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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離去的獵狐犬

第十八章 離去的獵狐犬

「看上去很有趣,」威爾斯轉過身,從電腦里查找埃米爾,只找到了一條。「根據這裏的資料,這個名字或稱號只在一年前竊聽來的談話中出現過一次,內容不明,從那以後,再沒出現過。情報局認為這可能是他們組織里一個中等殺手名字的縮寫。」
「把你的想法寫下來交給里克·貝爾,他會和參議員討論的,」威爾斯建議說。
「你有什麼感受?」威爾斯問。
「你發現了什麼針眼沒有?」珀斯沃爵士問。
「你想在遺產出賣會上買下那輛車嗎?」布萊恩問。
「親愛的,我會的,」她站了起來,媚笑著走了出去。這個威婁探長是個不錯的傢伙,很可惜他對她沒興趣。
他又喝了一口啤酒。「好了,恩佐,我沒事了。我想知道下一個目標是誰。」
布萊恩又一次比多米尼克更感到痛苦,多米尼克走到小吧台邊,拿出一罐啤酒,扔給了他的兄弟。
「也許,」托尼承認,「還有很多人我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蘭利可能會向上級報告。我能夠做到的就是這些,」他最後不是很有信心地說。
他年輕的時候,曾經意氣風發。他十來歲時,在一位極端保守的伊斯蘭學者的鼓動下,皈依了伊斯蘭教。那人的說教最終讓他碰上了麻煩,不過他已經鼓動了大量的追隨者,影響了很多兒童。埃米爾只是眾人中最聰明的。他也公開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結果被送到了英格蘭接受教育——實際上是讓他離開這個國家。但是在英格蘭,他除了學習世界各國的知識,還被置於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可以自由地演說,發表觀點。在倫敦,經常可以在海德公園這樣做,發泄個人的不滿,這有上百年的歷史,成為英國公眾憤怒的某種安全閥,同樣也是一個將發難的思想排放到空氣中的安全閥,不再到別的地方傳播散布。如果他去的是美國,接觸到的就會是言辭激烈的報紙。但是給他印象最深的是,民眾可以在任何議題上挑戰政府。他生長在最後一個保留著王朝絕對統治的世界中,在那裡,每一寸土地都是屬於國王的,統治王朝說的話就是法律——只要是在名義上而不是在本質上屬於《古蘭經》和伊斯蘭教教法的規範,伊斯蘭教教法傳統一直可以上溯到先知本人。這些法律是公平的——或至少前後一致,但是卻十分苛刻。問題是,並非每個人都贊同《古蘭經》里的話,導致了對伊斯蘭教教法在現實世界中適用產生了懷疑。伊斯蘭沒有教皇,沒有其他宗教那樣哲學意義上的等級森嚴的組織,從而也就沒有適用於現實世界的有凝聚力的標準。什葉派和遜尼派於是經常——長期以來——為這個問題爭吵不休。甚至在遜尼派內部,瓦哈比教派的教徒——王國的主要派別——堅守苛刻的信仰系統。不過對於埃米爾來說,伊斯蘭教的這個明顯弱點成了最可利用的特點。只需要讓一些穆斯林轉變信仰,相信他的信仰體系,這很容易辦到,這些穆斯林比比皆是。他們認同自己的身份到了極點,四處昭告。他們大多數在歐洲或是美國受教育,同在異國的文化差異使他們集聚在一起,保持自我身份確認的心靈家園,從而在心裏形成了對身處的外部環境的排斥,使得他們產生反抗意識。這很關鍵,他們因而掌握了敵人的文化,看到其中的軟肋。這些人的宗教意識早就深深地紮根,對異國的文化充滿仇恨,他們認為是這些人造成了信仰的混亂,決定除去心中假想的敵人,一個一個消滅,或是大規模的突襲,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對世界缺乏認識的話,那麼就是投合了他們的戲劇感。
