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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熊和殺人犯

第十九章 熊和殺人犯

「怎麼才能做到呢?」阿泰夫立刻問。他可以——應該是計劃組織者。他所受的技術教育使他成為理想的人選。他們難道不知道?組織中有些人是要屁股而不是頭腦來思考。
「當然有,先生,」侍者像變戲法一樣從圍裙口袋裡掏出了一本菜單。
「列寧說過,資本家所謂的國家就是他進行交易時所站的地方。說得有點道理,」亨得利話鋒一轉,問:「哦,你看過這個嗎?」說著,遞過來從樓下發來的請求,調查一下一個叫做「埃米爾」的人的底細。
「他幹什麼?」多米尼克問他的兄弟。
龜兒子自己也不知道,阿泰夫心裏想。
「如果我們知道他們在策劃什麼行動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夠更有效地追蹤數據了。」

行動部主任看了看那頁紙,遞了回去。「他沒有提供相關事件。」
吃完早餐,他們把錢留在桌子上,給出的小費並不多。否則那肯定使他們更像美國人。
「有意思,」布萊恩翻看著菜單說。菜名用的還是德語,但在下面用英語翻譯了出來,用語更像是為了給英國人看的,而不是為美國人。多米尼克心裏想,美國在這裏還有北約軍事基地,也許防備法國人更甚於防備俄羅斯人,不覺咯咯笑起來。儘管從歷史上來看,德國人的南面從來不需要太多的防衛。
「兄弟,他們是德國人,一群人全是職業軍人,不是普通當兵的。他們很棒,」布萊恩說,「那是一個偵察分隊,每天的任務和我們一樣艱苦,他們對山地很熟悉,基本戰術很熟練。他們的軍士像小偷一樣,經常拿帽子和徽章換東西。他們來回都帶啤酒,和我們的人很熱絡。你知道嗎,那些啤酒棒極了。」
「美味並非只出自義大利。」
「急不可耐嗎,他們對我們升天的朋友又有什麼新的動作?」
猶太人四次羞辱過他的國家,殺死了他的大哥易卜拉辛,他在西奈半島開著一輛蘇制T-62坦克時陣亡。他不記得易卜拉辛長什麼樣,那時他還太小,只有從照片上看自己哥哥的長相,而母親一直為記憶中的兒子哭泣。他是為了完成這些德國人開創的事業而犧牲的,只是半道而亡,在爭奪中國農場的那場戰鬥中被一輛美國M60A1主戰坦克的加農炮打中。護著猶太人的是美國佬。美國是被猶太人統治的,所以他們提供給他的敵人武器、情報,跟著一道殺害阿拉伯人。
「什麼事,傑克?」威爾斯問。
「我知道就好了,我自己有好幾個月沒上教堂了。」
對付一個從教堂里出來的人,很妙的一件事就是,他們十分肯定他不是下了地獄。至少,這並不是很讓他們的良心受譴責的事。啤酒也讓他們更加放鬆。
「奧爾多,我們生活在一個並不完美的世界上,但現在你必須看上去像個德國佬。如果再有人問路,你就說Ich bin ein Auslander,意思說『我是外國人』,什麼問題都沒了。人家可能就會用比你在紐約聽到的更標準的英文來問事情了。」
「怎麼還擊?」法哈德問,「還擊,沒錯,向他們的情報機構獲知的還擊,但那隻會點燃信念,驅使更多的人投入我們的事業。不,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的組織,甚至不知道我們的名字。」因為他們的組織實際上沒有名字。「組織」只是一個描述他們忠實信徒聯繫的一個詞。
「主意不錯。我們要看看這傢伙今天下午是不是準時來,還要看看出來時有多少人。」
「好了,朋友,以牙還牙的事情我來做,但要花時間來找到對象啊。我們只能耐心尋找。」
「萬事俱備,兄弟,這回你來?」

「那她為什麼不坐計程車呢?」布萊恩不解地問。
「好的,」恩佐凝神注視著那裡,啤酒端來了。侍者看上去動作很麻利。「謝謝你。你有英文菜單嗎?」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但系統就是這麼運轉的。」
「你知道嗎,當年老傑克和我商量組建這個反恐基地的時候,我真是很愚蠢地認為,只要我們得到授權,就能夠迅速地解決問題。」
「這就叫『情報細分』。」
「馬上就去買點當地的衣服,不然誰都會留意我們的,」多米尼克點頭說。「你餓了嗎?」
「傑克,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們只需要置他于死地就行了。我不想刨根問底,你也是這樣的,對吧?」
