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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

第四章

而且根據我的經驗,他這是沒多少道理可講的意思,他一沒道理可講,肯定用大吼來表示他有道理。
「誰的快樂不重要呢?要是不重要,你都這麼老了,為什麼還一天到晚玩兒個沒完?」
還有一次,說是艾克斯的妹妹感冒,躺在床上睡覺,保姆就和鄰居家的保姆在樓下打牌,沒想到艾克斯的妹妹醒了,想要到廚房拿點果汁,迷迷糊糊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鼻子都磕破了。媽媽說:「不知道會不會落下疤瘌,要是那樣就糟了,因為她的鼻子本來就不算太好看。」
而奶奶和爺爺,卻似乎沒有和爸爸安靜地過一個晚上的期待。她對爸爸、也許是媽媽的作風太了解了,甚至可以說對他們戒備有加。因為爸爸和媽媽常常出其不意地,給奶奶來個措手不及。
她有什麼可高興的?據艾克斯說,他們家的狗也不喜歡他媽媽,照樣對著他媽媽齜牙咧嘴。
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只是如果,媽媽心裏沒裝著這樣的想法,也就不會在稍不留神的時候流露出來,對不對?
再不就玩點什麼,比如玩「數獨」遊戲,那是日本人發明的一種訓練邏輯性的遊戲。不知道艾克斯是打不起精神,還是不愛玩,也就不了了之。
更複雜的是,艾克斯的爸爸和媽媽,都有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女朋友,艾克斯和他妹妹,不僅每兩周要「換防」一次,還得隨著調換一次「家庭成員」。
爸爸說:「詹姆斯,是約翰找太太,不是你。」
他看上去很和善,對艾克斯的媽媽,還有艾克斯和他的妹妹也很耐心、遷就。在不是打魚的季節,他時時刻刻地陪著艾克斯的媽媽,比整天,尤其是周末也不著家的約翰強多了,還教會了我們潛水。
…………
爸爸說,當年他向這位前太太求婚的時候,竟然爬到高架橋上去,身體懸空地在高架橋一側,用白漆寫道:我愛你!
按理說,艾克斯媽媽辭職在家,對他和他妹妹應該有更多時間照顧,可是艾克斯和他的妹妹,照舊天天是義大利小肉丸子麵條,因為在超市就能買到這種東西的半成品,買回來在微波爐里一轉就行。

什麼是「算計人家的丈夫」?
我不認為那條狗能分辨是非,能明白我都不明白的那些事,所以就用它的齜牙咧嘴,來表示自己的態度和傾向。在我看來,那條狗可能是同性戀者,不喜歡異類性別。
或是和艾克斯的妹妹玩兒捉迷藏,這種我們早已不再玩兒了的遊戲……

「為什麼?」
按理說,這樣私密的問題,不應該當著我的面,儘管我還是個小屁孩兒,也不應該問艾克斯這樣的問題。
於是想起我的媽媽,除了像個警察,我對她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當你想辭職不幹的時候,媽媽不是說,你還有對我和黛安娜的責任?那麼艾克斯的爸爸和媽媽不論做什麼,是不是也應該像媽媽說的那樣,想想他們對艾克斯和他妹妹的責任?」

