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8、黎巴嫩的悲劇 受命前往黎巴嫩

8、黎巴嫩的悲劇

受命前往黎巴嫩


見過海軍陸戰隊之後,我通常搭乘一架海軍陸戰隊直升機到海軍少將傑里·塔特爾的旗艦上,向他和他的軍官簡要介紹情況。這些會面能使每個人都了解局勢的發展,但問題是,在美國軍隊所受到的威脅方面我們幾乎沒有多少情報。
在乘車去機場的路上,維西將軍說了他要我在黎巴嫩所乾的工作:「很明顯,我們在實施援助計劃的時候,黎巴嫩軍隊是惟一可以作為援助對象的現行政府機構。也就是說,我要你和塔努斯將軍密切合作,協調以色列軍隊撤出和塔努斯部隊部署的時間,以便使黎巴嫩軍能夠與以軍順利交接。我們應該消除引起各派系新一輪戰鬥的可能性。
無論我是在大使館還是在大使官邸,我都要閱讀中情局站長威廉·巴克利收到的最新情報簡報。(巴克利非常勝任他的工作。他成功地重建了在大使館遭炸彈襲擊時失去的特工網路。我們之間相處得很融洽,但是,他並不太願意與他辦公室以外的任何人分享這些情報——這是可想而知的。)從那兒,我就去黎巴嫩國防部聽取塔努斯將軍關於安全形勢的簡要彙報。有時候,我也去見巴塞洛繆大使(一個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我們彼此開誠布公),讓他了解最新情況,並聽取他的指示。每天晚上我都要向維西將軍發一份詳細的傳真(同時發一份給美國駐歐洲司令部參謀——通常發給值班軍官、作戰部參謀查理·威廉中校)。
經過八年各種形式的激烈內戰,黎巴嫩軍隊已經衰弱到除了儘力維持秩序,其他幾乎無所作為的地步。現在塔努斯試圖使軍隊的結構反映當前的種族組成(基督教派、遜尼派穆斯林、什葉派穆斯林和德魯茲派),而不是1932年人口普查時的人口結構。他的努力開始奏效。輔以美國的幫助,黎巴嫩軍隊很快變成一支有凝聚力和戰鬥力的軍隊。
事實上,儘管我同意塔努斯對形勢的分析,但我對其計劃成功的機率並不持樂觀態度。毫無疑問,為了黎巴嫩的安全和穩定,適當的交接是勢在必行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以色列只會做他們認為最符合其自身利益的事,黎巴嫩軍隊最好還是做好應對這種情況的準備——不管準備是否充分。
午夜時分,從貝魯特和舒夫山就可以聽到坦克及中型車輛的轟隆聲。以色列軍隊已開始撤回本國。
正如塔努斯所擔心的那樣,他們留下了危險的真空地帶。
會談是在晚上秘密進行的。
維西將軍和巴塞洛繆大使同意這一計劃,而且大使還主動從使館派了一名軍官陪同前往。
當年8月初,塔努斯將軍開始擔心敘以兩國同時撤軍不太好安排。即使以色列從其佔領的黎巴嫩地區撤軍,阿薩德也九九藏書沒有理由要從貝卡谷地撤退。另一方面,以色列完全有理由離開。他們在入侵中損失慘重,且國內要求撤軍的壓力也不斷增加。問題是,黎巴嫩軍隊還要有一段時間才能完全做好接替以色列部隊的準備工作。如果以色列人不願意等到黎巴嫩軍隊按部就班地去接替他們,那麼黎巴嫩局勢將變得非常危險。
此後的2個星期里,我跟特種部隊受訓人員一樣,也住在卡德摩斯飯店。每天早上,我要到西貝魯特的英國大使館或者在貝魯特近郊雅茲的英國大使官邸去,因為那裡也是處理使館公務的地方。1983年的炸彈襲擊后,英國人同意美國人使用他們的大使館,但是由於激烈的戰鬥和恐怖分子的威脅,巴塞洛繆大使在途中很不安全,我們不得不從他的住處一出發就對他實施保護。
從塔努斯將軍那裡得到的消息表明,他的態度已有了細微的變化:儘管他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讓其部隊做好準備,但為了防止以軍撤出后可能出現的危險真空,他願意冒險早點部署部隊。
就在這次會面中,塔努斯得知以色列政府已拿出了最後的撤軍時間表:撤軍將立即進行,從9月3日晚上開始。據利維說,這一決定是從政治角度出發的,不會有任何耽擱。塔努斯非常震驚,感到受了很大的侮辱。他覺得以色列人把他耍了。