「請問要點什麼?」侍者來到桌邊問。

「他們為了真主安拉而死,這無比榮耀。你手頭還有更多的人嗎?」
「我們德國有很多土耳其移民工人,他們都是信伊斯蘭教的。他們不吃糖醋烤牛肉,也不喝啤酒。這些人與我們德國人相處並不好,但這有什麼辦法呢?」侍者聳聳肩,微露出一絲厭惡。
「等一下問問有沒有英文菜單。」
布萊恩看著表,阿泰夫倒下十分鐘了,現在已經腦死亡了,科學地說,這個人死亡了。海軍陸戰隊軍官左拐向下一個街角走去,在那裡他上了一輛計程車,口齒模糊地說出了旅館的名稱,但司機還是聽清楚了。他回來的時候,多米尼克已經等在大堂里。他們一起向酒吧走去。
「我的朋友,快到祈禱的時間了,」阿納斯·阿里·阿泰夫看了看表,說,「跟我來,我的清真寺從這兒過去只要十分鐘。」禮拜的時間快到了,乘機可以試探一下他的同夥對真主的信念。

「我們另有對付美國的計劃,更深地刺痛他們。這次我們殺死了幾百人。下次我們殺死幾千人,」法哈德的眼睛里閃著光芒,斬釘截鐵地說。
接著是布萊恩點。「我要德國小香腸。介意我read•99csw.com問一個問題嗎?」
「謝謝。我要糖醋烤牛肉和西紅柿色拉。」
「既有好消息,又有壞消息?」
「嗨,傑克,」威爾斯打著招呼走了進來。
「謝謝你,艾米爾,」布萊恩說。艾米爾又急匆匆進店鋪里去了。
「就這麼定了,」布萊恩說。他看了看時間,正好下午兩點。家裡現在是早上八點。從倫敦過來只有一個小時的時差,他們很容易就適應了。
「Aleikum Salaam,」法哈德應了一聲。「這裏的糕點很好。」
「他們怎麼樣?」
那不是他們的目標,而是他的女朋友,特魯黛·海因茲。她正從樓里走出來,模樣跟他們電腦中的照片一模一樣。她的腿修長,身材勻稱,原來的頭髮是金色的,被染成了別的顏色。雖然比不上明星,她也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心動。可惜她與一個恐怖分子混到了一起。他也許把她作為一種掩護,順便也享用美色,除非他們柏拉圖式地生活在一起,這看起來不太可能。兩個美國人想知道他是怎麼對待她的,但僅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她走到了街道的另一邊,走過了清真寺。這麼說來,她現在不是到清真寺去的。
每日通信中沒有更多的埃米爾的消息。通信來來去去,此前的消息只限於托尼捕捉到的那條。同樣,他請求米德堡和蘭利給予更多的全球信號搜索記錄,遭到了樓上那些人的拒絕,令人很失望,但這並不奇怪。即使反恐訓練營也有其局限性。他理解樓上的那些人不願意冒險讓別人知道是誰提出了這樣一個請求,沒有找到答案,又提出進一步的要求。然而每天都反覆著無數個這樣的請求,多一個並不會引起爭吵,不是這樣嗎?他還是決定不去問。他剛開始這個工作,最好還是不要讓別人看作是個搗亂的人。他指令電腦從所有新的通信中搜索「埃米爾」這個詞,如果搜到了,他就記載下來,下次進行特別調查,如果還有下次的話。在他的印象中,這是一個特殊的人的代號,中央情報局惟一有關的情報說「那可能是一個家庭笑話」。這個判斷來自於蘭利的一個高級分析員,他在團隊里向來是一言九鼎,這個判斷也是這樣。反恐訓練營被認為是可以修正中央情報局的錯誤或是補救不足的組織,但由於缺少人手,他們不得不接受那些來自被認為是能力不足的部門的諸多想法。這使得所有的事情並不那麼符合邏輯,但亨得利建立這個組織的時候並沒向他請教,因此他只得假設,那位高級特工對業務了如指掌。但正如邁克·布倫南對他說起過警察的工作,假設是一切混亂之源。這在聯邦調查局也是一個廣為人知的格言。每個人都會犯錯誤,錯誤的程度與犯錯誤的人的職位成正比例。然而,這類人不喜歡人家提醒他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是的,沒有誰真的喜歡。
「他們現在到了慕尼黑,找到了目標的住所和祈禱的清真寺,但還沒發現目標,不過看見了他的女朋友,」格蘭傑向亨得利報告說。
「他肯定上過侍應生大學,」侍者走開后,布萊恩說,「不過,你到義大利就知道了,那裡的侍者個個都像藝術家。上次我去佛羅倫薩,覺得那些傢伙就像看透了我心裏的想法。也許侍應生這一行也有博士學位。」
「另一個阿拉伯人是誰?」布萊恩說。
然而蚊子也會傳播黃熱病,不是嗎?
