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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三

第三章


餐廳里的地毯就更不用說了,那些絲織地毯啊!上面全是我和黛安娜,或是爸爸那些朋友的孩子灑的牛奶、果汁,還有各種各樣的食物的殘骸,你完全可以從地毯上看出來,我們午飯或是晚飯吃的什麼,根本用不著像探案片那樣,檢查什麼DNA,或是手指頭印、腳印、頭髮絲什麼的……
我知道為什麼他們不敢扔我的玩具,因為我擁有告發扔我玩具的人的權利。

我可不想讓人老打著我的旗號!
至於姥姥姥爺,對我朋友們的來訪,就像我一樣,兩眼看不見,兩耳聽不著。
所以每當我說不想幹什麼事兒的時候,媽媽老說:「等一會兒再說你不喜歡也不晚。」她可真是了解我,結果老是被她說中。
爸爸的回答是:「是誰說的,『如果幾十年都得與同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乏不乏味?』」
當時倒沒覺得什麼,回家之後,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噁心」。如果我想買望遠鏡,為什麼請客之前不想好?
聽憑我們樓上樓下地跑,把樓梯跺得咚咚響,按奶奶的說法是,這棟房子都快讓我們跺塌了,而爺爺的頭,都讓我們鬧騰得快掉下來了。
誰知道商店大減價,十塊錢以下的東西比比皆是,我想媽媽一定沒料到是這個局面,不然她會規定,我們只能選三塊錢以下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阿麗絲的話可真夠玄乎的。
或是對黛安娜那些朋友說:「其實你們到湖邊練嗓子效果最好,聲音在水上會傳得很遠呢。」
什麼時候,我才能把爺爺說的那些「有意思的事」,都了解清楚呢?

這是我第一次按自己的意願辦事,不是爸爸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很滿意自己能這樣勇敢。
爸爸還說:「我不是不會輔導你們的功課,對一個成熟的聰明人來說,而是越簡單的東西,越是不好對付。」

