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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在Peloponnesus

去年,在Peloponnesus


小狗羅吉
記得我很早很早以前就說過,說不定哪天上帝就會把他給你的那點悟性收回去,而後,不論你怎麼折騰也是徒勞,不如趁早把手裡的筆撅了。
如果不去海灘,我就與羅吉為伴。
只要看到前頭有人打著面小旗兒,後面跟著一群秉性各異而至少一周內不得不朝夕相處的陌生人,我就發憷。
這時候,房東的小兒子多半會騎著摩托繞過我的陽台。自然是個小帥哥,自然是從酒吧歸來,酒吧是大部分帥哥不可或缺的夜生活。
歐洲旅行社的服務比較多樣,向他們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們會給你一個相當務實的建議。

有隻小狗叫羅吉

沒想到,不到一個小時,Sesimbra就逛完了。
其二,當我沒有興緻的時候,無論它在門外怎樣焦急地呼喚,我都不會開門,我本以為,這對一隻狗,不會造成什麼傷害。它叫喚一會兒,沒有回應,自會離去。

換了你會怎樣?

九月的德國,夜已很冷,但我總在熄燈之後打開窗戶。諸神睡了,我也睡了,是那種很安穩的睡眠。因為夜不會睡,它那不停的腳步像是一種守護,儘管我醒來時它已遠去。
電視頻道有限,而且是誰也聽不懂的希臘語,偶爾可以聽到模糊不清的德語。好在我很少看電視,除非失眠的時候。那些沒有抑揚頓挫,由港台普通話配音的韓劇,治療失眠的功效尤為顯著,不信您就試試;
晚上參加party時間過晚,回來時大門已鎖。年久失修的門鈴,只剩下懷舊的意義,深宅大院,哪兒能聽見我拍門的聲音,又不便高聲喊人,只好翻牆。
如果打開看看,就知道那不是手提箱,而是一個小型食品店。
在歐洲共同體內,希臘可以說是最為窮困的國家,屬於歐共體內的「第三世界」。可是他們的「農家小院」水準不低。
比如:
再說,為自己的每一份享受付出代價,難道不是天經地義?好比想吃一塊地道的牛排,可是囊中羞澀,又不認可那些「小資」出沒的假冒偽劣西餐廳,只得自助,在不怎麼吃牛排的環境里,為尋找一塊牛眼肉而辛苦,還有那些特別的香料呢,就得像頭驢一批批從國外馱回。為求口味上乘,甚至帶回一些香料種子,種在自家的陽台上,如此等等。可是當你在餐桌旁坐下,急不可待地咬上那塊牛排時,所有為之付出的辛苦,也就得到了回報。
或拍打我的頭頂,我的頭顱立刻變作岸邊的岩石,發出一陣又一陣驚濤般的轟鳴……
所幸沒有長著恐龍那樣多的牙齒,人的牙齒終究有限。清理一副人的牙齒能用多長時間?可是門上再次響起拳打腳踢的聲音,除非經過特殊訓練的FBI,誰有本事在這種威脅下繼續行事?我只得停止清理牙齒,倉皇逃出。門外,一位衣著高貴的男士向我吼道:「你在裏面幹嗎,這麼長時間不出來?!」
對於Peloponnesus,我估計伊麗娜都不如她了解得多。
不過自助旅行還是我的最愛,雖則需要自己支付旅費。那種背一隻破包遊走天下的情狀,就像背著一柄神劍,遊走天下的孤俠,真讓我嚮往。如果真有來生,如果問我來生的願望,就是做一名孤身遊走天下的行者,再不會為一個「正兒八經」的職業自尋煩惱。
朋友是淑女,而我一進入現實生活就徹頭徹尾的弱智,我們完全忘記計程車是按公里收費這個事實。
凡阿爾卑斯山途經的德國、瑞士、奧地利,薄雪草的倩影可以說是無處不在,民族服飾上、木製傢具上、各種器皿上、建築裝飾上……
比如我那株Edelweiss。
在國外很少出入高級時裝店,卻必定出入高級食品店。慕尼黑馬林廣場地鐵站里,有一個攤位專門出售義大利食品,樣樣都讓我流連忘返,其中一種叫做parma schiken的義大利煙熏口味的鹹肉,價格不菲。入嘴即化,口味極有層次,每一個層次都給人不同的享受,層層遞進,意味無窮。但不能過夜,時間一長便會失去最佳口感。本想帶些parma schiken回來慢慢享用,可我哪有那樣的工具,將它削如薄紙,還要飛行十個小時。
哪兒有手工榨制的橄欖油。
答曰:否。
這才明白不是劫機,接著繼續清理牙齒。
逗留希臘期間,我學會了做一道叫做tzatziki的希臘沙拉,用料為黃瓜、酸奶、蒜末、鹽、橄欖油。重要的是那幾顆鹽漬黑橄欖可不好找,而北京的酸奶,水分含量又太高,回國后只做了一次,就沒有再做的興趣。
這顆無常、無形的定時炸彈,指不定什麼時候說爆炸就爆炸了呢。
二〇〇〇年在巴黎轉機,自本國某一旅遊團進入候機室后,頓時硝煙四起:彼此之間、旅遊團成員與導遊之間,為各式各樣的雞毛蒜皮和旅行社的經濟陷阱或想當然的經濟陷阱。難得幾個不打仗的,卻是兩個腦袋湊在一起講他人的「閑話」,不過幾天相處,竟有那樣多的是非可說。幸虧來了一輛食品小車,補償他們因誤機影響的就餐損失,方才轉戰另一沙場,食品小車頓時一片狼藉。二〇〇〇年就能參團旅行歐洲,想來該是小康之家,照舊不管喝得完喝不完,吃得了吃不了,搶到手裡再說,結果可想而知。如果將剩餘食品丟進垃圾桶也算善終,可是這樣的舉手之勞,對「小康」也是一種為時尚早的「修養」,於是供人休息的椅子只好變作垃圾桶,而且頗為豐盛,足夠再一班人馬果腹。面對這一幅風景,可以想見周圍乘客的嘴臉,即便機場服務人員依舊笑容可掬,笑容後面的文章可是夠人一讀。好在「小康」們的心理大多硬度足夠,他人的嘴臉絕對不會影響自己的好心情。

