇·莫洛佐夫還住在軍營里。此刻他正仰著頭在軍營外散步。在亮星工程的燈火照耀下,夜空變成了由漫天飄舞的鵝毛大雪構成的穹隆。他感到心曠神怡。
「現在還不知道。我想主席是在想辦法鞏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可是跟中情局的人見面,這又……你真的肯定這件事嗎?」
「生活中如果沒有一點刺|激,那有什麼意思?你們大家都明白自己的任務了嗎?」馮艾希問道。大家點點頭。「那我們就開始幹活吧,夥計們。」馮艾希和副駕駛拿起檢查單,和軍士長一起開始飛行前的檢查工作。大家都認為,能平平安安回家就謝天謝地了——他們覺得還是能讓飛機飛離跑道的。軍士長隨口說了一句,這種鬼天氣還真夠冷的。他們全都戴上了手套,穿上空軍發的皮夾克,然後繞著飛機不緊不慢地開始檢查。第八十九空運聯隊在運送「貴賓」往返於世界各地的任務中,一直保持著零事故的記錄,因為他們對所有細節都從不馬虎。不過這時馮艾希心裏直嘀咕著,不知他們的七十萬小時零事故的飛行記錄會不會在今晚被打破。
大聲的激烈爭論持續了好幾分鐘后,才慢慢恢復了政治局開會時那種正常的、心平氣和的討論。納爾莫諾夫想通過這次試探,看一看反對派有多大的能耐。他認為自己這派比亞歷山德羅夫那派略佔上風。瓦尼耶夫沒有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亞歷山德羅夫是指望他假裝站在總書記這邊的,是不是?總書記仍然有雅佐夫的支持。他還利用這次會議談了改革的必要性,指出經濟改革是增強國防力量的途徑——這麼說當然沒錯,而且也是亞歷山德羅夫及其一伙人難以否認的,並以此來消除直接談經濟問題可能引起的爭吵。納爾莫諾夫的判斷是,採取這種先發制人的辦法,使他有機會再次估量對方的實力;把這個問題先提出來,至少可以使對方暫時按兵不動。此刻他只能抱這樣的希望。他提醒自己,明天還得繼續奮戰。一旦軍控談判成功,他坐在這把交椅上的權力將會增加幾分。人民會喜歡的——在蘇聯歷史上,民意第一次變得舉足輕重起來。一旦銷毀武器的種類和具體進度表確定下來,他們就會知道可以省出多少錢來。那時候納爾莫諾夫就能坐在這把交椅上主持會議,利用這筆錢換取他在政治局中更大的權力,因為委員們都會為他們自己所寵愛的項目競相爭取經費。即使亞歷山德羅夫想干涉也無能為力,因為他的權力基礎是意識形態而不是經濟。納爾莫諾夫心想自己可能會大獲全勝。有國防部長的支持,有瓦尼耶夫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在這場衝突中可穩操勝券。屆時他將按自己的想法來整治克格勃,並迫使亞歷山德羅夫告老還鄉。決定最後攤牌不過是個時間問題。在條約方面要達成共識。他非常樂意用一些小利益來換取對他的支持,以鞏固他自己的地位。在這個問題上,西方一定會大吃一驚,但是有朝一日他們會更驚訝地發現,一個生機勃勃的經濟體制使他們的頭號競爭對手發生了多麼巨大的變化。納爾莫諾夫目前最關心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政治地位。只有做到這一點之後,才能談怎麼使國家的經濟振興。此外還有一個目標,而且是一個三代人都沒有改變的目標,不過西方總是找出一些新方法予以漠視。納爾莫諾夫此刻並沒有特別關注這個目標,但它並非不存在。
「好了,我明天晚上把他交還給你。」
這次是俄國人先發言。在發言進行了五分鐘的時候,他們就提出了現場檢查應當提前多少時間通知對方的問題。瑞安希望最好是不提前通知,但這是不合理的。能看看對方導彈的內部結構固然好,但卻沒有多大必要。只要數一數發射架和核彈頭就行了。這種快速檢查大約十https://read.99csw.com小時就已綽綽有餘——如果有衛星協調配合對地面進行監測,以防止對方搞小動作,那麼檢查速度就更快了。俄國人建議提前十個小時。歐內斯特·艾倫在回答時提議三個小時。兩小時之後,雙方分別退讓為七小時和五小時。又過了兩小時,美方代表出乎意料提出六小時的提議,蘇聯首席代表點頭表示同意。雙方首席代表同時起立,隔著桌子握手言歡。瑞安很高興,因為會談終於結束了,不過他仍然認為應該力爭到五小時。畢竟他和戈洛夫科都認為四個小時是可行的,不是嗎?
