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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過河

第十一章 過河

「我們朝阿瑪里洛的東邊走了半小時了,剛才的三百五十英里路程開得真是舒服,但我們很快就要加油了。」
小石城這邊沒什麼問題,在四十號州際公路向西南開了一會,現在他們朝東北方向走。穆斯塔法在開車,後排兩個人吃完牛肉三明治,喝了可樂之後已經在打瞌睡了。

「好了,我想是時候了,」亞歷山大承認了,「如果命令你去結束某個人的生命你會怎麼樣?」
「那你認為你們現在被召集起來是幹什麼呢?」
「還不確定,但他是個中東人,有錢但一毛不拔。有意思吧。人人都認為富人一擲千金。有些人是這樣,但有些也很吝嗇,如果多花了一個銅板,連水牛都要心疼得尖叫。」這番話符合他的年齡。水牛和銅板都是很久以前的說法了,傑克甚至都沒聽懂這個玩笑。加寧漢放了些文件在瑞安和威爾斯之間的桌子上。有三筆交易用紅筆圈了出來。

進入阿肯色州后地勢就變得起伏了。穆斯塔法發現開了四百英里后,自己的反應有些遲鈍,於是把車開進了一個加油站,給車加滿油后讓阿卜杜拉來開。活動活動腿腳是有好處的。隨後車子又返回到高速公路上。阿卜杜拉開得很慢。他們只超超老年人的車,並保持正確的車道,以避免跟飛馳而過的貨車相撞。除了不想引起警察的注意外,他們也確實不用趕忙。還有兩天時間用來確定目標,然後完成使命呢。時間綽綽有餘。他在想其他三支隊伍在幹什麼呢。他們的路程要短一些。可能有一個隊已經到達目標城市了。他們的任務是選擇一個離目標不到一小時車程的像樣但不華麗的旅館,然後展開對目標的偵察,接著通過電子郵件確認一切準備就緒,最後就等著穆斯塔法發來消息完成使命。當然任務越簡單越好,避免混亂和錯誤。他們都是好樣的,完全服從命令。他認識他們所有人。賽義德和邁赫迪跟他一樣都是沙特人,都是富家子弟,瞧不起他們的父母對美國人和與美國人差不多的人拍馬屁的習慣;薩巴維是伊拉克人,出生雖不富裕但是個真正的信徒。跟其他人一樣,他是伊斯蘭教的遜尼派教徒,他希望作為一名忠實的穆罕默德先知的追隨者被人們記住,甚至是被國內大多數的什葉派記住。伊拉克的什葉派最近從遜尼派的統治中獲得解放——竟然是被異教徒解放的!遜尼派橫行在這個國家,好像只有自己才是信徒。薩巴維希望去證明,那是錯誤的想法。穆斯塔法幾乎從不捲入這種瑣碎的事,對他而言伊斯蘭教是個大帳篷,有足夠的空間給幾乎所有的……
「他一來我們就會見到他的——在午飯後。現在他可能正在過目你的材料呢。」
「他認為我發現的事有意義嗎?」傑克滿懷希望地問。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過得很快。然後來到一座很高很大的橋上,路標說下面是密西西比河,還有一塊牌子歡迎他們來到「田納西州,自願者之州」。穆斯塔法的思維開始從駕駛上漫遊開來,思考那是什麼意思,但想法還沒產生就終止了。無論是什麼意思,他都得穿過田納西州到弗吉尼亞,至少還有十五小時才能休息。他還得開到孟菲斯以東一百公里的地方,然後再由阿卜杜拉開。
還有兩天就上天堂了,這個想法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
「早上好,烏達,」對著電腦屏幕,傑克問候了一聲,「你到底搞什麼鬼?」屏幕上的時間窗口顯示是早上八點二十五分,在倫敦的商業區現在剛到下午。本·薩利在勞埃德保險公司大樓有間辦公室,小傑克以前去倫敦旅行時見過這幢大樓,看上去就像一個用玻璃圍住的煉油廠,那一帶是高消費區,周圍的鄰居都富可敵國。報告里沒說在第幾層,傑克也從沒去過那棟樓。保險。一定是世上最無聊的工作,等著人們的房屋被燒掉。對了,昨天烏達打過電話,有一個是打給……啊哈!「我在哪兒聽說過那人的名字,」小瑞安對著屏幕自語道。那是一個非常富有的中東人的名字,他們已經知道他偶然也幹些非法的勾當,也在英國情報部的監控下。他們都談了些什麼呢?