「教唆和玩具不同。」
包括阿麗絲。阿麗絲說,她滑了一輩子雪。可是到了滑雪場,她連滑雪的靴子都不會穿,還是爸爸幫她穿上的。
肯定是奶奶向她告了狀,換了姥姥可能就不把它當回事了。
一個男孩子,怎麼能說自己被人打了的事!
記得媽媽教訓過黛安娜,失信不是一個高尚的行為。
「是啊……」
或是大言不慚地說:「一般來說,我習慣於滑左側。」
我尷尬得要命,如果威廉的弟弟這麼做還好說,他還小呢,可威廉這樣做,就不像話了,奶奶會說:「粗俗,太粗俗了。」
有一次爸爸跟大家聊天的時候,蹺著椅子前腿,往後仰著坐,咔嚓一聲,就把奶奶那維多利亞式的椅子後腿兒坐折了,自己還摔了一大跤,後腦勺在邊櫃的角上磕了一個大包。
奶奶說:「那是因為,所有的人、所有的行為,都會留下什麼,比如腳印、手印、頭髮、各種細屑等等……探案實際就是揭露和掩蓋的關係,那些精心的掩蓋,讓人覺得迷霧重重,這就有賴探案人對那些細節睿智的分析。」
爺爺叫了救護車。到了醫院,醫生又從我的喉嚨里弄出來一塊雞肉……
「反正詹姆斯可以接著用。」他很自信地回答說,這麼說的時候,還沒有眨巴眼兒,這對他真不是常有的事。
媽媽還說:「希望將來哪個女人對詹姆斯以身相許的時候,他可別來這一手。」
她看上去像是信了,以她那樣聰明的人,不會想不到我幹了什麼。可我想我這麼說,她是理解的。
「玩具是一種暗示。想想看,哪種玩具不暗示著某種意念?你們女人從小就夢想一個王子,難道不是什麼《白雪公主》那類故事的暗示?」
照比爸爸,我覺得我對他和媽媽來說,真算得上是言聽計從的好孩子。
我能想象得出,奶奶看到這些情況之後,如何齜牙咧嘴地搖腦袋。
他伸手摸了摸眼鏡,自己也笑了。
爸爸說:「是誰給他們買的玩具槍?又為什麼不把那些玩具槍扔了?」
星期天我想睡個懶覺也不行,他一大早就把我提溜起來,還對媽媽說:「今天詹姆斯有滑板訓練。」
…………
據說為了陪我進行滑板訓練,爸爸又花不少錢,給自己也買了一副,按照媽媽的說法是「也許只用三次就不會再用的滑板」。
之後,媽媽請我和黛安娜去看了幾次她當辯護律師的庭審,我覺得聽起來就像那些探案片似的,但我好像慢慢懂得了一些什麼。
奶奶說:「你都多大了,還這樣坐?」
不過他為什麼不戴他的隱形眼鏡?難道他小的時候,奶奶沒有提醒他,運動的時候,應該戴隱形眼鏡?想起媽媽說的,爸爸是奶奶直接送到她這裏來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最近這次來訪,她顯得很高興,說我和黛安娜長大了,終於可以和我們交談了,我估計她會帶走更多的磁帶。
我喜歡她這麼告訴我。
回到家后,媽媽問我:「聽說你和凱瑟琳一起玩了,玩兒得好嗎?」
雖說我不喜歡早起(你說說,誰又喜歡早起),我這個人還有個毛病,但凡各類體育運動,只要一玩起來,馬上來神兒。我只能說我「還」有個毛病,因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毛病。
而原來那個光鑒可人的玻璃灶,也讓他完全變成了磨砂玻璃灶。
read•99csw•com家說:「院子里有什麼好玩兒的?」
我說:「可那次你不是還說我做得好嗎?因為艾克斯教唆同學往校車司機臉上吐唾沫,司機報告了校長。艾克斯是我的朋友,事發當時我又在場,於是我們都被押送到了校長室,校長讓我們三個人當著家長的面,重複當時的經過,最後大家明白,那事兒跟我沒關係。因為我當時表現得很坦蕩,你還說,以後不論遇到什麼『糟糕的』事,只要不是自己乾的,應該永遠那樣『勇敢』。」
我知道這是他自己想滑,可是我很累,真不想去了,但我不好意思跟他說。
然後媽媽就帶我和黛安娜去看電影,買完電影票之後,還有一個小時電影才開演,媽媽說:「你們願意去逛逛商店嗎?」
阿麗絲說,我不應該因此得意,媽媽這樣做,都是因為她太愛我們而已。愛情有時讓聰明人變得和傻瓜沒什麼兩樣。
爸爸說:「不是我多大了,而是椅子太老了。」
媽媽還說:「我們做飯用的是鍋里,不是鍋面兒。」
「爺爺,我真喜歡聽你說這些故事。」說不定爺爺的嚴厲,就是讓這些深奧的故事撐的。
「你以為王子就能給女人幸福嗎,省省吧!看看那些嫁給王室的女人,哪個有好下場?我從來沒有夢想過一個王子,我要是夢想一個王子,我們也不會結婚了。」
回家以後,媽媽問我的臉上怎麼回事,我說:「打球的時候撞的。」
爸爸說:「為什麼不從另外一方面想想鄰居這些話的好處呢?這和你從來不說『我錯了』或是『對不起』有關係。」
那天凱瑟琳的媽媽,還對我媽媽說:「今天凱瑟琳對我說,她長大之後準備嫁給詹姆斯。」
不論怎麼說,爸爸和媽媽不在家的時候,我們感到自由自在得多,按奶奶的話說,是放肆得多。