十分鐘后,車隊出發向南駛往外交部。儘管瑞安對這個擁有八百萬人口的城市不大了解,但這段行車路線他還有點印象。汽車很快地就開上了小小的環形車道,車上的人被領進了外交部大樓。這次招待會不像上次在克里姆林宮的那次那麼精心安排,畢竟這次會談的成果有限。由於高峰會議日益接近,下一回合的會談將很棘手,幸好會談地點安排在華盛頓。新聞記者早已在等候,主要是報社的,只有少數幾架電視攝像機。瑞安的大衣剛被人接過去,就有個人走上前來。
「不能少於六個小時。」國防部長答道。「有了這段時間,我們把大部分敏感的東西藏起來應該沒問題。你知道,雖然檢查美國人的設施可以使我們獲得不少情報,但我們基本上是不願意讓他們來檢查我們的設施的。」
「雅佐夫元帥,國防部方面有什麼看法?」納爾莫諾夫問道。
瑞安已將行李收拾完畢。他們將於招待會結束后直接去機場。他決定刮一刮鬍子,再刷刷牙,然後把剃鬚用具放進那隻可以放兩套衣服的小手提箱里。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在英國買的西裝,在當地的氣候條件下穿在身上還挺暖和的。不過他提醒自己,如果下次來莫斯科再碰上冬天,他一定要把長內衣褲帶來。出發時間快到了,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是坎德拉。
「他媽的!」戈洛夫科罵了一句。瓦圖京不滿地抬起頭,他看見對方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上次美國人來的時候——我怎麼把這件事忘了呢!瑞安跟菲利托夫講過話——他們像是無意地撞了一下,而且——」
「如果他們領先我們怎麼辦?」亞歷山德羅夫問道。
邦達連科以讚許的目光看著眼前這位青年。「工作進展怎麼樣?」
要有耐心,他告誡自己,然而這根本沒有用。他沒什麼耐心。誰願意等待呢?他問自己。如果一件事情一定要發生,那就讓它發生並使之儘快結束。魯莽行事固然不是穩當的辦法,但至少當你開始行動的時候,你有事可干。他在教別人怎麼去做這種事的時候——當教官是他的老本行,總是要求他們要有耐心。你這個可恨的偽君子!他暗暗責罵自己。
「好吧。」記者微笑著走開了。
「這種事情是不能開玩笑的。恕我不能再多說什麼了,這件事離開這張餐桌就不能再談了,不過——是啊,菲利托夫為……為境外的人工作。他已經招供了,現在初審已經結束。」
「你們是什麼時候逮捕他的?」戈洛夫科問道。瓦圖京告訴了他。這個時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把談判問題一下子拋到了腦後。「主席跟中情局的一名高級官員至少見了兩次面——」

「那麼美國的防禦體系呢?」亞歷山德羅夫問道。「那些體系怎麼樣了?」大家的頭又都轉了過去,不過這一次卻把目光落在克格勃主席的身上。
「是啊——照顧那些外交官。你知道吧,美國人認為我是軍情局的人。」戈洛夫科揚了揚眉毛,一來是覺得美國人很可笑,二來也是向他的同校但不同屆的校友表明他的掩護身份有多麼重要。

「謝爾蓋,調查是我的工作。我們只知道一些零零散散的情況,而且不難作出解釋。搞調查是急不得的,否則適得其反。我們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必須把我們所掌握的情報彙集起來加以分析,然後我們可以去找我們的處長,他能授權我們採取進一步的行動。你覺得沒有上級的批准,憑我們兩個小上校就能擅自行動嗎?你要把所了解的所有情況都寫出來,然後交給我。你最快什麼時候能寫完?」
「沒有。」上校搖搖頭。「你知道我是誰?」
「升潛望鏡!」曼庫索下達命令。一名航信士官轉動控制輪,潛望鏡開始緩緩上升。當觀測目鏡離開甲板有一定高度時,曼庫索喊道:「停!」