「在愛荷華州,用豬來試驗。豬和人有相似的心血管系統,我們的朋友是這樣說的。」
「那容易,廢了他,」布萊恩立刻回答道。
「慚愧,」傑克回答,「我查的那些數字怎麼樣?」
「抱怨沒用的,兄弟,」阿卜杜拉在駕駛室里答道。作為司機,他給了自己暫時的發令權。
「很高興,」多米尼克回答道,「或許我們該試試加五十磅的背包。」
「我才不擔心那些呢。要是考慮這些,我們就無法在戰爭中獲勝。什麼時候都不能這樣的。」
在後座上,拉法和祖哈伊爾沒有睡,聊著天。穆斯塔法邊開車邊聽,沒有加入他們的談話。
「去悄沒聲息地殺人,沒有我所認同的參与規則。看起來更像謀殺。」好吧,總算大聲說出來了,布萊恩心想。接著會發生什麼呢?可能被趕回海軍陸九_九_藏_書戰隊基地列尊營,繼續他在綠色軍營的事業,或者更糟。
烏達·本·薩利。今早應該有更多關於他的消息。昨天從英國情報機構軍情六處得到的情報,被美國中央情報局棄之不用。中央情報局棄之不用?傑克暗自思忖。父親就曾在那兒工作過,平步青雲之前還在那兒獲得過獎章。他多次對他們幾個孩子們說,不要相信電影里任何關於情報工作的鬼話。傑克問過多次但沒得到什麼滿意的回答,而現在他正在漸漸了解這究竟是份什麼樣的工作。大多時候很無聊。太像數數了,就好比在侏羅紀公園裡追老鼠一樣,雖然自己處於不受猛禽襲擊的優勢地位。沒人知道反恐訓練營的存在,只要永遠不讓人知道,在這裏的人就是安全的。這種感覺挺舒服,但還是有點枯燥。畢竟小傑克正年輕,應該有刺|激好玩的事才對。
「一個外勤特工從沙特的情報處弄到一些奇怪的消息,是關於幾個嫌疑分子出動的事,地點還不清楚,但他認為是西半球,大約十個人左右。」

「戴夫,我們的朋友烏達也是恐怖分子嗎?」傑克問。
「那兒有人建議另一個人和我們這邊再談一次,但七樓那邊還沒通過。」
「人民,」亞歷山大插了一句,「它不是法律理論里的一個類別。」
這是又一件煩心的事。該死的,小時候第一次看到臉上原本桃子般的絨毛變黑變硬時高興極了,然後每周就刮一兩次,一般是約會前。但現在每個該死的早上都得刮——哎呀,真疼呀!記得小時候跟其他男孩子一樣,他看爸爸刮鬍子時想人長大了多乾淨呀。是的,確實如此。只是長大了不該有這麼多麻煩,還是由爸爸媽媽來安排所有討厭的事情會好些,但……
加寧漢的目光從文件上抬了起來,「他肯定是其中一個,孩子。」
「我們的朋友烏達像條魚一樣滑溜。」傑克敲了列印命令,然後把列印出來的文件遞給還沒來得及坐下的同伴。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在這兒最好不要這樣,」威爾斯提醒道。
「我想也是。武器怎麼樣了?」
「那我們的一切防範都起不到作用了?」
「所以,從理論上講,如果總統給予你們豁免權讓你們去殺人,你們就不會為此得到法律的制裁,對嗎?」
「嘿,皮特,我們過去在海軍陸戰隊武力偵搜隊練過的,不好玩,」布萊恩立刻反駁,「別開玩笑了,兄弟,」他加了一句。
傑克向後背靠椅子,有種滿足的感覺,他確實幹了點成績……或許是很重要的成績呢?