「不多,見過三個,也許有四個。都是阿拉伯人,大多跟他差不多大,也許比他大四五歲,但再不會更大了。他們都貼近身來看我,但結果卻沒跟他們做過什麼生意,這很讓我奇怪。阿拉伯人個個都是色狼,但給女孩付錢都很大方。你們認為他與犯罪活動有牽連?」她小心地問。
卡盧索兄弟倆突然感到很寂寞,這很少見。
「烏達顯然是心臟出了問題猝死,盯梢他的安全部密探沒有發現異常情況,那個傢伙突然摔倒在街上。好啊,再也沒有烏達為那些壞蛋提供資金了。」
「正合我意,」布萊恩站了起來,一會兒,他們又回到了街上。
「那就記錄下來,看他們有什麼想法。蘭利有很多讀心術的下屬,有些實在是才智過人。」
「好的,謝謝你來這裏。如果想起了什麼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很好,屍體為男性,年齡大約二十五歲。瑪麗亞,找出他的身份證件,查到準確的出生日期,」他對著吊在天花板上的麥克風說,麥克風連到了錄音機上。「體重是多少?」這個問題是直接問一個年紀較輕的實習醫師的。
「給你,」傑克把列印件遞給他。
「我們有誰懂阿拉伯語嗎?」
「好了,你可以慶賀了,」威爾斯說,「情況是怎麼樣的,或者我必須要提交文件嗎?」
他回到了維也納,他喜歡這個城市。一個原因是,他們曾經在這裏處置過猶太人,很多維也納人還在為那些往事悔恨。另一個原因是,這裡是有錢人的天堂。高級飯店裡雲集了很多懂得享受精緻服九*九*藏*書務的人。如果他帶著遊客的心情,還可以欣賞從前的帝國城市裡眾多的歷史文化遺迹。他比別人想象的更為經常地帶有這種心情。穆罕默德發現自己經常注視著與工作無關緊要的東西苦思冥想。今天,他也許到一個藝術博物館去。他現在指派艾曼去做這些枯燥的粗活。倫敦的律師將打聽烏達死亡的消息,律師惟利是圖,他將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困難。但是,有時人們僅僅就是死了,完全出於安拉之手,這不是容易理解的事情,也無從預測。
「兄弟,那是什麼文明社會?我們送一個傢伙去見了該見的上帝。如果上帝想饒恕他,那是上帝的事。你是知道的,有人認為,只要是穿制服的人就是惟利是圖的殺手,那種殘殺小孩的人。」
「告訴你,」傑克對他的室友說。
「如果有人注意過他們,最好不是在附近,誰也無法從死鬼嘴裏掏出東西,」戴維斯說,「如果警察找不出蛛絲馬跡,他們就沒什麼線索可以深究下去。他們可以查閱航班的旅客登記表,不過如果他們找到的名字——假如他們能夠找到的話——只是一般的商務旅客,他們面對的也只是沒有任何證據的東西。更好一點,如果哪張臉被發現或沒被發現蒸發了,他們很可能取消他做目擊證人,再也不會相信他。在所有形式的犯罪證據中,警察最不相信目擊證人的話,這一點並不廣為人知。他們的證言太反覆無常,太不可靠,在法庭上沒有多少用處。」
「英國人像我們一樣,有公共權力法案。如果他請律師——你知道有人會教他那樣做,對吧?——警察甚至不能問他時間是幾點了,就像在美國一樣。他要做的只是微笑著,一句話都不說。這是文明的短處之一。這對很多罪犯是行得通的,但這些人不是罪犯。這是一場戰爭,不是街頭犯罪。問題就在這裏,一個傢伙想為了他的職責而死,你都無能為力。你能做的只是阻止他,阻止那樣一個人,意味著他的心臟必須停止跳動。」
「有一點,」布萊恩說。於是他們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了皮卡迪利大街,找了一家賣三明治和冷飲的店子。大約離開旅館四十分鐘之後,他們又回來了。布萊恩又打開了他的電腦。
「這麼說,是自然死亡嘍?」
「我們知道,穆罕默德是這個組織中資格最老的。這裏,他提到了比他資格還老的人。這是我們需要調查的。」年輕的瑞安用盡全力地說。
「哦,是的,是的,我也一樣,親愛的,」她終於回過神來,忙不迭地說。但她根本沒有用眼淚來哄哄探長,那是浪費時間。他一眼就看穿了。可憐的薩利,她會懷念現在的時光的。現在可好了,她肯定要尋找新的客人了。她的世界沒有完結,完結的只是他的。那也是因為他運氣不好——還給她帶來了晦氣,但她沒有什麼不能忘卻的。
