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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次出擊

7、再次出擊

「是的,」德國狙擊手附和道。
「好啦,丁,你有權根據情況做出決策。祝你好運,我的孩子。」
「對!」他拿起無線通話器說道,「隊員們注意,我是隊長,開始使用熱感應器,再說一遍,請打開熱感應器。」然後,他轉過身來問,「那行動電話怎麼辦呢?」
「你好,」漢斯說道。「我們與奧斯特曼先生有約,特此前來會面。」
「奧斯特曼先生有架私人直升機,停在屋后兩百米處的停機坪上。」

「你也給了他一槍?」普賴斯一邊給手槍上保險,一邊問道。
「那樣好了,我暫時代你保管這筆錢,等你完成任務之後再交給你。不過這個決定得由你自己來做,我個人並不想讓你這麼做。」
「是呀,」查韋斯附和道。他突然想起,這是第二分隊第二次外出執行任務了。飛抵維也納只需一個多小時,他看了看手錶。這種事只能說是巧合,查韋斯暗忖道,恐怖襲擊是不可能接二連三地發生的,不是嗎?他看著電腦屏幕上的信息,開始考慮該如何對付即將來臨的新挑戰。後面經濟艙里,他的隊員們集中坐在一起,看著小說打發時間,幾乎沒人談及即將來臨的任務,這也不奇怪,因為他們除了曉得要去哪裡之外,其他什麼也不知道。
「是相當多的一筆錢,」波波夫附和道。
「你們準備好了沒有?」佩特拉問道,其餘四名同黨都點了點頭。「一切按我們的計劃在進行,」她告訴同夥們。這些傢伙雖在社會主義國家裡生長並接受教育,其中三個還在軍隊里接受過軍政訓練,但他們對東德從思想上感到失望。儘管如此,他們對自己要做的事並不含糊,到目前為止做得也很不錯,只是尚未完全達到她的要求。這時僕人們正從廚房裡被押出來。
「你是美國人?」
奧斯特曼的辦公桌相當大,桌子下面還鋪著一塊更大的猩紅羊毛地毯。這辦公桌像城堡里的其他東西一樣,也是鑲金的,顯得金光閃閃。歐文·奧斯特曼背對著門,聚精會神地審視著電腦屏幕上的數據。
她差不多已不再記得那種感覺了,佩特拉心裏明白,那種掌握著別人生殺大權的興奮感覺。她怎麼會這麼久不去享受這種美好的滋味和感覺了呢?
貝洛走過來說道:「從阿爾特馬克隊長的介紹中,我得知這些人還沒有亂來。他們沒進行歇斯底里的威脅,只給了去機場的子夜時限,如若不然他們才會殺害人質。他們說的是德語,而且是德國口音,是吧,警長?」
格哈特·登格勒臉色蒼白,左半邊臉上全是血霧,還在一滴滴地往下淌。他眼睛和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動也不動,好像連呼吸都沒有。普賴斯看到這副樣子,心中不免一驚,直到他眨了一下眼睛之後,才放下心來。普賴斯俯身幫他解開安全帶,又讓約翰斯頓將他拉出直升機,「小人物」只走了一步便癱倒在地上了。約翰斯頓用自帶的軍用水壺裡的水洗去了他左半邊臉上的血污,卸下步槍上的子彈,將其擱在了地上。
「是的,警長,我們必須認真對待他們的威脅。我剛才說過了,這些傢伙很認真,做事有他們的規矩。不過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
「好吧,讓我們先來看看手頭有些什麼資源可以利用的吧,埃迪。」
「噓——」皮爾斯中士將食指擱在嘴唇上輕聲說道,「千萬別對他人講,先生。」

「看看漂亮女人有什麼錯嗎,喬治?」盧瓦瑟勒眨著眼睛問道。
「麥克泰勒。」

「我看到了第二個目標——是弗克特納,」約翰斯頓在通話器里說道,「他正押著『大人物』……還有『金髮小妞』。」
「兩個目標都不經打,」這下輪到湯姆林森了,他的身邊圍著一群奧地利警察。
這些人一踏出門口,腳步遲疑了一會兒,約翰斯頓看得出來。對人質而言,這種時候必定是最最可怕的時刻。他們心中怕到什麼程度,他很難想象。他用激光瞄準鏡中的十字線對準了她的臉。雖然有兩百多碼的距離,但對他這樣的神槍手來說,這段距離就好比普通槍手在十英尺外開槍一樣容易。「出來啊,寶貝,」他自言自語道,「我們有非同一般的東西等著你和你的同夥呢。迪特爾?」他按下了無線通話器問道。

「等一下,」佩特拉說道。
「為什麼?」漢斯問道。
「早安,特勞特爾。我是格哈特,」這位行政助理說道。「你來電話是要問關於馬的事吧?」這句暗語表示發生了嚴重的事件,行動已受到歹徒的脅迫。
「門已打開了,」約翰斯頓從他的狙擊位置報告道。「我看到了一個人質,像是個男廚師,另外還有一個目標是女的,黑頭髮,握著一把手槍。」約翰斯頓中士讓自己放鬆下來,將手指從扳機上撤下來,沒有丁的命令他是不能開槍的,在這種情況下丁是不會下令開槍的。「第二個人質出現了,是『小人物』,」他指的是登格勒。奧斯特曼是「大人物」,其他的女性秘書按頭髮顏色命名為「金髮小妞」和「棕發小妞」。其他僕人由於沒見到照片,沒給他們命名,至於已知的歹徒一律稱之為「目標」。
彩虹部隊也從未聽到過有這樣的組織。
「我是威廉·阿爾特馬克隊長,」那人說道。
「這傢伙,真是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丁感嘆道。
「你給我進去,面向機尾。」弗克特納將「金髮小妞」推進了機艙。
「奧斯特曼先生,我是警局的威廉·阿爾特馬克隊長,我知道你身邊來了些客人。」
「布局圖?」奧地利警長沒有弄清對方的意思。
「這個問題幾天內可得到解決,」皮萊德對上司說道。以色列情報機構摩薩德有這種裝備,有些美國機構也可能會有,他會儘快前去了解。努南這傢伙,戴維暗忖道,作為一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真是太稱職了。
「一號正瞄準目標多特蒙德,」霍默·約翰斯頓立刻答道。
查韋斯點頭道:「你說得沒錯,不過我不想讓人質冒死亡的危險,眼看午夜就要來臨,我們得認真對待他們的威脅。」
熱感應器是利用溫差成像的。傍晚的氣溫正在迅速下降,房子石牆的溫度也在不斷降低。從感應器上看,窗戶的亮度大大超過牆壁,這是因為屋裡是燒暖氣的,老式的落地窗絕緣性較差,儘管裏面都還掛著大窗帘。迪特爾發現了第一個目標。
格哈特站起身來,低著頭慢慢地向雙開門走去,他的動作僵硬,彷彿膝蓋是木頭做的。多特蒙德和弗克特納心裏清楚,是這藍色的槍口讓他變成了這副樣子。助理轉動了門把,推開大門,他們進了奧斯特曼的辦公室。
他們差點沒趕上班機,說得更確切些,班機因為要等他們差點誤了起飛時間。這架波音737離開登機橋時,查韋斯扣上了安全帶,準備與埃迪·普賴斯一起閱讀有關情況的介紹。飛機剛剛從跑道上拉起,普賴斯便將筆記本電腦連在了飛機的電話線上,屏幕上立刻出現了一張圖,圖下的說明是「奧斯特曼城堡」。
「皮爾斯。」他們都在草地各自的位置上向隊長報告。

「再過幾個星期吧,到時候我們會通知你們的,」他看著佩特拉的槍口簡短地回答道。
「歹徒是一男一女組合,」普賴斯對著話筒說道。「德國人,年齡嘛……三十多歲,最多四十齣頭,這是我們的判斷,也可能更大一些。他們絕對是心狠手辣、說一不二的傢伙,」他在給比爾·托尼報告情況。
「是啊,那匹母馬何時下崽?」她問道,她說這話是為了保護電話這一頭的人,因為歹徒也可能會在聽電話。
奧斯特曼看了一眼也在聽電話的漢斯·弗克特納。
查韋斯深深地吸了口氣,所有歹徒都已經出來了,是行動的時候了。
「好的,」普賴斯說道,「這裡有份名單,是他們要求釋放的人。」他將電腦屏幕轉了過來,讓查韋斯能夠看到這份名單。
這位俄國人開了手提箱的密碼鎖,打開箱蓋,將箱子放到了主人的膝蓋上。「你會發現一切都進行得很順當。」
「能讓你進入該系統的計算機密碼。」
「有任何關於敵對一方的消息嗎?」丁問道,但他立即意識到自己使用了英國人的表達方式。敵對一方?他應該說歹徒才對。
「你今天打得比我好,今天的風對你很有利。」這是韋伯最喜歡使用的借口。作為一個歐洲人,他對槍了解得很透,霍默暗忖道,但槍一向是美國人最愛玩的東西,這是沒法改變的一個事實。
「消防隊里會有探照燈的,」阿爾特馬克答道。
普賴斯和查韋斯立刻向探照燈方向走了過去。那是三台車載探照燈,很像中學里橄欖球場上用的照明燈,卡車上的發電機給探照燈提供了能源供應。查韋斯向阿爾特馬克交代了三台探照燈的定位后便回到了隊員中間。
「是的,不過那意味著什麼呢?」
奧斯特曼的這幢樓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然而樓內並不是樣樣東西都是老古董。那位男秘書——在美國他會被稱之為「行政助理」——的名字叫格哈特·登格勒。在他的辦公桌面板下裝有一隻報警按鈕。他一邊看著這些不速之客,一邊用拇指使勁地按下了報警按鈕。這按鈕連接城堡的中央報警裝置,並直通二十公裡外的安保公司。安保公司中央控制室的工作人員聽到警鈴並見到警示燈閃動,就會立刻通知警察局,同時還會立即撥電話去城堡對情況加以確認。
「有什麼新情況嗎?」
埃迪·普賴斯點燃了煙斗。這所房子雖不像肯辛頓宮那麼大,但看上去卻更加漂亮,他心中想道。這個想法也讓他感到一絲不安。記得還在特別空勤團時,他們就討論過這個問題:如果恐怖分子——通常他們是指愛爾蘭共和軍臨時派或愛爾蘭國民解放軍——襲擊王室成員的居住地,或者襲擊威斯敏斯特宮,那該怎麼辦?特別空勤團的成員們曾走遍所有這些地方的每個角落,以便對這些地區建築的內部格局、安全系統以及其他相關的問題有較透徹的了解,特別是八十年代有個瘋子闖進白金漢宮,走入女王的寢室之後情況就更是如此了。想到這裏,普賴斯心中難免還有點不寒而慄。

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漢斯和佩特拉心中想道。主要的人質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他的那些走狗也都被集中在同一間房裡,而且要到奧斯特曼的洗手間去也很容易。人質的這種需要是不能被剝奪的,否則的話,他們會覺得毫無尊嚴可言,甚至會因絕望而變得孤注一擲。這對他們的行動是不利的,漢斯和佩特拉此時最需要的是能夠控制住這些人。
「知道了,隊長,」約翰斯頓答道。「一號一直盯著目標多特蒙德。」軍士長用激光再度測試了一下距離,一百四十四米。在此距離上子彈射到目標時會下墜一英寸,然而他為二百五十米距離所設定的「戰鬥準星」略微偏高了一點,於是他將瞄準點定在了目標左眼的正下方。剩下的就交給物理學規律去處理了。他的步槍有自行鎖定雙道扳機,扣第一道扳機時已鎖定了目標,此時再扣第二道扳機,不需再花太多力道就能將目標幹掉。另外,他還關心的是,不能讓目標將左側的艙門關上,他那七毫米的子彈雖說可以穿透門上面的聚碳酸酯玻璃窗,但子彈穿過之後彈道將會發生變化,或許會打不著目標,甚至可能會傷及到人質的安全。他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夜幕降臨時,他們便會找我們聯繫的。你們發現沒有,房間里的燈都沒亮?」
「隊長命令,開始行動,開始行動,開始行動!」
「他們說如果午夜前得不到所要的東西,他們便要拿人質開刀了。你覺得——」
「我是特勞特爾,」安保公司的秘書說道。
在了解完直升機的情況之後,警方開始調查兩位駕駛員的下落,結果發現一個在家裡,另一個到施韋夏特國際機場與飛機製造商代理洽談關於飛機改裝事宜去了。這真是太好了,威廉·阿爾特馬克心中想道,至少直升機現在哪兒也去不了啦。此時,奧斯特曼家遭襲的消息已驚動了政府的高層,阿爾特馬克沒想到竟會接到警署總長打給他的無線電話。