我那位滑板教練也跟爸爸一樣,「總以為自己還是十六歲」,對於如何掌握滑板的平衡,講得頭頭是道,可是一飛起來,自己就先摔暈了,那時他就會提前下課。
儘管當時球隊隊員沒人說什麼,他們都是有教養的家庭出身,當然不會對他人的不端行為立即表現出什麼,但這樣的事用不著他人說什麼,自己慚愧比他人說什麼的滋味還難受。
爺爺說:「看來我們的遺囑,只好提前兌現了。」
看著爸爸那個奮力向上騰起的身坯,這才覺得他真是個龐然大物,這樣的龐然大物,著實應該有那麼大的兩隻招風耳朵,和經常奓著的兩隻大手。
我們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便一哄地擁向院子里去。
他的臉被厚厚的雪罩著,兩隻眼睛,在雪堆后的兩個黑洞里閃爍。看樣子他是臉朝下摔下來的。我估計他在空中的第一個翻身,就因為不能掌握平衡,所以就臉朝下地摔下來。
媽媽說:「當然了,帶你們玩兒,比輔導你們做功課容易多了。」
加上我們冰球隊贏了球,作為冰球隊的隊長,我打算請大家吃點兒什麼。
大家十分尷尬地僵在那裡,爸爸說:「沒關係,這次由我來請大家。」然後轉過臉來對我說,「詹姆斯,你這樣做很不禮貌,很不紳士……」他結結巴巴了一會兒,找了半天詞兒,接著說:「非常,非常噁心!」
幸好爸爸媽媽不會同時出差,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他們都會向上司提出,把孩子獨自留在家裡不合適的問題。哪個上司也不敢擔待把孩子獨自留在家裡的罪名,儘管我們有阿麗絲也不行,因為阿麗絲到底不是家長。
「勇敢不僅僅是指出生入死,也包括一種堅持,也許是對一種精神、也許是對一種原則、也許是對一個事實……有時,這比出生入死還不容易。」
那他們為什麼說,我們是給他們帶來最大快樂的天使?!既然我們是給他們帶來最大快樂的天使,難道他們還需要別的快樂嗎?
媽媽對爸爸說:「甜心,希望這種健忘的基因,不是從你那裡來的。」
突然,爸爸那費勁挺著、向上仰起的身坯,像一隻中了彈的巨鳥,悶悶地從空中「撲」的一聲落下——我還有什麼可說!
我順手拿起來搖了搖那隻「豬」,嘩啦、嘩啦,聽上去裏面真有不少錢的樣子。不知怎麼想到,該是和它告別的時候了,我現在已經攢大錢了,誰還攢那一分、一毛、頂多是兩毛五的鋼鏰兒呢,連黛安娜都不攢了,於是我倒出裏面所有的零錢。
她肯定也會想,我怎麼和這麼粗俗的人來往。其實這很偶然,我並不經常和威廉來往,原因我已經說過,這裏就不再重複。如果他一定要來找我玩,我又怎麼能說不呢。
媽媽說:「不行。只能按約定好的規矩辦,而且你事先是同意了的。」
我馬上同意。黛安娜也同意了,不過我知道,她只要一進商店就不是她了。
更不要說奶奶那些高價買來的卧具,雖然後來奶奶把它們全換成了尼龍製品,但上面照舊灑滿可疑的汁液,我估計這都是阿麗絲的傑作。
當他從雪地上爬起來后,簡直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雪人,或說是一個巨大的、站著的雪堆。
不過我們隔壁的鄰居,就不讓他們的兒子來我們家玩,因為他媽媽說,我和我那些朋友,除了一天到晚玩玩具槍,不會玩別九九藏書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從小就好戰,就對槍械有興趣,美國槍械的問題已經夠多了。先不說那些成年人,時不時就聽到哪個學校的學生,槍殺了同學或老師,而那些槍殺他人的學生,有些還不是成年人呢。
而且我還有這樣的經驗,明明知道大人們是錯的,或他們的意見根本行不通,可因為他們是大人,他們就好像包知天下所有的事,容不得我們發出質疑,或提醒他們這樣做不行,我們不得不跟著他們的意思做,也就是跟著他們錯下去。
「好話還是不好的話,你難道聽不出來嗎?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弱智,對不對……是啊,為什麼沒人把這些玩具槍扔了?可就算我們把詹姆斯這些玩具槍扔了,電影里天天都是槍戰啊,就算我們能在自己家裡抵擋一陣,我們能抵擋住這個社會的包圍嗎?」
奶奶那個黑色的大理石灶台,讓爸爸弄得面目全非。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竟然能把大理石弄得坑坑窪窪!
想想爸爸逢到旅行便出現的問題,真不能說媽媽「大嘴」。
你知道我是個健忘的人,很多事當時「反省」,過後很快又會忘記!