「真的?」瓦圖京有些吃驚。「我倒覺得他們的消息滿靈通的——至少……唔……」他聳了聳肩,意思是他不好再往下說了。我也有些不能說的事,謝爾蓋·尼古拉耶維奇。
「你一定也餓了吧。跟我一塊兒去吃早餐怎麼樣?」
前方的海岸線已清晰可見,在目力所及的地平線上呈現出一系列黑點。這看上去極其平常,但它卻是敵國的領土。想到這一點,他頓時感到渾身一股涼氣,周圍甚至比夜晚清新的空氣更讓人覺得寒冷。
瓦圖京喝完杯中的茶之後又續了一杯。接著他在一片麵包上抹了些黃油。他從容、冷靜地思考著這一切。要拖延時間,不作回答並不難,但是——
「他在這裏。」瓊斯用手指指了指顯示屏。「速度達到了十八節。那個艦外推進器聲音很小。是電動的嗎?」
「遵命,主席同志。」
「哦。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下一盤棋了。競爭很激烈嗎?」上校問道。
我們真不應該把那些狗弄走,邦達連科思忖道。我來這裏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狗弄回來。此刻他正繞著營區散步,欣賞著這寒冷的大雪天,利用寧靜的環境來理清自己的思路。這裡有些事情需要改。他們需要一名真正的軍人。波克魯什金將軍在安全工作方面過於自信,而克格勃部隊又過於懶散。比方說,他們晚上連個流動哨都不派。他們的指揮官說,這裏的地形非常險要,在白天,任何想接近這個地方的人都逃不過我們流動哨的眼睛,崗樓上有微光夜視儀,其他地方都有探照燈照著。可是遇上這種天氣,微光夜視儀的效果會下降百分之八十。他心想,萬一那邊現在有阿富汗人怎麼辦?他自言自語道:我得先打電話給特種部隊指揮部的尼古拉耶夫,我將親自率領一些人對這個地區進行一次模擬攻擊,讓那些克格勃的傻瓜們看看他們是多麼不堪一擊。
「希望你喜歡我們這裏。」一位官員對他說。
「那好吧。」戈洛夫科說著站起來。他和瓦圖京一起走了出去。
「可是您得簽——」這位第二副典獄長話還沒說完,他們早已轉身走了。
「祝你好運。」神箭手只說了這句話。兩人互相擁抱。
「他原先是一處的人,但是第一次執行任務就把事情搞砸了,從那以後他就一直在這裏當典獄。」保鏢看了看手錶。
瓦圖京上校雙腿併攏,腳後跟一靠立正敬禮,隨即轉身離開了。他在接待室看見了戈洛夫科。他們兩人相互認識。在克格勃學院里,他倆相隔一個年級,他們的晉陞速度大致上也差不多。
「一點也沒錯,主席同志。」這位警衛四十二歲,體魄十分強健。他原先是第一處的外勤特工,無論是持械拼殺還是徒手格鬥,他都是行家。他用鐵鉗般的手抓住菲利托夫,讓他領教一下自己的厲害。
「這事無法提前先通知你。」
「是啊,到那個時候就應當解決了。在這個問題上的初步試探還沒有遇到嚴重的阻力。」
曼庫索心想,跟以前一樣,還是瓊斯當聲吶長。潛艇向右,把安裝在艦首的聲吶陣列對準克拉克要去的方向。一分鐘之後拉米斯也過來進行觀察。
水密通道的上端有個平台,就在駕駛台下幾英尺的地方。克拉克擰開水密門爬了上去,在梯子上的那名艇員的幫助下,他把橡皮快艇拽了上去。現在他獨自一人在潛艇小小的駕駛台上——即圍殼頂端的控制室——他把橡皮快艇攤在艦橋頂上,然後扯了扯給它充氣的管子。壓縮空氣帶著穿透黑夜的吱吱聲進入橡皮快艇。聽見這聲音,克拉克心裏直發毛。等橡皮快艇鼓得硬邦邦的時候,他告訴那個艇員關上密封蓋。他抓起電話:
由於是政治局委員的直系親屬,瑪麗亞·格拉西莫夫和她女兒卡特琳總是享受類似要員的待遇。一輛克格勃的汽車把她們從庫圖佐夫大街一幢有人警衛的一套八居室公寓中接出來,送往主要供國內班機使用的弗努科沃機場。她們在機場的貴賓專用休息室內等候。無論在什麼時候,這裏的工作人員似乎都比使用這個休息室的人多。今天早晨在場的幾個都在各司其職。一位服務員接過她們的帽子和外套,另一位把她們領到一張長沙發旁邊,第三位走上前來問她們是否要來點吃的或喝的。她倆只要了咖啡,別的什麼也沒有要。休息室里的工作人員以羡慕的眼光看著她們的穿著。衣帽寄放處的女服務員撫摸著她們那兩件手感極好、滑溜溜的毛皮大衣。她突然產生一種想法:當年她的祖先看待沙皇時期的貴族時,或許也曾有過像她對這兩位女士產生的羡慕之情。她倆不與其他人交談,只是坐在那裡邊喝咖啡,邊望著大平板玻璃窗外停放的飛機;她們倆的警衛人員坐得離她們遠遠的。