「說實在的,拿著這麼多錢在路上旅行,這讓我覺得神經緊張。這是在西方,萬一我被劫了怎麼辦?到時候可就是我的責任了,」他用誇張的口氣說道。
「是的,我有些來訪者,隊長,」奧斯特曼答道。
盧瓦瑟勒和湯姆林森早已憋不住了,一聽到命令便在黑暗中跳了起來。目標正好在他們前方七米處,而且眼睛都看著前方,根本沒想到身後會發生什麼情況。這兩個目標都站在女人質的後面把她們往前推,他們的身材又特別高大,這給兩位槍手帶來了方便。兩人幾乎同時開火,兩挺MP-10衝鋒槍都打了三發點射。他們的槍管上都裝了消音器,所以幾乎聽不到槍聲。距離這麼近,兩顆腦袋頓時開了花,兩具屍體幾乎與彈殼同時掉在了地上。
「說一下已經了解的情況好嗎?」
「好哇,」約翰斯頓站起身來回答道,「比就比吧。」手槍對他們來說算不上是正式武器,但卻很好玩,而且子彈可以隨便打。在去靶場的路上,他們遇到了查韋斯、普賴斯及其他人。他們手裡拿著MP-10衝鋒槍,說說笑笑地從靶場那邊過來。顯然,各人上午打靶的成績都不錯。
「阿爾特馬克隊長,我是查韋斯,請立刻切斷現場電視播送饋線,」丁用他的第二套無線通信裝置命令道。
「一號,我是隊長。」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道。看見這些不速之客已讓他覺得很奇怪,當發現這些人手裡都拿著槍時,他的藍眼睛睜得更大了。「你們是……」
「我確認,」韋伯插話道,「我看到了手榴彈,保險栓仍在上面,重複一下,保險栓還在上面。」
「示意圖、地圖、藍圖之類的東西,」丁解釋道。
「是,我們的這些『朋友』想迷惑我們。」
沿著樓梯的牆上也掛著畫,每張都比她畫過的畫要大得多。大部分是男人的肖像畫,也許就是建造並居住在這座宮殿里的男主人公們的畫像。這座宮殿就是貪婪和剝削的見證……她開始憎恨起城堡的主人來了。他居然過得那麼奢侈、那麼瀟洒,那麼不加掩飾地讓人覺得他就該活得比別人更好,儘管其財富是通過剝削普通勞動者才積聚起來的。在樓梯頂端的牆上,掛著弗蘭西斯·約瑟夫皇帝的巨幅油畫,他是奧地利皇族最後一位皇帝,比更令人痛恨的羅曼諾夫早死幾年。管家帶著他們轉向右側,走過寬敞的過道,來到了一間沒有門的房間,裏面坐著兩女一男三個人,他們的穿著要比管家更為正規,坐在電腦屏幕前工作。

當一個物體落入霍默·約翰斯頓的視界時,他反而感到有些遲疑,從那白色絲質襯衣看,那像是個女性,可是瞄準器上的目標明明白白,他的十字線正對著佩特拉·多特蒙德左眼下方,於是他的食指輕輕地扣了下扳機。槍聲響起,將一股一米長的火焰送入了寧靜的夜空——
「哈羅,我是查韋斯少校,這位是貝洛博士,這位是普賴斯軍士長,」他介紹說。沒想到對方首先給他敬了個禮。
「為什麼?讓他們幫助指認我們?」
「他們給你看了照片嗎?」
「沒有任何動情,連窗帘都沒動一下。」
「鮑爾,」弗克特納答道,「漢斯·鮑爾。」
「你能讓他們把探照燈弄到這裏來嗎?」
「那都是公開的東西了,每個人都能進得去的,」奧斯特曼覺得很不理解。
「還有件事,」查韋斯在電話中說道,「努南說我們需要行動電話干擾裝置。我們周圍有好幾百民眾,如果其中有人有行動電話,並與屋內的恐怖分子聯絡,將我們在外面的安排告訴裏面的歹徒,那不糟了嗎?如果不能對外面的行動電話進行干擾,那就不能保證這種事情不會發生。請記下我們的這條要求,C先生。」
「我想是的,霍默。」
「門要開了,」韋伯比約翰斯頓提前一秒鐘報告道。
「是的,丁。」

「要延緩期限並不是不可能,但要我說服他們投降,那就勉為其難了,」貝洛不得不承認道。其實,關於延緩殺害人質的期限問題,他也沒有充分的信心。
「什麼事,霍默?」
「步槍手一號,請報告!」
「二號無法瞄準,視線中間受阻。建議轉移目標,瞄準弗克特納。」
「謝謝你,格哈特,再見,」對方說完就掛上了電話,並招手讓值九-九-藏-書班主任過來。

邁克·皮爾斯協助人質坐下來定定神,史蒂夫·林肯站在一旁,端著MP-10衝鋒槍守護著他們。這時,一群奧地利警察吵吵嚷嚷地擁出城堡後門,宣布裏面已經沒有任何恐怖分子。聽到這個消息,皮爾斯給衝鋒槍關上保險,將其掛在肩上。林肯走到那位老人的面前。
「博士?」
波波夫沉思了一會兒,心中覺得這兩位壓根兒就上不了飛機,更不要說逃到非洲了。執行這種任務,不管你事先作了多麼精細的準備,終歸還會有些薄弱環節沒有想到,能否克服那些薄弱環節,那全靠其他一些因素或運氣來決定了。漢斯和佩特拉有自己堅定的政治信念,就像以往那些虔誠的宗教信徒那樣,信仰使他們敢於去冒最荒謬的風險。儘管資源極為有限,這兩人卻要擺出一副完成任務成竹在胸的架勢。他們僅有的資源,無非就是使用暴力而已。這樣的人還真不少,他們總是把希望實現的事當成預期會發生的事,將信仰當成了知識,將偶然出現的機會當作一般的規則來接受。而真正的職業老手卻會將這種偶然機會完全排除在自己的考慮之外。
「我是奧斯特曼,」他拿起電話說道。那位男的不速之客拿起另一台電話的聽筒監聽著。
「她的手上有顆手榴彈,看上去像是顆破片殺傷手榴彈,」霍默接著說道,「是左手,再說一遍,她左手握著顆手榴彈。」
二十分鐘后,麵包車停在了城堡的大門外,查韋斯下車后徑直向那位資深警官走去。
「林肯。」
「不管我們看到什麼,都會向你報告的,少校先生,」韋伯對查韋斯說道。兩位狙擊手提起各自的槍盒,向警車停車處走去。
奧地利警方有三十名警力在現場,已對城堡建立了一道嚴密的警戒線,另外還有一輛藏匿在樹林里的四輪裝甲車作為後盾。他們阻止了一輛送報的快遞卡車進入城堡,另外還有幾輛別的車也曾試圖進入城堡。儘管奧斯特曼非常有錢,他倒還是過著一種相當清靜、不太招搖的生活,這讓警隊隊長有點出乎意料,他原本以為會有川流不息的汽車進進出出呢。
「我曾與他們通過幾次話,」阿爾特馬克答道。

「再說我也不知道你們將會去哪裡。當然,我也不必知道——特別是現在。」
她的心裏總覺得有些不踏實。走出城堡,來到開闊的草地上竟會讓她感到如此艱難,儘管她已能清楚地看到直升機閃爍著的飛行燈及不停地轉動著的旋翼。她在台階上剛剛跨了一步,卻猶豫不決起來。她眯起了藍眼睛,因為城堡東西兩側的樹林已被屋前的探照燈照得通亮,而城堡後面留下的陰影就像一根黑色的手指,一直伸到直升機那裡。使她內心感到不安的也許就是眼前那片可怕的陰影。接著,她搖了搖頭,覺得那只是有損尊嚴的迷信思想在作怪,於是打消了害怕的念頭。她使勁拽了兩個人質一把,便走下了這六級台階,來到草地上,徑直向直升機方向走去。
「他不在此地,他——」管家尚未說完,佩特拉的槍口緊貼著他的嘴巴。
「我在這裏,查韋斯少校。」
「早上好,波波夫先生,」弗克特納用英語答道。那是一口地道的美國腔,連口音都聽不出來。他定是經常看美國電影的吧,德米特里心中想道。
「謝謝,」弗克特納一邊回答,一邊示意佩特拉上前,那兩位搬運工捧著盒子也跟在佩特拉的後面。管家關上大門,向左邊的一台電話機走去。他拿起聽筒剛要撥號,突然就停止了。
「我在這兒,什麼事?」
電話已被警方控制,所有打進城堡的電話都會聽到佔線音,而打出去的電話都會在交換機房被錄下音來。可是,到目前為止,歹徒一個電話也沒打,這表明所有歹徒都在屋子裡面,他們沒有尋求外部支援的打算。這也意味著他們會用手機相互聯絡,而阿爾特馬克此時卻沒有攔截手機的裝備,無法截獲他們之間的通話,儘管對奧斯特曼的三部手機都已進行了監控。
「蒂姆,記錄一下關於對目標樓外手機的監控問題,待回去之後向總部彙報。阿爾特馬克隊長!」
「我在這裏,」努南說道,「那是項難度極大的工作。」
努南聽到帕特森的分析判斷,立刻走向他帶來的無線電波截獲裝置。假如這些傢伙使用無線對講機的話,那麼其頻率就不是什麼秘密了。這種頻率是根據國際條約擬訂的,而不會像軍用通話器那樣經過加密。在幾秒鐘內,他就將電腦頻率掃描儀架好,並撐起了好幾根天線,這樣他可以通過三角測量法測出屋內電波發射源。看來除了樓上兩名主犯之外,還有三名從犯的判斷較為可靠,努南暗忖道,兩名從犯顯得太少了,三名會是比較接近實際的一個數字,雖然停在城堡前的卡車上可以乘坐更多的人。2+3,2+4,2+5?他們都是要離開的,直升機上能坐的人數是有限的,這就是說恐怖分子的總數只能是五至七人。這隻是猜測,但他們不能將行動建築在猜測上面,他們也不願這樣做,但事情總得先做起來吧,萬一他們不用攜帶型無線對講機呢?如果他們用的是手機那又怎麼辦?努南心中不停地思考著。總得先幹起來吧,搜集一切可能獲得的情報,再依據情況採取行動。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下,恐怖分子掌握著事態發展的主動權。儘管他們愚蠢,有罪惡的動機,這在努南看來只是軟弱的表現,但出招的還是他們,換句話說,得由他們來決定什麼時候發生什麼事情。第二分隊也許能通過甜言蜜語的勸誘,改變一下事態發展的進程——那就是貝洛博士的工作了——然而仔細想來,要殺人的是歹徒,殺人是他們手中打得響的一張王牌。屋內有十名人質:奧斯特曼,他的三名業務助理,還有六名照料家務、管理城堡的僕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都不想在這兒斷送自己的生命。第二分隊的職責就是要保護他們的安全,讓他們求生的願望得以實現。想到不少主動權還掌握在歹徒的手裡,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心中耿耿於懷。他好幾次都想參与到隊員們的戰鬥中去,衝鋒陷陣,解決戰鬥,奪取勝利。他的射擊技術和身體條件都已達到了當一名突擊隊員的要求,但他在技術方面受過非同一般的訓練,技術是他的專長,能讓他在隊里發揮別人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他還得繼續好好地擺弄這些器材,至於喜歡不喜歡,那是另一回事了。
「請原諒,我想與沃爾夫岡指揮官講話。」
查韋斯重新回到麵包車旁,與其他隊員一起換裝,這時太陽剛剛西下。為了今夜的任務,他們在防彈衣外又穿上了迷彩服。武器已分發下去,子彈已上膛,但都上了保險。十分鐘后,整隊人馬來到了樹林邊,各人又配備了一架雙筒望遠鏡,以便更好地觀察屋內的動靜。
「危險排除!」普賴斯喊道,「飛機周圍危險排除!」
這倒解釋了為什麼她右手握槍,左手抓手榴彈的道理,普賴斯暗忖道。這也意味著如果她想順利地將手榴彈扔向目標的話,她非得先換手不可。這倒是個好消息,他暗自想道。也許是因為她好久沒幹這種事了,也可能是她怕把事情搞砸了,他越想越覺得有信心了,有些人拿著武器只是為了威懾對方。他現在已經能夠看到她了,正在向著直升機穩步走來。
「終於出來了,」喬治·湯姆林森一見到兩條腿跨出門坎,便立即向大家宣布。先出來的是個女的,跟在後面的是個男的,然後又是個女的,最後是個男的。「一個目標,兩名人質。又出來了兩名人質……」
普賴斯這時想起來了,一周前他們在電腦上進行早期照片恢復現狀的訓練時,見到過這張面孔。「她的名字叫佩特拉·多特蒙德,是不是啊?」
「是衝鋒槍,看上去像是烏茲槍,要不也是捷克仿造的烏茲衝鋒槍。他們現在正依著門框呢。」