「不是的,沒聽說這種情況。」
「你知道,我們得讓雙胞胎兄弟悠著點,」湯姆·戴維斯說。
「我正要去了解這件事。」
「他總是談起房產,你知道的,買賣那些豪宅。有一次,他帶我去看他在西區買的一所房屋,讓我出出主意給房子漆什麼顏色,但我看,他是向我炫耀。」
「我不會為他點一根蠟燭祭奠的。只會——該死的,在一個文明社會裡,我們不該這麼做。」
「還有嗎?」珀斯沃爵士問。
「我們也不能確定,他只是倒在了街頭,就在他辦公室對面的街上。好像他心臟出了問題。」
「完全正常,沒有一點苗頭,」她停了停,穩定了一下情緒。最好表現出更多的遺憾,否則他會認為她是個無心無肺的機器人。「真是可怕的消息,他是那麼慷慨,總是很有禮貌。他太不幸了。」
「艾哈邁德·穆罕默德·哈邁德·阿里住在倫敦。也許通過律師……」
「不錯,我明白了,艾曼。總要有人懷疑。他父親知道了嗎?」
那是最高綱領,他希望完成的事業。這需要時間和耐心,成功很不容易。不幸的是,他不得不依靠那些狂熱分子,但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強烈的主見。可以想象,這些人會反過來說服他,尋求用他們的宗教觀點來代替他的。他們甚至還會這樣想:他們也許是真正的狂熱分子,就像真主穆罕默德曾經的那樣,但是穆罕默德得到天賜,無限祥和,是最值得尊崇的人,與異教徒偶像崇拜者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崇高的戰鬥。而他的努力主要限於徒眾之中,那麼,他能算是一個值得尊崇的人嗎?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然而伊斯蘭教難道不需要脫離古老的傳統,投入現代社會?真主難道希望他的信徒還背負七世紀的枷鎖?當然不。伊斯蘭教曾經是人類學術的中心,是很先進的宗教,令人傷心的是,在大可汗的手裡迷失了方向,從此受到了西方異教徒的壓迫。埃米爾是真的相信神聖的《古蘭經》以及伊瑪目的教誨,但是他不能不睜眼審視周圍的世界。同樣,他也不能不審視人類生存的現實。那些有權的人守護著既得利益,惟恐失去,宗教對此毫無辦法。人民如果想進步,就需要有人帶領。如同歐洲和美國人理解的那樣,自由只會製造混九-九-藏-書亂,這是他從海德公園的演講中領會的。世界必須恢復秩序。他就是提供秩序的人。
「有這個可能,」威婁說。
「帕克小姐,他是幹什麼的,他給過你什麼印象嗎?」
「我們不知道。他在辦公室附近摔倒了,被送到了附近的醫院。在醫院里,他斷了氣。」
小傑克最先發現了那條消息。他剛開始邊喝咖啡吃炸面圈,邊打開電腦,上網瀏覽中央情報局發至安全局的消息。在電子文件的最上面,是一個彈出窗口,提示安全局要特別關注「朋友」烏達·本·薩利。中央情報局說,英國報告報道說,烏達·本·薩利在倫敦市中心顯然因為心臟病發作死亡了。中央情報局的網頁還提到,安全部門用簡潔的英語說,他在監視他的人眼皮底下,倒在了倫敦街頭,被救護車迅速送到了蓋伊斯醫院。在醫院里,他「沒能蘇醒過來」。軍情五處說,已經張貼了領屍布告。
「我想是的,」布萊恩喝了一大口啤酒,從外衣口袋裡掏出金筆。他得充點葯了。不到三分鐘,就充好了,又可以上陣了。然後,他把金筆擰了一下,又成為一樣寫字的工具,放回口袋裡。「恩佐,我沒事。沒有誰在街上殺人後感覺美妙的。然而我還是不明白,把那傢伙從街上拖回來審問有什麼不好的。」
「這回好像是這樣。」
「什麼?」她震驚地睜大了眼睛,「出了什麼事?」
「見過他的什麼朋友嗎?」
「真的嗎?」露莎莉有些驚訝,「但他看上去很健康,從來沒有什麼毛病。我的意思是說,昨天晚上他還……」
這個時候,他們等待著血清實驗室里做出的血液病毒學報告。報告至少能夠給他的分析提供一個方向。