可泰迪也沒讓他的小兒子睡那小單間,不然他的小兒子就會懷疑,為什麼給他這種特殊的照顧?又為什麼不能和我們睡在一起?
但據說他們家的狗,很不喜歡那位「准藝術家」。「准藝術家」頭一次和它套近乎的時候,它不但不領情,還還她一個齜牙咧嘴。他們家的狗,嘴特別大,大得足以讓任何人心驚膽戰。
聽說他原來很有錢,至於他的錢為什麼越來越少,爸爸也說不清楚,這次金融危機爸爸最擔心的人就是泰迪。可是泰迪去別人家裡做客時,仍然會帶一瓶最好、最貴的葡萄酒。
爸爸對舅舅說:「聽說艾克斯的媽媽還不是MBA,僅僅是紐約大學的本科生,和約翰辦理離婚手續期間,就不斷打電話給警察局,說約翰對她說了侮辱性的字眼什麼、什麼的。警察局對約翰發出了警告並記錄在案,據說僅憑這一條,法官就會給艾克斯的媽媽加一分。她還說『紐約州法律真好,離婚判決一半財產給女方,我現在正準備辭職,休息兩年,讓公司給我保留著位置,等分到財產後再去上班』。她說到做到,果然就辭了職,現在就在家待著。還有什麼『我的同事們說,就是應該把這些男人送到「洗衣店」,里裡外外「洗」乾淨。以為離婚是那麼簡單的事?』那又是什麼事呢,又不是約翰想離婚,他就是想離婚也沒時間離啊,越到周末、假日,約翰越是忙,而這正是她提出離婚的理由,說是『沒有一點家庭樂趣』。最近約翰中止了艾克斯媽媽的銀行戶頭,改為實報實銷。你猜你那位read.99csw•com姐姐怎麼說?她說:這樣做是違法的,既然還沒辦妥離婚手續,就還是夫妻,既然還是夫妻,那麼所有財產都是共同的,約翰不能限制她的任何花銷。」
周末正是人們喜歡下館子的時候,像艾克斯爸爸這樣的大廚,又是一等一飯店裡的大廚,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雖說他爸爸給他們請了保姆,而且是工錢加倍的保姆,但是他們照舊吃義大利小肉丸子麵條,這肯定是保姆從艾克斯媽媽那裡學來的,就像我們的阿麗絲,從媽媽那兒學到的那些,比如,沒有一次洗乾淨過碗盞、鍋盆。
我們只好悶頭做家庭作業,這一來,我的家庭作業反倒比從前完成的及時了。做完家庭作業,再看看艾克斯那不說是不高興,至少不能說很高興的眼神,我真不知道往下該怎麼辦了。
然後他們就悶頭喝酒了,好像這個話題很讓他們撓頭。要不,爸爸為什麼經常拿媽媽的Ph.D說事兒?
所以,真是不能輕易地說,哪個人不好、哪個人好,有些時候,我們得等一等,才有資格對那個人說點什麼。
不像我媽媽,校長一個電話,馬上就趕了過來,活像一隻剛充完氣的、彈力十足的球。隨便你說什麼球,籃球、足球、排球都行……
「日本法西斯不是日本人嗎?那他們是日本的什麼民族?」
你瞧瞧!
「到麥當勞端盤子也可以解決生活問題啊,為什麼一定要捕殺鯨魚呢?」我問爸爸。
艾克斯媽媽的男朋友看上去很善良,結果是個殺手,雖然殺的不是人。「法律裁定殺人是有罪的,可是殺一個比人更巨大的生命,卻沒有罪……」
這麼一想,即便花那麼多錢,也值了。
「為什麼不是?」