難道我看上去像個「同志」?

人在海邊,自然與海相依相伴。
有時,我回想在「九女神」的日子。當然,更多的是回想羅吉。
有否taxi?回說也只有一輛,目前正在運營,不在出租汽車站上。那一會兒我意識到,即便對出身名門的旅遊手冊,也須仔細研讀。
萬千景象,盡收眼底。讓我難忘的,卻是一隻縱情嬉戲于綠茵上的小狗。塔端的我,固有悠然雲霄的幻覺,塔下的小狗,卻有腳踏實地的自在。各有所得,難分伯仲。
爾後當我們心有不甘地跑到碼頭上去等候出海的漁船時,與漁夫「克拉克·蓋博」相遇,同我們一樣,他也在等候出海的漁船。
或是一進我的家門,就迫不及待地說:「趕快來杯咖啡。」
相信我燒的咖啡,絕對可與某個進口品牌店媲美。我崇尚手工操作,雖說手工勾兌的技法很難拿捏,比如咖啡和水的比例、奶油與咖啡的比例、糖與咖啡的比例、各種酒與咖啡的比例等等,這一次與那一次口感都不可能絕對等同,可它的獨一無二也在於此。不是我故弄玄虛,燒咖啡也像寫小說一樣,不一定每個結果都符合你的期待,有敗筆的遺憾,也有神來之筆的喜出望外。
我還在為回程發愁,轉眼又是風和日麗,除了那些「絝緞眼」、劣等小政客,還有什麼能比得上這等天氣的翻臉不認人?
給您提個醒兒:請用希臘語。
世界上到底有沒有「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姑且不論,如果只有一條的話,那就是計程車按公里收費。
不必奇怪一個麵包商會擁有這樣一棟豪宅。
如今那株薄雪草就懸挂在我的牆上,時不時地看它一眼,何等的享受。
2004年4月27日
沉默一刻之後,他們終於把槍口朝下,以後還會不會重新舉起,不得而知,至少那一刻,槍口向下了。也就在那一刻,我知道「第三」和「第三」也不盡相同。
羅吉在暗夜中沉思的身影,像突然貼上腦門的一個題圖,它讓我意識到,一隻狗就像一個人那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同樣會對它造成嚴重的read•99csw•com傷害。
如果在希臘那個「第三」,我完全可以起訴這個男人性騷擾,而在我們這個連不要隨地吐痰這等微小的期待,恐怕都要等到世界末日才能實現的「第三」,有人受理嗎?
不過想想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瑪麗蓮·夢露,連她體內的Y染色體也遠遠大於X染色體,我還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燒咖啡也好,寫小說也好,成敗都不掌握在我們手裡,而是掌握在上帝手裡。
我從低矮的圍牆上起身。幾個或背或持小口徑步槍的男人,不言不語,漸漸走近。他們的眼睛盯著我們,我們的眼睛也盯著他們。
又問:包括午飯在內嗎?
我沒有感到驚慌、恐懼,希臘是安全的。我們在Lagovardos肆無忌憚地到處行走,有時走上幾公里也遇不到一個人,可從不擔心會發生意外。
亂扔垃圾,幾乎是第三世界的標誌物。這方面希臘毫不遜色,從Calamata到「九女神」的公路上,越是靠近居民區,越能看到這番景象:廢棄的易拉罐、塑料口袋,以及各種生活垃圾……真是無處不飛花。
一抬頭,漁夫「克拉克·蓋博」正與一群男人,坐在對面飯館的廊子里,他熟絡地與我們招呼著。
我忍不住向他們大喊:「請不要向鳥兒射擊。」