在高層軍官中,我最敬佩的是作戰部長阿巴斯·哈姆丹准將。他是一位非常聰明、很有口才的什葉派穆斯林,但很講原則。他曾在法國求學,在那兒娶了一位法國太太,生了兩個漂亮的孩子。他對黎巴嫩民主政府絕對忠誠,願意為幫助自己的國家而儘力。
回到貝魯特,塔努斯對以色列未將防衛其北部邊境的任務交給黎巴嫩軍隊而感到失望,但是他得到的也不儘是壞消息,以色列的決定使他可以為貝魯特再騰出一個旅。
在現有的指揮鏈上,對黎巴嫩的指令先要依次從華盛頓傳到在比利時蒙斯的北約總部、斯圖加特的歐洲司令部、那不勒斯的美駐歐洲海軍司令、倫敦的美國駐歐洲海軍副司令、義大利加埃塔的第五艦隊司令、黎巴嫩近海的兩棲部隊司令、黎巴嫩近海的登陸部隊司令、最後到貝魯特機場的海軍陸戰隊兩棲部隊司令。這一指揮鏈是冷戰時期的常規安排,用於處理歐洲責任區內可能發生的任何事情,但對於應付黎巴嫩這種突發的複雜局勢卻作用不大。
第一次會談時,阿巴斯·哈姆丹詳細說明了其政府對以軍撤離時間的關注,但指出有3個旅已經基本準備就緒,可以接替以軍了。塔努斯預定的計劃是:先接替駐紮在俯瞰貝魯特的舒夫山上的以軍,同時在貝魯特附近部署一個旅,等以軍全部撤退後,他將在黎巴嫩南部部署一個旅,以便給以色列北部邊境提供read•99csw•com一個安全區。
麥克法蘭訪問其他阿拉伯國家時,我是他的隨行人員。這樣,我就能向他提供一些關於當前軍事需要和美國軍事援助方面的信息,特別是,我會告訴他每個國家會向我們索要什麼,以及國防部將怎樣看待這一要求。
第二天早上,我與第18空降軍軍長傑克·麥克馬爾中將一起乘車去華盛頓。在五角大樓,維西將軍的手下人讓我在當天剩下的時間里在大樓里轉轉,儘可能多地了解美國在黎巴嫩的計劃,因為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和我當天晚上就要出發去那裡。維西將軍將在那裡停留3天,而我將作為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及國防部長的代表留在那裡。
混亂很快隨之而來。
一些年輕軍官,尤其是中尉和上尉,也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他們多數人畢業於英國桑德赫斯特陸軍軍官學校,並在那裡被授銜。不管部隊的種族構成如何,他們都在全力以赴地使自己的部隊成為最好的。那裡的凝聚力和勃勃生機著實喜人。
回到師部后,我得知是五角大樓打來電話,讓我在第二天上午9時前向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維西將軍報到,把行李收拾好,做好出行準備。如果是去塞尼卡,我可能就在布拉格堡和那個旅一起出發了,所以我猜測很可能會派我到宏都拉斯之類的地方去,因為最近尼加拉瓜人在那個森林瓶頸地帶加強了活動。
卡爾·斯廷納繼續講述他的這段經歷:
「還有一件事:你將成為總統的黎巴嫩特使[此時是羅伯特·麥克法蘭]的軍事顧問,每隔兩三個月,你要返回華盛頓向參謀長聯席會議彙報情況。」
當我開始對黎巴嫩武裝部隊高層領導、尤其是校級軍官(中校和上校)進行評估時,我意識到他們是我所遇到過的受教育程度最好的一批軍官。他們每個人近期幾乎都參加過英國和美國提供的每一門軍事課程的學習,多數人都有美國大學的碩士學位。當然,這些教育都是有代價的:他們多數人都滿足於當一名參謀軍官;他們缺乏成為軍隊領導者的動力,尤其缺少作為戰鬥員的技能。
有3個旅已經組建並裝備,第四個旅的訓練正在進行之中。塔努斯計劃在以色列軍隊撤出后,把一個大約2400人的旅部署到黎巴嫩南部,以維持該地區的穩定以及與以色列北部接壤的邊境安全。他還計劃把兩個旅部署在貝魯特以維護內部安定。黎巴嫩軍隊有望在1年半的時間里壯大至7個旅,並且有能力負責整個黎巴嫩的安全。