對阿卜杜拉而言,開車讓人很愉快。雖然這車沒有他父親的賓士那麼豪華,但是目前已足夠了,握著方向盤的感覺很舒服,身體向後靠著,抽著他的雲斯頓牌香煙,嘴角帶著滿意的微笑。在美國就有人這樣在長長的橢圓跑道上賽車,那種感覺一定很愜意!開足馬力,和別人比賽——打敗別人!那肯定比搞個女人還爽……哦,差不多……或者只是不一樣,他更正了自己的想法。贏得比賽后再有個女人的話,那才真是美妙極了。他想知道天堂里有沒有汽車,又好又快的車,比如歐洲人喜愛的F1賽車:停靠在角落裡,然後真正讓它在直路上跑,在車子和路況允許的情況下開到最大速度。他可以現在就試試,這車時速可以達到兩百公里——但是,不行,他們的任務更重要。
「你瞧,在海軍陸戰隊里我們也每天都訓練,雖然不太清楚為什麼訓練,但至少我們知道自己是海軍,組建起來不是去沃爾瑪超市門前賣女童子軍小甜餅的。」
「或許他們更喜歡歐洲妓|女,而不是美國的?」傑克大聲問。
「中央情報局的報告里有沒有補充內容?」
「那個海軍陸戰隊的依然覺得有道義障礙。」
「恩佐,如果你所說的是事實,那麼如果二戰中德國人勝了的話,就不會有人去關心那被害的六百萬猶太人了。你說的是這意思嗎?」
「老天呀!」亨得利感嘆道。
「早上好,傑克,」威爾斯進來了,邊掛他的夾克邊問候,「有什麼情況嗎?」
「你可不是世上最有耐心的傢伙,不是嗎?」教練反問道。
開車去上班就跟去上學一樣常規,除了不用再擔心考試。除非他搞砸了,就會丟掉這份工作,那麼這個污點就會跟隨著他,比社會學課程得的「不及格」要久得多。所以,他不想搞砸。這份工作的麻煩在於每天的時間都花在學東西而不是應用知識上。大學最大的欺騙就是它教會你需要知道的生活知識。是的,沒錯,爸爸那時候可能不是這樣——還有媽媽,她從沒有停過閱讀醫學刊物來學習新知識,不光是美國期刊,還有英國、法國的,因為媽媽會說一口流利的法語,她還說法國醫生很優秀,比法國政客要好。但又說回來了,任何人要是僅憑美國的政壇領導人來評論美國的人的話,他可能會認為美國是一個愚蠢的民族,至少自從他父親離開白宮后是這樣。
清晨,太陽很快升了起來。穆斯塔法被刺眼的陽光和汽車的顛簸驚醒,他晃了晃腦袋想清醒清醒,扭頭看見阿卜杜拉正對著方向盤笑呢。
「下周吧。」
「該死的,為什麼基爾提不讓弗雷做主要負責人?」
多米尼克上鉤了:「如果總統違反了法律,那眾議院可以彈劾他,參議院可以定他的罪,然後這個時運不佳的人就要接受犯罪制裁。」
「嘿,格里,你怎麼九*九*藏*書那麼驚訝?你雖然不像我在那干過,但除了那兒,在國會山,你以前肯定見過這種事吧。」
「但法律確實允許我們當場廢掉罪犯,就像現行逮捕,你干過的。我還沒聽你後悔過吧,兄弟。」
「看來有這種可能性,不是嗎?」
「會安排的,」亞歷山大回答。
「拖得時間夠長的了,還在測試階段嗎?」
「好了,很高興看到你的體形還保持完好,」皮特高興地說。畢竟他不用晨跑。「那想怎麼樣?」
戴維斯聳聳肩,「沒什麼。安檢處的人會再接到一個保持警惕的通知,然後他們會費力地去查更多的無辜乘客以確保航班上沒有人想劫機;遍地的警察搜尋可疑的車輛,可多半也只是開車怪異的司機停下檢查。到處都是狼來了的聲音,時間長了連警察自己都麻痹了,格里,這能怪誰呢?」
「我們總不能雇瘋狗吧,現在問問題總比執行任務時不聽指令要好吧。」