他邀請我們:「上車吧,我送你們回旅館。」
你可以想象,一個年過六十的高齡婦女,腳蹬高跟鞋,身穿禮服翻牆的景象,要多荒唐有多荒唐,要多有趣有多有趣,要多驚險有多驚險。
牙色的、絨絨的花瓣,偎依在淺淡的、灰褐色的葉子上。層層疊疊優雅的色彩渲染、襯托著她:暗金色的鏡框,鏡框內的卡紙由淺入深,周邊為極淺淡的灰綠,至中部遞進為褐綠。這些色彩之上,就是那阿爾卑斯山區特有的薄雪草。
突然槍聲大震。
更有趣的還在後頭,某天我們到一處集市轉悠,忽聽有人吹出一種獨特的口哨,回頭一望,原來是那花園的主人。不知那獨特的口哨,算不算是希臘人的「hello」。如果沒有造訪過他的家,無論如何不會想到,這個在集市上賣小菜的人,擁有一座《天方夜譚》里的花園。
我不由得想起少年時代。那些爬樹掏鳥、上房揭瓦等等讓母親和老師無比痛恨的惡習,誰能料到六十年後它們竟派上了用場,而且是在遙遠的柏林。其實我們所有的經驗,包括某些惡習,沒有一樣是無用的。
朋友和我都不喜歡選擇大旅館、大海灘,那些旅館從遠處望去,與一隻巨大的蜂窩沒有什麼差別。餐廳好像不是填飽肚子的場所,而是一個大「秀」場。女人們得帶多大行李,才能應對那一兩周的「服裝秀」?
而那些大海灘,儘管與北戴河的「下餃子」天地有別,可是不太養眼的大腿和肚臍眼兒難免過多,包括我們自己,也沒有什麼值得炫耀、展示之處。除了模特兒,上帝並沒有給我們人人一份賞心悅目的「三圍」。當然也可以不看,可你不能總是閉著眼睛。這種情況,有點像我們在公共場合不得不吸的二手煙。
我們從海灘回來,必然要從他們的陽台下經過,夫人總是候在陽台上,為的是能夠抓住我們,哪怕聊上幾分鐘也好。並且做出不是特意的樣子,顯然知道,強行與人交談不能算是禮貌。
到了這個時候,你能說什麼?!
於是暗暗埋怨起會議主辦方的摳門兒。
所以我們放棄了Santorini,那裡可以說是世界最為時尚的旅遊熱點之一,但我們早晚會去,等到旅遊淡季,比如說冬季再去不遲。
沒想到這次主辦方竟將我的住處安排在這裏。即便和你喜歡的人,又有多少重逢的機會和可能?更不要說遠在異國他鄉。我不能不感謝冥冥之中那個神奇的力量,給了我這個重逢的喜悅。
「錯過」是什麼?「錯過」不是因為沒有能力,不是因為沒有可能,而僅僅是沒有意識到「那一刻」,沒有意識到所有,包括「永遠」。不會永遠為你留存,更不會有人為你寄存。
所以每到德國的第一頓早餐,我肯定會迫不及待地撲向麵包筐。
除了鹽漬黑橄欖,還有各種口味的腌制三文魚、乳酪、用來蘸麵包的特級松蘑(truffle)橄欖油(啤酒罐大小的一瓶就是四十多歐元)、干黑李,甚至還有德國的黑麵包……
人們把「九女神」這種不提供餐飲的旅館叫做studios,我想它在旅店中的地位,類似於我們的「農家小院」。
Peloponnesus可是非同小可之輩,那是希臘最大的半島。她一位過客而已,能對異國他鄉有這樣深入的了解,是不是有點特異功能?
我經常與旅館前台負責推銷旅遊的那位先生進行這樣的物價類比,他那永不枯竭的笑臉,終於漸漸地蔫了。這讓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可是我的錢包時時提醒我不能感情用事,尤其在異國他鄉。我不得不承認:錢包的智慧,是旅途中最具權威的智慧。
熱水由太陽能熱水器提供,如果你有在陰天或是太陽落山之後洗澡的習慣,可就慘了;
