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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

第三章

問題是他們卻總說,我忘記的都是重要的事,比如老師留的家庭作業。我就不明白,難道他們忘記的那些事,就不是重要的事了嗎?
可我怎麼也沒看出來,那個肥油簍子怎麼英俊來著?
我不能說媽媽對我們不負責任,因為她對自己的事情更為馬虎。
或是我在學校到了吃點心的時候,打開點心盒,點心盒大張著嘴,裏面飲料、食品,一概全無。那她為什麼又能把點心盒裝進我的書包呢?
甚至發生過這樣的事:周末阿麗絲休息,爸爸和黛安娜又到什麼地方去了,媽媽只好帶我一起去超市。我最煩購物,她說:「那好,我就把你送到圖書館,你在那裡等我,同時還可以上電腦、做遊戲,四十分鐘后我來接你。」
再不,就是媽媽「哐當」一聲,把門鎖上了,卻把鑰匙忘在屋子裡。為此,她給警察局打過三次電話,請警察來幫助開門。好在我們家和警察已經很熟,不論因為開車犯規到那裡去交罰款,還是請警察來開門,還是因為聖誕節晚上,爸爸被抓進警察局的遭遇——這件事我等一會兒再告訴你。
學校通知媽媽開家長會呢,十次有九次她忘了,還自言自語地說:「今天學校好像有個什麼會……什麼會來著……」說完,就給艾克斯的媽媽打電話:「是不是詹姆斯他們學校今天有個什麼家長會,請問你知道是有關哪方面的家長會?」

當然不只限於汽車鑰匙,包括我們家的鑰匙也是配了又配的好幾https://read.99csw.com套。最後,鬧得他們自己也搞不清,在那一堆鑰匙里,哪串鑰匙是現用的,哪一串是被淘汰的。每次需要鎖門的時候,他們幾乎要把所有的鑰匙,一一拿來試一遍。
她說:「不,我丟了我的一塊炸雞胸脯。」
至於經常把T恤穿反的事,就別提了。有一次有人好心好意提醒她,說她的T恤穿反了,她還說:「謝謝,不過這件T恤就是這種風格。」
叫我說,非常簡單,把那些淘汰了的鑰匙丟掉不就行了。以他們那樣聰明的腦袋,尤其媽媽還是耶魯的Ph.D,怎麼就想不起來這樣做呢?
於是姥爺說:「我來。」
我早就告訴她,我將為高年級畢業生獻花,因此那天早上,我換上了一件比較正式的、帶領子的T恤,然後對她說:「媽媽,猜,我為什麼穿帶領子的T恤?」
關於丟三落四、健忘的話題先說到這兒。我只能說有其父母便有其子,不能說有其父母必有其女。因為黛安娜的記性奇好,我去年借了她一塊錢,過了一年,她都沒有忘記這筆貸款。當然,我後來還給了她。
她說:「肯定是我的鑰匙出了問題。」
媽媽說:「我的過去很複雜,現在沒有時間回憶。」然後,媽媽突然對著電話機哈哈大笑,說:「我知道你是誰了。你不就是那個晚上呼嚕打得天下第一響的男人嗎?」
她竟然忘了。只能說:「對不起。」

鑰匙真是我們家的一個大問九-九-藏-書題。
那可就難了。
據她自己說她屬於低胸,在那些需要穿晚禮服的場合,她會在自己的胸脯上貼兩塊「烤雞胸脯」——她自己這麼說的——但她貼的那兩塊「烤雞胸脯」,經常一高一低。有一次參加一個盛大的party,正和人家跳著舞,她忽然停下來蹲在地上滿地亂找。
我說:「把那些沒用的鑰匙扔了吧。」

傻了吧!