想不到第二天,颳起那麼大的風,把爺爺懸在屋檐下的風鈴,都不知吹到哪裡去了。像我媽媽那樣瘦的人,在那樣的風地里,說不定會讓那風吹走了。有時我想,要是把舅舅的體重分給媽媽一些,可能對他們兩個人都有好處。

要是換了姥姥或是姥爺,他們頂多給威廉和他的弟弟來聲:「嗨!」就算完事,也就不會發生他們給誰兩槍托子,或是一梭子的事了。
媽媽沒詞兒了,可她話鋒一轉:「這是我自己的事嗎?你下班之後只顧自己玩兒,什麼時候關注過孩子的教育?只能說,當初不應該聽任詹姆斯的這種要求……可是我那麼忙,真沒有時間和他們糾纏。詹姆斯為了得到這些玩具槍,沒完沒了地鬧騰。」
儘管奶奶說了多次:「洗滌靈不洗乾淨,會致癌。」她們就跟沒聽見一樣,她們認為,洗滌靈越多,越能把鍋洗得乾淨。阿麗絲樂得跟著媽媽的意思走。
想當初,黛安娜只不過剛剛能站上滑雪板,就不停地指揮我:「你怎麼那麼不注意?」我不注意什麼了?她也說不具體,假裝內行而已。
爸爸到地下室去拿滑板的時候,媽媽對我說:「你已經大了,可以有自己的意願,也可以說『不』。如果這個意願是對的,誰也不能勉強你,爸爸也不能。如果你表示了自己的意願,爸爸仍然勉強你去,而你又不好意思說的話,我可以替你跟他說。」
黛安娜沒話可說,這個約定的確是她自己事先同意的,可是她馬上咧開大嘴就哭。不過這可難不住媽媽,媽媽說:「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能選擇十塊錢以下的東西?你要是哭,下次我就不帶你逛商店了。」
原因是別墅讓我們糟蹋得不成樣子,即便爸爸和他那些朋友小心謹慎地不要破壞什麼,可像我爸爸那種人以及他那些朋友,能不破壞點什麼嗎?比起他們來,我覺得我真算得上是守規矩的人。
幸虧有人發明了洗碗機,不然我們用的碗、盤子、刀叉,下場也會像那些鍋一樣。
還有奶奶那些細瓷器,讓我們碎得再也不能成套。爸爸還振振有詞地說:「又不是每天生活在這裏,何必用這樣講究的瓷器、地毯、卧具?」