他把煙屁股彈出車窗,正在這時候一輛白色警車呼嘯而過,車身有藍色的條紋,阿肯色州警察。那車很快,阿卜杜拉感覺坐在裏面的人戴了一頂漂亮的牛仔帽。和全世界的人一樣,他也看過一些美國電影,包括西部牛仔片,電影里的人們騎在馬背上放牛,或者在酒吧里,用射擊來解決一些有關尊嚴的事件。他很喜歡這種場景——但他提醒自己說,那是人們的想象,是異教徒引誘他們這些信徒的又一個企圖。雖然公正點說,美國電影主要是為美國觀眾製作的。在他看過的阿拉伯電影中,不是有多少都是表現伊斯蘭教歷史上的英雄、庫爾德人薩拉丁用武力粉碎入侵的基督徒十字軍嗎?那些電影是用來告知人們歷史的,鼓勵阿拉伯人的男子漢氣概,以粉碎以色列,唉,這一點還沒有實現。所以只能看看美國西部片了。他們對男子漢的理解跟阿拉伯人的理解沒多少差距,除了他們的是用左輪手槍而不是更有大丈夫味道的刀劍。當然手槍確實打得更遠,因此美國人是實用的戰鬥者,而且還很精於戰鬥。當然了,與阿拉伯人相比,他們還勇敢欠佳、聰明不夠。

「如果這個命令是合法的,我就執行命令,但法律——這個系統——允許我思考命令有多少合法性。」
這兒甚至有記錄。通話用的是阿拉伯語,翻譯過來……好像是妻子讓丈夫下班回來的路上買一夸脫的牛奶。烏達總共只無關痛癢地回答說「你確定嗎?」當妻子讓你在下班回來的路上買一夸脫脫脂牛奶時,你是不會這麼回答的。
「到哪了?」領頭問他的得力下屬。
「那得視情況而定,」皮特回答了他們兩個。「如果下台的那個總統給過他們豁免令,那他們還有什麼責任嗎?」
「嘿,格里,我又不是吉卜賽人,沒有魔法水晶球,沒有特爾斐神諭。」戴維斯沮喪地嘆了一口氣。「已經通知國土安全部,這意味著聯邦調查局及其他情報分析隊伍也知道了,但這隻是『軟』情報,你知道嗎?掛個帽子警示人們是沒有用的。有三個人的名字,但沒有照片,任何一個笨蛋都會用個新名字辦個身份證的。」甚至流行小說里都告訴了人們該怎麼辦。你甚至不需要有耐心,因為州與州之間沒有可互為參照的出生和死亡證明——其實要建立起這種州際資料庫,即便是對政府官僚分子們來說,也都不是件難事。
路很平坦,有點像家鄉的地形,只是更綠些。地平線是那樣的遙遠,要想一眼就估摸出距離似乎是不可能的。太陽已經升到了地平線以上,直接照著他的眼睛,他才想起來襯衣的口袋裡有副太陽鏡。戴上會有點作用的。
「對的。」多米尼克的臉上輕鬆了許多。「你要跟我說什麼?」
「雖然來源信得過,但這條消息的可靠性只有三成。總部有些頭兒決定降低警報級別,原因未知。」這就是反恐訓練營存在的問題之一:他們大多數的情報分析得靠別人。格里想起來了:雖然在分析處他們有自己優秀的人員,但真正的分析工作是在波托馬克河的另一邊進行的,格里提醒自己,中央情報局在過去幾年減少了幾十年來一直與其他部門共享的情報資源。沒有人能做到最好,雖然政府的薪水不高,只要他們把文件處理得當了,沒有人會在意或注意到的。對於潛在的麻煩製造者,沙特自有辦法保全自己,它允許他們自由通行到其他國家,實施犯罪。如果能讓沙特人也吃點苦頭的話,他們的政府就會非常合作,那麼找到恐怖分子的所有基地就易如反掌了——這一點非常重要。

他又在收聽全國廣播電台節目。這是他喜愛的新聞電台,比聽流行音樂強多了。他一直是聽著母親彈奏的鋼琴曲長大的,大多是巴赫這一類作曲家的作品。
戴夫·加寧漢看上去跟他的年齡相符,傑克判斷他接近六十歲。稀薄的灰白頭髮,粗糙的皮膚。他正在戒煙,但不會很快就戒掉的。他灰色的雙眼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像達科他州的黃鼠狼在找尋土撥鼠。