只能和艾克斯騎著自行車到處逛,或是找我那些朋友,可是他們平時就和艾克斯沒有太多的交流。
當黛安娜用那十根兒和她肥碩的腳趾不相上下的手指,靈巧地為艾克斯妹妹系那複雜的鞋帶時,我很後悔我在那篇《我最不喜歡的兩個人》的作文里,把黛安娜算作了一個。
但她們與媽媽討論最多的,還是如何對待丈夫的技術問題。媽媽總是謙虛地說:「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高招兒,我的決策幾乎都決定於湯姆,如果他說往東,我就往西,大致沒錯。」
「他不快樂有那麼重要嗎,關鍵是他爸爸娶了她之後,快樂不快樂。」
「就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的行為標準。」
其實我的問題是:難道所有的Ph.D媽媽,有一天都要離婚?這是一個重要的離婚理由嗎?既然如此,我爸爸,還有我舅舅,為什麼還要和Ph.D或是MBA女人結婚呢?
媽媽這些話,讓我突然有了一種頂天立地的感覺,我想那就是媽媽所說的,品德高尚的人的行為準則吧?
他只是更多地被老師提醒,上課不注意聽講,或是校長更經常地給他媽媽打電話。
因為尿床?!多不好意思!
此外,艾克斯和他妹妹還得經常「換防」。
「你是說,改變不了那些殘酷的事……」
我呢,放學之後,如果沒有什麼體育訓練或比賽,就會抽出時間和艾克斯一起玩兒。所以我好像更忙了,不過媽媽也沒說什麼,只要我記得做完家庭作業就行。
「鯨魚不是人。」黛安娜說。
爸爸大吼一聲:「詹姆斯,你在跟誰說話呢?」
他們說:「行,就這麼辦。」
艾克斯爸爸的女朋友,據說有自己的作坊,是一個做藝術首飾的作坊。
「不是。」
鯨魚是世界上性情最溫和的動物,它們在這個地球上已經生活了幾千萬年,是比人類還古老的地球居民,可是自從有了人類,它們就遭了殃,只因為有人說,它們的脂肪對人體有益。
「你把錢還給他們的時候,還應該對他們說,『如果將來你們掙錢了,我就是贏你們十萬塊錢,也會毫不猶豫地拿走,現在你們還沒掙錢,這些錢應該說不是你們的錢,我不能拿』。」
「他餓死了嗎?」
黛安娜放學以後,也會經常陪著艾克斯的妹妹玩耍,她不再一一試穿她那些不知試了多少遍的流行服飾、鞋子和帽子,而是抱著艾克斯的妹妹或在我們後院的滑梯上滑滑梯。那個滑梯我們早就不玩了,爸爸還說,下一個夏天,就會讓工人把它拆除,媽媽說,幸虧沒有拆除。
「為了生活,我們就得干很多人們反對的事嗎?」我又問。
「可是你吃了它們,你就是幫助了殺死它們的人。」
「我反對。」
幹這種事的人,不論是誰,我也不會和他做朋友,更不要說成為自己read.99csw.com的男朋友或是女朋友!
泰迪即便窮到一個大子兒沒有的時候,逢到朋友去探望他,他就是變賣家裡一件值錢的東西,也要請大家吃頓大餐。
我還為爺爺、奶奶剪除了後院的雜草。本來爸爸說他剪,後來又說時間來不及了,讓我去剪。說是剪除之後付我二十塊錢,最後卻只給了我五塊錢。他說,另外十五塊錢是學費,因為是他教我如何使用除草機的,所以那十五塊錢應該歸他。
媽媽說:「我的廚藝比約翰當然差得很遠,但無論如何孩子們可以吃到正經的飯,而不是半成品。半成品里的添加劑太多,吃多了對小孩子不好。」
通常來說,我只看到大人們穿這樣的衣服去party。所以我猜想,她可能是內衣模特兒?我常在電視內衣廣告上,看到有人這副打扮。不過做內衣模特兒,她似乎老了點兒,看看電視上的那些模特兒,個個年輕得就像黛安娜剛出生那會兒的樣子,只不過是放大了尺寸。
我把錢還給了朋友,還照著媽媽的話說了一遍,儘管當時他們什麼也沒說,卻請我去吃了冰激凌。
其實大家對我了解得還是太少,在我來說,明明是很不在行的事,只要一打賭,准贏,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也不是奶奶事兒媽,奶奶一早起來就要工作,而睡在奶奶的書房裡的阿麗絲,不到十一點不會起床,阿麗絲說,這是她的生物鍾。
「比如?」
難道世界上有兩種裁判的標準嗎?
「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就可以捕殺鯨魚嗎?」
我想我當然記不住。
可換了這位準藝術家媽媽,艾克斯和他妹妹的情況,就能比現在好嗎?當我漸漸長大以後,我知道,很多事就像媽媽說的那樣:不一定!
對我來說,離婚真算不上那些大片里的,什麼月球或其他星球上的離奇故事,我周圍同學的爸爸媽媽,還有我們鄰居,離婚的事常有。
而離婚正是應了她的要求,因為她說她喜歡自由,現在她又想放棄她的自由了嗎?
我不能說,人類是這個地球上最壞的動物,因為我們周圍也有好人,可我越來越不能像從前那樣,相信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人類可怕,很可怕!
奶奶聽了爸爸的打算之後,除了眼珠子在眼睛里轉了幾圈,什麼也沒說。
據艾克斯說,那些電話等於白打,他媽媽倒是很客氣地答應著,答應完了,根本就不到學校來,對此艾克斯倒感到高興……
「沒有,當然沒有,可是他不快樂。」
還有,他為什麼要對我大吼一聲?
「一定在你媽媽的手袋裡,她昨天開過這輛車。」爸爸說。
「也就是日本人的責任,對嗎?日本人為什麼非吃鯨魚不可?這是一個殘酷的民族嗎?」