那件降價的西裝是十號,我至少可以穿它兩年。
晚上她又非要睡在床上,不睡睡袋,說是明天她有重要事情,必須睡好等等。可是半夜三更地又大鬧著要回家,她的哭鬧嚇醒了奶奶,奶奶以為出了什麼事……只好給她母親打電話,請她母親把她弄回家。
可這不能和黛安娜的鬧騰相比,我選那件西裝不是因為堅守十塊錢以下的標準,而是因為我對穿什麼東西沒多大興趣。比如我根本不在意那件西裝的號碼對我是不是合適,我注意的是不違反規則就行。
我很理解,就像我對爸爸媽媽的話有看法,但也只能放在肚子里,沒有發表的機會,或是說,沒有發表的權利。
不過說起凱瑟琳,我就來氣,我什麼時候請她來我們家做客了?就沖她那個尖叫?謝謝吧!就算將來有那麼一天,我請哪個女孩兒來做客,我也不會請這種尖叫的女孩兒。
媽媽說:「這個世界上我們喜歡的東西太多了,決定我們要不要收歸己有的原因也很多,你必得決定取捨。一雙靴子就讓你忘記自己事先的約定,等你長大了還要面對很多這樣的時刻,難道你都要為一雙靴子,或是其他什麼誘惑而食言嗎?」
「你看詹姆斯,他只選了一件四塊多錢的西裝。」
如果爸爸出差,問題倒不大,要是媽媽出差,我們就慘了,整個兒一個翻了天,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當然不是說真的沒吃沒喝,而是沒有對我們胃口的吃喝,更不要說是爐子上現做的,大部分都是快餐店裡的大路貨……
煩不煩?學什麼不好,非得學尖叫!連我這種「什麼也聽不見」的耳朵都受不了了,姥姥和姥爺居然就是一個沒聽見。
爸爸動不動就說我不像一個「紳士」,我真不懂,我為什麼非要做一個「紳士」!
而且黛安娜馬上食https://read.99csw.com言,一眼就看上一雙粉紅色的靴子,二十四塊錢。
爸爸攢足了勁,向下坡衝去,然後又奮力向上騰起,一切都很順利,看上去還真不賴。
「甜心,這不是故事,這是科學。世界上還有很多這樣有意思的事,雖然照平常的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正是這麼回事,那次威廉打碎了教室里的燈……也許他是從他爸爸那裡聽來的探案經驗,就想照著聽來的那些經驗試一試,看看自己能不能不留任何痕迹地干點什麼……結果,還沒請人探案,我們就從許多痕迹上,看出了馬腳。
我都忘了那是我幾歲生日時,爸爸給我的禮物。
不過聽不聽教練的也就是那麼回事,不然教練自己怎麼就先摔暈了?
然後從那個站著的雪堆里,發出悶悶的一聲:「我的眼鏡呢?」沒等我回答,這個雪堆就蹲下來在雪地里瞎摸。
可爸爸居然還要帶我去滑雪!
奶奶轉身又對威廉的弟弟說:「認識你很高興。」威廉拿著衝鋒槍,對著她的屁股又是兩槍托。
按照媽媽的說法,同意就是一個沒有紙質文件的合同,可能比紙質合同更顯人的品格。
可是我又不好這麼說,我知道大人的自尊心,比我們的自尊心重要,如果有人像教訓我和黛安娜那樣教訓媽媽或是爸爸,他們非急眼不可。他們急眼和我們急眼不同,我們急眼頂多大哭一場,而我,可能連哭都不會哭,只能訕訕地走開。
不用問,這恐怕是黛安娜的最愛,在這一點上她和媽媽有共同的嗜好。爸爸卻說,這是所有女人的通病,不過目前我還不能同意他的意見。我才認識幾個女人?算上黛安娜,我才認識姥姥、奶奶、媽媽和阿麗絲這五個女人,姥姥和奶奶是不是愛逛商店,我還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姥姥喜歡吹薩克斯管,而奶奶喜歡研究心理學。
爸爸和媽媽經常出差,當然也有他們自己旅行的時候,我和黛安娜對此非常不滿,為什麼不帶上我們?
可他的鬥志非常之高,找到眼鏡之後,又站到起點上去了,然後一而再、再而三地,臉朝下地從空中摔下來……
「然後只好妥協是不是?」
結果因為風太大,人家滑雪場不營業,他只好帶著我,訕訕地回家。
…………
爺爺這所地處滑雪勝地的別墅,本是他們用來避暑的,有時候也會來這裏休假、滑雪。
在我們家,經常有這樣驚險的事情發生,爸爸媽媽已經習以為常,可是奶奶爺爺受不了這樣的驚嚇,他們說:「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現在卻成了我們冬天的行營,包括爸爸那些朋友的行營,鬧得如今除了夏天,爺爺和奶奶根本就不來了。
「比如?」
我也不是善主,多虧媽媽給我報名學過跆拳道,威廉他們也沒能佔到多少便宜。
黛安娜和她的朋友,更是放肆地尖叫,從我出生以來,也沒有聽到過那樣刺耳的尖叫,這都是她們從《College Road Trip》那個電影里學來的。
很多時候,我還覺得我是爸爸的一個「理由」。
這種問題,真的很麻煩。
再說,沒了眼鏡他怎麼下山呢?我只好抱著萬一能蒙上的心理,跟著他瞎摸。
「爺爺也解釋不了,等你到了高中,或許老師會講給你聽。」
它既可以穿著去飯店吃晚餐,也可以去教堂做彌撒,還可以去看望爺爺和奶奶,總之,是件適合「場合」的著裝。你知道,有時我不得不|穿這樣的衣服。
這話她不是對爺爺或是奶奶說的,而是對爸爸說的。