艇長使用的是那架小的攻擊潛望鏡,而不是那架大的搜索潛望鏡。搜索潛望鏡的視野比較廣,但它在雷達屏幕上留下的截面也比較大,容易被發現,他不能冒這個險。在過去十二小時里,艦內照明只使用了紅燈。雖然紅燈使得食物顯得有些怪,但它可以使人有較好的夜視能力。他慢慢地掃視著海面,除了浮冰之外,他沒有看見其他東西。
「這些只是一些異常活動。也許主席正在做一件非常敏感的事——」
「現在跟過去不同了。他們總不能因為我們按照規定辦事而槍斃我們吧。」

「你說這話可得當心點兒。」瓦圖京提醒他道。戈洛夫科跑過很多地方。他到過西方。許多去過西方的克格勃人員回來之後都會有許多令人驚訝的言論——只要蘇聯能做這個,做那個,或者做這麼……瓦圖京感到有些話很有道理,但他生來就是個比較小心謹慎的人。他是二處的人,要注意防範各種危險;而戈洛夫科是一處的人,是專門找機會的。
「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畢竟人民付給我們工資不是要我們整天坐在辦公室里,什麼都不做。」他也是一大早就來寫報告的,此刻也已飢腸轆轆。
「是,馬上!」這位第二副典獄長連忙站起來跑向另一個房間。不到一分鐘九_九_藏_書他就回來了。「要等五分鐘。」
「我很喜歡在賓州那場球賽結束階段的防衛,不過也許他會提早離場。」
「星期天晚上和昨天早上。那個人叫傑克·瑞安,在美國談判小組中的角色跟我一樣,不過他是搞情報的,不像我以前是搞外勤的。對此你有何高見?」
「哦?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上校很想知道。
「哦?」
「你們科長是誰?格弗洛夫,對吧?」
「看來是這樣。可是我們沒有——」
「比處長高。」戈洛夫科的回答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說什麼官銜,但已暗示得很清楚了。「假如由我來安排他們之間的會面,但他又對我說,我沒有必要知道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最後我們再假定這位高級官員的行動……有些可疑,那我應該怎麼辦?」他問道。他所聽到的回答跟書上講的一模一樣:
瓦圖京的臉色突然變白了,情急之下犯了個錯誤:「是誰告訴你的?」
「你知道吧,長官,我想起來我當時為什麼要退休了……」瓊斯目不轉睛地看著聲吶屏上小艇的軌跡漸漸遠去,自己的聲音也漸漸地變小了。在潛艇後部的火力控制組沒有多少事干,就不斷報出小艇和潛艇的距離,瓊斯專心地聽著。「達拉斯」號上從沒有這麼安靜過,空氣中的緊張氣氛掩蓋了香煙的氣味。
機場到了,瑞安告訴自己。他打了個嗝,冒出一股夾雜著沙丁魚味的酒氣。車隊進入機場前廣場后緩緩向右,從機場普通入口處前面駛過,朝飛機停機坪駛去。瑞安注意到,這裏的戒備森嚴。俄國人的安全工作做得十分周全。他看見到處都有配備武器的克格勃軍人。汽車駛經機場大樓以及它的擴建部分。這部分的建築尚未啟用,看上去就像斯皮爾伯格的《第三類接觸》里來自外星球的太空飛船。他本想問問別人,為什麼擴建的這一部分現在還不啟用。不過還是下次再問吧,瑞安心想。
