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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五

第二章

而且她們喜歡灑香水,那種香水的味道非常沖,讓我感到快要窒息了。我發現,她們這樣的女孩都愛灑香水,而且那些香水的味道,非常的「特別」。
當然,這對黛安娜不成問題,她本來就有烹飪方面的才能。
順便說一句,我們家的菜譜是左右鄰居里最為全面的菜譜,鄰居太太們常來借閱。不論對哪個國家美食感興趣的鄰居,比如越南菜、義大利菜、法國菜、中國菜等等,都能在我們家找到相應的菜譜。
黛安娜卻好像很高興,因為她的「表演」有了更多的「觀眾」,也不知道她們真的喜歡黛安娜的「演出」,還是出於鼓勵,總可以聽見她們發出的各種各樣高聲的回應,反正我們也聽不懂她們的語言。
所以爸爸經常去看望奶奶,我想,能在奶奶那裡吃到熱飯,恐怕是主要的原因,並且是他喜歡的口味。
爸爸關於我們家是女權主義沙龍的說法,不是沒有道理。
「不,」黛安娜說,「是親自品嘗當堂學過的那道菜肴。」
乾燥的大便和那麼大一堆手紙,塞進了馬桶,馬桶能不堵得一塌糊塗?於是我們家就變得臭不可聞。
對奶奶的這個決定,大家都很歡迎。尤其媽媽,我看見她偷著樂和得閉不上嘴。
我說:「不管你說我是小男孩兒,還是什麼,反正我的性別是M,你得尊重我的性別。」
她說:「每節課都有實習課。」
媽媽不明白臭味來源,以為是從冰箱或是從垃圾桶里發出來的,後來才找到來源,原來來自阿麗絲卧室里的廁所。
阿麗絲說:「您就免了吧,這個飯譜我早就記住了。」
我們不得不去冰激凌店吃冰激凌,一去一大車人,阿麗絲開車,她的妹妹坐副座,我和黛安娜坐後座,阿麗絲的朋友坐在我和黛安娜的中間,每當她擠進我和黛安娜中間的時候,真像來了一隻火雞。https://read•99csw•com
於是,爸爸說走就走了,據他自己說是因為不喜歡蒜味。全家只剩下我一個性別M,忍受著五個女人的折騰。
有什麼能難住奶奶呢,她買了一套大大小小的新鍋,並且說:「這是我的專用鍋,誰也不許用,我用過之後由我自己清洗。」
媽媽又拿著搋子進了廁所,也大叫一聲退了出來,然後給阿麗絲寫了一個紙條,又把搋子放在了她的馬桶蓋上。
我跟媽媽說:「你們再這樣,我真的要自殺了。」這回我說要「自殺」,可不是開玩笑了。
不論我怎麼捂著眼睛不看,可是架不住阿麗絲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尤其媽媽還沒下班的時候,她就穿著內衣在家裡蕩來蕩去,或是就穿著那身內衣,大腿一叉,坐在、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聊天。
從這點來說,我真的不喜歡女權主義沙龍。
爸爸說:「我得到誰家去住幾天,咱們家簡直成了婦女俱樂部。」
當他們倆不吵架的時候,他們真是「燒烤」的最佳搭檔。
嗯,不過,也許,聖誕節,或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比如我奶奶、爺爺,姥姥、姥爺來訪什麼的,媽媽就會把那些菜譜從檯子下面抽出來,跟爸爸似的翻來翻去地倒騰半天,最後還是以我們最常見的烤牛排,或是烤羊排、烤魚了結,抹上點兒鹽和胡椒,就等著爸爸回來在外面的烤爐上烤一會兒就拉倒。
我問她:「你這樣喜歡它,有什麼道理嗎?」
媽媽說:「要不你就別洗,要洗就別抱怨。」