「『有人把這事告訴埃米爾嗎?』究竟誰是埃米爾?」傑克問。
「艾哈邁德,這是令人傷心的消息,但對我們無足輕重。不需要採取什麼行動。」
如同從廣播里收聽世界職業棒球錦標賽,只不過缺了有聲有色的解說。安全部有人急切地想讓中央情報局知道事情進展的情況,蘭利明顯對那些事情有點興趣。於是,不管什麼雞毛蒜皮的消息傳來,都會立即送到中央情報局,從那裡再送到米德堡,這裏注視著全世界恐怖組織的一舉一動。看上去,後者的情報體系沒有他的敵人希望的那樣效率高。
「沒有,先生,毫無這種跡象。」
穆罕默德從電腦上得知了這些消息,而且,秘語還告訴他,打電話給一個叫做艾曼·蓋蘭的交通員,他把那人的手機號碼記在腦中。為了打那個電話,他到外面溜達了一陣,旅館里的電話要慎用。到了街上,他走進一個公園,在一條凳子上坐下,拿出便箋本和筆。
「親愛的,那可一點看不出來。如果他跟壞人來往,那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很想幫助你,但沒什麼可說的。」她似乎很誠懇,但他提醒自己,說到掩飾表情,妓|女可能會讓朱迪思·安德森夫人都自嘆弗如。

「你也是,」威婁同情地說。畢竟對她來說,失去了很大一個收入來源。
「已經準備好了?」多米尼克對反恐訓練營的效率感到很驚訝。
「那簡直就是在干蠢事,」布萊恩嚎叫起來,「我害怕的是,如果我們變成了他們,會是怎麼樣的?」
「給他們一小時考慮,出去散散步好嗎?」
「沒有,真的沒有。他很好色,這你知道的,幾年前有個嫖客在我身上死了,我是說,他來了高潮,然後就咽氣了,他們是這麼說的。那太可怕了,怎麼也忘不了,因此我一直注意著別讓客人再發生這種事。我是說,再也不會讓誰死掉了。你知道,我可不是野人。我真的很當心,」她向探長保證。
這麼說,烏達·本·薩利死了,他邊思索著,邊啜了一口果汁。對烏達來說是大不幸,但對組織來說微不足道。組織的資金很充足,如果說不像海水那樣用之不竭,也像很多水量豐足的大湖。烏達經營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的死就像一杯橙汁從桌子上掉下來,但謝天謝地沒有弄髒地上鋪的地毯。不需要採取任何行動,甚至間接的行動都不需要。
「你好,威婁探長,」露莎莉·帕克帶著她通常的騷媚笑容走了進來。她以賣色為生,這並不意味著她討厭賣弄風騷。她在探長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今天真是良辰美景,我能為你做什麼?」
「烏達死了,」交通員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次談話中顯示,不是個小人物,」傑克說。
「一切遵你的吩咐,」艾哈邁德·穆薩·馬特瓦里畢恭畢敬地說。他掛上電話。這是一個「克隆」電話,從街上的一個小偷那兒買來,只用這一次,他隨手扔進了聖安傑洛城堡外的台伯河。這是跟組織的首腦通話要執行的基本的安全措施,他的身份只有少數人知道,這些人是信徒中最忠誠的人。在組織的高端,安全措施是很嚴密的。他們全都學習了各種各樣的手段防read.99csw.com備情報官員,其中最好的方法是從一名前克格勃官員那裡購買的,那人做完這筆生意后就死了。這些措施的原則簡單明了,他們從不偏離。有的人不當心,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前蘇聯曾經是一個可恨的敵人,但它的官僚都不蠢,只是些信仰不堅定的人。美國是最大的魔鬼,把整個世界弄得污七八糟,破壞了一個國家的建立。他們這麼做當然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然而肯定也符合上帝的旨意,因而也維護了忠實信徒的利益,誰能夠比真主計劃得更好?