「步槍手,瞄準了目標沒有?」查韋斯問道。
克勞斯·羅森塔爾是奧斯特曼家的花匠,已七十二歲了,是所有僱員中最年長者。他想象得出來,此刻他的老伴正躺在床上,由一個護士照料著服藥。老伴此時說不定正在為他擔驚受怕呢,這對她的身體是非常不利的。希爾達·羅森塔爾受心臟病折磨整整有三年時間了。奧地利國家醫療系統為她提供了必要的醫療服務,奧斯特曼先生也幫了忙,他請來了一位朋友——維也納一家醫院里的一位教授,前來幫她診療,並制訂出一套新的藥物治療方案,使希爾達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然而現在,他與其他幾位僕人被困在廚房裡,老伴對他安全的擔憂會影響到她的身體,克勞斯為此感到心急如焚。當這些傢伙闖進來時,他正好在廚房裡喝水,如果他沒到廚房裡來的話,也許就逃過了這一劫,就可以去報警,可以對無微不至地關心自己的老闆提供一點幫助。然而,他的運氣很背,那些持槍壞蛋衝進廚房時,他正好就在那兒。在廚房裡監視他們的那個歹徒叫什麼名字羅森塔爾不知道,但從他的口音聽來,不是柏林人便是西普魯士人。這些人是那個早已消失了的東德——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的產物,是已經垮台的國家環境中滋長起來的新納粹分子。羅森塔爾小時候在設在波蘭的貝烏熱茨集中營里見到過老納粹分子,儘管他算是活著從集中營里出來了,但每每想起那時的情景,恐怖的感覺便會向他襲來……羅森塔爾閉上了雙眼。現在除了在他的前臂上留下了文刺的五位數號碼外,夜裡常常被噩夢所驚醒。在夢中他看著人們走進那間屋子去洗澡,卻沒一個能活著出來……夢中他還常常看到一個窮凶極惡的年輕黨衛軍示意他跟著那些人進屋去洗澡。哦,別,別讓我去!他在夢中喊道,布蘭特隊長還要我去金屬加工廠幹活呢。今天不必了,猶太小子,黨衛軍臉上帶著可憎的微笑說道,現在就到浴室里去!每次他都別無選擇,只好按令而行,接著就被嚇醒過來,驚出一身的冷汗。
「一號確認,已瞄準了目標。」
「我是阿爾特馬克,好久沒聽到你的聲音了。」
對方說話的語氣既嚴峻又獨斷,根本不像有商量的餘地,還突然掛斷了電話,這讓阿爾特馬克深感不安和吃驚。他將手中的話筒放回電話座,抬頭望著保羅·貝洛。「博士先生?」
「登格勒,」他回答道,「格哈特·登格勒。」
「已瞄準了,」韋伯報告道。約翰斯頓因為轉移了目標,要重新瞄準,因此多花了幾秒鐘。兩人死死地盯住了多特蒙德這個目標。
「我們馬上就會知道了,長官,」普賴斯答道,「看上去是位金融家,相當有錢,還是他們國家總理的私人朋友。我猜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有此行的道理。」
因此,他們的信仰,從本質上來說是帶著盲目性的,實際上是他們的障眼物,讓這兩個德國人喪失了客觀審視眼前事物的能力,使他們不願去適應周圍的真實世界。然而對波波夫來說,最為重要的事情便是他們願意讓他來保管那筆錢。德米特里·阿爾卡季耶維奇與他們倆不同,他可是個很能適應環境變遷的人。
「我只看到一顆手榴彈,」約翰斯頓答道,「她的口袋沒有鼓出來,埃迪。她左手握著手榴彈,右手拿著槍。」

「有新的情報傳過來了。」
「是來問關於馬的事,」格哈特向佩特拉解釋道,「我們有匹母馬懷孕了……」
「我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是怎麼進行交易的,」佩特拉頗有自信地說道。她的話立刻證實了奧斯特曼的擔心並非捕風捉影。「你們這些資本家彼此共享信息,操縱你們所謂的『自由』市場,為你們的貪婪服務。好吧,現在也讓我們與你分享一下吧,如若不然,你就得死,與你的走狗們一起去死,」她邊說,邊用手槍指了一下外間的辦公室。
「有動靜了,」步槍手一號確認道。
「你倒是來得很快啊,阿爾特馬克,」漢斯說道,「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的?」
「康諾利。」
居然會選擇這樣一個國家,波波夫心中暗想道,他們若不是非常勇敢的話,那一定是十分愚蠢。不久前,那裡還是「中非帝國」,由博卡薩一世皇帝統治著。博卡薩原是法國殖民軍里的一位上校,那支法國殖民軍曾駐紮在這個貧困小國里。博卡薩通過血性殺戮才爬到了權力的頂峰,許多非洲國家的元首都是這麼乾的。後來他死了,據說是自然死亡,這有點讓人不好理解。不管真相如何,報紙上就是這麼說的。你根本沒法搞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博卡薩死後,這個盛產鑽石的國家的經濟情況要比黑非洲其他國家稍好一些,不過話得說回來,誰又能保證漢斯和佩特拉就一定能到得了那個小國家呢?


皮爾斯邊說邊低頭看了一眼草地上的屍體,其左手背上有一道深深的刀傷。「這是你乾的吧,先生?」

「是啊,都是公開的了,所以每個人都能住上這麼豪華的宮殿了,」佩特拉挖苦道。
第一輛到達現場的警車,是應無線電呼叫從五公裡外趕來的,該警車調頭趕到城堡總共只花了三分鐘,現停在一棵大樹的後面,從城堡方向幾乎看不到它。
寶貝,讓「小人物」先上機吧,嗯?他暗自期盼著。
女乘務員並未得到指令要讓第二分隊隊員先行,不過她已察覺出這些人有與眾不同之處。他們登機時,旅客名單上沒有他們的名字。比起其他旅客來,他們更顯得彬彬有禮。他們的外表並不引人注目,但一個個都體格強壯。他們雖然一塊進來,但卻秩序井然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當她推開機艙門時,一名穿制服的警官正等在登機口旁。三位頭等艙乘客走出艙門便與那位警官說著什麼,然後推開旁邊的小門,通過工作扶梯來到了停機坪。這位女乘務員碰巧是新奇事物、神秘小說的愛好者,她覺得要看看還有哪些人會從這扇小門通向停機坪去的。她發現總共有十三個人走這小門,正好就是那最後登機的一批乘客。這些人走出艙門時,她特意注視著他們,大多數人都對她報以微笑。他們看上去都十分英俊,充滿自信,很有男子氣概,不過也讓人覺得較為莊重和謹慎。
「帕特森。」
「有三個地下室,兩個在房子西側的下面,分別被用作酒窖和冷藏室。東頭的那個地下室尚未被啟用,可能連下去的通道都已封掉了。房子的中間部位沒有地下室。這座城堡始建於十八世紀末,外牆和部分內牆都是用石頭砌成的。」
「這是奧斯特曼辦公室,」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時,電話鈴響了。那個女的揮手示意讓奧斯特曼接電話。
夜裡人眼對移動目標會十分敏感。當約翰斯頓按順時針方向動了動位置,以便能更好地瞄準目標時,佩特拉覺得她好像看到了什麼,便本能地停下腳步,儘管她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什麼事讓她停了下來。她瞪大了眼睛看著約翰斯頓那方向,但後者的迷彩服看上去就像是一堆什麼東西,一堆草,一堆樹葉,或一堆泥土什麼的,她無法從樹林反射過來的綠色微光中看出什麼東西來。她看不到任何人形,一百多米外擱在草地上的步槍外形早就消失在夜色之中了。即使如此,她還是盯住那個方向,持槍的手沒有任何動作,但臉上卻顯露出疑惑的神色。約翰斯頓也從瞄準鏡里盯著她,他用左眼留意著直升機那不停地閃爍著的飛行燈,右眼則將瞄準鏡里的十字線死死地扣在佩特拉·多特蒙德雙眼的上方。他的食指扣在扳機上,正好讓他覺得扳機的存在。這種狀況持續了好幾秒鐘,他用眼角的餘光盯著佩特拉持槍的右手,只要這隻手有什麼大動作,他就……
「你必須現在就帶我們進去,」佩特拉高聲說道。她亮出了手中的槍,坐在前廳的三個人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工作,張大嘴吃驚地望著這些手拿武器的闖入者。
弗克特納也快要到了,他徑直往直升機右側走去,這讓迪特爾·韋伯稱了心。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開著的右側門邊坐著格哈特·登格勒,於是突然改變方向往另一邊走去。
埃迪·普賴斯看到了那頭噴出的火焰。在半秒鐘前聽到了行動命令后,他便立刻開始行動。他從航圖袋中抽出手槍,推開艙門,單手瞄準了弗克特納的腦袋,對著他左眼下方開了一槍,子彈從他後腦上方爆出。接著又有第二顆子彈飛來,儘管稍高了些,也擊中了他的腦袋,不過此刻弗克特納早已死了,身體倒在地上,可手還緊緊地抓著歐文·奧斯特曼的胳膊,幾乎將他也拖倒在地。
「你幹得太好了,先生,」他對克勞斯·羅森塔爾說道。
埃迪·普賴斯的工作相比之下輕鬆得多了,首先他一腳踢去了還握在死者弗克特納手中的槍,檢查一遍目標已被打爛了的頭。然後跳進直升機,以確認約翰斯頓的第一槍是否正中要害。他只要看一下噴濺在後艙壁上的一大片read•99csw•com模糊血肉,便可知道佩特拉·多特蒙德早已香消玉殞,魂歸故里了。接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死者左手中摘下還握得緊緊的手榴彈,檢查確認保險栓還安在,將其放入一隻袋中。最後,他從死者手中取下手槍,上了保險,將槍丟到一邊。
查韋斯身旁的貝洛博士馬上在筆記本電腦上查詢這個名字。「年齡四十四歲,原『巴德爾-邁因霍夫』恐怖組織的成員,思想極端左傾。對她的評語是:此人心狠手辣,以上這些是十年前的情況。看來此人這十年來本性難移,依然如故。她的夥伴叫漢斯·弗克特納,兩人互相傾慕,思想一致,協調得十分好,據說還結了婚。他們是殺手,丁。」
「我們想要用你的進入國際金融交易系統的個人密碼,」弗克特納說道。看到奧斯特曼一臉的迷惘,這讓漢斯覺得有些意外。
「中段地區危險排除!」林肯最後高聲喊道。
「我的僱主急需那信息,漢斯。我們就拜託你了。」德米特里下了車,回頭向航站大樓走去。在那兒他要了一輛計程車,直奔他所住的旅館。他不知道漢斯和佩特拉將何時採取行動,也許是今天吧?會那麼匆匆忙忙嗎?大概還不至於如此冒失吧,波波夫心中暗想道。他們還自稱是這方面的老手,真是兩個年輕的大傻瓜。
「請注意目標,霍默,」步槍手二號答道。「我們認得這張臉,我想……我一時想不起她的名字來了,隊長,步槍手二號報告——」
「大熊!」查韋斯命令道,「到迪特爾那兒去,在那裡找個好射擊點。」
「至少還有一個歹徒,」丁估摸道,因為後面還有三名人質尚未出來。「直升機上乘不了這麼多人……」對乘不上直升機的人他們將會如何處理?查韋斯暗忖道,把他們都殺了?
「是的,我看過了。」
他們的聯絡方式還是很有水準的,漢斯已在指定地點,穿著預先約定的棕色皮茄克,坐在那裡閱讀《明鏡》雜誌。他一眼就看到了德米特里·阿爾卡季耶維奇,後者左手提著一隻黑色的手提箱,跟著其他旅客大步流星地經過大廳,向門外走去。弗克特納一口喝完剩餘的咖啡,起身跟了過去,與波波夫保持著二十米的距離。他們倆經由不同的出口,向停車庫走去。波波夫微微側過頭來,向兩邊望了望,用眼睛的餘光捕捉到正在第一個彎道處的漢斯,觀察他有何行動。他發現漢斯有點緊張,他們這樣的人最害怕遭到背叛,波波夫暗忖道。儘管德米特里是老相識,而且受到他們的信任,但隱蔽戰線上的工作人員心中都明白,你只會被你相信的人所背叛,真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對波波夫當然也不例外。當他來到停車庫時,臉上露出一絲暗笑。他拐向左側,然後停下了腳步,彷彿要辨別方向似的朝四周看了看,其實是想確認他沒被別人跟蹤。覺得一切妥當之後,他便繼續向前走去。弗克特納的車——一輛藍色的大眾——就停在車庫第一層一個偏僻的角落裡。
「這麼說來,那份名單隻是顯示團結的一張廢紙?」丁指著電腦屏幕問道。

