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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

第二章

誰讓他們非要帶我們去那個法國館子呢!
媽媽指給我們看一張桌子,她說:「那張桌子,就是當年肯尼迪總統向傑奎琳求婚的地方。」
不論如何我為「長期大便乾燥」的爸爸感到高興,便在廁所門外高聲喊道:「爸爸,你拉出來啦,聽上去是很大的一條呢。」
「我什麼時候用枕頭扔她了?」


周末或是放假的時候,媽媽還允許我們到彼此的家裡過一夜。那一次我在艾克斯家過夜,還賺了幾塊錢。
阿麗絲說她也餓了,於是我們三個人美滋滋地圍著那盒巧克力,享受起來。味道果然不錯,阿麗絲說:「法國巧克力還真是不同凡響啊。」
馬上,我聽見馬桶里「撲通」一聲巨響。
我說:「咱們能不能換個花樣?」
熱狗也曾經是我最喜歡的食品。
吉姆和爸爸對視了一眼,說:「你看起來好像很聰明。」
幸虧我們剛才吃了一盒巧克力,肚子里有了底兒,給了我們可以挑三揀四的機會,不然爸爸肯定就能用熱狗把我們打發了。
爸爸說:「差不多。」
我只好走出廁所。
「出了什麼事,爸爸。」
我一想,可不是嘛,吃巧克力多方便,還是我和黛安娜的最愛,我還真沒見過不愛吃巧克力的人呢。
然後我就和艾克斯到冰激凌店,大大地消費了一次,順便還逛了逛二手商店,有一筐高爾夫球才賣兩塊錢,於是我為爸爸買了那筐高爾夫球。
艾克斯沒有跟我說過「寂寞」這個詞兒,但我想他是寂寞的。即便如此,我也不希望和艾克斯交換媽媽,交換食譜是可以的,交換媽媽可不行。
好比我們去華盛頓旅遊,爸爸又是買地圖、又是準備四季衣服,就像我們要去的,是從未去過的阿拉伯。
「你的記性還挺好,三月二十九號……」爸爸眨巴著眼睛想了又想,最後終於想了起來。想起來就沒詞兒了,憋了幾分鐘之後,他說:「作為一個男人,那樣做的確很不好。」
「那為什麼你用枕頭扔媽媽?」
「那是你們還小的時候,我們得幫你們擦屁股……如果你不健忘的話,有次帶你去遊樂場,你突然要拉屎。剛剛蹲下,眼睛憋得通紅,看樣子馬上就要拉出來了,凱瑟琳來了,你只好提著褲子站起來。等她走了,你才蹲下去繼續解決問題,誰知道她又返回來了,你又提著褲子站了起來……你倒說說,為什麼你不能當著凱瑟琳的面兒拉屎……」
可是現在呢,黛安娜倒教訓起我來了,那天晚飯吃到半截的時候,我說:「我要拉屎。」
怪不得爺爺總說:「我們家沒有不說實話的習慣。」
我們在艾克斯的房間里,用墊子、枕頭什麼的搭了一個坡形,他的小https://read•99csw•com妹妹不敢滑滑梯,卻對我們搭建的那個坡形興趣有加,我們說,滑是可以的,但滑一次五毛錢。她很痛快地答應了,直到花光她手裡的錢為止。
其實爸爸不知道去過多少次華盛頓了,那次再去主要是為了讓我和黛安娜看看航天博物館、間諜博物館,還有國家檔案博物館,在那裡,我看到了美國獨立宣言的原件!
你知道我爸爸從來不擅言詞,不像媽媽,張嘴就是誰也駁斥不了的理由,誰讓她是律師呢。
雖然從來就是C等生,但如今已是事業有成的爸爸,當然忍受不了這樣的侮辱。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為此,他和媽媽大吵了一架,然後就往媽媽身上扔了枕頭。
吉姆來得很快,幾乎和匹薩同時來到,爸爸給我和黛安娜每人取了一塊匹薩,放在紙盤裡,又倒了果汁給我們。
然後奶奶給我們一人點了一道莫名其妙的菜,據她說都是那個館子的招牌菜。我們不管什麼招牌菜不招牌菜,什麼法國館子不法國館子,我們認為世界上最好的館子,就是賣熱狗的攤子。鬧得侍者只好打電話給熱狗攤子,給我和黛安娜叫了一份外賣。
法國人是不是太土了?!
媽媽不在家的時候,她幾乎就成了家裡的大廚,雖然看上去像是爸爸在掌勺。而他所謂的掌勺,不過是在一旁做安全保衛,看著火候,別讓黛安娜燙著或出危險而已。
「這是私人空間。」
有關她動不動就到圖書館查資料的事,有些內情我是知道的,不過我不說就是了——不要問我怎麼知道的,這是秘密。
「我和艾克斯不是男人,她妹妹也不是女人,我們是男孩兒和女孩兒。」
可是阿麗絲說:「何必麻煩呢,咱們不如吃巧克力。」
當爸爸最後在咖啡館里丟了那張地圖的時候,我們都很高興。
「為什麼?」