巨大的鯨魚並不容易死亡,人們就用魚叉一次又一次刺殺受傷的鯨魚,或是一次又一次向它開槍,它們的血把大片海域染紅……即便已經無法呼吸,它們也不會馬上死亡,它們的心臟還能向大腦供血,還能感到疼痛……就在它們還能感到疼痛的情況下,捕獵者就把它們一切兩半!
想來舅舅很了解艾克斯他們家的情況,他和約翰一起喝酒的時候,可能無所不談。
「但我沒有殺死他們。」
以後,這樣的問題肯定還有不少,文學課老師退休以後,我問誰去?當然我們會有新的文學課老師,可是我喜歡我們現在的文學課老師。
按照艾克斯媽媽的意思,就是自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媽媽說,她和奶奶沒有希望,因為下次爸爸還是會忘記什麼。
也不是爸爸不想告訴奶奶,而是「忘了」,他和媽媽比我更健忘,只不過爸爸的健忘,是一種「傾向性」的健忘。
奇怪的是她已經有了男朋友,還對艾克斯的爸爸說:「我們是不是應該重新考慮我們的決定?」
「什麼是道德?」
然後他就給媽媽打電話,可是媽媽的手機根本沒開。爸爸馬上給BMW汽車公司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馬上過來配一把鑰匙,人家回答說,對不起,最快也得明天,我們只得在奶奶家又住了一夜。直到晚上,我們才和媽媽聯繫上,原來途中,她和黛安娜又到什麼地方逛了一圈,晚上才到家。
媽媽說:「我對此深有體會。」
完成各項掃尾工作以後,和奶奶、爺爺告了別,一上車,他怎麼也找不到車鑰匙了。
奶奶說:「對不起,不行,我明天有明天的安排,而且我不希望家裡連續幾天都是那麼多聲音。」
「我們談的,是人類對生態環境的破壞,而不是個人read•99csw.com興趣,你難道分不清楚嗎?」媽媽這些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爸爸說的?
可自由到底是什麼呢?
爸爸說:「是的,就像我想辭職不幹這份工作,可是為了家庭的責任,我不能辭職。」
想來想去,最後終於找到一樣他感興趣的遊戲:跟著DVD打高爾夫球。一打就是很長時間過去,艾克斯的保姆都睡醒一覺了,我們還沒分出勝負呢。
如果是這樣,那麼歷史課上講到的自由,可就一錢不值了,如果真是這樣一錢不值,為什麼為了爭取獨立自由,美國有那麼多人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那些人都是傻子嗎?……
艾克斯問過他媽媽的男朋友:「世界上有那麼多環境保護組織、動物保護組織,第二次世界大戰後還成立了有六十一個國家參加的IWC組織,反對捕獵鯨魚……可你為什麼還要捕獵鯨魚呢?」
對此我深有體會,我不能撒謊,每次撒謊都得露餡兒,因為那些瞎話不是真實的,經不起複述,尤其我,記性特別不好,一不留神,就前言不搭后語。
作為律師,媽媽那些女朋友,動不動就來徵求她的意見,法律、離婚,以及如何商定結婚契約等等……爸爸說,媽媽應該從律師事務所辭職,自立門戶,和她的鐵杆好友朱麗亞加起來,准能辦個特別掙錢的離婚事務所。
其實我對艾克斯的媽媽沒什麼印象,既談不到好,也談不到不好,雖然我們算是街坊。只是常常見她穿著粉紅色的高跟鞋、小一號的衣服和黑色的網眼襪子,一擰一擰地上班去。
爸爸不說話了。
艾克斯媽媽的男朋友,倒不像他爸爸的女朋友那樣,反倒需要他人的特殊照顧。
沒錯,我那麼愛吃肉,而且特別能吃,遇到吃肉的時候,媽媽給我裝的盤子,幾乎是爸爸的一倍。就是那樣,過一會兒我又餓了。奶奶說,這是我長身體的需要,說爸爸小時長身體的時候,也是這麼能吃肉。
媽媽不待見艾克斯媽媽歸不待見,但她知道法律是要遵守的。
「比如,你那次把贏來的錢還給了人家。」
我看倒是艾克斯的爸爸得到了自由,雖然按照媽媽的說法,他得為離婚支付給艾克斯的媽媽,很多很多的錢,可他買到了不讓艾克斯的媽媽一天到晚折騰他的自由,包括艾克斯和他妹妹不讓他們媽媽折騰的自由。