「可是——那是為什麼?」
努南聳了聳肩。此時外面已聚集了大約三百多名看熱鬧的過路人,他們雖然都被警察攔在圈外,大部分人還是能夠看到城堡及周圍的動靜。假如他們之中有個人用手機與屋內的歹徒聯繫,此人便可將外面發生的情況盡數通報給屋內的恐怖分子。現代通信技術雖說奧妙無比,卻也是一把雙刃劍。一般手機會有五百多個可用頻率,而彩虹部隊的正常配置中並沒有能監控那麼多頻率的儀器。查韋斯再次回頭看那城堡,深深覺得還是把歹徒引出來解決為好。引出來解決的唯一問題是:他尚不知道歹徒的確切人數,沒法得到確切的答案,除非能夠刺探到屋內的真實情況——這能不能做到還是個問題。
「我的天哪!」直升機駕駛員回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一行動給史蒂夫·林肯清除了射擊的障礙,他立刻打了第二輪三發點射,與此同時韋伯的半自動狙擊步槍的第二發子彈也到了,瞬間這個歹徒的腦袋也找不到了。
「我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在電腦上做的,」奧斯特曼解釋道,不過,他本人也已注意到一直沒有電話打進來,心裏也覺得奇怪。是不是格哈特已將消息傳出去了?如果是的話,對他有利還是不利?他沒法弄清楚。奧斯特曼常開玩笑說,他的職業是殘酷無情的,他的每個行動必須是無差錯的,因為有人就在旁邊虎視眈眈,只要能抓住機會,他們就會狠狠地斬他一刀……不過迄今為止,還不曾有人佔到過這種便宜,更沒有任何人曾拿著一把上了膛的手槍指著他或者他手下的什麼人的鼻子。奧斯特曼試著用自己尚存的判斷力去思考眼前發生的事情,覺得這是他從未考慮過的一種危險情況,是他非常不熟悉的一個場面,這讓他覺得十分無助。此刻他唯一能做的是觀察對方的臉部表情,猜度他們的真實意圖。儘管他對眼前這一男一女並不熟悉,但他已看出自己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那個男的,特別是那個女的,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們殺人就好比他買進一百萬美元的債券一樣平常,根本不會有良心上的不安。他們知不知道他生命的價值?他們是否知道——不,奧斯特曼懂了,他們是不會知道的,而且他們根本不在乎。更糟糕的是,他們自以為知道的事純系捕風捉影。要他去說服這兩個人,讓他們知道自己搞錯了,那不是比登天還難?
「多謝啦,長官,」普賴斯打開筆記本電腦。「丁?」
「為什麼不帶我們上樓呢?」佩特拉問道,她手中的槍已對準了管家的腦袋。
「已記下了,多明戈,」克拉克一邊回答,一邊看著他的技術主管戴維·皮萊德。
你這傢伙倒也學得挺快的,普賴斯心中想道。他穿著藍襯衣,口袋上方佩戴著飛行胸章及名片牌,上面寫的名字是托尼。他戴著一隻無線耳機,領子里還夾著一個微型話筒,讓他能與分隊其他成員及時進行聯絡。
「二號,我是隊長。」
「我早就對你說過了,這種半自動步槍是不會自行修正彈道的。」韋伯九百米那兩顆子彈都打在人形靶頭部的邊緣。這兩顆子彈雖說也打中了目標,但只是傷及對方,卻不能致目標于死地。約翰斯頓是彩虹部隊內的最佳步槍手,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
克拉克在指揮中心看著電腦屏幕,一直與第二分隊保持著聯絡,兩邊的電腦也是聯網的。與往常一樣,彼得·科溫頓也在旁邊,以便提供需要的諮詢。「很可能會是有護城河的難攻易守的城堡,」這位英國軍官早些時候就這麼說過。他也早就提出需要給彩虹部隊配備永久性的直升機駕駛員。
「門口又出現了一個持槍目標,還有三名人質,」韋伯報告道。「不對,更正一下,不是一個目標,而是兩個持槍目標與三名人質。其中有『棕發小妞』,一個老年男性以及一個中年婦女,後面兩人都穿著僕人的工作服。」
「太妙了!」埃迪·普賴斯對著通話器咕噥道,心中卻在暗想:要命的情況又發生了。他被安全帶綁在直升機里,後面將會坐著個手握手榴彈,隨時準備引爆的傢伙。「我是普賴斯,只有一顆手榴彈嗎?」
「我們是送花來的,」那兩人中的一位說道。

「這麼說來事情就複雜了,」查韋斯輕聲說道。
「早上好,伍茲,」霍默對射擊場管理員說道,「你幫我們弄些Q靶行嗎?」
「現在引他們出來,好像還太早了一點,是不是?」
「這裡是奧斯特曼辦公室。」
這時,韋伯拍拍他腰上的槍套說:「比比手槍如何,霍默?」
貝洛無須翻譯便已聽出了意思,那語氣已是再明白不過了。「他會那麼做的,」心理學家告訴阿爾特馬克和查韋斯道。「期限一到,他定會殺人。」
「步槍手二號失去目標,」韋伯立即向隊長報告。「此時我已看不見目標。」
「沒問題,噢,對不起請等一下,有電話過來了……博士先生?」
「所有人質都出來了,」努南說道。「總共有六個目標,他們拿的什麼武器?」

「探照燈來了沒有?」
「好的,我們需要有這樣的聯絡,警長。」
在辦公室里,奧斯特曼閉上雙眼坐在轉椅上,感謝上帝此時他的女友烏澤爾不在身邊。她搭乘他的私人飛機去倫敦購物、會友去了。他本打算第二天與她在倫敦碰頭,現在看來他能否再見到他的未婚妻也成問題了。奧地利和英國的兩家安保公司曾兩次登門,安保專家指出,像他這樣出名的富人有著潛在的危險,建議他花一筆不大的錢,比如每年不到五十萬英鎊,就可改善其個人的安全情況,獲得個人的安全保障。那位英國佬還說,他的人都是英國特別空勤團退下來的老手。奧地利公司的人也說,他們僱用的全是德國邊防第九反恐特警大隊的人。可是,奧斯特曼當時覺得沒必要僱用帶槍的保鏢,讓他們像影子似的到處跟隨著他,將他弄得像國家元首似的。作為股票、商品和國際貨幣的交易商,他也曾有過錯失良機的時候,可現在……
在經過主操作台時,羅森塔爾的腳步稍停了一下,他發現有個女廚子走路有點困難,那個鬍子拉碴的壞蛋對走路不便的女廚十分惱火。他心中明白,他們要將他帶出去,帶向死亡,儘管他並沒做過任何激怒他們的事。想到這兒,他頓時覺得像觸了電似的痛苦。他向左邊的操作台靠了靠,正好看到上面放著一把水果刀。他抬頭觀望了一下,發現幾個恐怖分子都瞪著那位行走不便的廚子瑪麗亞。這時他做出了決定,伸手抓起那把水果刀,將其藏於右手的袖管里,說不定命運會給他創造一個機會。如果真是這樣,克勞斯·羅森塔爾告訴自己道,他決不會輕易讓這樣的機會溜掉。
「是誰在與他們聯繫?」貝洛博士從查韋斯的身後問道。

「好啦,埃迪,我給你提供三組可能的對象供你參考,正在給你們傳過去。」
「隊長,步槍手二號報告,我的熱感應器上發現一個目標,在一樓西邊第四個窗口,目標正躲在窗帘後面朝外觀望。」
約翰斯頓軍士長聳了聳肩道:「我就擔心那小妞會擋住我的視線,好在我時機掌握得還可以。埃迪,你也幹得不錯,能及時從直升機里出來,並在我打第二槍之前就幹掉了那傢伙。」
「準備好了嗎,佩特拉?」
「不管出現什麼情況,直升機不能離地,清楚了嗎?」他們之前已經談過這個問題了,不過在這種關鍵時刻,重複一下關鍵指令或許就是完成任務的重要保障。
「好,我知道了,」查韋斯邊說邊從他的望遠鏡里觀察著動靜。「步槍手,瞄準目標多特蒙德。」
「那就帶我們上去吧,」她命令道。管家直到此刻才敢抬頭看一眼她的眼睛,卻發現她的眼神遠比她手中的槍更加嚇人。於是他點了點頭,轉身向樓梯走去。上樓時弗克特納發現,樓梯也是鑲金的,上面還鋪著大紅地毯,每級梯階都用銅條加以固定。奧斯特曼是個富人,典型的資產階級。他以買賣股票致富,但卻從未擁有過一家公司。他是個幕後操縱者,佩特拉·多特蒙德心中想道,就好比是只蜘蛛,呆在自己織成的那張大網的中央,等著別人掉入陷阱。現在他們卻是主動來到這張網中,決心狠狠教訓一下這隻蜘蛛。
人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恐懼,克勞斯·羅森塔爾所面臨的是最糟糕的一種。他相信自己會死在歹徒的手中,這些德國壞蛋根本不將人的生存權當一回事,想到這裏他覺得很不好受。

「請進吧。讓我給奧斯特曼先生撥個電話,」管家說道。
「那麼,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正如他所願,佩特拉先將登格勒推上左艙門,大概是想讓自己坐在中間,因為坐在邊上易遭子彈襲擊。這個想法看上去挺有道理,霍默·約翰斯頓暗忖道,但在這裏恰恰錯了,只能怪這賊婆娘運氣太差吧。
「啊,對了,」波波夫胸有成竹地說道,「你也應該知道,現在我的很多同事從外表上看很像資本家,因為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在我國新的政治環境里生存下去。不過我們仍舊是黨的劍和盾,在這點上我們沒有變。然而可笑的是,對向我們提供幫助的朋友,我們現在反倒能支付較高的酬勞了。其實算起賬來,這要比維持那麼多你們十分欣賞的秘密聯絡點來要便宜得多了。不管怎麼樣,這就是你們的酬勞,按你們要求的數額提前支付給你們的現金。」

霍默·約翰斯頓穿了一套偽裝服,這套衣服是由一大堆布條縫製而成,以便讓他在夜色中看上去像灌木叢、樹葉堆或肥料堆,總之,像田裡的其他任何東西,而不像一個拿槍的人。他已將步槍架好了,槍上的瞄準望遠鏡也已掀開了前後蓋。他在直升機東側選了個好地方,他的火力能涵蓋從房子到直升機這整段距離。步槍上的激光測距器顯示,從他藏身之處到房子的後門是二百十六米,而從他這裏到直升機左側艙門為一百四十七米。他俯卧在一塊乾爽柔軟的草地上,空氣中傳來一陣馬匹飼料的清香味,使他想起了在美國西部的童年時代。他按了一下無線電通話鍵。
「我猜再過半小時,我們得用夜視鏡了。」
這些不將他們當人對待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手中拿著槍,就像電影里看到的那樣……不同的是她和格哈特,還有其他人都成了配角演員了。他們不能自由走動,不可到廚房裡去拿啤酒或下酒的脆餅。他們只能聽天由命,等待著這場戲的落幕。想到自己對所發生的事情那麼無能為力,因此才在一旁輕聲哭泣,以表達她對歹徒們的憎惡與抗議。
「你說什麼?」
「嗨,你是好樣的,先生。」皮爾斯俯身與他握手。這當然算不上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但人質有反抗精神,這還不是太常見的現象,這位老人的舉動的確很勇敢。
「普賴斯,」最後軍士長報告道,他已坐在了直升機前排左側副駕駛的位置上。
「除了辦公室里的那兩個,這已是我們發現的第三個目標了,」查韋斯說道。這時,帕特森便在藍圖上用黃色小圈標出了目標所在的位置。
「準備好了,」她的回答很簡潔,不過聽上去語氣有點緊張。他倆已有好多年沒執行過這樣的任務了,眼前的實際情況與他們整整花了一個星期時間,看著地圖籌劃出來的方案難免會有出入。有些事情他們還是弄不清楚,比如整幢樓里到底有多少僕人。他們開始向大門走去時,又有一輛送貨車開進來,停在了他們那輛賓士的附近。運貨車的門開了,有兩個人下車,各人捧著只大箱子,其中有一位還向漢斯和佩特拉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上台階。走上台階后,漢斯來到門前,按了一下門鈴,一會兒大門便開了。
「我是沃爾夫岡。」
「登格勒先生,現在帶我們進去,」她說道。
普賴斯走到人群之中,在口袋裡掏了半天,才摸出了那根彎曲的木質煙斗,用火柴將其點燃,悠閑地抽了起來,這是他慶祝勝利完成任務的一種慣用方式。
「也許我們可以拖延一下,這件事由我來辦,我與他們商量。」
「沒有,」埃迪答道,「尚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總共有幾個也不清楚。」
「叫直升機駕駛員作好準備,」丁立刻命令道。三分鐘后一輛警車開向了直升機,兩個人從警車上下來,登上了直升機,警車便又開了回去。兩分鐘后,直升機的旋翼開始轉動。查韋斯按下了發布命令的通話器:「全隊注意,我是隊長,準備戰鬥,重複一次,準備戰鬥。」
格哈特·登格勒坐在十分熟悉的直升機里,但卻沒有往常那種舒適的感覺。在佩特拉槍口的威脅下,他系好了安全帶,心裏一直在告誡自己:要放鬆、要勇敢、要像個男子漢。他抬起頭來,卻發現了一絲希望。駕駛員仍是老面孔,但副駕駛卻換了人啦!不管他是什麼人,他就像飛行員一樣撥弄著前面的儀錶盤。儘管頭型和發色與原來的副駕駛差不多,身上也穿著白色的飛行服,手臂上戴著飛行章,但他絕不是原來的副駕駛。他們的目光接觸了一下,登格勒立刻低下頭朝窗外看去,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泄漏了天機。
「對,就是她!她的夥伴叫漢斯·弗克特納,」韋伯說道。「出來啊,佩特拉,」他用德語說道,「來,到我這裏來,寶貝。」
「怎麼樣,阿爾特馬克,」十一點四十五分時,漢斯·弗克特納在電話中說道,「要求是否都已安排好了?還是要我們再過幾分鐘先殺一個人質?」
「這麼說來,我們了解的情況相當有限,是吧?」查韋斯問貝洛道。
「謝謝你,埃迪。請等一下,」電話那頭回答道。普賴斯能聽到手指在鍵盤上敲打的聲音。
當他們走近直升機時,普賴斯從駕駛座上下來,為他們打開了直升機兩側的艙門。他已將手槍藏在了駕https://read.99csw.com駛座門上的航圖袋裡了。他看了駕駛員一眼。