穆斯塔法自忖著此時的心情。他感覺這一路開車很愉快,飛馳而過的景色賞心悅目,至於任務,也很容易完成。大約每一個半小時會有一輛醒目的警車從他的福特車身邊飛馳而過,速度太快,警察看不到他和車內的兄弟。在限速內駕駛真是個不錯的建議。他們不緊不慢地開著,不時有車超過他們,甚至有大卡車。read•99csw•com只要不違規,警察是不會注意到的。警察的主要職責是懲罰那些急急忙忙的人。對於這次任務的安全性,他很有信心。要不然,他們早就被跟蹤了,或者被引到一段特別荒涼的公路上,進入設置好的圈套,面對槍口和很多很多敵人,但這都沒有發生。以合適的速度駕駛的另一個好處是,任何跟梢都會顯而易見。只要看一眼觀後鏡就行了,沒有人可以尾隨幾分鐘的。跟蹤的警察總得是個人吧——不是人還能是什麼——或二十幾,或三十多歲。也許該有兩個,一個開車一個觀察。警察們身體應該都很健壯,髮型保守。他們會跟蹤幾分鐘,然後告一段落,換上其他人接著監視。他們當然很聰明,但這次任務的性質使得他們的行動過程是可預知的。有些車一會消失一會又出現。但穆斯塔法很警覺,沒有車重複出現過。當然他們可能會被飛機跟蹤,但直升機很容易被發現,真正危險的是一種小型的公用運輸機,但他不可能什麼都去擔心,如果註定如此,那就只能那樣,聽天由命了。這會兒路上沒什麼車,咖啡也很不錯,今天是個好日子。綠色的路牌上寫著「俄克拉荷馬城,三十六英里」。
他剛剛跨過了一條大河。他自己的祖國沒有永久性的河流,都只是乾乾的河床,只有發洪水時才有罕見的水流,但很快又乾涸了。美國是個富有的國家。這也許是美國人傲慢的根源,而他和其他三支隊伍的任務,就是打擊他們的傲慢。真主呀,還不要兩天時間,他們就要實施行動了。
「可靠嗎?」亨得利問。
「今天的跑步如何,夥計們?」皮特問。
這個回答讓多米尼克的頭猛地往後一仰,「我想沒任何責任,總統是在憲法的名義下給予他們豁免權,就像古時候國王那樣。從理論上講,總統可以豁免他自己,但那樣就會滋生法律的蛀蟲,憲法是國家的最高法律。事實上憲法就是上帝,這一點沒有異議。你知道的,除了福特赦免過尼克鬆,這還是一塊沒人涉足的領域。但憲法是制定出來讓合理的人進行合理運用的。這可能是它惟一的軟肋。律師是法律的擁戴者,也就是說他們並非總是合理的。」
地圖上標的路很好走,直到到了小石城,才有了變化。他們不得不保持清醒。路一直在美麗的山間延伸,山上覆蓋著翠綠的樹,和墨西哥北部大相徑庭——那邊和家鄉的沙礫山丘很像……家鄉他們是再也回不去了……
「德國人不是在一九四六年把這理論推翻了嗎?」布萊恩反問。
以色列又發生一起自殺性爆炸。該死的,父親曾努力想要平息這事,但百般努力,甚至還有以色列人的努力,最終前功盡棄。看來猶太人和穆斯林是不可能和平共處的。他的父親和沙特王子阿里·本·蘇丹只要一碰面就要談論這事,他們的沮喪之情看上去令人痛苦。王子沒有被選為王位繼承人——這或許還是福氣,傑克認為,因為做國王要比做總統更糟——但他依然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現任國王對他說的話多半都聽而納之……這使他……
「好吧。」傑克回答說。或許他已嗅到了某種氣味。或許這工作真的能讓人激動。或許他們會因為他起到了加法器的作用,而授予他紫色的勛帶呢。肯定是的。
「小傢伙,在拉斯維加斯,你連金髮碧眼的柬埔寨女郎都可以預訂到,你放下電話半小時她就會來敲你的門。」黑手黨的頭目們也有他們偏愛的活動,這些年來加寧漢對此已了如指掌。他的工作最初遭到信仰衛理公會教的祖父的反對,但後來他意識到這也是一條追蹤罪犯的途徑,才逐漸接受。腐敗的人干腐敗的事,加寧漢原來也是「優雅毒蛇行動」中的一員,曾把六位議員送進了佛羅里達州艾格林空軍基地的聯邦城郊監獄,用的也是這種方法追蹤到獵物的。
「你是小傑克嗎?」
「對一個業餘人員來說很不錯了,」加寧漢說,「你的目的似乎是研究他的和其他人的庫存資金和洗錢問題。」