在Calamata下飛機后,朋友說,咱們租車吧。
租車費每天為四十至五十歐元,而且只「批發」不「零售」,如若租用至少為期兩周。問題是,我們是否每天都會去遠處旅遊?
漁夫「克拉克·蓋博」和我們同樣一無所得。此後,直到離開,再也沒有見到漁夫「克拉克·蓋博」。
誰料就在我們的盯視下,他們又舉起了槍。隨後,幾隻鳥兒從天空墜下。就在那一刻,我鑿鑿實實地把希臘定位在了「第三」。
「九女神」其實只有七套公寓,每套公寓門前畫有一個標誌,那些標誌,自然與各位女神的職權有關。剩下兩位沒有得到表現機會的女神怎麼辦,我也不知道。
它站在我的床邊,或輕拂我的夢境——說到底,我何嘗對它表示愛戀?如今,我再不會像青春年少時那樣毫無遮攔,看出我的嫌惡倒是可能,但是絕對不會看出我對什麼的傾慕了;
像我這樣一個人,對「那一刻」的拿捏,自然很不準確,一廂情願的尷尬也時有發生,更為不願「錯過」栽過很多跟頭、大跟頭。那時,「後悔」的感覺便會油然而生,但這並不能使我痛改前非,揉揉膝蓋,繼續不肯「錯過」,也就繼續栽跟頭,一直栽到除了不多的稿費,再沒有什麼可栽的老年。可是誰能說,從無後悔記錄的一生,就是模範的一生?說不定,正是因為不肯「錯過」而佔盡風流。
比如二十多年前,我那場轟動全國上下、千夫所指的戀愛;
此時我真想看看它的眼睛。可是,夜很深了,我哪兒能那樣無所顧忌、瘋瘋癲癲地跑下樓去,只得在黑暗中把它那雙眼睛想了又想——有些冷眼的意味,卻滿含體諒和包容,無礙無妨地深望著你,卻並不想探究你的內心、你的隱秘。於是你覺得與它交談了許多,而這交談又是安全的。
除了那座斜塔,比薩可供旅遊的景點乏善可陳。儘管我不時會有異常行為,並深受道德楷模的非議,那一會兒我的精神可是正常。面對沒有電梯、傾斜到看上去隨時都會倒塌(我的視覺誤差與他人常常相反,那座塔的斜度,在它腳下看來反倒比在遠處更大)的斜塔,絕對沒有從塔上飛身而下的慾望。
可我不能以偏概全。其實他們給我安排的住處以及對我的接待,不但無可挑剔,簡直出乎意料。
所以不要小看我在家裡設宴。一般的、大宗的應酬,我會設在飯店,比較特殊的二三朋友,我才會為他們親自下廚。
順路也會隨時停下,采些無花果放進嘴裏,無花果屬於灌木還是林木?不管屬於什麼,反正沿途都是,伸手便可採得。我從未吃過新鮮的無花果,滋味原來那樣甜糯。
「九女神」隔壁就有一家飯店,老闆在美國生活過多年,可以說流利的英語,讓人過目難忘的是他那兩撇克拉克·蓋博式的小鬍子。聽說我們想吃烤海鮮,大包大攬地說,他會讓我們吃上最好的烤海鮮,因為他本人就是一名漁夫。這一來,我們反倒不敢在他那個飯店就餐了。
沒人放下手裡的槍,也沒人回答我的喊叫,他們還是邊往前走邊沉默地看著read.99csw.com我,我接著不管不顧地喊道:「請不要向鳥兒射擊!」
漁船們終於返回。尋遍幾條漁船,網上的魚都小得可憐,只有男人手指大小,你能想象嗎,身處海島,竟然沒有像樣的魚吃。
好在此「九女神」的老闆很有職業道德,即便自己客房空位很多,也馬上打電話聯繫另一位「九女神」,併為我們叫來另一輛計程車。
如若不下館子、不下廚也行,無籽葡萄一個歐元一公斤,梨子、西瓜也差不多是這個價錢。因為日照時間長,這些水果非常甜美。還有各種新鮮的蔬菜,水果沙拉、蔬菜沙拉換著吃也吃不過來。我拍下了一家超市的特價商品廣告,哪位懂希臘文的先生女士,可從海報上的價錢,對希臘物價的低廉,有個粗淺的了解。