還沒等教練講完如何在空中掌握平衡,爸爸就很內行地站到起點上去了。就跟他滑了多年滑板似的,站在那裡又伸胳膊又蹬腿的。可不,光看他站在起點上折騰來折騰去的樣子,誰也不能懷疑他是新手。
我不懂,什麼是一種精神、一種原則,或是一個事實,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不由得抓緊了媽媽的手,她也緊緊地握了握我的手。
奶奶每次來的時候,開始都想多住幾天,可她的計劃總是無法實現。
我一想,可不是嗎,爸爸從來沒有關注過我的學習。
爸爸說:「自從有了你們,就沒有了我們的空間,難道我們不能享受一下我們兩人的空間嗎?」
平時不大愛說話的爺爺,卻知道那麼多有趣的事,我還以為他是個枯燥無味的人呢!
要不就是因為黛安娜的朋友周末來我家過夜,朋友的姐姐也就不請自來,當奶奶帶著黛安娜和她朋友購物回來,朋友的姐姐居然大發脾氣,說是為什麼不通知她、不帶上她去購物。
其實奶奶也沒有多少實際手段來管教我們,她只是說話富有含義而已。對於我們這些不自覺的人,「含義」沒有什麼意義。而且她整天趴在電腦上寫她的論文,即便從電腦上下來,也就是抱著電話和朋友討論什麼學術問題,如果爺爺沒有和她一起來,她就抱著電話和爺爺聊天。
「是的,那次你做得很好,但那只是勇敢的一種表現。親愛的詹姆斯,等你長大以後,還有很多時候,需要你付出比這樣的勇敢,更大的勇敢呢。」
不,如果我將來有了自己的家,我可不希望使用這些粗製濫造的東西。那些東西,真的沒意思。當然我也不會像奶奶這樣麻煩,打掃起read.99csw•com來得費多大工夫?我喜歡姥爺和姥姥的家,好看而又簡單。
還有她那個叫凱瑟琳的朋友,有一次她居然向爸爸確認:「詹姆斯請我明天到你們家做客,是這樣的嗎?」
我明知這樣瞎摸是摸不著的,漫山的厚雪,上哪兒摸去?誰又知道他從空中掉下來的時候,是在哪個角度上把眼鏡甩掉的?如果連個大致的方向都沒有,這麼瞎摸,真像文學課老師說的那個詞兒:大海撈針。
儘管他們這些話不是對我說的,我聽了之後,的確有些慚愧,就像殺死那些無辜的同學,也有我的一份責任,我手裡不也拿著「槍」嗎,現在是玩具槍,誰能說我將來萬一拿了真刀真槍會怎麼樣?
就算臨走前我們都打掃乾淨了,可我們的打掃怎麼能符合奶奶的標準?首先說阿麗絲洗的鍋,就跟媽媽洗的鍋一樣。鍋外面,煮飯的嘎巴兒從來沒有洗掉過,當然你也可以從飯鍋的嘎巴兒上,得知她們上一頓做的是什麼飯。
這座別墅,是爺爺留給爸爸的遺產之一,意思是:如果將來爸爸死了,我和黛安娜就是它的主人。
我說:「不,我自己說。」
我或許會忘記,請沒請凱瑟琳來我家做客,(肯定沒有!)但我永遠不會忘記請人吃冰激凌,又當場反悔這檔子事。
說到電影里的槍戰,我最喜歡的電影007,從頭到尾都是槍戰。誰又能說它不好看呢?爸爸和媽媽可能比我更喜歡,要不他們怎麼給我起了這麼一個名字:詹姆斯!
別看媽媽總是得理不饒人,有時候還得向我和黛安娜妥協。也只有我和黛安娜,才能讓媽媽做一定的讓步。
媽媽知道以後說:「詹姆斯,你真還算不上勇敢。我當然不是指威廉來我們家玩這件事。我是說,你將來長大以後,還會遇到很多應該拒絕、應該說『不』的時候。」
反正,我們越來越少地在這所別墅里看到奶奶和爺爺的足跡。當然,別墅里那些精緻的東西,也越來越少了。什麼東西能經得住這樣的折騰?取而代之的,連我都看得出來,都是些臨時性的、粗製濫造的東西。