「露莎莉,我是威婁偵探。我們想在蘇格蘭場儘快見到你。」
「出了什麼事?」穆罕默德問。
「是,長官,」這麼快的開始之後,今天剩下的時間似乎將是非常沉悶的。
街上的情景很明顯,英國電信的貨車剛剛開走,但那輛阿斯頓馬丁還停在那裡。他不知道英國人會不會到屋裡秘密搜查,找點什麼出來。不過那輛黑色的賽車還停在這裏,那車看上去很性感。
「那樣的話,我們也能夠打退堂鼓,不是嗎?他們對我們說過,他們永遠都會給出原因。奧爾多,我們不會變成他們那樣的。我不會讓那種情況發生。你也不會。好了,我們還有事做,對嗎?」

「那是貴族的稱號,就像公爵之類的稱號,」威爾斯說,「內容是什麼?」
布萊恩和多米尼克乘計程車回到了旅館。一到旅館里,布萊恩就打開手提電腦,登錄了電子郵箱。他發的電子郵件只要四分鐘的時間進行自動加密,然後發送出去。他預計反恐訓練營會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內回復,只要沒有人耽誤,那種情況是不可能發生的。格蘭傑看上去也可以自己來執行這項任務,對很大年紀的人來說這可是相當不容易的一件事。他在特種兵營的經歷讓他學會了一件事,從別人的眼睛里能讀出堅強。約翰·韋恩為南加州大學踢過足球。奧迪·墨菲被海軍招新兵的人拒絕了——這是特種兵團永久的恥辱——看上去像是街頭的流浪兒,但他獨自殺死了三百個敵人。他被激怒時,眼睛也是冷冷的。
「我會的,」艾曼答應道。
「心肌梗死對於這個人來說太年輕了,」老人說。對他來說,這具屍體猶如市場上的一片肉,或是蘇格蘭的一匹死鹿,而不是一個曾經活生生的人的軀殼,僅僅兩三個小時前還活蹦亂跳。這個可憐的倒霉鬼真是厄運纏身。他看上去依稀有點像中東人,雙手光滑細膩,表明他不是體力勞動者,儘管他看上去十分適合做體力勞動。爵士掰開他的眼皮,眼睛是棕色的,色澤很深,遠看像是黑色的。牙齒很整齊,沒有修補的痕迹。總的來看,這個年輕人把自己照顧得很不錯。這就是疑難所在。也許是先天性的心臟毛病?他們必須打開他的胸腔才能確定。納特不介意那麼做——那只是常規解剖工作,他早就學會了忘記與這件工作聯繫在一起的巨大的悲哀——但對於這具年輕的屍體,他覺得是浪費時間,儘管死因很神秘,足以讓人饒有興味,甚至還可能寫成文章發表在《柳葉刀》上,在過去三十六年裡,他發表過很多這樣的文章。通過這個方式,他解剖死屍已經間接拯救了成百甚至成千的活人。這也是他選擇病理學這個專業的原因。此外,這個專業還不必與病人多費唇舌。
「有兩個人會說阿拉伯語——在蒙特雷學校學的——但是沒有阿拉伯文化的專家,一個也沒有。」
「看來,我們要給他開胸了,」納特醫生觀察著屍體說,「無論如何,開胸也是要做的。膽固醇是有點高,但對於他這麼年輕的人來說,還不至於因為心血管毛病猝死,你們不這樣認為嗎?」
是啊,你的朋友薩利不是這麼死的,威婁心裏這樣想,但沒說出來。「我知道了。這麼說他昨天晚上十分正常嘍?」
「屍體上沒有明顯的傷痕,從表徵看,似乎死於心血管或神經性病症。理查德,怎麼會這麼急匆匆地解剖?屍體尚有餘溫。」死者身上沒有文身和其他花紋,嘴唇有點兒發青。當然,他的非正式描述會從磁帶上編輯,但屍體還有餘溫,實在非同尋常。
他父親可能很高興浪子被剷除了,穆罕默德想。「我們找誰才能得到確切的死亡原因?」