她女兒對她們現在所做的事一無所知。想從她的反應來判斷目前的處境是不可靠的——卡特琳跟她母親不一樣,她到目前為止從未遭遇過危險,只是偶爾遇到過一些小麻煩。她是他們的獨生女,現在是莫斯科大學一年級的學生,正在攻讀經濟學。她跟大學里一些具有類似家庭背景——至少是部長級的達官貴人家庭——的同學一起外出旅行過。她已經是黨員了——十八歲是入黨的最低年齡限制,也盡到了身為黨員的義務。去年秋季,她曾和一些同學到校外去幫助收割小麥,不過主要還是為了事後在共青團機關報《共青團真理報》第二版上刊登的那張照片而去的。這倒不是因為她喜歡這一套,而是因為莫斯科有新的規定:「鼓勵」高級幹部子女——至少在表面上——表現出跟別人一樣參加勞動的樣子。結果很糟糕。那次勞動回來時,她帶回一個新男朋友。她母親不知道他倆是否已很親密了,也不知道那小夥子是不是因為看見警衛或者知道她父親是誰而嚇壞了?他是否把結識她作為進入克格勃的一塊跳板?抑或他是屬於根本不在乎這些的新生代?她女兒就是這類人。她入黨只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父親的職位可以使她輕而易舉地得到一份好工作。此刻她正不聲不響地坐在母親身邊閱讀一本西德的時裝雜誌——這種雜誌現在在蘇聯可以公開出售,並考慮著她去學校上課時,要穿什麼樣的西方時裝。她的母親此刻卻在想,對一個十八歲的人來說,世界似乎近在眼前,但又似乎遠在天邊。這取決於一個人的心情,而她的女兒還得學會如何去認識這其中的道理。
「這實在太巧了。」瓦圖京揉著眼睛說道。「我們受過的訓練不是要我們別相信什麼巧合嗎?而且——」

「菲利托夫,」格拉西莫夫回過頭說,「我們要乘飛機進行一次短途旅行。你不會受到傷害。如果你規規矩矩的,我們甚至可以讓你吃上一兩頓美食。如果你不老實,瓦西里就會給你點顏色看看。你聽明白了嗎?」
「無風不起浪嘛。」邦達連科沒有否認。
「我們難道不是祖國衛士嗎?如果我們不能說,那還有誰能說呢?」戈洛夫科說完之後,接著又打起了退堂鼓。「當然,要謹慎,任何時候都在黨的指引下——可是連黨也認為有必要進行改革。」這一點他們兩人都沒有異議。蘇聯的每家報紙都在談論有必要採用新的辦法,但是每一篇這樣的文章都得經過某個重要人物的首肯,而且此人在政治上必須純潔無瑕。黨是從來不會錯的,這一點他們都知道,可是它的領導集團的思想肯定發生了許多變化。
「瓦尼耶夫的女兒當了西方的間諜——唔,確切地說吧,是遞送情報。我們把她攻破了,而且——」
「你不想使用潛望鏡是怎麼回事?」曼庫索問道。
年輕人笑了笑。「激烈啊——甚至近乎野蠻呢。」
這倒是瓦圖京不曾考慮到的,但政策方面的決策就不是他的職責了。畢竟他只是個專管某個領域的軍官而已。戈洛夫科的估計也許是正確的,但是規定總歸還是規定嘛。
「除非我們能迫使他們讓步。」外交部長說道。「但這不大可能。在座的諸位有誰認為我們應當限制自己的導彈防禦計劃?」沒有人說話。「那麼我們又有什麼理由指望美國人在實際的做法上會有多大的改變呢?」
「你現在不是在參加軍控談判嗎?」瓦圖京啜了口茶問道。
「奧爾森,就是貝勒大學的四分衛。」記者立即回答。
「封鎖消息對我們可能有利也有弊,克萊門蒂。」戈洛夫科提醒他,同時在琢磨是否應該把這事告訴談判小組。
「現在由艇長接管。」值日官傳令。
你們肯定會的,瑞安走上登機梯時心中在想。上了飛機后,他朝前面看了看。一位俄國軍官正在駕駛艙的座椅上協助進行航空交通管制。他的兩眼注視著用布幔隔開的通信控制台。瑞安朝裏面的正駕駛點點頭,正駕駛則向他擠了擠眼。
「是的,上校同志。」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
「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動密封蓋。」
「『我們已被敵人逐出故鄉,父子離散,我們怎能不為主道而戰鬥呢?』」