她是心理學家,常常問我和黛安娜以及我的朋友們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每次離開我們這裏時,她都會帶走幾盤錄音磁帶。
要不就是因為我的同學威廉(他父親就是我們小鎮那位唯一的警探)。當威廉和他弟弟來我家玩耍時,奶奶覺得,她作為家裡哪怕是臨時的主人,也得盡主人的禮節,便先向威廉自我介紹:「你好,歡迎,我是詹姆斯的奶奶。」之後又伸出手來說:「認識你很高興。」
第二天爸爸又說:「今天咱們還得去滑滑板。」
吃冰激凌那檔子事兒,回想起來是有點不夠意思——
「為什麼探案人,總是檢查嫌疑人的DNA和人們的指印呢?」我問爺爺。
再不就對我說:「你不要滑得像我這樣快。」
進商店之前,媽媽給我和黛安娜約法三章:「你們每人只能選一樣東西,而且那件東西不得超過十塊錢。」這就是有個律師媽媽和不是律師媽媽的不同。意思是,誰也甭想算計過她,早就把你限制在不可能犯規的範圍內了。
一定是當他臉朝下從空中摔下來的時候,把眼鏡搓到額頭上去了。
這是哪兒和哪兒啊!
「那不等於別的女人沒有……我說,你這是好話還是不好的話?」
我們找呀找的,找了半天,忽然我抬頭一看,發現眼鏡就在爸爸的額頭上掛著。我說:「爸爸,你的眼鏡不就在腦門兒上掛著嗎?」
但是我喜歡跟爺爺和奶奶一起看電視里的探案節目,要不是奶奶和爺爺,我幾乎不知道電視里還有這個頻道。
那是一家品牌店,我想,要找到十塊錢以下的商品,幾乎沒有可能。我呢,也就沒什麼目的地隨她們瞎逛,不像進運動品商店,我可能會給自己挑雙運動鞋什麼的。
黛安娜還不甘心地攪和,說:「我就是喜歡嘛。」
媽媽說:「要是你對詹姆斯的學習,也這麼上心就好了。或許你希望他將來,替你實現那些沒有實現的夢想,比如成為某項體育運動的明星?」
對於爸爸那麼老的人來說,滑板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事兒。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老了以後,也像他這樣,對於自己的歲數沒有概念,總以為自己是永遠的十六歲?
那雙粉紅色的靴子黛安娜倒是沒買成,可我不敢擔保,她將來不會為什麼誘惑而食言。
然後她就大哭起來,可把我嚇著了。我從沒有見過這樣大的嘴,即便黛安娜哭起來,嘴也沒有這麼大。
媽媽說:「她這樣說話不公平,詹姆斯哪裡一天到晚只玩『槍戰』?她根本沒有看見詹姆斯讀《探索》和《世界地理》雜誌的時候。相信像詹姆斯這個年齡的男孩兒,沒有幾個會對這些雜誌有興趣。」
一進門,媽媽和黛安娜就說:「看來我們的決定是正確的。」黛安娜看上去更是得意,她終於和「正確」靠上邊了。
最讓我們丟人現眼的是,不要說黛安娜的功課連連考不及格,就是我的家庭作業,成績也明顯下降,不過倒是玩兒得痛快,玩到我們差不多忘了自己還是學生。
媽媽說:「從法律上來說,這是教唆!」
換了奶奶就會對我們說:「你們不想去院子里玩一會兒嗎?」
我說:「你本來就是九-九-藏-書計劃外的。」
另外,我還得好好想想,不知道吹牛、逞能,是不是我們家的傳統?
這也許就是文學課老師說的「自省」吧?
我想爸爸是盡量利用我們在爺爺這所別墅里的機會,或是叫做:「既然有不花錢的牛奶,為什麼還要買奶牛呢。」

爸爸說:「我可不敢保證,你忘了他請大家吃冰激凌那檔子事了?」
我們一邊看,一邊討論案子的進程;在現場找到的那些東西,哪些對破案有用、哪些沒用;分析誰是殺手;他們作案的原因;邏輯上的可能性等等,我正是從他們那裡,知道了「邏輯」這個詞兒的日常用法……從此我就喜歡上了這個頻道,所幸媽媽沒有刪除這個頻道,並且給這個頻道付了錢。我想她不敢不付錢,因為奶奶爺爺喜歡,如果他們不喜歡,她肯定不會為這個頻道付款。