柏林文學中心背影
羅吉就這樣地告訴我,決不可戲弄一個靈魂,不可。一個對靈魂缺乏敬仰、尊重的人,自己的靈魂肯定是有缺陷的。
我不敢說我的小說寫得多麼好,但我敢說我做的西餐,比京城大多數掛牌的西餐館都好,朋友們非常愛吃,私下合計如何算計我:「好好忽悠忽悠張潔,讓她再給咱們做頓好吃的。」
再一個標誌是車破。國人開著滿街跑的奧迪或BMW(有聰明人投某類人士所好,譯作「寶馬」)在這裏比較少見。
當我們離開「九女神」時,羅吉不計較我對它的種種傷害,激動地表示了難捨難分的情懷,甚至跳進計程車不肯下來……
如果哪位有興趣,聯繫電話為:0030-27-61-09-32-62。
如此興之所至地遊逛,自然可以見識到許多集體旅行難以見到的風情,比如不知出於何人之手的小壁畫、葡萄牙特有的瓷質門牌、老建築上的石雕……
當我們離開飯店時,我料定漁夫「克拉克·蓋博」即刻就會趕來。幾分鐘后,果然聽見身後汽車喇叭的鳴響,漁夫「克拉克·蓋博」是也。

「九女神」附近的小教堂

「九女神」旅館
把它定位於農家小院的理由如下:
早上起床后,沿著萬塞湖先走一段,看湖上的霧,看垂釣的人,然後回來,坐在後陽台,邊吃早餐、邊喝咖啡、邊看萬塞湖上不多的遊船。
只消一口,我就會發問:「咖啡里加的是鮮奶油嗎?」
歐洲共同體有何優劣與我無關,但凡屬共同體國家的老百姓,在共同體內走來走去,像在自家門口遛彎兒那樣便當,讓經常為簽證辛苦的我,羡慕不已。這次能圓旅遊希臘之夢,也是因為先到柏林參加第三屆世界文學節,因此得到一個申根簽證,之後不但沒人再看我的護照,更沒有人問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讓我順便體味了一下在歐共體內隨便溜達的便利。
據說這個品種的狗,壽命只有五六年。我再來「九女神」的機會很小、很小,即便再來,也看不到它了。
如果在遙遠的一個腳指頭上都能遇見黑車,在咱們首都機場遇見黑車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耿耿於懷的呢。
有次在飯店點了一道羊排,服務生煞有介事地在小本子上記著我的要求,端上來的卻是一份豬排。問他為什麼豬羊不分,沒有回答,也不道歉,只是哭不出來似的望著你。對一個持有「哭不出」表情的人,你還能說什麼?當你一再堅持不想吃豬排,能不能換點別的之後,他才拿出一份唯獨沒有羊排的菜單。
事情就是這樣,不想多花錢就得付出時間。
「九女神」只有七套公寓出租,算算看,能有多少遊客?!而且海灘極長,一直可以走到幾公裡外的一個鎮子和碼頭上。
我居然順利地翻過了牆,既沒從牆上摔下來,也沒有崴斷鞋跟兒,更沒有撕破禮服,警察也沒有出現。幸運的是樓門還沒上鎖。
夫人一會兒誇獎我的頭髮濃密,一會兒誇獎我的皮膚光滑,她的手,也順勢攀上我的臂膀……人在海灘,誰還穿長袖衣衫呢,我渾身立刻爆起雞皮疙瘩。
十多年前去瑞士的皮拉杜斯山旅遊。那裡也有一座「廊橋」,雖無「遺夢」,卻與薄雪草相遇。
「第三」是個以小見大的題目。