「電影上啊。」
我們也不指望爸爸能做出什麼美食,從我能吃飯,而不吃兒童食品之後,記憶里爸爸能做的大菜就是燒烤。可是至今,每次燒烤,他還得拿出菜譜,看了又看。那本菜譜,經過多年的「燒烤」,已經爛得不成樣子。
媽媽去圖書館之後,爸爸就和人打冰球去了,一直打到晚上七點才回來,我和黛安娜餓得不得了,黛安娜打開冰箱,拿出火腿和麵包,打算給我們做三明治。
「讓他等一會兒。」然後他就把我推出廁所,稀里嘩啦地把廁所門鎖上了。
「三月二十九號,你們吵架那一次。」
我還以為那扇門不是撞在牆上,而是撞上了他的腦門。
爸爸和吉姆邊喝啤酒,邊吃匹薩,邊聊最近的橄欖球賽事。
我和黛安娜立馬就鬧了起來九九藏書,一個館子,還是一個法國館子,居然沒有熱狗這種是人都知道的食物!
到了那兒,我和黛安娜一人點了一份熱狗,那個飯館的侍者竟然回答說,沒有這道菜。
看著爸爸尷尬的樣子,我給了他一個大擁抱,說:「爸爸,我愛你。」
「爸爸,爸爸,待會兒送匹薩的來了怎麼辦?」
即便經過他的查看和糾正,我雖不再錯誤連篇,但至少還會保留百分之五十的錯誤。連老師都能分辨出,我的作業是在不同人的監管下完成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喜歡爸爸來檢查我作業的緣故。
爸爸說:「你先做米飯、沙拉,我這就烤魚。」
她最欣賞的就是:結果她是正確的。
我明白,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學校,他沒有一處可以「說話」的地方。他媽媽可不像我媽媽,有那麼多時間管我的「閑事」,她自己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呢,更別說和艾克斯談心了。
「如何做一個紳士,從男孩兒就得學起。」
對他們那次吵架,我印象相當深刻。其實我對他們的哪次吵架,印象都很深刻。
再不就是請你閉上嘴;或喝湯的時候請不要出聲音;或別亂擰你的身子等等……
或許,有些人一輩子都離不開書本。但我想,爸爸的記性這麼不好,真可能和他是C等生有關。

圖書館的沙發可是夠大,她把兩個沙發一拼,在上面一睡就是若干小時。有一次直睡到閉館時間已到,她還沒醒,圖書管理員只好把她叫醒,她這才搖頭晃腦地站起來,好像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兒。
阿麗絲說:「前兩天有一個從歐洲寄來的盒子,好像是巧克力。」
媽媽說:「你從哪裡知道求婚還有這麼一個細節?」
其實我在樓上看得很清楚,媽媽又溜了。
如果我們沒去進行球類訓練或是其他活動,媽媽就會把車停在街角或是家門口的灌木叢后,把奶奶、爺爺放下,讓他們自己走幾步回家,說是忽然想起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沒辦,趕快開著車開溜。以奶奶那樣聰明的人,肯定知道那件馬上要辦的重要事,純屬子虛烏有。
星期日早上,媽媽對爸爸說,她已經按照菜譜腌制好了三文魚,讓爸爸六點鐘的時候打開烤箱,按照菜譜上說的時間烤一烤,再做一鍋米飯就行。然後媽媽就到圖書館去了,說是去查什麼資料。
尤其星期天,她經常要到圖書館查資料、上網,理由是家裡太鬧,案子急需等等,其實她大部分時間是躲在那裡睡覺。
我真不明白,一個人拉不出來屎和別人有什麼關係。
媽媽說:「早就說過,他們只合適去熱狗攤子,或『星期五』餐館那樣的地方。」
黛安娜則嚷嚷說:「我恨熱狗!」還用她那雙米老鼠似的read.99csw.com大腳,照著爸爸心愛的冰球杆,狠狠地跺了一腳。
媽媽說:「我們不需要這麼具體的資訊。」
如果我拉出這麼大的一條,我會非常自豪,從前我常常和黛安娜進行攀比。她得意地對我說:「我拉了一個媽媽,還拉了一個baby。」誰知道她說的是真還是假,說不定是吹牛呢。
如果奶奶和爺爺來訪,到了周末,媽媽肯定和他們出去下館子。他們說,他們對美食有著同等的愛好。
可是沒走兩分鐘,爸爸就要查看一次地圖,媽媽就偷著樂,說:「你怎麼看上去像個從中部來的『紅脖子』?」
我和黛安娜很快就吃完了我們的熱狗,爺爺奶奶和爸爸媽媽,卻為那頓飯花費了差不多三個小時。
最後媽媽說:「好吧,我不想和你討論什麼反應過分不過分的問題,我餓了,你慢慢烤魚吧,我自己下館子去了。」——說不定她和人早就約好了。