拉布龍的回答含糊其詞。主要內容包括:(1)以軍已經實現了將巴解組織趕出黎巴嫩的目標。(2)他沒有得到以色列政府有關撤https://read.99csw•com退時間表的任何指示。(3)我們下星期應當接著再談。(4)談判小組應當會見駐黎巴嫩以軍各部隊的指揮官,以便進一步了解他們,並制定出一個交接計劃。
8月20日左右,與以色列軍方的會談提出了一個部署黎巴嫩軍隊的詳細計劃,以支持以色列撤軍。這些會談都是在實地進行的,沿著大部分以軍部隊從舒夫山撤離時將走的路線進行了勘查,並就此達成共識。這一次仍然沒有確定一個固定的撤軍時間表,不過一旦日期確定下來,將會通知黎巴嫩軍方。
在那天剩下的時間里,我從參謀長聯席會議辦公室和國防部的主要參謀軍官那裡聽取情況介紹,並知道了派我去的詳細原因:在從貝魯特到維西將軍、溫伯格部長之間現有的指揮鏈上,命令和情報的傳送時間太長,而且經過指揮鏈上的不同環節過濾之後,他們所得到的情報能否完全反映黎巴嫩政府、黎巴嫩軍隊、以色列軍隊以及駐紮在機場的美國海軍陸戰隊所面臨的實際,都是值得懷疑的。
這一來塔努斯只有一個選擇:只要得到傑馬耶勒總統的允許,他想直接與以色列談判,使以軍同意留在原地,等他的軍隊做好去接管的準備。為此,他問我去以色列與他們的黎巴嫩事務部部長尤里·拉布龍會談的時候,是否願意帶上阿巴斯·哈姆丹准將和塔努斯的情報部長西蒙·格西斯上校。
我和麥克法蘭很快建立了密切的聯繫。我主要起到他與塔努斯、在黎巴嫩的以色列部隊之間的橋樑作用。這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好處:塔努斯本人認識敘利亞內閣及武裝部隊的多數領導人——他們的背景、動機以及其「學識」。這一點至關重要。
次日下午,哈姆丹、格西斯和我與以色列國防軍的作戰部長以及負責在黎以軍的情報局長見了面,商談交接計劃。和拉布龍一樣,他們也沒有意識到撤軍時間表的重要性,但表示願意與黎巴嫩軍方合作。
在此後的3天里,維西和我先後會見了雷金納德·巴塞洛繆大使、阿明·傑馬耶勒總統、摩西·利維將軍、以色列部隊的指揮官、法國和義大利部隊的指揮官、第六艦隊司令海軍准將傑里·塔特爾、海軍陸戰隊第24兩棲部隊司令蒂姆·傑拉蒂上校以及湯姆·芬特爾上校。我們還參觀了訓練營地,觀看了特種部隊兩棲分隊的訓練。他們住在西貝魯特的卡德摩斯飯店,訓練地點則在東貝魯特。
同時,通過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辦公室以及我每天與巴塞洛繆大使的會面,我可以不斷了解正在進行的、旨在讓以色列和敘利亞從黎巴嫩撤軍的政治努力。
那段時間成績顯著。對當時的複雜局勢,所有的主要領導人——除敘利亞7個派系的領導人外——都提出了第一手見解(敘利亞及各派系領導人的缺席事關重大,儘管當時我們還不了解派系形勢會很快發展到多麼複雜和困難的地步)。多國部隊給我們的印象尤為深刻;他們的存在有利於局勢的穩定,幾個月來,貝魯特第一次真正平靜下來。機場、銀行和飯店重新營業。傍晚人們又去海濱大道悠閑地散步了。https://read.99csw.com
在第二次特拉維夫的會談中,拉布龍看了我們與以軍軍官合作制定的交接計劃后似乎非常滿意,但他仍然沒有意識到撤軍時間表的重要性。不過他確實帶來了一些新的消息:以色列政府決定在黎巴嫩邊境一側的緩衝區內部署自己的安全部隊。一支主要由猶太人和基督教徒構成的民兵力量正在組建,並將由以色列國防軍的一位退役中將領導。
給我們留下特別深刻印象的,是塔努斯的領導能力以及他建立一支反映種族結構的軍隊的計劃。我們相信,如果有足夠時間和機會讓黎巴嫩軍隊有條不紊地從以色列軍隊手中接防,塔努斯和他的軍隊就有可能為黎巴嫩政府重新控制這個國家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