你知道,反正我爸爸就是那麼回事。
我看過有關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的歷史,我不能說我喜歡日本人。可是每當我說起在歷史書上看到的那段歷史,並說我不喜歡日本人的時候,爸爸就說:「詹姆斯,你錯了,那是日本的法西斯,而不是日本人。」
然後爸爸對奶奶說:「那我們明天再走吧。」
「可它是生命!」我跟她說不著,說老實話,她還太小,還不太懂得更多、更複雜的事情。
我在《國家地理》雜誌上看到捕殺鯨魚的故事。
看來,我又得去問我們文學課老師,可惜她就要離開我們退休了。我這樣依賴文學課老師,是因為這些過於複雜的名詞和它們後面的含義,爸爸或是媽媽的解釋,都不大能讓我明白。而文學課老師,使我感到「文學」的作用,好像就是用來解釋這些不容易解釋的事物。
我不敢說話了。
結果怎麼樣,我投了十次球,進了十個球,理所當然地贏了十塊錢。
她自己呢?
「可我知道,艾克斯的媽媽是怎麼花錢的,她燙個頭髮,都要乘飛機到巴黎去燙,約翰的律師對此提出質疑,她還說『對不起,我就是這個生活水平』。約翰那方的律師也拿她沒辦法,誰也不能改變、降低他人的生活水平是不是?」舅舅說。
那次和朋友們比賽投籃,他們先說我一個球也投不進去,我說:「咱們打賭吧,我進一個球,你們就得付我一塊錢。」
他媽媽和他爸爸有所分工,兩個星期艾克斯和他妹妹住在爸爸家,也就是我們這條街的那頭,兩個星期住在他們媽媽家。

「有時候我們改變不了世界。」
「你的工作並沒有人反對啊!」
他媽媽又問保姆對那位女士的印象。保姆說:「我喜歡不喜歡有什麼意義,又不是我和她結婚。」
據說他們的離婚手續已經拖了兩年,因為有關財產分割的問題,而財產分割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問題。