望著這一切,簡直是絕妙而又邪惡的一件事。走到距離只有六英尺的地方,多米尼克似乎絆了一下,摔向阿泰夫身上。布萊恩甚至沒看見他是怎麼戳的。阿泰夫被他的兄弟撞倒在地,那將掩飾掉戳刺的痛感。阿泰夫的朋友把他們兩個人扶起來,多米尼克道歉之後繼續走路,布萊恩則尾隨目標而去。他沒見到薩利撲地而亡的情景,這次可以見識一下了,只不過有些殘忍。目標又走了大約五十英尺,然後停下了腳步。他肯定說了什麼,因為他的朋友轉過身,似乎問他話,就在這一剎那,看見阿泰夫倒在地上。他一隻手下意識地抬起來護著臉,但隨即整個身體都委頓下來。
「我討厭這麼說,傑克,但是我只是你的訓練教員,不是這個系統的大老闆。」
「我覺得我們要從他的話中吸取一點教訓了,恩佐,」布萊恩望著侍者的背影說。
「Zwei Dunkelbieren,bitte,」多米尼克回答,把還能想起來的高中學的德語用掉了三分之一。他搜腸刮肚想一個德語單詞「服務員」,那是在任何一種歐洲語言中都很有用的一個詞。
「沒錯,是的。」
「你不覺得這樣行動過於草率?」布萊恩問道。
「這麼說,他也許會從這條路上走……?」
「格里,沒有人願意他們逍遙法外,但上帝也用了七天才造出了世界,不是嗎?」
「托尼,你究竟是怎樣做到置身其間而又能不問其故?」小傑克問。
「阿富汗有一個德國小分隊,與我們的營地相鄰,我和他們的軍官聊過天。」
「他們的銀行家懂得按國際規則辦事,」亨得利反駁說。
「妙極了,」布萊恩嘟囔道,「原來我的親兄弟是個叛教的傢伙。」
「三個都殉難了?」阿泰夫略有些驚訝地問,「我相信他們死得光榮。」
阿泰夫啜了一口咖啡,說:「還不肯定,現在有兩個人正在學習我們的東西。你知道,這沒那麼容易。即使最虔誠的https://read.99csw.com信仰也喜歡享受優裕生活的果實。」就像他現在享受著的一樣。
「可以這麼說。我們的朋友沒有受到德國警方的監視。對方的情報部門知道他是誰,但他們沒對他採取任何行動。他們國內的穆斯林惹了些麻煩,有些人正處於監控之中。但我們找的這個人還沒進入他們監控的範圍。蘭利沒有施加影響,他們和德國方面的關係現在不是那麼好。」
「等一下,最好在他出來的時候下手。」
那座公寓有四層,就像一個大水泥盒子,外牆面塗的是白色的塗料,樓頂造得像穀倉,外表光溜溜的。這棟樓在德國平淡無奇,就像美國的隨便一家梅奧醫院那樣令人熟視無睹,顯然,這不能作為批評的對象。甚至這裏的車都不像美國的車那樣臟。
傑克嗯了一聲,心裏想,是這樣,但我還太嫩,不知道這些門道。托尼很能幹,但他很迂腐。而薩利現在則要腐爛了,傑克想,那是更可怕的。他死得太輕鬆了。他應該問媽媽,什麼藥物能夠讓人這麼快就死去,然而他不會去問的。她肯定會告訴他的爸爸,老傑克肯定會奇怪自己的兒子問這樣的問題——甚至可能猜到答案。絕對不能問,一問就會露破綻。
「伊斯蘭教很注重儘快讓死人入土為安,墳墓也不立碑。一旦屍體運走,就不會有什麼麻煩了。不可能再掘屍檢查的。」
「好了,我明白了,抱歉。我想是我習慣於父親運籌帷幄的能力,至少在我看來是那樣的。但我知道,他也不是無所不能。也許缺乏耐心是我的家族性格。」的確如此,他的媽媽是醫生,向來按照自己的計劃來處理問題,那些可都是人命關天十萬火急的事情。安坐在辦公室里很難有果斷的決定,也許這是他父親當政時必須學到的一課,當時美國處於一個真正危險的敵人的威脅之下。如今這些恐怖分子會刺痛美國,卻無法真正從結構上破壞美國,儘管他們曾經在丹佛嘗試過。那些人只不過是些成群飛舞的害蟲,不是什麼吸血蝙蝠……
「沒什麼,他們今天晚些時候也許要把他運回國,解剖報告說是心臟病。這麼看來,我們的人乾淨了。」
看完關於薩利死亡的官方消息,傑克開始從感興趣的目標中尋找國家安全局的相關消息。
「有一點。」