黛安娜這才想起來:「噢,對了,那是奶奶從法國寄來的,前些日子奶奶去法國旅行來著。」她一下就從儲藏室里,扒拉出奶奶寄的巧克力。
爸爸說:「你怎麼又進來了?我沒法不長期大便乾燥!早上起來趕著上班,上班的時候忙得無暇顧及,下班回家又沒有一個私人空間……」
媽媽沒有回答,轉身就查看我的作業,那也是她上圖書館之前,布置給爸爸的活兒。
「你給媽媽跪下了嗎?」
我問:「為什麼?」又不是搶的或是偷的,怎麼不光彩了。
首先,在學校,我可以整天和好朋友艾克斯摽在一起。儘管艾克斯的媽媽提醒過我:艾克斯非常敏感、憂鬱,不容易和他人相處,朋友很少,同時艾克斯是素食主義者,因為艾克斯有時會留在我們家吃中飯或晚飯,她得事先提個醒。
媽媽從圖書館回家后,把蓋在三文魚上的錫紙打開一看,就對爸爸說:「我讓你六點鐘烤魚、做晚飯,你怎麼沒做?」
可是現在不同了,除了熱狗,我知道世界上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
艾克斯很高興有我這樣一個朋友,說,再沒有人可以像我這樣,耐心地傾聽他了。
媽媽走後,爸爸問我和黛安娜:「你們覺得熱狗怎麼樣,其實我挺愛吃熱狗的,我在大學的時候,幾乎天天吃熱狗。」
作為一個地方法院法官的妻子、一位心理學家,這種回答似乎沒有什麼漏洞,「不知道」永遠是個不好否定、也不好肯定的理由,誰能鑽進他人的腦子,看看他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還說他長期大便乾燥呢!
如果是爸爸安排我們吃飯,大部分不使用正式的餐具,這很受我和黛安娜的歡迎,如果是媽媽安排我們吃飯,我們就得坐在桌子旁,整個就read.99csw.com餐期間不能離開桌子,不停地聽她對我說那句同樣的話:「小心,別打翻了杯子。」
後來我發現,艾克斯只是在吃義大利小肉丸子麵條時,才聲稱自己是素食主義者,在牛排面前絕對不是……可能他們家總是吃義大利小肉丸子麵條的緣故。而我們家總是吃燒烤牛排,要是我們兩家的食譜不時交換交換就好了。

黛安娜在烹調方面,確實有天才,她對烹調的興趣,遠遠比對家庭作業的熱情高。從來不用媽媽請求,只要媽媽在廚房剛一開始大動干戈,她准上去幫忙。
…………
爸爸說:「這錢來得很不光彩。」
不一會兒,我們三個人就把那盒巧克力吃光了。
黛安娜說:「你為什麼不說去洗手間呢?」她以為她現在吃飯閉上了她的大嘴,就是淑女了!
當然,周末是我們家最鬧騰的時候。先不說各種高分貝聲音的大聚會,簡直是高分貝噪音的大聚會。各種雜物扔得滿地都是,廚房裡亂七八糟得我都不知道怎麼說好……
我有點奇怪的是,他們常常是去吃午飯,而人們通常對晚飯更加重視,後來我明白,他們的午餐吃下來,差不多也就到了晚上。
「你是不是有些反應過分?」
我和黛安娜的熱狗,也用銀盤子盛著、銀盔罩著,給我們送上來了,法國餐館嘛!
有時我覺得自己處處受限制非常可憐,但像艾克斯那樣,不論在哪兒,都沒人給他一點點關心、注意,是不是更加可憐?
但我們之間從來沒有問題,不論艾克斯叨叨什麼,就像媽媽說的,別看我睜著兩隻大眼兒,支棱著兩隻招風耳朵,就是一個看不見、聽不著。所以艾克斯儘管說,我絕對不會像別人那樣煩他。
認為我們的品位要從幼年開始培養的爺爺,直到回家后,還覺得晚餐的飯菜,在他的胃裡跳來跳去。都是讓我們鬧騰的,他說。
回家后爸爸問我哪兒來的錢,我說我贏的。最後,他當然知道我是怎麼贏的。