在威婁看來,她很震驚很驚訝,但眼裡沒有一點淚光。對她來說,烏達只是一位客戶,收入的來源,再沒有別的了。這個可憐的人也許不這樣想,這對他來說真是雙重的不幸。但這並不是威婁真正關心的。
「不錯,我從文件上看到了,」威婁打斷了她的話,「你知道他是否曾經用過什麼葯?」
「我恐怕比較忙,伯特。我的一個客戶馬上到,要花兩個小時左右。之後我可以立即來。這樣可以嗎?」
在倫https://read.99csw•com敦,蘇格蘭場政治保安處偵探伯特·威婁打電話到露莎莉·帕克的公寓。
「不是我們部門的人。我們為別人提供情報。他們怎麼做的,就不知道了,我們也沒必要過問。」
「沒有,從來沒有。他偶爾喝點酒,但即使喝也喝不多。」
電話線那頭,偵探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真的沒那麼緊急。如果薩利死於吸毒——造成他和他的同事死亡最可能的原因——他不會是從露莎莉那兒得到毒品的,因為她既不吸毒也不販毒。她是一個在公立學校受到完整教育的女孩子,不會幹出那種蠢事。她的工作很順利,也不會冒那種危險。檔案里還說,這個女孩子甚至偶爾到教堂去。「沒問題,」伯特對她說。他很好奇她得知了這個消息會有什麼反應,但他不指望從這個方面得到有價值的東西。
「艾曼,我是穆罕默德。有什麼新情況?」

「帕克小姐,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伯特·威婁一本正經地說,甚至對待妓|女,他也是彬彬有禮,「你的朋友烏達·本·薩利死了。」
從反恐訓練營傳來的信息說,當地消息證實,行動完成了,幹得很漂亮。接著的是:已經訂好明日上午七點五十五分從希思羅機場起飛的BA0943次航班的機票,十點三刻到達慕尼黑。機票到櫃檯上去取。還有一頁詳細說明,最後寫了個完。
「沒有,我想沒有。」
「我知道,」布萊恩回答說,「他咎由自取。事情就是那樣,是的,這可不是阿富汗,你明白嗎?」
「沒錯,」喬治看上去就像一個聰明的醫學院年輕畢業生,和很多畢業生一樣,都非常認真。「我們進去吧,」納特說著,拿起了大手術刀。接著他們將用切割刀切開肋骨。但他十分肯定能發現什麼。這個可憐的人心臟出了問題,死因也許是突然——並且是無法解釋——的心律失常。但是不管是什麼,都像打進腦袋的子彈那樣致命。「毒物學檢測沒別的東西了?」
理查德·喬治是剛畢業的醫學博士,穿著綠色手術衣,聳了聳肩,這是他做的第一個病理學解剖。「根據警察所描述的,他摔倒可能是出於嚴重的心臟毛病,屍體上沒有針眼,表明不是因為毒品所致。」
我想知道,他死之前有沒有把資金轉過來?穆罕默德心裏想。「我知道了……」當然他沒把想的話說出口,但他要說些話,不能冷場,「這麼說,沒有理由懷疑是謀殺了?」
最後,埃米爾將成為新的馬赫迪,全世界伊斯蘭運動最終的裁決人,就像他的同夥已經稱呼他的那樣。宗教內部的爭端(例如什葉派和遜尼派),他打算通過教令,或是發表宗教聲明,請雙方克制——甚至在他的敵人看來都會讚賞的。難道不是也有上百個基督教派別解決了自己內部的爭吵?他甚至可以用克制的態度對待猶太人,也許他不得不把仇恨壓在心底,直到他最終登上權力的寶座,也許他可以在麥加城外建一座與身份相符的宮殿。謙虛對於宗教運動的領袖是非常有用的一種美德,就像異教徒修昔底德宣稱的那樣,甚至在伊斯蘭教創始人穆罕默德面前,所有的力量中最令人敬畏的就是克制。