難怪媽媽每次從烹飪學校回來,看上去都是那麼興高采烈。可是從來不見下文,我和黛安娜的飯譜還是老樣子,星期一是烤雞翅膀,星期二是匹薩,星期三是意大利麵條……每周還要重新抄寫一次貼在冰箱門上,以提示大家。
我三歲以前經常這樣做,九-九-藏-書的確很好玩,拽著手紙的一頭,雪白的手紙就在紙軸上滾呀、滾的,一會兒地上就積起雪堆樣的一團。可我現在不玩了,連黛安娜都不玩了,沒想到又來了一個玩的,而且還是成年人。
爸爸就無奈地看我一眼,據爸爸說,我們這個家是女權主義沙龍。我不知道什麼是女權主義,大概是女人說了算吧。
從此廁所倒是不堵了,可是一到吃飯的時候,就找不到吃的,我不關心別的,那是媽媽的事。可是剛買回來的冰激凌成桶成桶的消失,這對我和黛安娜的打擊很大。
尤其在早上,我們家好像成了內衣模特兒的訓練所,弄得爸爸不知往哪兒走,我呢,就用手把眼睛擋起來。
好在阿麗絲的妹妹和朋友,不能一輩子待在別人家裡不走,我再忍忍也就過去了。
我打電話給爸爸,讓他回家。他說:「我可不願意回去拿搋子搋馬桶……這些事你還是跟媽媽說,她不是統管這些事的嗎。」
直到現在,也許兩年、也許三年過去,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是又一個聖誕節即將來到,那本書還放在廚房的菜譜中間。
奶奶還老說我是問題兒童,我覺得阿麗絲的妹妹才是呢,她沒事就坐在馬桶上撕手紙。
而客廳是我每天放學回家必待一會兒的地方,電視機在那裡啊。我得收看電視里的《探索》或是《歷史》欄目。
爸爸說:「什麼是共產主義?你們的律師事務所。」
她和我們的玩法有點不同,玩完之後,就把手紙塞進馬桶,我猜她也有大便乾燥的問題,不然她幹嗎在裏面一待那麼久!無聊得不得不玩兒手紙。
我實在不願意待在這個到處是不|穿衣服的女人的家裡,放學以後,只好放下書包,跑到艾克斯家裡去,我的家庭作業也只能等媽媽回家再做了。
阿麗絲總是說,她被我和黛安娜鬧騰得經常忘了那些https://read.99csw.com該洗的鍋。
這裏說的當然不是盤子、碗、刀叉、勺子什麼的,盤子、碗、刀叉、勺子可以放進洗碗機,這裏說的是鍋,大大小小的鍋。
我捂著眼睛對阿麗絲說:「對不起,這很不禮貌,而且我也不覺得你那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請你把衣服穿好。」
據我所知,媽媽很少翻閱那些菜譜,儘管這些菜譜都是她自己買的。
經濟危機之前,媽媽那個律師事務所,經常徵詢僱員的意見,「是否需要增加帶晚餐回家的服務?」
而阿麗絲更是隨我的便,我和她是兩不耽誤。我看球賽的時候,她就打電話——是不是,爸爸說得沒錯,她也是女人——或是上網。
如果她們不出門,就奔波在樓上和地下室之間,可能她們帶的衣服不是很多,旅行嘛,箱子越小越好。所以天天得到地下室開洗衣機。也許因為她們的體型都屬於「重型炸彈」,上樓下樓,真有麥道飛機起飛的動靜;再不就打國際長途回家,在電話上嘰嘰嘎嘎,說不清是笑還是哭……
常常,爸爸對著媽媽從日本小店裡叫來的壽司說:「這就是我的晚餐?什麼時候我才能吃上熱飯?」
為了表示對家庭的責任,媽媽業餘時間甚至報名一所烹飪學校,每期四課,每課學費六十元。黛安娜跟著去了一次,回來說,她非常喜歡那所烹飪學校,等她長大了,也要像媽媽那樣,報名那所烹飪學校。
說實話,我巴不得我們誰也想不起來了才好,那我們也許就會有頓非比尋常的晚餐。
黛安娜還把她的衣飾一一地穿戴給她們欣賞,她們撫摸著黛安娜那些衣飾時發出的讚美聲,絕對比看黛安娜表演時真誠。