「對這種事情美國人偶爾也會保持沉默。他們對我們的防務活動的某些技術層面表示不滿,而不是對所有的活動,因為他們害怕暴露自己的情報收集渠道。」格拉西莫夫隨機應變地作出了解釋。「他們大概也進行過類似的試驗,不過我們還不知道。在需要保密的時候,美國人也會守口如瓶的。」陶西格就從來沒能夠搞到過那方面的情報。格拉西莫夫向後靠回椅子上,讓別人接著發言。
「是旋轉陽極鋰電池。我特地要來的。」
「可是在西方也具有這種武器的情況下,我們的武器能給我們什麼優勢呢?在座的各位有誰會滿足於跟西方平分秋色?我們的武器能使我們與西方抗衡,」納爾莫諾夫說道。「但是一個國家是否偉大,絕不僅僅在於它的殺戮能力。我們如果要擊敗西方,靠核武器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們想讓中國人來繼承我們在世界上的地位。」納爾莫諾夫頓了頓。「同志們,如果我們想取得勝利,就必須讓我們的經濟運轉起來!」
「很好。」曼庫索看見陀螺儀上的指針轉動,指示的航向為東北。五分鐘后潛艇駛出冰層下方。曼庫索下令以潛望鏡深度航行。
邦達連科指了指天空。「很美,不是嗎?處於這荒無人煙的邊遠地區,我覺得這美麗的夜色也是某種安慰吧。」
至少海面上還是挺平靜的,他心裏在想。實際上如果海面上出現兩三英尺高的碎浪,對雷達更為有利。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可以快速航行,而且使他心裏更加舒坦。他朝後看了看,發現橡皮快艇後面的尾流不長,等接近港口時他一減速,尾流還要縮短。
「這個你得去問別人了。」瑞安建議道。「問我一些真正重要的事吧,比方說『在第一輪比賽中紅皮橄欖球隊應該派誰上場』這類問題。」
潛望鏡上端在海面一英尺之下的位置停住。曼庫索朝四周看了看,沒有發現陰影或浮冰。「上升兩英尺。」此刻他是跪在甲板上指揮的。「再升兩英尺后固定。」
「我的天哪,去年他向我介紹過中程導彈方面的情況。我聽說他病了。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他們首先必須使潛艇浮離海底,才能使它向前運動。水手長慢慢地、熟練地調整著潛艇的平衡,這時曼庫索注視著深度表上的變化。
「那你應當給二處寫一份書面報告。」
「那還用說。」

「我們在進行這項研究的同時,他們也得把自己的導彈部隊裁掉一半嘛。」納爾莫諾夫立即指出。「米哈伊爾·彼得洛維奇,我們在這方面已經研究了三十多年,而且比他們花的力量更大。」
「誰?」一個聲音問道。那聲音中帶著幾分權威。
「是菲利托夫嗎?」
外交部長點點頭說:「美國人要求的時間可能更短,不過我覺得我們可以定為六小時。」
「我們難道就不忙嗎?」門關上之後,戈洛夫科說。「我原先以為他急於要這份報告呢。我早上四點鐘就來這兒寫這份該死的報告了!唔,我要去吃早餐了。第二處的情況怎麼樣,克萊門蒂·弗拉基米洛維奇?」
機組人員在莫斯科河畔的烏克蘭大飯店下榻,分別擠在幾個大房間里。大家都去「友誼商店」買了紀念品,能去看的地方也都去看了,不過每次都要留人看守飛機。此刻他們已集體結賬退房,登上了一輛有五十個座位的遊覽車。遊覽車載著他們跨過莫斯科河,向東駛往加里寧大街,直奔機場。在交通不太擁擠的情況下,半小時就到了。
「真是不可思議呀。」少校到達后輕聲說道。
「但願他的電池別出問題,艇長。」
「這倒是真的。」瓦圖京表示同意。
「時間到了。」克拉克說道。
「當然——可是為什麼——」
瑞安哈哈笑起來。「天哪,能不談武器問題,換換花樣真是太好了。我原來說過,我沒有做什麼違法的事。我想那些傻瓜——請你不要引用這個詞——那些人現在終於弄清楚了。很好嘛。不過我原本也沒有想過非要請律師不可。」
那位水手長看見指示器上的圓圈變成橫杠之後,隨即報告說:「艦身已密閉,我們可以下潛了。」
「深度九十英尺,長官。這很難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