「為什麼?」
「就實際效果來看,是這樣。除非中央情報局有更多的專家在他們到這兒之前就能發現,那樣我們就處於主動而不是被動了。真走運,」他做個鬼臉說,「過去兩周,我的債券生意大賺特賺。」湯姆·戴維斯感覺賺錢更對他的口味——或者至少很容易掌握。或許從內布拉斯加州大學畢業后,就直接進了中央情報局是個錯誤?他經常這樣問自己。
這時,其他三個人已經去了趟洗手間,正在看有什麼吃的。看來又是炸面圈。在州際高速公路邊停了十分鐘后,他們又開上路了,朝東邊的俄克拉何馬城開去,又過了二十分鐘,他們進到了城裡。
城市的名字真難記,穆斯塔法心裏想著。肖尼、奧克瑪、維利塔卡、法拉歐。都太怪了。畢竟他們不是在埃及。那是個穆斯林國家——儘管混亂不堪;從政治上看不出信仰在這個國家的重要性,但遲早會的。穆斯塔法在座位上伸了伸腿腳,伸手去拿煙。還有半箱油,這福特車有個大容量的油箱,正燒著穆斯林人民的油。美國人是不知道感恩戴德的狗雜種。伊斯蘭國家把石油賣給他們,可美國人給了他們什麼回報?出售武器給以色列來殺阿拉伯人。用淫穢的雜誌,酒精及其他腐敗之物來折磨信徒們。但哪個更糟呢,腐化、被腐化、成為異教徒的犧牲品?當真主安拉的戒律遍布世界的read.99csw.com那一天,一切都會恢復正常的。這一天會來的,他和他的戰士們現在就在安拉的意志下行動。他們的死將會是烈士般的犧牲,是值得驕傲的事。到一定時候,他們的家庭會知道他們的命運——可能從美國人那裡知道——悼念他們的亡靈,但慶祝他們的忠誠。美國警方熱衷於在失利的戰鬥之後展示他們的工作效率,這已足夠讓他微笑了。

再合適不過了,戴維斯心想。
「好的,來假設一下。我們命令你去幹掉一個眾所周知的恐怖分子,你會怎麼樣?」皮特問。
現在很無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二十多個小時保持興奮,就連夢想一下一天半以後的行動也幾乎沒法讓人眼睛睜著了,所以拉法和祖哈伊爾已經睡得像累壞的孩子。太陽已落到了左肩後面,他朝東北方向行進著,開始看到路牌上標示的到田納西州孟菲斯的距離。他想了一會——在車裡待了那麼久,很難讓人頭腦清醒——才意識到只需要再跨越兩個州了。他們穩步前進,只是有點慢。乘飛機會好一些,但要帶著那些槍支通過安檢可是個問題,他帶著微笑在心裏想。作為行動總指揮,他要擔心的不止是這支隊伍。正是這個原因他選擇了四個目的地中最艱難最遠的一個,以給其他隊樹立榜樣。但有時候做領導者很痛苦,穆斯塔法告訴自己說,一邊調整著坐姿。
然後下午晚些時候,烏達離開辦公室進入一家酒吧,見到了那個跟他通電話的傢伙。那這次的談話還那麼無關痛癢嗎?不過他們沒能竊聽到談話內容,之前的那個電話也沒有談及這次的見面或見面地點……烏達在那家酒吧沒待多長時間。
「打完電話后他幹什麼了?有沒有不正常的交易?」
「你怎麼認為?」他問湯姆·戴維斯。
他在想那輛過去的白色警車裡的警察在皮帶上別的是什麼槍——他是個神槍手嗎?當然他們可以揭開這個答案,但只有一個辦法,那樣會危及他們的任務。所以阿卜杜拉看著那輛警車開到前面,然後慢慢從視線里消失。當他以每小時三根煙的頻率、六十五英里的勻速,外加咕咕叫的肚子朝東開去時,他平靜地看到一輛拖車颼的一聲飛馳而去。小石城,三十英里,路牌上寫著。
「為什麼?你睡得那麼香,整個晚上除了那些該死的大卡車,路上沒什麼車,那些美國人一定都在睡覺。在過去的幾小時里,我看到的車還不到三十輛。」
「恐怖分子是罪犯,但又不總能抓到他們。這些人在我的祖國製造戰爭,如果我能受命給予還擊,那太棒了,這正是我受雇要乾的任務,皮特。」