「沒有,爵士,什麼也沒有,」喬治遞上電腦列印出的報告。報告上除了參考數字,幾乎是一片空白。驗屍到此為止了。
布萊恩一點都不吃驚,說:「兄弟,我想他們不是花錢請我們旅遊的。」
「我認為這條線索值得調查一下。」
「警察要求的,先生。他好像是在警察的監視下,死在街頭的。」這不完全是事實,但也差不多。
「去告訴他。」這是件小事,但即使這樣,還是要告訴他,他應該知道任何事情。

「這回是沒有跡象,不過我們的人死了,總要有人……」
威爾斯心裏明白,他這個同事說的沒錯。他也發現了情報機構最大的問題,只是沒有明說。數據太多,分析的時間太少。最好的辦法是偽裝安全局向情報局詢問,或是偽裝情報局向安全局詢問,問對這個問題有什麼想法。但是他們得小心從事,每天發出的數據請求有上百萬次,至於總數,他們從來沒有檢查過。畢竟,指揮系統的連接是安全的,不是嗎?但是詢問分析員的時間,可以通過電話很容易辦到,可以同時得知號碼和打電話的人。那可能會造成泄露,泄露是反恐訓練營惟一無法承受的事情。因此,詢問這些問題要謹慎。也許一年兩次。反恐訓練營是情報機構的寄生物。這些生物不應該有一張嘴來說話,而只是用嘴來吸血。
「好的,」布萊恩看著頁面,說,「我們又有任務了。」

埃米爾平靜地接受了這個消息。烏達是一個有用的部屬,但不是一個重要的部屬。他有很多資金來源支持九_九_藏_書他的行動。他在同族人中算是高個子,長著閃米特人的鼻子,橄欖色的皮膚,不是特別英俊。他的家庭聲名顯赫,十分富有,不過他的兄弟們——他有九個兄弟——控制著家庭財產。他在利雅得的家規模宏偉,無比舒適,但並不是王宮。他把那些都留給了王室,王室數不清的小王公經常過往,好像個個都是這片土地的國王和聖地的保衛者。他熟悉王室的成員,蔑視他們,但這種情緒深埋在心底,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
「好的。拜拜,」她掛上電話前這麼說。

「CPK-MB和肌鈣蛋白大幅度升高,實驗室報告說他的膽固醇是二百一十三,」喬治醫生說,「對他這個年齡的人來說過高了。沒有任何藥物的殘餘,甚至阿司匹林也沒有。因此,我們用酶檢測他是否有冠狀動脈血栓,目前就進展到這裏。」
「托尼,我感覺很好。他和那些壞人來往,做壞事,故事了結了,」年紀小一點的瑞安冷冷地說。我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殺死他的?他心裏更平靜地想。「你認為是我們的人送他上西天的嗎?」

「在國內無法開,方向盤在另一邊,」多米尼克指了出來。但他的同夥說得對,浪費了這麼一輛好車簡直就是犯重罪。伯克利廣場很美麗,但是除了讓嬰兒在草地上爬,呼吸新鮮的空氣,曬太陽,做別的事都容納不下。這屋子也要被出售,能賣一大筆錢。律師——這兒叫做事務律師——會保全遺產,在把遺產歸還之前,首先會拿走他們的回扣。「餓不餓?」