「你認為他有他父親的潛力嗎?」格蘭傑疑惑地問。老傑克在干大事業之前,就是首屈一指的間諜了。
「就像在英國一樣。啤酒在歐洲大陸是一種宗教,每個人都是這種宗教的信徒。」
「你的口音不像是巴伐利亞人,穿的衣服像是美國人,」侍者故作認真地打量了一番,一字一板地說。
「沒錯,我知道你會這麼說,但是我們為什麼非要模仿中央情報局失效的工作機制?」傑克責問。
「他們搞暗殺行動嗎?」
布萊恩把一切看在眼裡。多米尼克把金筆從口袋裡掏出來,筆尖向下,拿在右手裡,像是攥著一個碎冰錐。他迎著目標走了上去……
「他們不喜歡那些人,但也不知道該什麼辦,這裏也是民主國家,像我們美國一樣,因此,他們只能以禮相待。普通德國人對這些『移民工人』並不感冒,但也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只不過打打群架。我聽人說,主要是在酒吧里打打架。我猜土耳其人也學會喝啤酒了。」
「太好了,謝謝你,先生。」
「我們將比政府的行動迅速,但我們也不是電影中無所不能的英雄。你瞧,行動正在進行,我們已經出擊了。在對方真正有反應之前,我們會出擊三次。格里,耐心一點。」
「好的,先生,請來兩杯黑啤。」
「是的,也許因為國際銀行家沒有真正意識到忠於國家這個概念,」格蘭傑說。
「還不足以使他們丟下以色列。他們愛以色列人勝過愛自己的孩子。記住我這句話。他們會還擊的。」
「怎麼會在這裏建清真寺呢?」布萊恩繼續問。
「我們的小夥子來了,」布萊恩首先發現了他。就像薩利一樣,他的頭頂沒有霓虹燈標誌身份,但他和照片十分吻合,並且正是從那棟公寓走出來的。他的鬍鬚讓人有點認不出來。他穿著得體,要不是皮膚和鬍鬚,會被人當成德國人。在街區盡頭,他上了一輛有軌電車,不知道到什麼地方去,方向是向東的。
「我在想……如果他去清真寺,我們可以在他出來的時候動手,周圍有很多人,你看怎麼樣?」布萊恩把想法說出來。
「不,這叫做狗屁,」傑克惱怒地說,「如果我們是分隊的一員,會很起作用的。那些看上去似乎沒什麼的事情,一旦知道了看似不相干的聯繫,就會透露出完全不同的含義。托尼,這座大樓是一個獨立的部分,對不對?如果也像蘭利那些人把整個部分的工作剖分,對於分析情報數據有害無益,我這樣說難道不對?」
「他是什麼意思?」多米尼克不解地問。
亨得利點頭說:「我也這樣認為,為此我拒絕提供幫助。不過……不過,他直覺上感到有東西可挖,難為他還提出了問題。」
艾米爾端著午餐過來了,他們兩人都覺得,這頓德國午餐味道很好。但兩人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那棟樓房。
祈禱的時間並不長,但阿泰夫再次堅定了自己的信仰后,感到靈魂又得到了凈化。儀式結束了,他和他的朋友回到門廊,穿上鞋子,走了出來。
「誰知道呢,我們又不是萬事通,你準備好了嗎?」多米尼克說。
他們現在的目標是一個叫做阿納斯·阿里·阿泰夫的人,報告說這人的國籍是埃及,如果現在不是當工程師,也在國內受過相應的教育。他身高五英尺九英寸,體重read.99csw.com一百四十五磅,不留鬍鬚,黑髮,深褐色眼睛,估計擅長肉搏,也擅長用槍。據認為,他是對方的信使,還招募人員,其中一個可以肯定已經在依阿華州迪莫伊被擊斃。他們電腦里有他的住址和電話號碼。他開一輛被漆成艦船灰的奧迪TT跑車,他們甚至知道他的車牌號碼。現在的問題是,他和一個名叫特魯黛·海因茲的德國女人住在一起,看樣子愛上了這個女人。他們也有她的照片,她不是「維多利亞的秘密」內衣品牌的模特,但也不是一個粗俗的人,棕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五英尺三英寸高,體重一百二十磅。她笑起來很迷人。多米尼克心裏想,真沒勁,她對男人的口味實在有問題,但他無能為力。