「我的屁股都坐累了,」拉法在後座上說。
多米尼克在干監視這方面要擅長一些,因為聯邦調查局學院的課本里講過這些,但海軍里沒有。恩佐也很精於槍法,儘管奧爾多寧願用他的貝利塔手槍而不用他兄弟的史密斯-韋森手槍。多米尼克曾用他的史密斯手槍抓過壞蛋,而布萊恩用過M16A2型號的來複槍,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五十米,這距離近得足以親眼看見子彈射進敵人的面孔,也遠得不會讓你因為掃射距離太近而過於擔心。他的軍士長曾責怪說,當AK-47步槍朝他瞄準時也不要慌張,但布萊恩在那惟一的一次戰鬥中學到了重要的一課。他發現在那一刻他的大腦思維處於高速運轉狀態,身邊的世界變得緩慢,而他的思維卻異常的清晰。現在回憶起來,連他自己都驚訝,他沒有看見飛梭的子彈,他的大腦在快速運轉——當然,AK-47彈夾里的最後五發子彈通常是曳光彈,他看到了它們飛嘯而過,雖然不是朝他這個方向。他的思緒常常會回到那忙碌的五六分鐘里,責怪自己沒能做得更好,併發誓再也不會重複同樣的錯誤想法及命令,不過後來卡盧索在軍事基地和隊員們進行戰後回顧時,沙利文軍士對他這位上尉依然非常敬重。
「你聽到什麼了?」格里問。
下了第二十九街向左轉就到了反恐訓練營。停到常用的停車位。微笑著和警衛揮揮手,然後上樓到辦公室。這時小傑克才想起來剛才從麥當勞門口路過,忘記買早點了。他只好從托盤裡拿了兩塊丹麥酥皮餅,沖了杯自己喜愛的咖啡,然後打開電腦,開始幹活。
時間機械地走著。早上跑步,做俯卧撐,接著吃早飯,談話,基本上跟多米尼克在聯邦調查局學院或布萊恩在海軍陸戰隊基礎學校的時候沒什麼兩樣,正是這種相似性才不斷讓這位海軍陸戰隊員感到困惑。海軍陸戰隊的訓練宗旨是去殺人及摧毀物體。這裏也同樣如此。
「你也不會的,這對你來說是一樣的。如果總統說要幹掉某人,你是軍人,那他就是總司令,奧爾多。你有合法的權利——嘿,也是責任——去殺死他說的那個人。」
全國廣播電台里說,今天是芭芭拉·史翠珊的生日,伴隨著這則重要的消息,一天又開始了,小約翰·帕特里克·瑞安翻身起床去盥洗室時對自己這麼說。幾分鐘后,他看見定時咖啡壺已經煮好了咖啡,白色的塑料壺裡有兩杯的量。他決定今天早上上班的路上去麥當勞,吃個蛋撻,再來幾個薯餅。這雖然不是什麼健康的早餐read.99csw•com,但能飽肚子,而且他才二十三歲,還不是太擔心膽固醇和脂肪。他的父親也不用擔心,這是母親的功勞。媽媽這時應該已穿戴整齊,準備去霍普金斯醫院(由情報局主要保護她的警員開車)去上班。如果今天有手術她就不喝咖啡,因為她擔心咖啡因會讓她的手微微顫抖——會在串起那個可憐傢伙的眼球后把手術刀插|進他的腦袋的,就像馬提尼酒上插的橄欖枝(這是爸爸的玩笑話,通常媽媽會開玩笑地拍爸爸一巴掌)。爸爸要去忙他的回憶錄,有人替他執筆(他很討厭這樣,但出版商堅持這樣)。莎莉在醫學院實習,也不知現在幹什麼。凱蒂和凱爾應該在穿衣服準備去上學,但小傑克不得不去上班。近來他才覺得大學才是他最後的真正的假期。哦,確實如此,每個小男孩小女孩最盼望的就是長大,自己掌管自己的生活,但是一旦到了那一天——要想再回去就太晚了。每天上班真令人討厭,對,是的,你會有報酬——但自己已經很有錢了,是一個顯赫家族的子孫,就他看來,錢早有了,但他不是那種有錢就胡鬧、沒有進取心的人,不是嗎?他把喝完了的咖啡杯放進洗碗機,就進盥洗室去刮臉了。
「普勒將軍一定在地下不安了,」戴維斯心想。