我不知道姥姥穿什麼號碼的衣服,但如果一個窗戶都能卡住的屁股,即便那個窗戶再小,也足以說明問題。
如此等等。
我覺得這和她的數學不好有關係。一進一出的,她就糊塗了,總也算不清。到底是媽媽應該補給她錢,還是她應該還給媽媽錢。不過,她怎麼凈往外糊塗,往裡不糊塗?
原來她一隻眼睛讓化妝品推銷員做了試驗,一隻沒做。這也擋不住她咯噔、咯噔,昂首闊步,踩著高跟鞋回來了。
媽媽這才低下頭查看她的靴子,果然靴子前面大張著嘴。她笑得喘不上氣,還說:「反正我打贏了最不好打的官司,這就行了。」
第二天晚上,媽媽就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有個男人在電話里說:「猜猜我是誰?」
爸爸對媽媽說:「那個負責我們安全的警察,看上去很英俊是不是?」
等到回家一看,果然是穿反了,還振振有詞地說:「誰能說這不是一種風格、品位?其實都是自己說了算。看看那些服裝設計師,標新立異、爭眼球也是一個出read•99csw•com名的快捷途徑啊。我是做了律師,我要是做時裝設計師,準保走紅。」
她說:「對不起,有事請您快說,我正在幫女兒做家庭作業……」
媽媽最後不知道是給艾克斯的媽媽吃定心丸,還是給自己吃定心丸,說:「反正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如果那個家長會很重要,學校肯定會再次通知我們。」
不但爸爸健忘,媽媽也好不到哪兒去,可是從我自身利益考慮,我倒這麼想,幸虧她是個健忘的人。
可以說,我有雙倍健忘和丟三落四的遺傳基因,我怎麼能不健忘和丟三落四呢。
姥姥說:「我來。」
如果有個開了線的大鞋底佔滿整個電視屏幕,你說,電視台的那個節目,這下是不是更有看頭?
為此,國內最大的電視台採訪了她。她一回家,就接到奶奶的電話:「你沒發現你的靴子底兒開線了嗎?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因為你蹺著二郎腿,一個開了線的大鞋底兒,佔滿了整個屏幕……」
到了父親節那天,媽媽說是為爸爸去買蛋糕,我們一致同意買一隻壘球帽造型的蛋糕。點心店那些壘球帽造型的蛋糕上,裝飾著全國各個著名壘球隊的符號,媽媽卻不知道爸爸最喜歡的是哪支球隊,還得問我……
據她自己說,還沒學會自行車,就敢上街,看見紅燈亮了也不會剎閘,一路闖了過去,她到沒事兒,把人家司機可嚇哭了。
我姥姥同樣有這個毛病,她和姥爺來訪的時候,免不了出門,他們經常也會把鑰匙忘在家裡。姥姥九*九*藏*書和姥爺倒沒有找警察,而是到艾克斯家打電話,準備請開鎖公司的人來開門。
看她著急的樣子,與她共舞的男士問道:「你是不是丟了鑽石耳環?」也趕忙蹲下來幫她滿地亂找。
…………
問題是,艾克斯的媽媽還不如我媽媽,她連學校那天是否有家長會都不知道。還說:「是嗎,我怎麼沒有接到通知?」
你說,那位男士會怎麼想?我不知道,爸爸沒和媽媽結婚以前,是否也曾經蹲在地上,幫她找過她的「炸雞胸脯」。
我仔細一看,原來她準備打開的,根本不是我們的汽車,只是看上去像我們的車。
媽媽說:「當然。」
再說我媽媽跟艾克斯的媽媽不一樣,她的確很忙,不管校長多麼大驚小怪,動不動就給家長打電話,她也不會因為我一個夢中的想象,或是我的作文,就鬧得翻江倒海。
每次停車后,我們總會遇到「找鑰匙」這個節目。她先是記不住我們的汽車停在哪個字母區了,只好亂找。找了半天終於找到我們的汽車之後,媽媽把車鑰匙上的按鈕按了又按,鑰匙「嗶——嗶——嗶——」地響了又響,就是打不開車門。
可是艾克斯的爸爸約翰說,用不著找開鎖公司。然後他就陪著姥姥和姥爺來到我們家,圍著我們家前前後後轉了轉,推了推樓下廁所的窗,居然開了,從法律來說,他當然不便從我們家的窗子爬進我們家。
諸如一些小事,她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那次她從什麼化妝品商店回來,一隻眼睛黑乎乎的,另一隻眼九*九*藏*書睛很正常。爸爸一驚一乍地說:「你不是讓誰揍了一拳吧?」
還有一次,因為她打贏了最複雜的那個官司——哪個官司,我不好說,萬一哪兒說不好了,對方再找我打官司,雖然我還不到被告年齡,但是人家可以跟媽媽打官司。要知道,對方也是個不好惹的名律師。
可也是,這房子又不是我買的。
我相信,像她那樣「酷」的人,可不正是眼下最流行的風格。黛安娜說是將來想做服裝設計師,我看夠嗆,就看她那麼嚮往當公主,就是老土一個,走紅不了。媽媽說了,誰現在還想當公主!
姥姥身手的確不錯,而且就像她吹薩克斯管那樣自信。兩手一撐就上了窗檯,說著,上半身一鑽就進了窗口,可是她的屁股卻卡在窗口裡動彈不得。
爸爸眼睛看著別處,說:「這不關你的事兒。」他們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是不是?
過了兩個小時,也不見她的人影,原來她直接回了家,到家放下東西后,她覺得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後來終於想起,原來是忘了我,這才又轉回圖書館來接我。
姥爺使勁推搡她的兩條腿,才把她塞進窗戶。
而她卻經常不把找回來的零頭還給媽媽。有時她去商店買個什麼,自己的錢不夠,就向媽媽要。媽媽問了價錢,刨去她自己那點錢,再補齊她所需要的錢就是。如果媽媽當時沒有零錢,就給她一張大錢,讓她把剩下的錢還回來。
後來艾克斯對我說:「我媽媽從來不拆學校的來信。」
對方說:「我是你過去的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