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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四

第四章

好不容易上到山頂,有一處平坦的窪地,他們只好停下。
正像幾百年前那一天,巴拉穆對離世前的馬林切所說,墨非的確是「太過邈遠,但卻因了緣分而奇怪」。
虧了她那照明極強的手電筒。
此番與墨非同行,雖多出一兩段計劃之外的行程,比如奇琴伊察之行,她卻沒有抱怨墨非這突如其來的選擇。奇琴伊察就奇琴伊察,反正是在尤卡坦半島上,沿海岸線肯定有許多可以選擇的去處。
只能期待下一個目的地。

然後將那個不大的蘋果一分為二。可還沒等把蘋果遞給墨非,一路聽喝的墨非,此時突然顯出大男人的專斷:「你吃!」
那一瞬,墨非讀出的不僅僅是一組數字,能識別的,還有一座正在燃燒的廟宇……就在那組數字的下面!
墨非想,這哪裡是女人,分明是個無所不能的男人。「你這樣的女人真少見啊!」他不由得讚美道。
聽了墨非對這些點、線、圓的解釋,秦不已更是一臉迷茫。
你還注意到,那眼神兒是向外眼眶斜「叼」上去的。也就是說,即便眼眶,也無法約束眼神兒的去向……
他說:「不,不要寄希望於我,我對它的破解也就到此為止。但我會終其一生守護它,它將永遠留在這裏,忠誠地等待著那個破譯它的人。相信我,將來一定會有一個男人來到這裏,給這石柱一個說法。」
所謂恐怖,並不是神神鬼鬼的荒誕不經,而是冥冥之中被掌控的感覺。
一旦到了山下,那輛破車立馬起死回生。
「當然。」怎麼,不讓他看行囊了?墨非明白了,剛才不讓他跟著,是不想讓他跟著一起冒險而已。
誰能說得清呢?

在石柱前站定的秦不已和墨非都不可能知道,兩個星期前,這石柱還被一層又一層古藤纏繞著。那其實不是古藤的纏繞,而是對「曾經」一種別樣的封存。
但除了那些圖符,還有一些線、點、圓的符號。墨非知道,這是典型的古瑪雅數字元號。
像這種沒有一點兒線索和根據的瞎摸,有所斬獲的機會可以說是渺茫又渺茫。
石柱上燃燒的廟宇,讓墨非想起墨西哥城那位老者的話:在古瑪雅人的習俗中,燃燒的廟宇是血緣終止的意思。
直到現在,這女人也沒對他說過自己的名字。不告訴名字也罷,墨非對一個陌生的名字沒有多少興趣,可是遇到眼下這種情況,那個符號就有了必要。
看來,秦不已在和老者對話時提出的那個問題,也有一定的道理——難道現今社會就比原始社會更好?
這不能怪她。看看那些探案電影,還有影片中那些破案手段,在現實生活中其實很難得逞,畢竟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而且探案電影的設計,從根本上就是為了破案而設計的。算她孤陋寡聞,還沒見過哪部探案電影最後是不得而知的結局。
秦不已從來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地。對於自己從不懈怠的追尋,只有戰略上的考慮——比如從十幾歲起,就設定自read.99csw.com己非賺大錢不可,不是為了錦衣美食,而是支付不知是否需要轉戰一生的旅費;比如在「時間就是金錢」的今天,能有足夠的時間儲備,讓她每年有三分之一的時間不必工作,而是用於旅途消費……而她卻沒有戰術上的具體落實,這有點兒像曾經時代的那句名言「摸著石頭過河」。
秦不已輕輕推開墨非,在墨非不知不覺間離開了他的懷抱。
不遠的草叢深處,他們還尋得一具零散的骨架。這屬於不幸被野獸吃掉的旅人,還是與這石柱有故事的人?
想必巴拉穆的在天之靈知道今日今宵在這草的森林里發生的一切,不論是他還是馬林切,都可以安心了。
很可能,有道理和沒道理,本質上是一回事。
下一個目的地在哪兒?
秦不已還是不容分說地把蘋果塞給了墨非。還沒聽說過誰不聽她指揮的!尤其公司那些下屬。
眼看行程就要結束,仍是一無所獲。
其實誰也說不準,中國人和印第安人真的是素無淵源、毫不相干?他們或許是同族同宗的兄弟,也未可知。據說喜馬拉雅神山上的一塊巨石,與秘魯庫斯科那世界聞名的石牆上的一塊巨石一模一樣,說它們孿生也不為過。如果那兩塊巨石如機制磚頭一樣中規中矩,一模一樣也不足為奇,但那兩塊巨石,任憑天意,隨形而生,一南一北,遙不可及,形狀大小,難以描摹。何以如是?非鬼斧神工莫能。
「一個奇怪的男人。」
而她的「案子」一點兒譜也沒有,整個兒就是一個「蒙」。