「記得嗎,他有個更讓他喜歡的當律師的朋友。弗雷是專業特工,所以不可信。得了,面對現實吧——埃德·弗雷是起點作用,但真正的完善還需要上十年,這正是我們在這兒的原因之一,對嗎?」戴維斯笑著補充了一句。「我們的那兩個在夏洛茨維爾接受訓練的打手怎麼樣了?」
「只是一個假設,」亞歷山大回答道,站直了腰。無論如何,這堂課是以法律理論結束的,他祝賀自己給他們講了一件可怕的事,但同時又根本什麼也沒說。
「在那兒,」司機指向一塊藍色的服務區標誌牌,「我們可以弄點汽油和食物。我原本計劃在這兒把你叫醒的,穆斯塔法,別擔心,老兄。」穆斯塔法看見車子的油量計幾乎指向了「E」。阿卜杜拉真蠢,把油用得只剩這麼點兒,可現在責罵他也沒什麼意義了。
車子駛進了一個很大的停車場。油泵上貼有美國伽夫隆石油公司的標籤,是自動的。穆斯塔法拿出錢包,插入維薩卡,然後給福特車加了二十多加侖的高級汽油。
「知道了,」小傑克發牢騷地說。該去查查他前一天的資金動向了。
「法律並不總是允許我們干這些事,」多米尼克說了一句。
穆斯塔法查看了速度計,只有六十五碼,看來阿卜杜拉沒有超速。他們沒有被任何警察攔過,沒什麼可擔心的了——只是阿卜杜拉沒有照穆斯塔法希望的那樣完全遵照他的命令。
「托尼,這傢伙肯定是個玩家,」傑克說這話時聲音里充滿信心。
阿卜杜拉告戒自己得小心美國人及他們的手槍。只要有任何一個人像電影里的牛仔槍手一樣,他們的任務就會夭折。那是不行的。
「我們本來可以騎馬,但那太慢了,再說屁股也不會好受的,夥計,」穆斯塔法說,這話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於是拉法就繼續看那本《花|花|公|子》雜誌了。

「他有點粗心,所有有問題的交易都是以一萬英鎊為單位的。這是很容易被發現的。他把這些交易假裝成個人消費打進那個賬戶,可能是想瞞住父母的眼睛。沙特的會計是有點存心,我想可能只有數額上了百萬他們才會動容。他們可能認為像他這樣的年輕人在某個良宵去玩玩妓|女,或賭上幾把,花個上萬英鎊是不足為奇的。年輕富有的公子哥都喜歡賭博,雖然並不精通。如果他們住在拉斯維加斯或大西洋城附近,那就可以為我們的貿易平衡創造奇迹了。」
「還沒查,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的朋友命令他乾的,然後他們碰面,這樣他可以在喝約翰-史密斯苦啤酒時核實一下。」
「好的,那些按照他的指令行事的傢伙們怎麼辦呢?」布萊恩問道。
但他現在乾的是重要的事,這確實讓人有點成就感,只要拋開所有的家務。是的。乾淨的襯衣。拿條領帶,打好。穿上夾克。走出家門。至少他還有一輛跑車可開,還可以給自己再弄一輛,或許是一輛敞篷車。夏天要到了,讓風吹著頭髮會很涼快的。除非有變態的傢伙拿把刀把車篷頂部砍爛,你也就只好讓保險公司把車子放到修理房暫時消失三天。等你認真地靜下心來時,長大就像去商場買內衣褲一樣——人人都需要,但除了把它脫掉你卻別無他法。
「誰?」
「我還是希望知道我們在這兒的目的是什麼,皮特,」布萊恩的目光從咖啡杯上抬了起來。
「他們在蘭利又很興奮了,」戴維斯對亨得利說。
「哦,對了,今天你要見位新人。」
「戴夫·加寧漢,法證會計,過去為司法部工作,處理組織犯罪案件。他在識破非常規金融活動方面很在行。」
「恩佐是這兒的律師,」布萊恩指出。
「其他人是誰?」威爾斯問。
「話中有話。」在報告的下面,英國分析員寫了這麼一句批語,字跡很輕。
「我知道,但還是感到累,」拉法說。
「為什麼不在幾個小時前叫醒我?」
「有什麼事發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