慕尼黑以南,在希臘的港口城市比雷埃夫斯,一個集裝箱被巨大的碼頭吊機吊起來,放到等在一旁的集卡上。安放穩妥之後,集卡開出了港口,繞過雅典城區,向北開進了希臘山脈。通行證上說,這輛車運送來自哥倫比亞的咖啡,從歐洲高速公路一路直達維也納。港口安全人員沒有進行檢查,因為所有的單據都很完備,正常地通過了條形碼掃描。有人已經集中起來準備處理貨物中不用於溶解在開水和牛奶的那部分東西。把一噸可卡因分裝成發售的小包裝需要很多人手,最近弄到了一個平房倉庫,用來完成這個任務。然後這些人就各奔東西,利用歐盟成立后歐洲大陸上無國界的便利條件,把毒品帶到歐洲的每個角落。這些貨物使商業夥伴的諾言得以信守,除了金錢的收益,還有心理的滿足。當歐洲沉睡在公正大夢之中的時候,交易在夜幕中進行著,那些利用貨物中違法部分的人尋找著街頭的販賣者。
「你對我說教?」亨得利眯起眼睛問。
「讓我來干一票,」多米尼克回答。他們的目標朝他們走來,只有三十碼遠了,也許是到清真寺去的,就在他們身後半個街區。「你覺得現在可以下手嗎?」
「好的,」兩個人站了起來走到外面上了有軌電車,十五分鐘后,停在了離那座清真寺一個街區遠的地方。
「首先,組織的首腦機構最少有兩種形式: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委員會?我們現在不知道,也沒辦法知道。至於那些開槍殺人的恐怖分子,我們不可能把所有的都抓到,那就像割草,割一茬,長一茬,割一茬,長一茬,永無止境。打蛇打七寸。沒錯,我們都知道這個道理。關鍵是找到主使者,因為那才是關鍵。格里,不管他或他們是什麼人,行事和我們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這就是我們打草驚蛇的原因,是希望引蛇出洞。我們要求所有的分析人員,這裏的、蘭利的和米德堡的,都注意尋找有關的蛛絲馬跡。」
「你幹得很好——你招募的三個人在美國選擇了殉難。」
他們不是最先走出大門的,其他先出來的人讓兩個美國人警覺起來。他們會朝哪邊走,還真是個問題。多米尼克望著街道,看有沒有警察或是情報人員,一個也沒看到。他斷定目標將朝他走來。布萊恩守在另一頭。大約有四十個人進去祈禱,出來的時候,單個或是三兩成群地向各個方向散去。有兩個人坐進了路邊的計程車——也許是他們自己的車子——開走了。他們不同於其他教友,那些人衣衫不整,可能都是些打工的,或是步行,或是乘坐公共交通,紛紛離去。雙胞胎兄弟踱步靠攏,既不很快,又很自然。隨後,目標和他的朋友走了出來。
「街那頭是一座清真寺嗎?」布萊恩手指著問。
「你們是美國人?」侍者用英語問。
「這次行動沒有計劃表,是吧?」
「沒錯,」格蘭傑點點頭,「他們無法提供更多的情報,但我們也不用為引開盯梢人的視線而費心。德國人很有趣,如果你行為規矩,就很安全。如果你越過了界限,他們會讓你吃苦頭。從歷史上來看,他們的警察很能幹,但暗探不怎麼樣。前蘇聯和前東德國家安全局都有很高明的暗探,直到今天還在運作。」
「他們說過,不會告訴我們『怎麼做』,只告訴我們『做什麼』,」布萊恩提醒他的兄弟。
「那棟樓里沒有停車的地方,也許車從後面開進去,」多米尼克言歸正事。
傑克來得比往常早,歐洲正在進行的行動讓他牽腸掛肚,很想知道今天會有什麼新消息。
「就這麼定了吧,」多米尼克說,「先把飯吃完,然後再去買幾件合適的衣服。」
多米尼克悶聲笑了。「你一直都是家裡的祭台助手。」