「第二分隊,我是隊長,」查韋斯對著話筒說道。「他們馬上就要出來了,請各位報告到位的情況。」接著他聽到了兩聲嘀嗒聲,那是隱蔽在城堡附近的盧瓦瑟勒和湯姆林森的報到信號。
這時,弗克特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疑惑,這讓俄國人吃了一驚。不過再一想,他知道了問題所在。克格勃向代理人支付酬勞從來沒有像現在那樣慷慨過,這筆錢足夠讓他們在非洲某個國家快快活活地過上好多年。他看得出來,漢斯剛才就在考慮這個問題,儘管這個德國人很想要這筆錢,但心中卻在疑惑:這錢是從哪裡來的。最好不要等到漢斯開口問時才來給他解答,德米特里打定了主意。
「剛剛到達,總共有三台,」阿爾特馬克答道。
「那只是浪費子彈。我看到你第一顆子彈就讓他的腦袋開了花。」
「接下來我們要看看能否裝些什麼裝置,以刺探一下屋子裡的情況。」
「我們已被授權可自行做出決定,」隊長對助理說道。
「是,隊長,我在這裏,」軍士長立即來到他的身邊。
「我們想讓你們釋放一些在押的朋友,並將他們送往施韋夏特國際機場。我們要求有一架可以飛五千公里的飛機,以及飛國際航線的機組人員。至於飛行的目的地,等我們登上飛機之後自會告訴機組人員的。如果在午夜之前我們得不到所要求的東西,我們將開始殺死城堡里的這些人質。」
「準備完畢!」盧瓦瑟勒從屋后樹叢里接著報告說。「我們已盯著第四批的目標了。」
「我能接電話嗎?」格哈特·登格勒問佩特拉道,他覺得這個女的看上去像是這批人的頭頭。她點了點頭,於是登格勒拿起話筒。
「您好,」約翰斯頓身後有人用德語給他打招呼。他回過頭去,發現在草地上匍匐過來的是位奧地利警察。「先生,」他一邊說,一邊遞過來一些照片,然後返身快速地爬了回去。約翰斯頓看了看,是些人質的照片,這太好了……可惜沒有歹徒的照片,但他現在至少已經知道哪些人不是他的射擊目標了。接著,他抬起上半身,舉起了塗成綠色的軍用望遠鏡,從左到右仔細地觀察起這幢樓來。「迪特爾,」他對著無線電通話器說道。
「謝啦,」漢斯·弗克特納說,眼睛卻盯著那隻裝滿了錢的約有十厘米厚的公文箱。他用手托起箱子,掂了掂分量道,「好重啊。」
「電話鈴一直沒響過。我們來此已有些時間了,但從未有電話打進來,你不覺得奇怪?」
「你打算把我們擺在哪裡,頭兒?」霍默問查韋斯道。
「哦,有的,在那裡。」阿爾特馬克將他們帶到自己的警車前,在車子的引擎蓋上打開藍圖。「你看,不算地下室,這裏共有四十六間房間。」
「你好,」波波夫坐進車前排右側座位后說道。
波波夫走出機艙,步入了候機樓大廳。與其他商人一樣,他也提著一隻使用號碼鎖的小手提箱。箱子裏面一塊金屬片都沒有,以免在過關時金屬探測器會吱吱作響,逼得他不得不打開箱子,讓裏面的大筆紙鈔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來旅行的方便與安逸都讓恐怖分子給破壞了,這位前克格勃官員暗忖道。如果哪一天掃描儀器造得更先進,比如可以查出箱子里放了多少錢的話,這將會給包括他在內的許多生意人製造很大的麻煩。乘坐火車雖然無諸如此類的擔憂,可是時間太長,會使他覺得十分乏味。
「我能肯定,長官,她就是佩特拉·多特蒙德。」

「沒了,只是個人影,」德國狙擊手答道,「沒有其他發現,喔,等等,這個人影比較高大,很可能是個男的。」
「哼,謝了,老爸,」他以嘲諷式的口吻答道。「第二分隊通話完畢。」查韋斯關上通話器,將微型通話器扔回箱子里。「普賴斯!」他喊道。
「美國的航母現在地中海東部,利比亞已答應讓你們的航班過境,但決不允許任何跟蹤你們的北約飛機越過他們的國境。而且他們的空軍還會為你們提供空中掩護。對外界他們會這樣說:因天氣情況惡劣而沒法追蹤你們。我建議你們在這次行動中,應盡量避免不必要的暴力行為,現在新聞和外交方面的壓力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
剩下還有兩個目標。史蒂夫·林肯用跪姿瞄準目標,但中途不得不停下來,因為目標突然轉到一個穿背心老人的身後。「真他媽的!」林肯從牙縫裡迸出一句粗話。
「我只看見一輛小車和一輛送貨卡車,」車上的警官向其隊長報告說。「沒有其他情況,暫時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喬治報告,兩個目標已經幹掉!」湯姆林森用通話器報告道,接著跑向還在往前走的人質。
情況確實不是太妙,丁心中想道,否則普賴斯也不會「隊長」、「少校」這麼來回稱呼他了。
約翰斯頓拉了一下槍栓,轉而瞄準了下一個目標。
「這位奧斯特曼先生是何許人物?」查韋斯問道。
等他從遐想中回過神來,發現現在該擔心的是奧斯特曼城堡。他仔細審視著擺在面前的城堡藍圖。
「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就用手理一下頭髮,」查韋斯試圖與普賴斯聯絡。不到一分鐘,他看到普賴斯用左手將披在眼前的頭髮理向後面,動作稍許有點緊張。「好的,埃迪,請保持鎮靜,我的兄弟。」
「知道了,報告完畢。」
「步槍手二號報告,失去目標,」韋伯在通話器上大聲說道。
二十分鐘后,第二分隊已回到了集合地點,換下作戰服,並將武器和裝備打包,以便坐車前往機場。電視攝像機還在不停地轉動,但離他們卻是很遠了。隊員們此時才鬆懈下來,由於圓滿完成了任務,所有的壓力便隨風而去。普賴斯在巴士門外抽了幾口煙斗,隨即在靴子後跟上將煙灰磕去,登上巴士離開了。
十一點二十分時,他命令打開探照燈。城堡的前部及左右兩側被燈光照得透亮,但在城堡的後面卻留下了一大片陰影,一直延續到直升機所在地和樹林處。
「重新瞄準另一批的歹徒,」查韋斯命令道。
「我看見後門裏面還有兩個持槍目標,和三名人質,」約翰斯頓報告道。
「要一架飛機,這是我們聽到的最後要求,期限為今天半夜。」
「我在想最好設法將他們引出來,在他們前往直升機的途中幹掉他們,這要比我們強行進入屋內好得多。」
「這就是德文『城堡』的意思所在啊,少校先生,」阿爾特馬克解釋道。
「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們嗎?」
「那太好了,查韋斯少校。你建議怎麼干呢,隊長?」
「你能肯定她的身份嗎,迪特爾?」查韋斯問道。
「嗯,什麼事啊,格哈特?」他頭也不回,平靜地答道。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他這才撥動轉椅,轉過身來……
「我是『赤色工人縱隊』的沃爾夫岡指揮官。」
「你怎麼知道他們會提出新要求的呢?」阿爾特馬克問道。他正在為對方沒有要求而感到納悶呢。
警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檢查停在附近的那兩輛汽車的牌照,結果發現小汽車是租來的,而運貨卡車的牌照卻是兩天前偷來的。一個偵察小組馬上被派到汽車租賃公司,了解詳細情況。接著警方又給奧斯特曼先生的貿易夥伴打電話,了解屋內除了主人之外,還有多少位職員和僕人。阿爾特馬克隊長估計,那大概要花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他現在又增加了三輛車的警力,歸他指揮。抵達現場二十分鐘后,他已在目標建築附近設置好了警戒線,並了解到奧斯特曼在房子後面還有一架直升機。那架直升機最多可搭乘十三名乘客,另外還有兩名機組人員。這個數字讓他心裏有了個底,知道最多只能有十三個歹徒及人質可以離開。直升機的停機坪離房子只有兩百米遠,歹徒們肯定會利用直升機離開此地。不幸的是,停機坪離樹林卻有三百米,這意味著他們須有幾個精準的步槍射手,不過那只有在快速反應組裡才有。
「機組人員呢?」
然而,那隻手沒有動作,相反她又開始繼續往直升機方向走去,這使約翰斯頓鬆了口氣。她沒有察覺有兩把步槍正瞄準她的腦袋,緊隨著她走向直升機。等來到直升機前時,她面臨著一個選擇。假如她從機身右側走,那麼約翰斯頓就看不到她了,只剩下韋伯一人盯著她;如果她從左側走,那麼迪特爾就看不見她了,只有約翰斯頓一把步槍來對付她了。看來她會選擇……好,太棒了,多特蒙德從左側靠近了直升機。
「我想沒有錯,也許我們回程時還會見到她的,」湯姆林森勸慰道。那位女乘務員的確很漂亮,不過湯姆林森早就結婚了,已有了四個孩子,早已沒有那種浪漫的感情了。路易斯·盧瓦瑟勒喜愛美女,這也許與其法國血統有關,美國佬這麼想著。樓底下分隊的其他成員正等在那裡。努南和史蒂夫·林肯正在檢點將要裝運上卡車的行李。
佩特拉帶著幾位重要人質首先下樓。她皺了皺眉,原先他們打算先殺掉登格勒來顯示其決心,現在他們未能如願,這讓她覺得有些失望。不過也沒關係,以後還會有殺他的時間的,特別是當登上航班開始拷問的時候。說不定奧斯特曼知道的事登格勒也都知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殺掉登格勒可能會是戰術上的錯誤。她打開無線通話器,招呼她的黨羽上直升機。她帶著人質走下樓梯時,其他黨羽也帶著六名人質正從廚房來到過道上。當走到大門邊上時,她突然產生了先殺掉個女人質的念頭,那將會對外面的警察起到更大的震撼作用,特別是這個女人質是被另一個女人殺死時,其效果或許會更……
吃完簡單的早餐后,奧斯特曼便來到樓上辦公。辦公室里還有他的三名僱員——兩女一男——為他提供金融信息、咖啡及點心。這間辦公室大得甚至可在裏面召開二十多人的會議。用胡桃木鑲嵌的牆壁邊擺著一排書櫃,裏面放滿了購買城堡時一塊買下的書籍。到底裏面有些什麼書,奧斯特曼從未讀過。他經常看的是財經方面的書籍,對文學作品毫無興趣。閑暇時,他會去地下室的家庭放映廳看電影,那放映廳是由原先的酒窖改建的。總之,他是在舒適的私人環境里,過著稱心如意的私人生活。在他的辦公桌上,擺著一份當天要來與他會面的客人名單——三位銀行家和兩位交易商。前者是來洽談他所保薦的一家新開辦企業的貸款事宜的,後者是來聽取他關於市場發展趨勢的見解的。有人願意前來聽取他的分析和見解,這使他早已膨脹起來的自我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因此所有來訪者都會受到歡迎。
奧斯特曼臉上呈現出來的恐懼讓這兩位不速之客覺得很得意。是啊,他們獲悉了本不該知道的某些信息,相信自己有辦法能夠逼迫他交出秘密。他的內心活動已明白無誤地寫在了他的臉上。
「步槍手二號到位,」韋伯接著報告道。
「什麼事?」
普賴斯搖了搖頭道:「好像看不出什麼來。從報紙上也能看到這些人的名字。」
「兩邊稍遠點的地方,對直升機起降場形成交叉火力。這種安排我們平時都訓練過的,準備就緒后,用無線電向我報告。」
「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奧斯特曼此時的臉色與他穿在身上的白襯衣一樣地蒼白。他朝外間辦公室看了看,發現格哈特·登格勒坐在那裡,雙手放在辦公桌上。那裡不是裝有一個報警系統的嗎?他有點記不清了,他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希望能理出個頭緒來,今天真是一片混亂。
「你們老拿這一套來搪塞我們。我們已把要求說清楚了,如果你們不能滿足這些要求,那麼人質的死亡便是你們的責任了。」說到這裏,電話突然掛斷了。
「對,我決定了。」弗克特納合上手提箱的蓋子,鎖上了號碼鎖,重新將手提箱放回到波波夫的膝蓋上。俄國人態度莊重地接受了對方的委託。
他平時的座車是一輛加長的賓士,另外還有一輛保時捷,當他想駕車兜風時,他就會開著保時捷去附近的村莊喝酒或去飯店赴宴。他是個一米八六的高個兒,長著一頭帝王般高貴的灰發,苗條的身材,尤其是騎在阿拉伯馬的馬背上——住在這種豪宅里的人若沒有馬,那恐怕是難以想象的——更是顯得英俊瀟洒。他的辦公室在二樓,原來是前房主及他的子孫們所使用的一間寬敞的圖書室,現在安置了一張辦公桌,背後柜子上面放著一排與世界各地金融市場相連接的電腦屏幕。
羅森塔爾看到那個傢伙的腦袋像西瓜一樣地開花,這與電影里看到的沒什麼兩樣,可是他身旁的那個短髮高個還活著,眼睛睜得大大的,手裡握著一挺機槍,還沒有人對他開槍。他抬眼望著羅森塔爾,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仇恨和震驚。這讓羅森塔爾心裏陣陣發涼。他從袖子里抽出水果刀,對著那傢伙的左手背就是一刀。老人接著便往後跳出一步,短髮歹徒此時怒目圓睜,一隻受傷的手也隨之離開了槍的手把。
對歐洲人而言,在家辦公並不太常見,而奧斯特曼就是在自己家裡上班的。這幢離維也納只有三十公里的豪華城堡——與其說城堡,倒不如說宮殿更為確切——原先屬於某個男爵,現在卻成了歐文·奧斯特曼稱心如意的住宅。這所城堡與奧斯特曼目前在金融界的地位十分相稱。這幢約有六千平米的三層樓城堡坐落在一片一千公頃的綠地上,大部分的土地還依著一座陡峭的山坡,使他擁有了自己的滑雪場。到了夏天,他讓當地的農戶來他這裏放牧牛羊……這使人想起了過去城堡僱用的農夫在此為主人放牧牛羊,他現在的目的是不讓這些牧草長得太高。是啊,現在與過去完全不同了,不是嗎?他這樣做不但可以讓他在左翼政府所制定的複雜稅法中獲得一些減稅的空間,而且還可以讓這片土地顯得更加翠綠、更有生氣。
「我們是『赤色工人縱隊』的負責人,」弗克特納向這位交易商宣稱道,「你現在是我們的俘虜。」