草叢裡終於有了刷拉拉的聲響,越響越近,果然見到秦不已舉著一把植物走了回來。
當然,印第安人包括瑪雅人、印加人,阿茲特克人等等分支,可是架不住人們因通婚、流竄、搬遷、戰爭而流動,還不是願意住哪兒就住哪兒?那時既沒有護照、戶口、身份證的限制,也沒有嚴格的國界。比如秘魯的印加人,還不是從玻利維亞翻山越嶺過去的?真有點兒世界大同的意思。
在小旅館住下,時間已然很晚,胡亂喝些土豆濃湯,又各自吃了塊麵包不是麵包大餅不是大餅的東西,躺下就著了。
如果不是陪他去奇琴伊察,哪裡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一個人的生命,因你而發生了意外,今後你還怎麼活下去!
繼而又聽到了空氣的呼吸,還有空氣行走的腳步……
「咳,等你闖蕩多了,也就如此了……不過我還得回到草叢裡去。如果你願意,跟我一起來?」她看了看墨非的手腕。
他們謝過卡車司機,臨別時,秦不已又塞了一些錢在他手裡。司機不要,她趕緊開著那輛破車,逃也似的離開了。司機口音濃重,在後面大聲喊些什麼,他們反正是聽不見了。
可是那條被秦不已處了死刑的蛇,卻不知去向。
墨非突然想起墨西哥城那位老者的話:「慎待你遇到的所有事物」,便收起自己的輕心,從未有過地嚴肅起來。
「沒什麼,我打死九九藏書一條蛇。說它是蛇都委屈它了,這裏的蛇『巨』大,我不知道此地人為什麼還把它們叫『蛇』,應該叫『蟒』才對。剛才這蛇盤纏在樹上的時候,兩隻眼睛真像兩個綠瑩瑩的燈泡。突然間,那兩個燈泡就沖我射了過來,如果不是發現得快,我非讓它纏住不可,那就麻煩了……」說著,就把手裡那植物搓了又搓,直到莖葉化為黏稠的漿液,然後敷在墨非手腕上,血很快就止住了。
此情此景,與幾百年前馬林切和巴拉穆那場生死之別的交談幾乎無異。只是四個人的人生際遇和所處時代,已截然不同。
緊接著,他們又發現了一隻獨具風格的耳環,這讓墨非又是好一陣興奮。
秦不已埋怨地說:「你看,不過半個蘋果,值當嗎!」然後起身,從背包里翻找出手電筒。手電筒自然也是「巨」亮的,說是探照燈也許有些過分,可還有哪個日常用的手電筒能和它相提並論?秦不已不由分說,拿著那「巨」亮的手電筒,便往草叢裡走去。「我知道,此地有一種可以止血的植物,試試看,能不能找到。」
起程的時候,沒想到山路這麼不好走,沒想到汽車這樣破舊……人生就是由這許多「沒想到」組成的吧。她想到過她的人生是這樣的嗎?同樣是沒想到!
見墨非嚴肅不語,秦不已知道,一定有什麼非同小可的東西入了他的心。
搜遍旅行袋,只有一個蘋果。秦不已拿出了小刀。說是小刀,不如說是匕首,即便江洋大盜,也得在那把小刀面前掂量掂量。
「太過邈遠,但卻因了緣分而奇怪。」
「我把那條蛇打下來之後,就在它墜落的樹下,發現了一個石柱,石柱上刻滿了圖符。我猜有些符號應該是古瑪雅人的。你不是對這些有興趣嗎?也許能讀出上面的什麼秘密呢……當然,也不值得大驚小怪,這裏到處都是年代久遠的廢墟、古迹,多得讓人毫不稀罕。不過,我可不想無意中放過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這樣的巧合讓人恐怖至極。
槍聲並不是從她進入草叢的方向傳來,而是另一個方向。她走得真有那麼快嗎?
不過秦不已並不急切于收穫的有無,又不是第一次經受這樣的失敗,好在自己還年輕,從時間上來說,還有機會。能達到目的更好,不能達到目的,也不會如喪考妣,反正這是她一輩子也不會放棄的事情。她的命有多長,為這個目的奔波的路就有多長。再說,她已百鍊成鋼。