只是艾克斯不像我那樣喜歡體育運動,每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說咱們打籃球吧,不到五分鐘他就不幹了,不過我可以遷就,我們又不是整天摽在一起,我的球隊,完全可以滿足我在這方面的興趣。
有關燒烤的那道菜譜,連黛安娜都背下來了。有時爸爸說給我們做燒烤,他剛戴上圍裙,拿出那個翻爛的菜譜,黛安娜就說:「爸爸,不用食譜,我知道應該放什麼作料、放多少,還有多少克的牛排,需要腌制多久、烤多久。」
「請你出去,並且把門關上。」
我的作業當然是錯得一塌糊塗,因為我做作業的時候,爸爸打冰球去了,他回來之後,也沒花什麼時間查看和糾正我的作業。
我和黛安read•99csw•com娜實在無聊,就在各個桌子底下鑽來鑽去,把餐桌上的酒杯、餐具撞得叮噹亂響。
以實求實地說,學校里還是有讓我高興的事。
「對不起,這是個人隱私。」
「可是我和黛安娜拉屎的時候,你和媽媽經常出出進進,或是乾脆就待在廁所里,干你們要乾的事。」
爸爸只好打電話給匹薩店,點了個大號匹薩。第二個電話呢,就是打給他的好朋友吉姆,然後就拿張報紙,進了廁所。
可我還沒有問爸爸匹薩來了怎麼辦呢,便又一腳踢開廁所的門。
每逢奶奶和爺爺來訪,媽媽總要請他們去法國飯店撮一頓,再不就是爺爺和奶奶請我們撮一頓。
我看了看那張桌子,也沒看出什麼特別之處。黛安娜說:「我希望將來有人向我求婚的時候,我就坐在那張桌子上。」


我們能說什麼,如果我們自己會做飯,情況就會是另一個樣子。
「我不,我為什麼還要做飯,我已經做得夠多了。上個長周末,你去滑了三天雪,我帶了三天孩子,讓你烤個魚、做個米飯,你都不幹!」
吃完匹薩,黛安娜看電視去了,我留下來和爸爸、吉姆一起聊天,我對爸爸和吉姆說:「很多男孩兒都說長大了要和自己的媽媽結婚,我可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儘管我很愛媽媽。」
當爸爸的地圖沒有丟失的時候,我們按照他的地圖,拐來拐去也沒找著。
之後,我們就比他拿著地圖的時候,更加容易地找到我們想去的地方,包括華盛頓那個有名的愛爾蘭小飯館。
我一看他進了廁所,就知道那將是一個不短的時間。如果送匹薩的來了怎麼辦?於是我「嗵」的一下踢開廁所的門,爸爸痛苦地慘叫一聲:「嗷——」
爸爸想了想說:「一個男人永遠不能這樣對待女人。」
媽媽看了我的作業后,對爸爸說:「是不是你自己就不明白這些題怎麼做?很多人即便大學畢業,甚至還有一個博士學位,但是不會做小學生的作業……這種事並不少見。」
我問爸爸:「是不是所有的男人求婚時,都要跪下?」
爸爸嘆了口氣說,「不過誰讓她那麼可愛呢。」
記得他們第一次帶我們去法國飯館的時候,還讓我們換上比較正式的衣服,這對黛安娜來說是正中下懷,對我可就是添亂。
對此我也不能抱怨什麼。媽媽這樣叮嚀,和我每餐必然碰翻牛奶杯或裝果汁的杯子有關。不過姥爺說我現在已經有了很大進步,並不是每餐必然打翻一個什麼飲料杯子了。
「噢,天哪,我不想和你討論這樣的問題。」

而間諜博物館,太有意思了!
當黛安娜問奶奶,媽媽上哪兒去了的時候,奶奶總是說:「不知道。」也是,奶奶可以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