除了關於薩利死亡的一些新消息,一切如常。的確不錯,軍情五處向蘭利報告說,他的死亡顯然是心臟病發作,可能起因於致命的心律不齊。官方解剖報告就是這麼寫的,他的屍體已經交還給代表他家庭的一名律師,運送屍體回沙烏地阿拉伯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倫敦情報部門秘密搜查了他的住所,然而一無所獲。搜查中拷貝了他辦公電腦硬碟里的數據,正由技術部門進行解讀。傑克知道,那會花很長時間。從技術上來說,隱藏在電腦里的秘密是無法發現的。然而,從理論上來說,埃及金字塔的石頭可以一塊塊給搬走,揭開藏在裏面的秘密。如果薩利真的很善於把秘密隱藏在位元組之間,或是使用只有他知道的密碼……那麼,要想解開是十分困難的。他有那麼聰明嗎?也許沒有,傑克這樣想,但這不能妄下斷語。無疑,至少要過一周才能有結果。如果那小流氓精通用密碼和暗語,至少要一個月。一旦破解電腦里的文件,他們就能知道他是真正的成員,還是臨時的參与者。將派英國政府通訊總部的人去完成https://read.99csw.com這項任務。然而,沒有誰能發現他腦子裡到底帶著什麼秘密離開了這個世界。
「要是能夠真正了解他就好了,不過我們不是進行調查,不是嗎?這個雜種至少招募了一個恐怖分子。他罪有應得,奧爾多。」
「我想也是。」
阿納斯定期在慕尼黑的一個清真寺里做禮拜,那個清真寺離他住的公寓只隔一個街區,非常方便。多米尼克和布萊恩在旅館入住后,換好衣服,坐上計程車來到了清真寺附近,找到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地點,一個酒吧,桌子擺到了門外的街邊,可以很方便地觀察這個地區。
「這是德國產的車,兄弟,他們的車都不賴。奧迪車不如賓士車,但也不像南斯拉夫的車那樣差。《車趨勢》這本雜誌里無所不包,我看到過這種車,流線型很好,很氣派,車速也很快。德國的高速公路很發達,開車就像參加美國的『印地五〇〇』賽車比賽,他們是這麼說的。我還真的沒見過哪個德國人開慢車的。」

電車又開了七分鐘,到了斯特拉斯教堂站,該下車了。下了車只要再走過一個街區就到了。一路上他看見很多人的目光,有的充滿敵意,有的一掃而過,就像看著的是只流浪狗,這更讓人受不了。如果能在德國——就在慕尼黑——實施一些行動,那會給人多大的滿足感啊!但眼下他有特殊的任務。
他們在店裡買了衣服。他們盡量克制不用美國人的眼光去挑選,衣服的不同,再加上人的微妙區別,合在一起會造成完全不一樣的觀感。他們還買了鞋子來配衣服。到旅館換上后,他們又出來上了那條街。
「兩杯卡姆巴克,馬上就來,」侍者應了一聲,匆忙進到店鋪裏面去了。
「奧爾多,注意,」多米尼克提醒道。他們已經查看了周圍的情況,剛剛熟悉了地形。就在這個時候,他們的朋友和一個人從街道那頭走來。
「好像有可能,兄弟。」
「早上好,托尼。」
「阿納斯,你為我們做了很多事,最好是信任他們,而不是過於苛責他們。慢慢培養,我們有耐心。」
「好吧,」他把一句話咽了回去,時區差別幫不了什麼忙。
「去和朋友吃早餐,或是去策劃推翻異教徒西方——我們真的猜不到,兄弟。」
完全如他們所料,阿泰夫和他的朋友進了清真寺。正是每天祈禱的時間,禱告是伊斯蘭教「五功」的第二項。他們將面朝麥加的方向,彎身跪拜,嘴裏默頌《古蘭經》,堅定自己的信念。進入寺內,他們脫去了鞋子,讓亞辛驚訝的是,清真寺里染上了濃厚的德國色彩。在門廊的牆上建了一個個小壁櫥用來放鞋子,所有的櫥上都標了號碼,以防拿錯……或是偷走。在穆斯林國家的確很少發生這樣的事情,因為伊斯蘭教對於盜竊的懲罰十分嚴重,在安拉自己的聖殿里犯這種罪更是故意冒犯真主。他們放好鞋,走進寺內,向安拉敬禮。
「歐洲人都喜歡坐在馬路邊吃東西嗎?」布萊恩不解地說。
德國人事業未竟,傲慢卻沒收斂,只是改變了方向。他可以從電車上感受到,那斜向一邊的目光,那老婦人從他站的地方避開,都有一股無法言表的傲慢。在他下車后,也許有人用消毒水噴車上的拉手,阿納斯不出聲的咒罵著。先知說過,這是些討厭的人。