只見他不斷用手掌翻來覆去地摩挲著地上的石柱,就像巫師在施法術。
「難道它沒死?」秦不已不解地問。
「我跟你一起去。」
曾幾何時,那堅硬不可一世的岩石,早被歲月揉搓得威嚴盡失。柱面上疊摞著薄如刀片的斷層,這一層交疊著那一層,那一層糾結著這一層。是互相遮擋還是互相攙扶,以抵擋歲月的剝蝕或化為齏粉的悲慘?
「你怎麼了?急死我啦!」墨非不由自主地一下子抱住了秦不已。
墨非邊走邊想,這個地九*九*藏*書區不正是墨西哥城那位老者所說的古瑪雅人的故土?儘管瑪雅文明大約在公元九百年戛然而止,可是他們留下的東西就像無窮無盡的誘惑,時不時就一露崢嶸,讓你本想忘記、罷手的心思,重又浮動起來。
儘管馬林切在離世前一刻緊緊抓住巴拉穆的手說:「拜託啦,千萬、千萬守住這石柱。你有先知先覺的稟賦,我相信,早晚有一天你會破譯這個石柱……」
這時墨非才感到,四周的草叢是那樣的深。這哪裡是草叢,簡直是草的森林。一般身高的人,一旦進入這草叢肯定沒了頂……他急得一邊在那塊不大的窪地上轉磨,一邊大聲喊:「喂,喂,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我來了,我來了……」
當地公路管理部門為開拓另一條盤山通道,兩個星期前曾在此地勘查。工作人員經過這石柱的時候,不知是他們的勘探工具還是攀岩裝備,比如安全帶、快掛之類的東西,被石柱上的古藤纏住。人們費了很多力氣,才把那勘探工具或某種攀岩裝備從古藤的纏繞中解脫出來。
那是他獨自的世界。為此,墨非不知道應該感謝還是不感謝那個給予他這個獨有的世界的力量……
在這毫無標識、特點的草的森林里,重蹈覆轍很不容易,哪怕你一分鐘之前剛剛經過這裏。而一片黑暗之中,方向就更加難以辨認。
馬林切離世若干年後,巴拉穆也不得不永別石柱那一天,他躺倒在這石柱的一側,眼睜睜地盯著石柱,久久閉不上眼睛。直到一種極為深重、不知從何而來的銹色,如隨落日而來的溟濛,漸漸將石柱封罩,巴拉穆那因「使命未竟」而無法閉上的雙目,才安然地閉合了。他知道,石柱從此將進入沉睡,一直會沉睡到那個「奇怪的人」的到來。他知道,這是石柱應允給馬林切和他的一個忠誠的等待。
「這組數字直指廟宇……它會不會是有關這廟宇的一個索引?不過,這個索引已經告訴我們很多。或者說,除此而外,我們什麼也不知道。」
已是半夜時分,山上很冷,又餓又渴,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別指望這裡能買到食物或飲料。
再看看周圍的草叢,卻沒有一條被巨蛇碾軋過的痕迹。哪怕是樹林,經過這樣一條巨蛇的壓迫,也不會不留痕迹啊。
你可以說喜馬拉雅山上的巨石天然而生,誤打誤撞,但距喜馬拉雅神山遙遠又遙遠的庫斯科石牆所用石塊,卻是人工開鑿,人工壘築。而印第安人在壘築一座神廟或一面石牆之前,必求太陽神的神諭。你又怎能說馬林切和巴拉穆守護的這個石柱,在中國不會有個孿生姐妹,或同宗同族的兄弟?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設立而已。或許也可以說,那是她對某個明知不可抹去,卻不甘地非要抹去的生命烙印的固執。
再看蛇的血跡,從燃燒的廟宇頂部,彎彎曲曲向廟宇底層流去,與廟宇底層刻有的羽蛇頭連在一起。
即便到了最後時刻,巴拉穆也不能為了讓馬林切安心離九-九-藏-書去就欺騙她。