這是我頭一次嘗到「忍」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黛安娜的所作所為就是這樣,如果我不同意她的任何哪怕是不合理的要求,她或是大哭大鬧,或是read•99csw•com惡人先告狀。她的哭鬧非常地戲劇化,而且說來就來,她的尖叫震耳欲聾,高音C對她不過小菜一碟,不知道世界上有沒有高音D、高音E,如果有,哪怕只有一個,非她莫屬。
媽媽回答說:「當然,頂好是半成品,否則成品到家就涼了,不好吃。」
我鬧騰嗎?我最大的嗜好,不是鬧騰而是看電視里的球賽,一連看幾個小時也不膩煩。
每次奶奶來訪的時候,都皺著眉頭,不知道拿那些鍋,如何是好,我的意思是說,她根本不願意使用所謂爸爸洗過的鍋。
奶奶說:「你不想當汽車司機或是搬運工了?」
現在全沒了,媽媽只好自己做晚飯。
我不知道爸媽為什麼只讓我看三十分鐘,他下班之後如果不看《哈利·波特》,不打高爾夫、冰球等等球,就是看電視里的球賽。可以說我所有的愛好和爸爸有關係,說不定我長大了能當個球員。
我問:「你的意思是,學生都必須親自操作?」
她們肆無忌憚地大聲談笑,也影響我看電視,我非常喜歡《探索》那個欄目,而那個欄目有時需要用些腦子消化,可是她們的談笑,鬧得我根本聽不清電視里說些什麼……當然阿麗絲的卧室里有電視,我可以到她的房間里看,可是我不喜歡到別人的「領地」去,尤其那樣一個亂七八糟、沒法下腳的房間。
阿麗絲當然不在乎我的抗議,因為她這種行為,不能算在對我和黛安娜照顧不周的範圍之內。
阿麗絲就哈哈大笑地說:「你這個小男孩兒!」
而媽媽總是對著那些該洗的鍋,說「先放在那兒吧」,然後就沒有結果了。
只有一樣好處,我和黛安娜不必每天再吃「熱狗」,而是吃她們加了很多蒜和洋蔥的家鄉食物。
媽媽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跟阿麗絲好好談了談,無論如何在孩子面前要有一個楷模意識等等,我的處境才有九九藏書所轉變。
還有她們放的音樂,一整天都在鏗鏘作響、搖搖蕩蕩,跟她們風行的舞蹈是一個模子出來的,阿麗絲說話、打電話就是這個架勢,聲音極其高昂,身體搖蕩不定。
其實我還是挺喜歡學校的,至少每天的午飯花樣翻新,不像在家那樣,千篇一律。
她們為什麼不回阿麗絲的房間大呼小叫?我不能這樣發問,因為我們的家,也是阿麗絲的家,她想在哪裡大呼小叫,就在哪裡大呼小叫,好比黛安娜,我能對黛安娜說,回你的房間尖叫去嗎?
事務所還給僱員準備了無污染的水果、牛奶、茶,每周請個按摩師為他們的僱員按摩……
這個夏天我們家很亂,阿麗絲的朋友和妹妹來美國旅遊,就住在我們家,加上我媽媽和黛安娜,一共五個女人。
我不再埋怨爸爸,也不再認為他不禮貌。能有一個人逃離出去,總比兩個人都在家裡受罪好。

不要說阿麗絲,我和黛安娜也記得滾瓜爛熟,萬一阿麗絲忘了,不論我還是黛安娜,都會提醒當天晚飯的內容。
爸爸一邊洗那些鍋,一邊說:「我真不敢相信我們家有這麼多鍋,可是每到做飯的時候,還是沒有鍋用,我本想再買些鍋,可是那樣一來,我們的洗碗池就不僅僅是一座小山頭,而是乞力馬扎羅了。」
可是爸爸洗過的那些鍋,和沒洗之前,也沒多大的差別。
當然,最後是爸爸洗那些鍋,不然還能是誰!
我們的洗碗池裡,也總是堆得像小山頭。
記得哪一年的聖誕節,爸爸送給媽媽的聖誕禮物,是一本叫做《女人如何進入男人內心》的書。
順便說一句,我們家的鍋,特別多,廚房裡幾乎沒有地方可以安放那些鍋了。
她拿了搋子,讓爸爸去搋,爸爸拿著搋子進了廁所,只聽他大叫一聲,退了出來,說:「不行,我一定得找個地兒去住幾天!」
這都是哪年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