第二天早上,以色列國防部長摩西·阿倫斯與美國國家安全高級顧問理查德·費爾班克斯會面。費爾班克斯要求以方暫緩撤軍,但阿倫斯表示決定已經做出,撤軍將如期進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塔努斯將軍和我成了工作上的親密朋友。我們彼此配合默契。
塔努斯將軍組建了一個各種族平衡的參謀機構,此機構運轉良好。他的副總長哈基姆少將是德魯茲派;人事部長是遜尼派穆斯林;情報部長西蒙·格西斯上校是基督教馬龍派;作戰部長阿巴斯·哈姆丹准將是什葉派穆斯林;後勤部長是遜尼派穆斯林。
那天晚上7時,維西將軍和我一起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出發前往貝魯特。在路上,我們談起黎巴嫩的局勢,談到所牽涉的各種人物、美國的援助計劃、佔領國的影響力、正在展開的外交努力等等,一直談到午夜。在快到貝魯特之前,我們才稍稍睡了一會兒,等一到之後便要開始排滿日程的艱難談判,談關於美國軍事援助計劃的問題。如果有什麼不足之處,就需要把它們找出來。
這並不是黎巴嫩人想聽到的消息,但我能夠理解以色列出於其自身安全考慮的這一立場。此時的黎巴嫩軍隊尚未經受考驗。我把這些情況都向上級做了彙報。
「我要你每天通過衛星電話以及我即將留給你的傳真機向我報告。你還要向美國駐歐洲司令部通報情況。
1983年9月2日,塔努斯將軍宴請以色列總參謀長利維將軍和以色列軍事情報局局長埃哈德·巴拉克,請對方多給他一些時間,以便使他的部隊有充分九-九-藏-書準備,在以軍撤出時能順利交接。
我還經常與以色列情報軍官見面,每星期至少見1次,多數情況下要見2次。然後我就去機場的海軍陸戰隊那裡,向蒂姆·傑拉蒂上校和他的參謀人員通報關於這些會面的簡要情況以及我從塔努斯那裡得到的消息。海軍陸戰隊總是十分急切地想知道有關貝魯特的情報和交戰信息,但經常抱怨說他們所處的位置極易受到攻擊。這一情況由於缺乏駐地周圍環境的準確情報而變得更加糟糕。
1983年8月,當時已是准將的卡爾·斯廷納將軍擔任了布拉格堡第82空降師負責作戰的副師長。8月中旬某一天下午4時,他正在野外現場視察第82空降師一年一度的預備役軍官培訓團的夏令營訓練時,接到一個無線電話,讓他立即返回總部。
我們上午到達貝魯特后,就直接到黎巴嫩國防部,與武裝部隊總參謀長易卜拉欣·塔努斯將軍會面。塔努斯生於軍人世家,因其在與敘利亞作戰中的勇敢表現(他在戰鬥中失去一隻眼睛)而受到黎巴嫩軍人的尊敬。儘管當時黎巴嫩的陸軍勉強算得上是一支能打仗的軍隊,但他還是竭盡全力對它進行了重建,使它有足夠的能力在敘利亞和以色列佔領軍撤離后承擔起保衛整個黎巴嫩安全的責任。塔努斯對美國的軍事援助,尤其是湯姆·芬特爾上校所提供的訓練和裝備非常滿意。裝甲部隊軍官芬特爾是軍事合作辦公室主任。使黎巴嫩軍隊重整旗鼓的大多數訓練都是由美國特種部隊實施的。
第二天晚上,我安排了一架海軍陸戰隊的直升機把我們送到特拉維夫,飛機將在那裡一直等到會談結束,然後在天亮前把我們送回貝魯特。會談地點安排在尤里·拉布龍的辦公室,一般是從晚上9時開始直至午夜,氣氛友好、坦率、直截了當。
由於黎巴嫩的局勢變得極不安全,塔努斯開始擔心我的個人安全。我極不情願地在給維西將軍的每日形勢彙報中提及此事,他派了一名少校情報參謀來協助我工作。他的確是一個得力的助手。我手頭的事已快使我焦頭爛額了——此外,兩個人活下來的機率要比一個人大。每隔兩三天,我們就會搬一個地方,通常都是在晚上。在戰鬥最激烈的那段時間里,我們就和塔努斯一起,待在黎巴嫩國防部的地下作戰中心——不只是為了安全的原因。在那裡我可以履行我的職責。我和那位少校有兩次遭到伏擊,但每次他的嫻熟技術和急轉彎的本領都救了我們的命。

我原以為那個電話可能與我管轄的旅所執行的任務有關。那個任務是阻止幾千名「和平示威者」衝破紐約州的塞尼卡陸軍倉庫(他們想阻止向歐洲運送核武器)。該旅受過良好的防暴訓練,在民事當局努力平息事態的同時,該旅也處於待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