從此以後,媽媽就經常把艾克斯和他妹妹接到我們家來,他們的保姆順便也就在我們家便餐。便餐之後,就坐在院子的躺椅上,看著黛安娜帶艾克斯的妹妹玩耍。
媽媽還對爸爸說:「從另一方面來說,這個結果也不錯,自九_九_藏_書你成年後,難得和父母安靜地過一個晚上。」
我喜歡泰迪。當然不是因為他賣褲子也不會虧待人家的那瓶好酒。
艾克斯的媽媽還經常問艾克斯:「你喜歡爸爸的女朋友嗎?」
艾克斯媽媽沒有委託我媽媽做她的起訴律師,而是另請高明。可我聽媽媽對爸爸說,是她自己不想做。因為,約翰是我們家那麼好的朋友,而且她也不怎麼待見艾克斯的媽媽。不但媽媽不待見,這個小區周圍的鄰居,也不太願意邀請她到自己家裡做客,因為她總是算計人家的丈夫。
我說,學校怎麼不給家長們評獎呢?要是給家長評獎,我媽媽肯定能得個金獎。
黛安娜說:「嘿,嘿,別說了,你還吃牛肉、雞肉、魚肉呢,因為它們沒有鯨魚大,就不算生命了嗎?剛才你還趁我和媽媽說話不注意的時候,從我的盤子里拿走了最大的一塊烤雞。」
回家以後,我很得意地對媽媽說了這件事,媽媽說:「你得把這些錢還給人家。」
後來同學中傳開了一句話:詹姆斯·邦達,就是詹姆斯·邦達。
「你的目的是什麼,不就是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嗎?你贏了,就已經證明了你的能力。還因為,這不是你朋友們掙的錢,而是他們父母掙的錢。」
爸爸的好朋友泰迪就離過兩次婚了。
媽媽又開始說那個老問題:「詹姆斯,你問的這些問題,有關道德法庭,而不是社會法律。」
那天艾克斯爸爸的女朋友也在場。她的穿著,看起來真有點藝術家的味道,不像艾克斯的媽媽那樣,經常讓人感到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不過我們都知道,藝術家是需要他人照顧的,就像我姥爺,不可能夢想她來照顧艾克斯和他妹妹。
艾克斯的媽媽聽了很高興。
其實和艾克斯在一起,也用不著多說什麼,就是說,我又能說出什麼?我從來就不像黛安娜那樣會說話,尤其是那些「甜」得讓我直打寒顫的話。
我在旁邊聽了之後,著實嚇了一跳,要是我將來遇到這樣一位妻子可怎麼是好?我不是說花錢的事,我是說,動不動就找警察的事。
泰迪讓他和自己睡在大人的房間,親自陪伴、照料他,半夜總是喊醒他,讓他起來上一趟廁所,所以他的小兒子在爺爺奶奶的別墅里,從來沒有過把尿尿在床上的記錄。
把贏來的錢還給人家,是媽媽讓我那樣做的,如果不是媽媽那樣告訴我,我根本想不到那樣去做,但我非常同意媽媽的建議。
「可是他希望有更好的生活。」
當我們一同去滑雪的時候,泰迪從來不讓他的小兒子和我們一起睡在孩子的房間里。
可即便泰迪如此精心呵護奶奶的床,奶奶也未必對我們的造訪,懷有多麼美好的期待。
整整一天,我都高興不起來,可不是因為黛安娜說我是幫凶。
還把自己那個粉紅色的,上面繪有迪斯尼公主圖案的小手提包,給了艾克斯的妹妹。
輪到他爸爸照顧的那兩周,尤其是周末,艾克斯和他妹妹,就像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也許因為別人的爸爸媽媽周末都不上班,能留在家裡格外照顧他們的孩子,反倒顯得艾克斯和他妹妹少人照顧的不同。
還有一次,也是去看望爺爺和奶奶,可爸爸事先根本就沒告訴他們,我們要帶阿麗絲一起去,如果不是奶奶問起我們在她那裡的打算,爸爸還不會告訴奶奶。
因為分居的需要,他爸爸不得不給他媽媽另買一棟房子。那棟房子可真漂亮,坐落在小山坡上,可以看得見下面的河流,以及河流上的帆船。天氣晴朗的時候,河上滿是各色船帆,真像無數的彩色蝴蝶,叮在玻璃上或是鏡子上。
我真不明白,那些捕殺鯨魚的人,怎麼能對這樣友好的、完全沒有能力還擊的、可愛的動物下手?不說別的,就看看它們那嬰兒一般的嘴巴,誰還能下得去手呢?
所以我想艾克斯的爸爸才會那樣說:「不,我們還是按原來的計劃辦。」
黛安娜好像一下子長大不少,媽媽說:「責任會使人成長。」
轉眼我就忘了他們的談話,而且我對艾克斯爸爸和媽媽離婚的事也沒興趣,我可憐的是艾克斯,雖然他沒有對我說什麼,可是他更加不能與他人融洽相處,而且越來越不愛說話了,當然他也沒有掉眼淚。
那些小一號的衣服,把她箍得就像在台上比賽或是表演的「肌肉男」,如果不是在台上比賽或是表演的「肌肉男」,這樣凸現身上的疙瘩,真不算好看。就是人家「肌肉男」,平時沒事兒也不這樣凸現自己的肉疙瘩。
艾克斯的媽媽知道后說:「我也常常和我丈夫為了鑰匙吵架,如果我read.99csw.com們有一天離婚,肯定是因為鑰匙……」
然後它們就被那些船隻長時間地追逐,不斷經受從船上發射出的一次又一次炮擊……擔驚受怕地逃亡、逃亡,直到筋疲力盡,再沒有力氣擺動它們的鰭翅,最後被人們用那帶有爆炸物的、像箭頭一樣的魚叉射中。
也許自由有各種各樣的解釋?
艾克斯的媽媽和爸爸真要離婚了,但卻不是因為他媽媽說的那個原因:「將來我們離婚肯定是因為鑰匙。」