只是這條路太難走了。可要去奇琴伊察,又非走這條路不可。偏偏到了山上,車又開不動了。

奄奄一息的馬林切仍不能放心,追問:「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與古瑪雅文字的遭遇不同,古瑪雅的數字元號已被很多人認識。對一個研究數學的人來說,讀出這些數字元號尤其不難。瑪雅人用線條和圓點表示1到19,一個圓點表示1,一條線條表示5,而0,則用來表示。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
手電筒的光圈消失后,墨非立馬感到籠罩在大地上的黑暗分量不輕,沉重得只管往下沉墜,何處是落底?誰也不知道。
不,墨非照樣不得其解。石柱上面那些圖符太不靠譜,對此他也不覺意外。如今世界上有那麼多考古學家在研究古瑪雅文字,不是還沒有誰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嗎?何況他這個與歷史、考古毫不沾邊兒的人。
即便就在眼前也難以相信,那些點、線、圓組合起來,竟然就是他在那根翎羽上看到的那組數字,也是墨西哥城那位老者說的——可以帶來幸運的數字!
終於有人,一個中國人,即將揭開他們從未得知,而又死守過一生的石柱上的秘密。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古藤下面的石柱。抑或纏繞其上的古藤一時還沒有完全與石柱脫離,纏繞在石柱上的古藤像一把鏽蝕的鎖,須得慢慢鬆綁。於是,公路管理部門的勘探人員,就那樣與石柱擦肩而過。
他們不是考古學家,但還是記下了這具零散骨架大概其的發現地點,也許今後對什麼人有用。
墨非霍地站起身,想去幫助秦不已,可又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
石柱上,蜿蜒著血跡,肯定是那條蛇的。
「這裏處處都有讓人振聾發聵的遺迹,一具骨架又算得了什麼?」秦不已說。
坡路太陡,車又太舊。唉,在這個窮地方能租到什麼好車!墨非不會駕駛這種以手制動的汽車,只好讓他下車,在後面推一推,助這部爛車一臂之力。
什麼是血緣終止?為什麼說到血緣終止?……是否指的就是世界末日?他沒法兒不想到那個失傳的古瑪雅人用來計算世界末日的公式。
「你像個考古學家似的……可耳環也說明不了什麼。」——墨非更願意相信,秦不已老說這些掃興的話,是給他過度興奮的想象力降點兒溫。
石柱上所有的符號都不易看清。秦不已用手電筒的光柱跟蹤著墨非的手,對準他撫摩的地方一一掃去。待墨非把那些點、線、圓湊整齊后,他霍地直起了身子,好像要從石柱面前逃跑似的,幾乎把為他「掌燈」的秦不已撞倒在地。
對不盡如人意抱著最為無所謂態度的人,也許才是世上最絕望的人吧?
那是不論誰,永生也逃脫不出一個掌心的無可奈何。九*九*藏*書事實上,你從來也沒有自主、自由過……那掌控你的力量,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它無時不在,你無處可躲,不論你走到哪裡躲到哪裡,它都能找到你。既不掐你的脖子,也不要你的命,只是突然湊到你臉前,給你一個冷不防的、志在必得的眼神兒,然後轉身而去——而你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離開,它隨時都可能回來。
他們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地進入了草的森林。

墨非睡得並不踏實。那石柱凈在眼前晃悠,時遠時近,終於,與那根非凡的翎羽重合在一起。此時,墨非似乎放下一個大心,可又懸起了一顆更大的心。
秦不已三下兩下就找到了那棵樹,還有樹下的石柱。她的方向感實在太強了。而一般女人的方向感都很差,而且大多不愛看地圖,誰讓有的是男人替她們看哪!
斷層上及斷層縫隙間,斑駁著苔蘚經年的疤痕,駁雜、頑劣、糾纏不清。也許只有這不起眼兒的苔蘚,才能與歲月一拼短長。歲月有多麼長久,苔蘚就熬了多麼長久。就這樣,它們活生生地將一個身負大任的石柱,整治得如此落魄,如此慘不忍睹。
還有,那個假定是否成立?
墨非越來越歇斯底里地喊著……
墨非早就注意到,「迷茫」,是行事強硬的秦不已最常見的表情,這真是非常矛盾的組合。可有哪個人不是矛盾的組合體?包括自己。
墨非順手一推,秦不已手裡的小刀便戳在了他的手腕上,血立馬流了出來。月色下,鮮紅的血變成了黢黑的、濃濃的汁液,蜿蜒而下,給人一種不祥的感覺,又似乎是止不住的樣子。
「你去幹什麼?留在這裏看著咱們的行囊。這裏可是他們游擊隊經常出沒的地方……如今呢,游擊不知還打不打,轉行搶劫是肯定的了……別擔心,萬一有什麼情況,我馬上就會返回。」秦不已拍了拍后腰上的槍,原來如此!墨非也就不再多想她的槍。
「何以奇怪呢?」
不久,他就聽到一聲槍響。顯然秦不已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不然她不會開槍。奇怪的是,卻沒有聽到她的一聲呼救,哪怕是受到驚嚇的呼叫。
沒有回答。也難怪沒有回答。他的呼喊根本無法傳遞出去,全讓厚實的黑夜吸了進去。
清晨,他們終於等到一輛卡車,不用死皮賴臉,司機也很願意幫忙,拿出有備無患的挂鉤——顯然拋錨的事時有遭遇——將他們那輛破車鎖定,拖著下山而去。
可是此人體力也不行,呼哧帶喘,效果不佳。他是「70后」,還是「80后」?
那一夜,墨非十分沉默,沒有與秦不已交談過一句話,好像就此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而那個世界,沒有秦不已的份兒。
「當然,僅僅是個索引。」秦不已同意道。墨非慶幸這次旅行得到如此聰慧的一個旅伴,不說是千載難逢,也是人生的不可多得。
「你不是說這是翻山的唯一通道嗎?天一亮肯定會有車經過,我們不會餓死渴死的。」
「哪有這樣的道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