「恩佐,奧迪TT這個型號的車怎麼樣?」
「我的朋友,我不能對你說。」法哈德·拉赫曼·亞辛自己也不知道詳情,所以這樣推脫。他還沒有得到組織中更高層的充分信任。
亨得利有些疲倦地嘆了口氣,說:「好的,山姆,我知道了。也許會發現點蛛絲馬跡,耐心不可或缺。對方現在可能正在舒服地曬著太陽,非常快意地看著我們的傷痛,看著我們的婦女和兒童被射殺。」
「上個星期,我們的人歡欣雀躍,我們狠狠地教訓了美國,」法哈德說。
「那個詞的意思是說中央火車站,」多米尼克告訴他。
「Salaam aleikum,」阿泰夫跟他打招呼。祝你平安。
「我想,我們可以坐在旅館房間里再等一等,但你不覺得那很無聊嗎?」
「請隨便問,」艾米爾說。
「不錯,」格蘭傑說,想起他的祖先當年在美國第九騎兵團是怎麼管理喧鬧的印第安人的。有些事情並無大的變化。「格里,問題是我們現在對他們的組織模式還停留在推測階段,而推測是沒有根據的。」

航班非常平穩地降落在慕尼黑。德國海關很正式但也很高效,一輛賓士車把他們接到了巴伐利亞賓館。
「我希望你是對的。好了,我有什麼新任務嗎?」
「那麼,你說說你是怎麼推測的,」亨得利命令道。

「沒問題。瞧,恩佐,你瞧。」
「我們看他去不去教堂,如果他去,我們就在他進去或是出來的時候動手。」
「我在想一件事。」
「是的。所以我讓里克把他和威爾斯安排在一個辦公室,並做他的訓練官。托尼很聰明,但他涉世不深。傑克能學會這一行,也能發現其局限。我們想看看他會產生多少不滿。如果這孩子和我們在一起,他會不斷取得成功的。」

沒有一個現成的答案來滿足提問的人,是不是?威爾斯默默地自問。確實沒有,小夥子的眼光很銳利。他究竟在白宮學到了什麼?非常肯定的是,他也提很多問題。他會傾聽所有的回答,甚至琢磨這些答案。
「你要領會,什麼是不該知道的事情,還要學會,不要去打聽這些事情,」威爾斯告訴他。
「這小夥子很聰明。」
「怎麼有耐心?」阿泰夫想知道。
「好的。」兩個人轉過身看九_九_藏_書著一家鞋帽店的櫥窗。他們聽見——幾乎感受到——他從身邊走過去了。「你認為他們多久出來?」
「這麼說,進展很順利?」參議員問。
「土豆色拉好極了,奧爾多,」多米尼克邊吃邊說,「從來沒吃過這種東西,加了這麼多的醋和糖,吃起來有點脆。」
「千真萬確,」布萊恩贊同說。他內心的衝突已經結束了。阿納斯·阿里·阿泰夫現在對他來說只是一張臉,只是一個等待他來用富有魔力的筆刺殺的屁股。除此之外,剩下的該由上帝去對他講了,那是一個最終的裁判,與眼下的他們兩人都無直接的關係。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他們看見了目標。當時他們正在另一家酒吧悠閑地吃著早餐,那家酒館離艾米爾工作的那家只有半個街區。阿納斯·阿里·阿泰夫走在街道上,離雙胞胎兄弟不到二十英尺。他們倆吃著果餡卷,喝著咖啡,周圍還有二十個左右的德國人也在吃著早餐。阿泰夫眼睛望著前方,沒有像訓練有素的特工那樣觀察周圍情況,不知道自己受到了監視。顯然,他感覺這裏很安全。這很好。
「也許這樣比到動物園更方便,」多米尼克說。
「這麼說來,我們成功了?我們用的是什麼?」瑞安問。
紅燈亮起來,一個德國人向布萊恩問路,到——豪普巴恩霍夫——怎麼走。布萊恩不得不用英語說,他剛到此地。那個德國婦女抱歉地笑了笑,又轉身去問別人。
「嗨,你看!」布萊恩指著一個麥當勞快餐店的金色拱門叫了起來,儘管兩人都不餓,但這是一個比美國領事館懸挂的星條旗更讓人歡迎的標誌。當地的食物簡直太好了,晚上他們回到旅館之後,吃的還是德國食品。
「我的口音有那麼重嗎?」多米尼克無精打采地笑了。