當然他不是一般的打魚,而是為日本人捕殺鯨魚。
結果怎麼著?我們當然誤了班機,奶奶悄悄對媽媽說:「你還永遠不能對這個人說『瞧』!」
我們只好帶著阿麗絲住到旅館去。
我說:「當然不是我,我只是不希望艾克斯再接著沒完沒了地吃義大利小肉丸子麵條。」
我沒有責怪爸爸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對我說到有關艾克斯的「快樂」時,是那樣的不在意。
媽媽有時也會涉及爸爸的C等生,但我看得出來,她不是故意的,不但不是故意,還有意迴避,只是在稍不留神的時候才流露出來,從來不像爸爸那樣直接撲上去。
鑒於汽車鑰匙的經驗,那次我們沒有開車,而是改乘飛機。我們離開的那天早上,奶奶問起爸爸我們航班起飛的時間,爸爸說:「沒問題,您不用操心。」還一臉被侮辱的神情。
我見過這位女士。聖誕過後,艾克斯的爸爸請我們去做客,他說他要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一頓大餐,以表示對我們家的感謝。
直到從船上發出它們不解的動靜,並有炮彈打在它們身上,使它們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它們才知道,友好只是它們的幻想。

他回答說:「為了生活。我沒有別的本事,只有這一個本事。」

爸爸沒有回答。
「那不是他的責任,是雇傭他的人的責任。」
爸爸白了我一眼,不說話了,接著看他的報紙。
我同情艾克斯,是因為他怎麼有這樣一個媽媽!
媽媽說,因為他尿床。泰迪不放心他和我們一起睡,如果沒有泰迪的照應,他肯定會把床尿濕,那麼,奶奶下次肯定更加不歡迎爸爸和他的朋友。


更沒想到的是,黛安娜居然有那樣的耐心照顧艾克斯的妹妹,比塗染她的指甲蓋還耐心。從前,她幾乎每天都要把她的指甲蓋換個顏色。
「如果那樣,你能保證你一生沒有上道德法庭的可能嗎?如果有,你還堅持道德法庭可以治罪的主張嗎?」半天不吭氣的爸爸說。
我想他說的是實話。媽媽也說,他說的是實話。
「這也不是艾克斯找太太。」他又說。
有個周末,我們去看望爺爺和奶奶,回家的時候,爸爸讓媽媽和黛安娜先走,他和我還得留一會兒,為的是把我們作踐過的地方,整理得如同沒有作踐過的一樣。
那個小手提包,是黛安娜的最愛,可是當艾克斯的妹妹抱著那個小手提包不肯撒手的時候,黛安娜眨巴著發紅的眼睛說:「好吧,如果你實在喜歡,就送給你吧。」著實讓我吃了一驚,因為我對黛安娜的摳門兒,實在深有體會。
爺爺聽了之後對我說:「記住了,將來不論和誰訂合同,哪怕是你最親近的朋友,事先一定要確認合同的每一個細節。」
剛見到捕殺它們的船隻時,還以為是友人來訪,它們毫不設防地靠近、更靠近那些心懷陰謀的船隻,並高興地跳出水面,舞動它們的尾鰭,噴出一組組水柱,表示友好和歡迎;張開它們像嬰兒那樣可愛的嘴巴,發出各種聲音,渴望著與人類的交流,渴望人類懂得它們的語言……
「我希望有一天,道德法庭也有制裁的權力。」

黛安娜還會根據天氣變化,為艾克斯的妹妹加減衣服;為她剝去那些果仁的外皮;照顧她吃飯時自己還要先試一試燙不燙;耐心地為她穿鞋……真像她的小媽媽。
我又問爸爸:「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從自己做起,總會好一些,是嗎?」

艾克斯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我,什麼也不回答,扭頭就走。我也只好跟著他就走。
我也在電視上看到過如何捕殺鯨魚,實在太殘酷了。
這種不請自來的事兒本來就很沒有禮貌,可是當著阿麗絲的面,奶奶也就不好說什麼。
舅舅接著又說:「一般來說,這就是有個大學文憑——還不要說MBA學位——的女人,和一般女人的不同,何況法官總是同情女人的。」
要是我,這麼換來換去的,非搞糊塗不可,媽媽本來就說我糊塗,什麼也聽不著、看不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