那樣一個龐然大物飛在空中,真有一艘航空母艦上了天的感覺。可是這艘航空母艦,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待在海里,也跟飛機一起上了天呢?
威廉沒有搭理她,拿著塑料衝鋒槍,照著她的臉,就來了一梭子。
爸爸從地下室上來后,我對他說:「對不起,爸爸,我今天不想去滑滑板。」爸爸只好自己去了。
但他們會請爺爺奶奶或姥姥姥爺來幫助阿麗絲。
爺爺說:「你們在院子里玩放槍打仗的遊戲,不是比在屋子裡更有意思?躲在大樹或是灌木的後面,不容易讓對方發覺,也容易保護自己不受對方的槍擊,是不是?」
這些事我都不想說了,我覺得這麼吹牛真不好意思。
「DNA的事情太複雜,爺爺沒有能力把那麼深奧的事情為你解釋清楚,但我知道,它在遺傳學、生命的來源、一些難以治療的疾病、優化改善人類基因上的作用,都是不可估量的。而指紋比較好懂,因為每個人的指紋都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沒有一個人能與其他人的指紋相同,如果能在作案現場收集到指紋,兇手就很容易找到了。因為我們的指紋,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存入各種檔案,一旦必要,把我們在任何情況下留下的指紋,和存入檔案的指紋一對照,就能準確地確定我們的身份了。」
左側?我滑雪都滑了一年了,還沒敢說我習慣於滑左側呢。

於是我請爸爸開車,帶我們去了冰激凌店。等到付款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準備買個望遠鏡的計劃還沒有實現,只好對大家說:「對不起,我改變主意了。」

我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起那天是不是和凱瑟琳一起玩了,再說,我什麼時候和女孩兒玩過?可媽媽經常說我記性不好,鬧得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和她一起玩過,只好說:「我已經不記得了。」
最後我都懷疑,他是讓我進行滑板訓練,還是他自己想玩兒?
爺爺白了一眼奶奶,說:「從法律來說,就是證據,證據,還是證據。」
可是她們用的洗滌靈倒不少,每每洗碗,滿池子都是濃濃的泡沫,媽媽還指著那一水池的泡沫說:「看看,怎麼沒洗乾淨?」
很多事情漸漸都不一樣了。儘管我很「忙」,偶爾也會打開我的衣櫥的門,瞎瞟那麼兩眼,於是就看見了我那隻「豬」。
爺爺說:「現在的探案手段很高明……這些作案的人,總以為自己幹得萬無一失,誰也不會知道他是兇手,其實他們犯了原則上的錯誤。不是有句名言嗎,『殺人是容易的,殺了人不讓人知道卻是不容易的。』」
爸爸就哀叫一聲,說:「莉麗亞!」
…………

之後,威廉夥同他的朋友,攔截了我,把我按在地上揍了一頓。
我根據燈泡的高度以及被粉碎的玻璃窗的連線還有連線和地平線的夾角,找出了發射點,那個發射點,就在教室外的樹叢里,正因為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樹叢里,威廉可能覺得不會有人發現……而且有同學說,他用的那個彈弓和彈弓子兒,是他們一起在二手店裡買的。
「什麼又是基因呢?」
媽媽說:「這很正常,你們總會長大,而且每一個人的意願都不盡相同,如果自己的意願是對的,就要把它勇敢地表示出來,永遠都應該這樣。」
讓爺爺奶奶更受驚的是,有次爺爺帶我和朋友去城裡看壘球賽,我們只顧看球賽,爺爺讓我們吃點什麼,我們也顧不上。球賽完了我們才去吃晚餐,因為餓得太厲害,我吃得太快,一塊雞骨頭卡住了我的喉嚨……爺爺馬上從我背後攏住我的肚子,使勁一擠,雞骨頭算是擠出來了,可是還得上醫院,因為喉嚨里似乎還有東西。
這個理由還真是個理由,看不出是瞎編的,實在讓媽媽說不出什麼。確實,過不了兩年,我非得再買一個,無論長短、寬窄都得更大的滑板。就像我那些滑冰鞋一樣,每隔一年,就得買一雙號碼更大的。
反倒是他們不帶著我和黛安娜,只他們兩人出去旅行,就不提家裡只剩下孩子,沒人照應的事兒了。
那你會問,黛安娜不也尖叫嗎?那我就沒辦法了,她是我妹妹,我沒有選擇。
爸爸和媽媽只得提前結束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這也是媽媽對我慣用的伎倆,她認為我不聽話的時候,經常就把許願給我的禮物取消。目前,我那把電吉他算是沒有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