「是的,」阿泰夫用阿拉伯語輕聲說,「有什麼新消息,我的朋友?」
「如果這是一次正規的行動,我們現在應該派一隊人馬去他的公寓,至少搜查一下他的電腦。」
「回家后,去找一家德國餐館吃飯。」
「艾米爾。愛克·漢斯·艾米爾。」
「那個肯定就是我們的朋友總去的清真寺,沿著這條路過去一個街區,看見了嗎?」布萊恩不動聲色地說。
「你從哪兒聽來的?」多米尼克驚訝地問。

旁邊的那個人顯然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他彎下腰看出了什麼事,先是困惑,接著是關切,隨後就是驚慌,把倒在地上身體翻過來,大聲呼喊著朋友的名字。布萊恩就在這時走了過去,阿泰夫的臉像一個布娃娃那樣平靜和獃滯。那傢伙的腦袋還在活動,但連眼睛都睜不開。布萊恩站著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走開了,再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打手勢讓路過的一個德國人提供幫助。那個德國人把手伸進口袋,掏出手機。他可能打電話叫救護車。布萊恩走到下一個十字路口,轉身觀察著,一邊抬腕看表。六分半鍾后,救護車來了,德國人真是高效。急救人員檢查了屍體,十分驚訝,然後緊張地叫起來,他的同伴連忙從救護車裡拉出來一副擔架。布萊恩看見阿泰夫被|插上了管子,抬上了擔架。兩個急救人員訓練有素,顯然熟練地進行著在急救站練習了很多次,可能多次在街頭實踐的急救程序。由於情況危急,他們沒有把阿泰夫抬進救護車,而是就地施行搶救。
「不做。他們的文化要求遵守法規,培養出的人都按規則行事。這種文化觀念對某些特殊行動確有不好的影響——他們有時處理特殊問題實在不高明。我敢打賭,甚至普通德國人也會準時足額交稅。」
「我想,他會成長起來的。不論怎麼說,他提出調查這個『埃米爾』的底細,我感覺是非常好的思路。我們還不了解對手是如何運作的。山姆,對手可是在不斷進化。那些壞蛋從他們的前輩中吸取了不少教訓,越來越精明了,全拜我們所賜。他們不會背上貼塊招牌暴露自己,也不會想去當電視明星。一群羚羊不會明知獅子在,還要送上嘴的。」
他的目的地是一家咖啡店。法哈德·拉赫曼·亞辛已經到了,穿著隨意,像個普通職員。咖啡店裡有很多他那樣的人。
有軌電車不及他的車舒適,但卻很方便,省卻了尋找泊車地點的麻煩。歐洲城市的規劃沒有考慮到越來越多的小汽車。開羅當然也沒有,那裡的交通擁堵更是不得了,比這裏更糟糕,德國至少有可靠的公共交通。電車很漂亮,線路的質量會給受過一些工程教育的人留下很深的印象——真的只有一些嗎?他暗自問自己,幾年前的教育似乎是決定終身的。德意志民族是一個很奇怪的民族,他們待人冷淡而有禮節,總認為自己比別的所有人種高貴。他們看不起阿拉伯人,同樣也看不起歐洲其他民族,但又向外國人敞開大門,只是因為國內法律要求這麼做,而這法律卻是六十年前二次大戰結束后美國人強加給他們的。他們被迫這麼做,又很少公開抱怨,因為這些不可理喻的人極端遵守法律,好像法律是上帝親手頒布給他們的一樣。德意志人是他見過的最馴良的人,但馴良的背後是暴力的潛能——有組織的暴力——世界對此卻鮮有察覺。尚在人們記憶中的是,他們曾經大規模地屠殺猶太人。他們甚至把死亡集中營改建成博物館,但博物館里的那一套東西無疑還在運作著、準備著。多麼遺憾他們不能鼓動政治意志讓歷史重演。
布萊恩知道無法做到這一點,問:「現在怎麼辦?」
「請問要吃點什麼?」侍者又過來問。
他們出門左轉,向著多米尼克的方向走來,距離有三十碼。
「首先,請問你的大名?」多米尼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