在蓋伊斯醫院,屍體已經送到了解剖室。在年長的病理學家到來的時候,屍體已經被除去了衣服,仰面躺在不鏽鋼解剖台上。珀斯沃·納特爵士六十歲,身任醫院病理學部主任,是位傑出的研究醫生。他的助手已經從屍體身上抽取了零點一升血液,量儘管很大,但他們要進行所能進行的一切檢驗。
「七十三點六千克,身長一百八十一厘米,」那個初出茅廬的醫師回答說。
「爵士,要我打賭的話,我認為是延長的QT間隔,或是心律不齊。」不幸的是,除了一種感覺,這兩種病很難在驗屍時找到證據,但這兩種毛病都是致命的。
「明白,這回是我們對他做了他們想加害你的同胞的事。他是個壞蛋,這不是我們的錯。他認為購物中心的大屠殺幹得好,這也不是我們的錯。他罪有應得。他也許沒射殺什麼人,但槍肯定是他買的,是吧?」多米尼克的話似乎合情合理。
也許不是那麼沉悶。午飯後,安全局交換過來一些新的消息。傑克心裏算計了一下,知道對方是在夜晚。那些義大利武裝警察——他們的聯邦警察,經常穿著非常漂亮的制服到處走——截獲了一些電話,直接交給了在羅馬的美國大使館,大使館立即又通過衛星傳到了貝爾沃堡美國陸軍基地,那裡是東海岸的主要地面接收站。有個叫穆罕默德的人打電話給一個叫艾曼的人——他們從交談記錄中得知這兩個名字,這兩人談到了烏達·本·薩利的死。這引起了大使的注意。
「如果他們是暗地行動,就沒那個必要,」亨得利說。
「很好。那麼,就這樣。」穆罕默德關上手機。
「你們最近見面有什麼異常嗎?」探長問。

「太好了,」傑克嘟囔了一句。他還沒學會耐心。更準確地說,他還沒搞懂官僚體系。甚至反恐訓練營都存在這樣一個體系。有趣的是,如果他是蘭利的中級分析員,他就可以拿起電話,撥一個號碼,找到專家聽取專業的意見,或接近專業的意見。但這裏不是蘭利。中央情報局實際上獲取情報和佔有情報都很出色。一直困擾這個政府機構的問題是,有效的使用這些情報。傑克寫下他的請求以及原由,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伯特·威婁已經轉到了他的電腦前面,寫他的會談報告。帕克小姐實際看上去不是個壞女孩,有點教養,十分漂亮。部分是為了做皮肉生意,部分也許是出自天性。如果是這樣,他希望她在品行完全敗壞之前找到新的工作。威婁是個浪漫的人,也許有一天這會壞他的事。他知道這不好,但他不願改變自己來適應工作,就像她可能不願改變自己一樣。十五分鐘后,他把報告用電子郵件發給了泰晤士院,然後列印出來作為薩利的檔案,那將進入存放在中心文件的密檔,也許永遠塵封了。
「這麼看來,小夥子,你是怎麼認為的?」


「你好,」她用迷人的樂音般的聲音說。
「他有沒有被捕,是不是被猶太人殺死的?」
他們剛剛殺死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跟那人說。這在反恐訓練營來看是完全合乎邏輯,合情合理的,但反恐訓練營對於他們來說,現在不論是空間距離還是心理距離都很遙遠。不過他們殺死的那個人資助了在夏洛茨維爾開槍無情掃射婦女和兒童的那些畜生。他成就了那些獸行,從法律和人類的道德來說,他是有罪的。因此,他們幹掉的並不是前去做彌撒的特雷薩嬤嬤的小兄弟。
「好主意。把這事去辦了。」停頓了一下,他又問:「有人把這事告訴埃米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