「隊長,步槍手一號報告。」
「是的,」他喘了好幾口氣,才回答了這麼一句。
「奧斯特曼先生,」弗克特納耐心地解釋道,「我們了解到,有一種專門由你們這樣的人所使用的特殊系統,你們藉此可以得知某些特殊的市場信息,並用這些信息獲得利潤。你把我們都當成傻瓜啦?」
阿爾特馬克點了點頭。「是的,他們是德國人,而不是奧地利人。我們奧地利人只用一個名字,而沃爾夫岡先生——這通常是個教名,在我們的語言中這不可能是他的姓。我們這裏恐怖分子嫌疑犯中也沒叫這個名字的,連用這種化名的都不會有。另外,他說他們是『赤色工人縱隊』的,而我們這裏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組織。」

「再見,小姐,」最後那位走過她面前時用法語與她道別,並以法國人慣有的浪漫眼神打量著她的身材,並對她報以微笑。
「怎麼樣?」貝洛問道。

「我不打聽你的秘密,請你也不要打聽我的秘密,」警長冷靜地回答道。「我想知道你們是誰,想幹什麼。」
「說說看,是什麼要求。」

「好戲要開鑼啦,埃迪。」
「打得倒蠻準的,埃迪,」他對普賴斯說道。
「好的,」隊長答道,「暫時不要採取行動,有什麼新動向立刻向我報告。我幾分鐘后便到。」
「在樓上閱覽室里。」
「這是怎麼回事啊?」
警隊隊長放回對講機,開著奧迪警車趕往現場。他曾經在維也納舉行的一次正式招待會上見過奧斯特曼一面,握了下手,交換過幾句客套話而已,不過他仍然記得奧斯特曼的模樣,知道他是位道德高尚、聲譽鵲起的有錢人,知道他熱衷於資助歌劇藝術和兒童福利,這些就是那次招待會的主題內容。奧斯特曼是個鰥夫,五年前他的妻子死於卵巢癌。據說,他現在已有了一個名叫烏澤爾·馮·普林茨的新女友,她來自一個古老的家族,是個長著淺黑色頭髮的漂亮女人。這一點真讓人有點看不懂。他的日子過得像個貴族,但他出生卑微,父親算是個工程師,其實只是個火車司機。有些名門望族的人就瞧不起他,於是他決心花大筆資金來贊助慈善事業和歌劇藝術,爭取為自己在奧地利上流社會爭得一席之地。儘管他的城堡看似像宮殿,但他的生活卻過得很平常,他從不在娛樂上大手大腳地花錢。他是個沉靜而帶點尊貴氣質的人,據說頭腦也相當聰明。可現在,據安保公司的人說,他的家裡竟有闖入者。威廉·阿爾特馬克隊長的車拐過了最後一個彎,城堡便出現在他的眼前。他過去也曾好多次開車經過此地,但這次,城堡里卻發生了暴力事件。這是一個龐大的莊園,有建築物和樹林,中間還隔著四百多米整齊劃一的草地。這對他有些不利,要想偷偷地接近城堡會顯得很困難。他將奧迪停在了原先那輛警車的旁邊,拿九_九_藏_書著一副雙筒望遠鏡從車裡走了出來。
「也許貝洛博士會解釋他們為什麼這樣做,或許他們想顯示一下團結一致。不過他們這些人都有反社會心態,除了自己之外,他們不會關心任何其他人。」普賴斯說到這兒聳了聳肩。「打板球會有一套規則,搞恐怖活動也是一樣,他們都——」剛說到這兒,廣播里傳來了機長的聲音,打斷了普賴斯的分析。機長要大家重新放直靠背,收起小餐桌,準備降落。
「隊長,我是林肯,發現一個目標,西北角窗口,個子高大,可能是個男的。」

「那兩個傢伙身材高大,躲都沒法躲,」盧瓦瑟勒附和道。儘管兩年前他就戒煙了,可此時卻很想抽上一支。這時人質已被帶離現場,草地上只留下兩具恐怖分子的屍體。他在想這些傢伙的血會不會成為肥料?這座城堡真夠漂亮的,可惜他們沒有機會進去逛一逛。
「我猜這裡是小徑的右側,」霍默·約翰斯頓說道,「有這麼多窗戶,迪特爾。」
「好的,二號轉移目標,瞄準弗克特納。一號注意,多特蒙德交給你了。」
「好吧,」第二分隊隊長說道,可眼角還盯著電腦屏幕。

「謝謝,我們會弄到你所要的信息的。」

弗克特納沒有理會剛進來的那兩個人,向前走了幾步,朝四周瞧了瞧。他們現在在過道大廳里,四米高的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藝術品。有的是文藝復興晚期的作品,弗克特納估計,有些是出於頗有名氣的藝術家之手,但還算不上是大師級的作品。畫的內容大多數是田園風光,每幅畫都用鍍金的框架裱成,那金色的畫框看上去要比畫本身更加引人注目。大廳的地板是白色大理石鋪成的,每塊大理石的四角都鑲著黑色的鑽石。傢具多數也是鑲金的,並帶著濃厚的法國風格。弗克特納隱隱聽到吸塵器在工作的聲音,抬頭望去卻看不到任何其他僕人。他朝著剛剛進來的那兩個人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到一樓西邊去查看一下。廚房就在那邊,廚房裡現在肯定會有人,得將他們控制起來。
奧斯特曼朝左右兩邊看了看,彷彿是在尋找他的幫手,當然只能以失望而告終。他回過頭來瞪著漢斯和佩特拉,臉因害怕而扭曲,流露出驚恐和難以置信的神色。這種事怎麼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怎麼會發生在這裏——他的辦公室?接著,他的臉上顯現出一絲抗拒的表情,拒絕接受擺在眼前的事實。奧斯特曼放在辦公桌上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但一會兒之後手又鬆開了,因為他知道這種反抗是多麼軟弱無力。這時,恐懼才呈現在他的臉上,整個情緒變化的過程大約持續了五六秒鐘。這種情緒變化很正常,她過去也曾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每次都會給她帶來快|感。他會不會因為害怕而發抖,這就要看他的膽量了。佩特拉倒覺得,他不一定會發抖。奧斯特曼穿著漿過領子的白襯衫,系著斜紋領帶坐在那裡,看上去仍然顯得高大,很有威勢。他身上的西裝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可能是義大利絲綢料子,專門請人定做的。他的皮鞋也是定做的,每天由僕人給他擦得鋥亮。在其身後,佩特拉看到一排電腦屏幕,上面儘是金融交易的行情資料。他就坐在那裡,在他所織成的網的中央,剛才還顯得遊刃有餘、悠然自得,彷彿自己是不可戰勝的,是命運的主宰,忙著調度資金,不斷地為自己增添財富。然而現在,他得歇一歇了,也許再也回不來啦,儘管佩特拉不想把真實打算告訴他,除非是萬不得已。看著他高貴的臉上浮現出震驚與恐懼,她的內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我的天哪,」查韋斯情不自禁地嘆道,「地下室還不止一個吧?」
「謝謝,邁克,」林肯中士答道。他看了看四周問道,「總共有六個歹徒?」
「沒錯,」埃迪一邊回答,一邊朝屋子那邊走去,「大家原地待命。」
「我也是這個看法,」韋伯附和道。
那個女的重新接過話筒說道:「三個小時后,我們會送出第一名人質,不過那不是活的。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嗎?我們要奧斯特曼的直升機駕駛員午夜前過來,還要一架航班在機場待命。如果這些要求得不到滿足,我們將拿人質開刀,以便讓你們知道我們不是在開玩笑。在那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將再殺一名人質,直到我們的要求得到滿足。你們聽懂了沒有?」
「好的,我知道了,」警長回答道。他轉過身去,對電視轉播導演高聲發布命令。攝像機仍舊開著,但不再播送現場實況。
「好啦,隊員們注意,全體待命!」查韋斯下令道,他用望遠鏡觀察現場各方面的情況,試圖讓這四批人員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要最後那批人一出來,他就……
「那好吧,我的朋友,這是你們自己的決定,」波波夫一邊說,一邊用手拍了拍仍舊擱在漢斯膝蓋上的手提箱。
「我是阿爾特馬克隊長,你是哪位?」
喔,我的天哪!他們以為我能進入某個特殊的系統,而這個系統根本就不存在。要我來說服他們,讓他們改變先入為主的想法談何容易?
「好極了,」弗克特納說道。在黑暗中,他尚看不清旋轉的機翼,但閃爍著的飛行燈說明了一切。「好吧,我們上路吧,奧斯特曼先生,站起來!」
「是呀,分量不輕,」德米特里·阿爾卡季耶維奇附和道。「我原打算用黃金來支付你們的酬勞,不過那樣分量就太重了,」他開玩笑道。接下來他就開始耍花樣了。「這箱子太重了一點,沒法帶著它去執行任務吧?」
「這就是說他們覺得黑暗對他們有利,他們會充分利用這一點。再說限期也定在半夜裡,天一黑我們的時間就更少了。」
阿爾特馬克拿起望遠鏡掃視了一下整幢樓房,然後拿過對講機命令所有趕來的警車要關閉警笛,慢慢地靠近城堡,不要引起堡內歹徒的注意。這時,上司也給他來電話,請他對現場情況做個評估。
「房間里沒有燈光……」
「好,全體隊員注意,可以自由使用武器,戰鬥守則開始生效,請各位多留神點,」查韋斯知道,這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但他還是加上了。在這種情況下,要指揮員保持沉默是很難的。他的位置離直升機八十碼,這大約已是他手中的MP-10衝鋒槍極限距離了,但他還是通過夜視鏡將槍口瞄準城堡。
「我確認,」韋伯說道,他正在通過十倍率的望遠鏡進行觀察。「目標弗克特納,『大人物』,『金髮小妞』出現了,弗克特納看上去只拿了一把手槍,他們正要走下台階。另一個目標出現在門口,拿著衝鋒槍,押著兩名人質。」
「你們想叫我幹什麼?」
「你在他手上砍的一刀,幹得太好了。」
「城堡佔地面積較大,要建立警戒線比較費事,」過了一會兒普賴斯說道。
「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情況不太好,C先生,」查韋斯轉過頭去又看了看城堡。「房子前面一大片空地,接近很困難,窗戶太多太高也難以用技術來刺探戰術情報。我們有兩個主要對手,可能還有三個次要對手,看來都是訓練有素、心狠手辣的恐怖分子。我在想把他們從屋子裡弄出來,在他們走向直升機停機坪時幹掉他們。狙擊手已經到位,但恐怖分子數量多了些,怕一下子解決不了,約翰。」

他特別鍾愛這把步槍,然而不知何故他沒有給這把槍取個名字。這種狙擊槍是技術人員專門給美國特工處的特工們製造的,用的是七毫米口徑雷明頓馬格農子彈,雷明頓機匣,高質量槍管以及十倍率的光學瞄準鏡,所有這一切都巧妙地結合在一個相當難看的凱夫拉爾槍托上面,這槍托的質地不怕化學腐蝕,也不會受潮或受時間因素的影響。約翰斯頓今朝又一次證明,他的這把槍在一百碼的距離上,可將三顆連發子彈打在一枚硬幣大小的圓孔之中。將來某一天,假如有人會設計造出激光狙擊槍的話,約翰斯頓暗自想道,那就可以進一步提高射擊的精確度。在一千碼的距離上,他能將三顆連發子彈打在一個四英寸的圓圈之內,一般的步槍是絕對做不到的,這意味著你得在射擊時不斷揣測風速和方向,控制好呼吸及扣扳機的力度。做完清潔工作之後,他提起狙擊步槍,將它放到有溫度和濕度自動控制的武器庫的槍架上,剛打過的靶紙在辦公桌上。
「看上去都是些一般的嫌疑犯,從這張名單上能看出些什麼來嗎,埃迪?」
「我知道,但如果我們要行動的話,那就必須在夜裡,就是今天夜裡。我無法指望你能說服他們投降,除非你有別的打算……」
「隊長,」先來的那位警官上前跟他打招呼。
「我們至少已知道有五個恐怖分子了,隊長,」帕特森邊說邊用手在藍圖上指點著。「他們要一下聚在一塊也不大可能。這裏一個,這裏又是一個,那裡還有一個,樓上有兩個。他們都在關鍵部位,大概是通過無線通話器互相聯絡的。這屋子太大了,通過喊叫進行聯絡是不可能的事。」

「奧斯特曼先生?」登格勒說道。
這傢伙有眼力,埃迪·普賴斯暗自贊道。他的手槍就在左側門上航圖袋裡,藏在一堆航圖的下面,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如果需要,他會拿出手槍迅速轉身,朝目標開火。他左耳里還藏著微型無線接受器,即使對方發現,也會以為是只助聽器。儘管直升機的引擎和旋翼聲音很響,但至少能讓他了解各方的情況。現在佩特拉揮動著手中的槍,一會兒槍口指著普賴斯,一會兒又指著直升機駕駛員。
「這個女性目標,我們最近在照片上見過的。她現在顯得比相片上老了些,但她這張臉我是認識的,她是『巴德爾-邁因霍夫』恐怖組織的一個成員,常跟一個男的在一起干,是個經驗老到的恐怖分子,殺人兇手……曾殺害過一個美軍士兵,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這些情況並不新鮮,但這張臉確實是前幾天照片上看到過的。
「她是慣用右手的,」貝洛從通話器里解釋道,他已經從電腦里查過了有關佩特拉的資料。「目標多特蒙德是慣用右手的。」
「嘿,」韋伯不以為然地說,「五米靶誰會打不好啊!」
「好,那是廚房。」說話的是伏在那兒看藍圖的漢克·帕特森。「這是第一個發現!還有其他的發現嗎,迪特爾?」
「好,我知道了,」阿爾特馬克不想激怒她。「我們正在找直升機駕駛員,同時也在與奧地利航空公司洽談航班事宜。這些事情的解決需要時間,這你們應該知道的。」
「他的汽車和直升機都在此地,你能騙得了誰?好,現在說實話,他在哪裡?」
「確實不是太多,丁。可是,」心理學家繼續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他們不想死,相當地冷靜,意味著他們來者不善。迄今為止他們尚未動手殺人,也不提出其他要求,這說明他們是頗有水準的恐怖分子。不過他們很快就會提出新要求的,也許過不了多久——」
「霍默,」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
她只看到城堡方向冒出兩道火光,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子彈就擊中了她左眼上方,鑽透了頭骨最結實的部分,然後碎成好幾百片,在她的腦後爆出,將她的腦袋打得稀爛,爆出來的粉紅色血漿噴了登格勒一臉。
「消息是沒有,不過倒是有個要求,指揮官先生。」
「要悄悄接近屋子,我也許做得到。但這房子有好幾百扇窗,我又怎能上到二樓和三樓的窗口上去呢?除非是從一架直升機上弔下來,登上房子的屋頂……」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就得先讓那些急著報道事件的記者們關上鏡頭,遠離現場。不過這樣也會有問題,如果記者都不報道了,這無疑會引起恐怖分子的警覺。他們難道不會注意到有架直升機在房頂上面盤旋嗎?說不定歹徒已在屋頂上放了崗哨,正在監視周圍的一切呢。
盧瓦瑟勒和湯姆林森朝還在城堡附近的人質跑過去,將他們拉到屋子東側,以免屋內還有剩餘的恐怖分子朝他們開槍。
這時,當地警察擁了過來,後面還跟了幾輛閃著藍燈的救護車。阿爾特馬克隊長來到了直升機旁,旁邊還站著查韋斯。儘管阿爾特馬克已是個經驗老到的警察,看到直升機內外一片血肉模糊的景象也不免吃了一驚。
「這是史蒂夫的獵物,」皮爾斯解釋道,「我當時沒能立即開槍。你打得好,史蒂夫。」
「漢斯?」
德國人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兒並做出了決定。「這錢我已經看過了,」漢斯說道。他的話在波波夫內心激起了一陣狂喜。他拿起一疊千元大鈔,像玩紙牌似的將它點洗了一遍,然後放回原處。接著他在一張紙條上草草地寫了幾個字,將其放進手提箱里。「這就是目標的名字。我想明天晚些時候我們就會開始行動。你那裡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嗎?」
「嗯,怎麼啦,佩特拉?」
「知道了。如果他們強迫我起飛,我就將直升機向你一側傾斜,並高喊機械出故障了。」
「我定會為你保管好這筆錢的。」當然,這筆錢將會直接存入到他在伯爾尼銀行的戶頭裡。接著,他伸出一隻手道,「祝你好運,請千萬小心。」
「說得沒錯。所有的地板都是木質的,走在上面便會有吱吱嘎嘎的聲響,屋內有很多地方便於歹徒躲藏起來向我們打黑槍。要攻這樣的城堡,我們需要一架直升機。」但是沒有給他們配備直升機,事後要與克拉克談直升機的事。彩虹部隊的裝備配置的確考慮得不夠周全。部隊組建太快,任務又太重。與其說需要直升機,倒不如說更需要能駕駛各種型號的、訓練有素的直升機駕駛員,因為一旦外出執行任務,就說不準會到哪個國家,會有什麼型號的直升機。查韋斯轉過頭來說道:「博士?」
「閉嘴!」佩特拉輕聲命令道。她揮手讓漢斯到通往奧斯特曼辦公室的雙開門那邊去。她心中想道,到目前為止一切還算順利。奧斯特曼就在這雙開門內,像往常一樣工作著,卻不知道外面的情況已經發生了突變,想到這裏她甚至覺得有些可笑。好吧,現在是該讓他了解真實情況的時候了。她指著那位行政助理問道:「你的名字叫——?」
這次行動不可能很隱蔽,塔台上的指揮人員就注意到他們的抵達,因為幾分鐘前有一架比利時航空公司的飛機需要降落,但被告知得在空中再轉一轉,給這架英航班機讓路。另外,還有一位高級警官來到了指揮塔上,對這架英航班機給予特別的關注。接著在A-4登機口旁又開來了第二輛行李車,後面還跟著兩輛警車,這在平時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到底出了什麼事啦?塔台指揮人員心中納悶道。他不必費太大力氣便可察覺出更多的反常情況,他身邊甚至還有一架蔡司雙筒望遠鏡。
此時,普賴斯吐著煙霧過來了。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目標,在韋伯狙擊步槍和另一個人的MP-10衝鋒槍的夾擊下,這傢伙的腦袋其實已經看不見了。「真是夠難看的了,」軍士長情不自禁地嘆了一聲。
丁檢查了探照燈的部署情況,阿爾特馬克隊長陪著他來到每輛卡車前,告訴卡車駕駛員停車的確切地點。探照燈到位后,查韋斯回到隊員中來,向他們介紹攻擊方案。時間已過十一點,當你需要更多時間時,你卻會發現時間過得特別快。
說到這裏,約翰斯頓轉身檢查起隨身攜帶的袋子及裝那把價值一萬美元的步槍的箱子,接著又重新用望遠鏡審視著這座城堡,就好像過去在山間小道中追蹤一隻麋鹿……享受著只有具備獵人本能的人才能體會到的一種愉悅……這又使他想到了烤鹿肉的滋味,特別是在野外用營火烤出來的鹿肉,若能再加上一杯用藍色搪瓷燒鍋煮出來的咖啡……還有獲獵成功后的高談闊論……想到這裏,他才把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不過這回他打到的東西是不能吃的,霍默心中暗忖道。於是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眼前的目標樓上,一隻手伸進口袋抓了一條牛肉乾放進嘴裏嚼著。
「怎麼利用?」阿爾特馬克問道。丁幫著作了回答。
「這的確是個問題,約瑟夫·安德烈耶維奇。」
「你能做得到嗎?」
「奧斯特曼先生在哪裡?」佩特拉問道。
「您的大名,先生?」
「這點我們已經考慮到了,」漢斯想讓客人放心。
「可能需要軍隊幫忙解決問題,」阿爾特馬克回答道。「此刻我們還摸不清情況,只看到一輛小車和一輛卡車,別的什麼都沒有,連花匠都看不到一個,主樓後面也沒發現情況。等我的警員都到達之後,我會立即設置警戒線的。」

「這可是致命一槍,霍默。」
邁克·皮爾斯也正在做著同樣的事情,而史蒂夫·林肯則在後面掩護。

三分鐘后,隊員們分坐兩輛麵包車,在當地警車的護送下,駛出了停機坪。這一切都沒逃過塔台上那位指揮員的眼睛,他有個兄弟,是當地一家報紙的刑事專訪記者。那位到塔台上來的警官也離開了,走的時候連聲謝謝都九-九-藏-書沒說。
直升機駕駛員也來了,他們大部分時間坐在那兒喝咖啡,心裏卻七上八下,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後來發現副駕駛長得很像埃迪·普賴斯,丁決定利用這一點作為他方案的備用措施。
「我們已知道屋裡有兩個歹徒,也許還不止兩個,不過對歹徒的總人數我們還弄不清楚。他們提出的要求你們已經知道了吧?」
「我知道了。你要我們釋放在押的朋友,你有沒有名單?」
「這,」佩特拉不懷好意地笑著回答,「就是我們的約會。」她手中拿的是沃爾特P-38自動手槍。搬運工也打開盒子,取出來的竟是輕型衝鋒槍,並在管家的眼前裝上子彈,真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其中一個重新將大門打開,向外揮了揮手,轉瞬間另外兩個端著衝鋒槍的年輕人也走了進來。
霍默·約翰斯頓拿起靶紙,剛才他分別在四百米、五百米各打了三發子彈,然後又在七百米和九百米各打了兩發子彈。所有十發子彈都打在人形靶的頭部,這靶如果是人的話,他就必死無疑了,因為槍槍都是致命的。他挑選的是謝拉175格令HPBT聯賽子彈,用的是63.5格令改進型的IMR4350無煙火藥,這對狙擊槍來說是最佳組合了。這種子彈射到一千米外的目標時,耗時一點七秒。這對移動目標而言,時間顯得太長了些,約翰斯頓暗忖道,但這並不是他的過錯。這時有人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不少!」他看著這些鈔票說道。
奧斯特曼的員工們還得給這些恐怖分子做點心。在弗克特納手下的監視下,他們做好了三明治,並分發到各處。可以想象得到,奧斯特曼的僱員們根本不會有進食的胃口,倒是這些不速之客卻吃得津津有味。
「你得和我們一起作一次旅行。如果你肯合作,就不會受到傷害。如果你表現不好,你和其他人就會被處死。清楚了沒有?」佩特拉說道。為了說明此話是認真的,她又一次將手槍指向了登格勒的腦袋。
韋伯瞄的是另一個歹徒,子彈一穿過,他的腦袋也像西瓜一樣迸裂。
查韋斯已完全置身於戰鬥之外了,他現在只是在指揮,而不是領著大夥一起戰鬥。這種參与行動的方式他練習過,但並不太喜歡。拿上衝鋒槍,與隊員們一道衝鋒陷陣要比手上拿著遙控器,站得遠遠地告訴別人怎麼做要容易得多了,然而他毫無選擇的餘地。好吧,他對自己說道,我們的第一目標已在直升機上,一支步槍正對準她;第二目標正在走向直升機,離機還有三分之一的路程,也有一支步槍在瞄準他;另外兩個歹徒剛好走在半途中,邁克·皮爾斯和史蒂夫·林肯也在四十米開外的草地上盯著他們;最後還有兩名目標尚未出來,但也由路易斯·盧瓦瑟勒和喬治·湯姆林森在左右兩側的樹叢中等著他們。查韋斯拿定主意,不管如何,所有人質大多數已經出來了,或馬上就要出來了,拯救人質是他們的主要任務,並不一定非得把歹徒統統殺光,他提醒自己道。這既不是遊戲,也不是比賽,他已將計劃傳達到每個隊員,計劃此刻正在順利地貫徹執行。現在的關鍵就是還在屋內的這最後一批目標了。
「那麼現在的情況怎麼樣啦,丁?」
「知道了,」維加軍士長扛起機槍,穿過樹林,向目的地走去。
「我是『赤色工人縱隊』的格特魯德指揮官。」
「要衝進去對我們非常不利,丁,」普賴斯說道。

「步槍手一號報到,」霍默·約翰斯頓說道。他在激光瞄準鏡上裝好了夜視儀,槍口對準了城堡的後門,將呼吸調整得很均勻。
「是的,」丁抬起頭望著天空,感到些許不安。「警長,你們可有探照燈?」
「十五分鐘后你將會看到做這些事到底有多困難了,阿爾特馬克先生,」說完,電話就掛上了。
羅森塔爾已經看到了狙擊手,這是意想中的事,儘管沒有其他人想到這一點。他是花園的總管,草地對他而言就像自己家裡的東西,可說是一清二楚。這直升機左右兩側草地上多出來的兩堆東西原來是沒有的。他看過電視劇和電影,知道今天發生的是恐怖襲擊事件,警察必然會做出某種反應。那兩堆東西肯定是拿著武器的警察,早上他幹活時並沒發現這兩堆東西,這讓他更加肯定了他自己的判斷。他盯著韋伯所在的方向看了一會兒,心中想道,這到底是他的救星,還是他的死神?現在還說不清楚,這讓他感到胃裡一陣陣的酸痛。
「嗨,路易斯,」一個帶美國口音的男子在前面喊道,「趕快下去吧。」
「離我還有六十米遠,這個女的看上去不怎麼太吸引人,是不是?」他問隊員同夥們。
「城堡危險排除!」湯姆林森宣佈道。

「大熊,」維加報告道。他的臉上塗著偽裝油彩,他舔了舔嘴唇,將槍托緊緊地頂在肩上。
歐文·奧斯特曼的家確實富麗堂皇,這個想法反覆在漢斯·弗克特納的腦海里出現,這種奢華的生活方式只有傲慢的階級敵人才會喜歡。他們在調查對象的情況時,沒有發現城堡現在的主人與貴族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但是毫無疑問,他所過的生活與過去的貴族沒什麼兩樣。他邊想邊將車子開進了兩公里長的褐色砂礫車道,穿過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花園和灌木叢,不過此時花匠和園丁卻一個也看不見。漢斯將租來的賓士的車速降了下來,慢慢地轉向右邊,彷彿是要找個停車位似的。他繞到樓的後面,看到了待會兒要派用場的西科爾斯基S-76B直升機正停在柏油停機坪上,這真是太妙了。弗克特納轉回到城堡的正面,在離房子正門五十米處把車停了下來。
「嗨!迪特爾,」約翰斯頓答道,眼睛仍然看著手中的靶紙。他都打在致命範圍內,始終如此。遺憾的是還不到狩獵季節。
「為了顯示雙方的誠意,」阿爾特馬克說道,貝洛博士和一個譯員在旁邊聽著,「我們要求能釋放兩名人質,就從僕人開始吧。」
「步槍手二號報告,我也已經就位。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韋伯中士從他那裡也發回報告,他距約翰斯頓有二百五十六米遠。約翰斯頓回過頭來看了看迪特爾·韋伯的選點,發現這位德國同事真是選了個好位置。
「很可能是這樣。」普賴斯接著便切斷了電腦與電話線的聯結,將有關資料儲存起來,關閉了筆記本電腦。坐在十多排後面的蒂姆·努南也關掉了他的筆記本電腦。當英航737客機開始在維也納機場降落時,第二分隊的隊員們立刻來了精神,準備面對一次新的考驗。客機快速滑向指定的登機口,查韋斯從窗口往外看,發現一輛行李卡車正等在下面的停機坪上,卡車周圍還有警察在站崗。
「好,盡量不要讓別人發現你們,」局長叮囑警隊隊長道,儘管已是多此一舉。
「我們最終目的地是中非共和國,我們有個朋友在那兒,他六十年代畢業於帕特里斯·盧蒙巴大學,以後做軍火生意,專門賣軍火給那些激進分子。他會留我們住一段日子,直到佩特拉和我找到合適的住房。」

「你們想要幹什麼?」
漢斯將一隻手捂住電話的接受器,伸出另一隻手道,「佩特拉,將名單給我。」她走過去,將名單交給了他。其實在這個問題上雙方並不是太認真,那只是遊戲的一部分,行事總有規則的嘛。他們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在登上直升機去機場前先殺掉一個人質,最多也許殺兩個。那個叫格哈特·登格勒的傢伙得先把他殺掉,漢斯心中盤算著,接著再殺一個女秘書。漢斯和佩特拉不想殺管家、僕人之類的人,因為他們只是工人,不像那些辦公室里的白領,是資本家的走狗。「阿爾特馬克隊長,名單是這樣的……」
「我是皮爾斯,我也發現了一個目標,一樓東頭,從東牆往回數第二個窗口。」
「全聽你的,英國佬,」駕駛員顯得有些緊張,說話的語氣很僵硬。
「這女人是個狠角色,兩個人都很精明。看來他們事先計劃得很周詳,而且會不惜使用殺害人質的手段來逼迫我們就範。」
貝洛立刻走上前來。「我在這兒,什麼事,丁?」
「我們先滿足他們的要求,讓他們覺得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中……直到形勢轉而對我們有利時,掌控一切的就該是我們了。我們先滿足他們自以為是的情緒,到時機成熟我們再下手。」
「現在天已黑了,又相當地冷。我們可以使用熱感應器了。」努南的這句話提醒了查韋斯。
「我能與他們說幾句話嗎?」
「你有預約嗎?」較年長的秘書問道。
「還有什麼其他情況?要我們怎麼送他們去機場?」丁問道。
「倒是一點也不傻,」查韋斯說道,「分批出來。看看其他歹徒是否也分批出來……」好吧,丁暗自思道,四個一組,或五個一組,走過開闊地。歹徒雖聰明,但還沒有聰明到可在第二分隊面前矇混過關的程度。
美國陸軍上士霍默·約翰斯頓卸下步槍槍栓,抬起槍來察看槍管。剛打的十發子彈在槍膛內留下了一點點彈藥灰,但看不到有任何磨損的痕迹。不打滿一千發子彈,是不會產生磨損現象的。迄今為止,他總共才打了五百四十發子彈,再過一周他就得用光纖儀器來檢查磨損情況了。七毫米雷明頓子彈發射時會產生高熱,大量的熱量會燒壞膛內的來福線。因此,幾個月後,他就得換新的槍管。換槍管可是件乏味而又有一定難度的工作,好在約翰斯頓本人就是個熟練的軍械師。其難度主要在於如何讓槍管與機匣相匹配,要在已知的距離上打五十多發子彈來加以校準,不過這是以後要乾的事情。他在乾淨布條上噴了些去跡油,將它塞進槍管,直通到槍口,再從槍口拉出沾滿了彈藥灰的臟布條。接著他又從槍口塞入一塊新布條,這樣來回通了六次,直到最後一塊拉出來的布條完全乾凈時為止。最後,他再用一塊乾淨的布條將槍膛擦乾,只在槍管內壁留下極薄一層硅保護層,既可防止槍管受到腐蝕,又不影響瞄準器的精度。等一切做完並感到滿意之後,他重新放入槍栓,推上空膛,按下扳機,擊鐵落下,槍栓到位。
「你給奧斯特曼辦公室打個電話好嗎?我們想知道他在不在辦公室里。」如果他在那裡的話,那麼起碼得有一兩個歹徒跟他在一起。
「別緊張,就像往常一樣。一切全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這種情景從來就不吸引人,」霍默·約翰斯頓說道。他已經看過一遍,步槍和子彈起到了各自的作用。再說,這是他當狙擊手以來的第四次狙殺,如果有人想以身試法,傷害無辜,那就是他們的下場,就活該挨他的子彈。只是他今天的這些戰利品不能像他過去打獵時那樣,可將鹿頭等搜集起來掛在牆上。
「我已瞄準了目標,步槍手一號瞄準了目標,」約翰斯頓覺得應該讓查韋斯放心。
「我們已經將他們叫來了,」阿爾特馬克說道,「我們的那些『朋友』尚未提出直升機的要求,不過看起來那是送他們去機場的最可行的辦法。」
「我已經就位,尚未發現房內的動靜。」
「沒問題,約翰斯頓軍士長,」戴夫·伍茲答道。他拿起兩張美國式的靶紙——它們被稱作Q靶,是因為每張靶紙中央都有個英文字母Q,接著又給自己拿了一張Q靶。他是英國陸軍憲兵團的軍旗中士,留著一撮八字鬍須,擅長於九毫米勃朗寧手槍。三隻標靶被馬達帶到十米線上,三位士官各自戴上耳罩。從技術上說,伍茲是他們的手槍教練,但是這些隊員的素質個個都是頂尖的,根本不需要他的指導,於是他只好每周打上近千發子彈,來提高自己的手槍射擊技術。他常常會與隊員們一起打靶,同他們進行友誼比賽。讓隊員們吃驚的是,比賽結果往往是互有勝負,看不出哪邊真的佔了上風。伍茲是個講傳統的人,與韋伯一樣,他也是單手持槍,而約翰斯頓選擇雙手持槍射擊的姿勢。這時標靶突然在十米線上翻轉過來,正面對著他們,而三把槍也同時開了火。
「今天是滿月,」普賴斯補充道,「而且也沒什麼雲。」
「他們當不了太久的殺手了,」查韋斯答道,但他的眼睛卻注視著這三個走在草地上的人。
「這是鮑爾先生,」管家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他希望能見見奧斯特曼先生。」
「阿爾特馬克隊長?」
「千萬別這麼干,沃爾夫岡先生,直升機駕駛員正在來此的路上,與航空公司的接洽還在進行之中,你知道做這些事有多困難。」
「有沒有房子的布局圖?」查韋斯問阿爾特馬克。
一位秘書小姐正在輕聲哭泣,因為恐懼,再加上氣憤——舒適的生活就這樣被殘忍地打斷了,她禁不住掉下了傷心的眼淚。這兩個人是否有毛病?他們以為自己是什麼人,竟敢這樣隨意毀壞別人的生活,並用死亡來加以威脅?然而她又能怎麼辦呢?想不出來她能幹什麼。她所擅長的工作是轉接電話,處理文件,記錄奧斯特曼先生的資金交易及流向。由於在這方面特別稱職能幹,或許她是全奧地利薪水最高的秘書了。奧斯特曼先生待員工都很慷慨,平時總是和顏悅色的。他還曾幫助過她及她的丈夫——一位石匠——進行一項投資,這項投資到目前為止已快讓他們當上百萬富翁了。早在奧斯特曼前妻死於癌症之前,她就已經開始為他工作,這些年來她親眼目睹奧斯特曼先生遭受喪妻之痛,但卻沒法安撫他心靈上的創傷,直到他遇見了烏澤爾·馮·普林茨,臉上開始露出了笑容時,她才放下心來……

「瞄準完成,」韋伯說道,「瞄準了第三批為首的那個歹徒。」
路易斯·盧瓦瑟勒和喬治·湯姆林森的任務最為艱巨。他們穿著綠色的迷彩裝,淺綠色的底色上交叉著深綠色的線條,形成了一個個小方塊,有些方塊裏面還印著各種深色的圖案。這種迷彩服的製作構想起始於二戰時的納粹德國空軍。他們的夜間戰鬥機的設計者發現:夜空已是相當暗了,如果戰鬥機的機身再塗上黑漆,由於機身比黑夜更黑,反而容易被發現。於是就開發出這種在理論上和演習中都被證明十分有用的迷彩服來。強烈的燈光對他們的隱蔽十分有利。燈光照著城堡,在其身後留下一大片陰影,綠色迷彩服在陰影里很難被發現。在赫里福德的訓練中,他們常常是這樣做的,不過在實戰中使用,這還是第一次。湯姆林森和盧瓦瑟勒從不同的方向開始向前移動,始終讓自己保持在陰影之中。他倆整整花了二十分鐘才匍匐前進到適當的位置。
弗克特納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在奧地利的街上被劫?我的朋友,這裏的資本主義綿羊們早已都被調|教得循規蹈矩的啦!」
格哈特·登格勒坐在他僱主對面的一張客人坐的椅子上。他知道他已將消息傳給了警方,不過他和老闆一樣也在思忖,他的這一舉動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再過兩年,他就要出去自己闖天下了,說不定還可以得到奧斯特曼的眷顧和幫助。他已從老闆那裡學到了很多東西,讓他能比其他僱員更快地去追求自己的事業……他有今天全靠老闆的提攜和重用,在今天這種情況下,他應該做些什麼呢?登格勒和奧斯特曼都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都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但他畢竟比奧斯特曼年輕,身體也更壯實些……
壞蛋不可能死絕,此刻就有一個站在他的眼前,手裡端著機槍,眼睛瞪著羅森塔爾和廚房裡的其他人。這些僱員都是基督教徒,從來不曾經歷過這種場面,可是克勞斯早已有過這種經歷,他知道結果會是什麼,知道這個結果肯定會來臨。眼前的噩夢快要成真了,這噩夢起始於過去的經歷,現在又讓他走向命中注定的歸宿。如果確是這樣的話,那他的老伴定是活不成了,她的心臟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他能怎麼辦呢?在童年時期,他便是個孤兒,在一家首飾店裡當學徒,學會了製作精細的金屬工藝品,不想這項技能卻為他換回一條命,不過以後他再也不願以此技能謀生,因為它總伴隨著恐怖的回憶。後來他在園藝上找到了心態平衡,讓各種花草茁壯成長使他心中感到高興。奧斯特曼發現了他的這門手藝,便將他雇為城堡的終身花匠。然而這門手藝對眼前這個拿著槍的新納粹分子而言卻是一錢不值。
「你決定啦,我的年輕朋友?」
「沒錯,在過去的一個小時里,情況沒有什麼變化。」
「我喜歡在射第二發子彈時比你快一點,」韋伯解釋道。這句話結束了兩人的爭論。軍人對自己手中武器的忠誠超過了對宗教的忠誠。德國人這把奇形怪狀的沃爾特狙擊槍在射擊速率上較強,但在準確性方面存在著固有的缺陷,而且子彈的射速也較低。兩位步槍手為此已爭論了不知多少次,可誰也說服不了誰。
「好的,不會有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