如果細細品味,雲和雲其實是不同的。海上的雲、山中的雲、平原的雲、丘陵的雲、草原的雲……能看到多種多樣的雲,不也是一大樂事?再說,不定什麼時候,連海都需要一個聽眾了,我又能為海的憂傷或哭泣做些什麼?!
我進食后必須使用牙線清理牙齒,而當眾使用牙線是非常不雅的行為,機上沒有私密空間,只好到洗手間去操作。為了等候進入洗手間,真像年輕時與男朋友約會,花費了如許的耐心。
我蹲在樹影下,盤算著如何打發剩下的時光,忽地來了一輛出租,載來一個像我一樣不明就裡的旅遊者。他一眼就看出我們是「同行」,向我發出了「海內存知己」的微笑。我報以一個虛情假意的笑臉后,便迅速跳上那輛出租。因為心懷鬼胎,禁不住從後車窗將他打量,只見「海內存知己」的微笑,已換作迷茫的微笑。我趕緊縮下自己的腦袋……一小時后,當他像我一樣,蹲在樹下守候一隻「兔子」的時候,肯定就會明白我為什麼倉皇而逃。
幾個館子里尋訪一圈,才看到一條「最大」的魚,我們需要為那條長不過八寸的「大」魚支付三十歐元,約合人民幣三百元。問那些飯店老闆,為什麼沒有龍蝦或是多一些大魚?回說是狂捕濫殺的結果。
慕尼黑往返機票加上在那裡兩周的逗留,費用為四百九十五歐元,相當便宜了。當然,與三千美金游遍歐洲的那位朱先生沒法兒相比,我們沒那麼多時間等機會。
我說:「看哪。看了就是用了,如果好看就更是享受了。」
不知什麼原因,那個相當著名的外來咖啡店,竟會全權代理顧客的口味,卻不曉得由顧客自助調製的要領。因為再沒有一種飲料,像咖啡那樣具有眾口難調的絕對性。
實際上你並不孤獨,有一個人永遠伴隨著你,不論你在什麼樣的困境下,他都會忠誠於你、鍾情於你,傾聽你、呵護你,這個人就是你自己。
誰說每天每天,太陽對地球周而復始的巡視,不是一個莊嚴的儀式呢?
「……」
一般來說,「第三」還具有虱子多了不咬的無畏精神。在希臘時已近十月,二〇〇四年奧運會的場館,卻還沒有動靜。我難免杞人憂天:希臘人怎麼那樣沉得住氣?前不久得知聖火已經點燃,據說比賽場館乾脆來個不加頂,即便人們不滿意,料也無從更改主辦國了。最後沉不住氣的可能是國際奧委會,無奈中說不定就能來點資助。
我不能把朋友稱為「美女」。哪位「腹有詩書氣自華」的女人,願意自己被人稱為「美女」,並靠「美女」二字打天下?!不過我可以說她的氣質,朋友的氣質可是一等一,即便在歐洲那些大城市,她的回頭率也不低,更不要說在一個少見多怪的島上。而我是那裡唯一的黃種人,自然物以稀為怪。好在他們終於知道世界上有個「中國」,不像八十年代我在歐洲旅行,人們往往把我當成日本人,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耿耿於懷:難道我就不能像點兒別的!!!
「對不起,是煉乳(或咖啡伴侶)。」
麵包一旦有了這樣的口碑,能不發財嗎?
夜深人靜之時,也許因為心無旁騖,風兒吹動得似乎比日間更為曼妙,讓人難分難捨,我在窗台上坐下,凝望風的吹動、追隨著它靈動的身影……卧室朝著院子,偶爾,我會看到羅吉從它的窩裡出來,在院子里若有所思https://read•99csw•com地走來走去,或坐在當院沉思,很成熟、很哲學的樣子,與它日間的表現很不相同。
想起來真讓人窩心,可是一個人哪能事事如意!這樣想想,也就算對自己做了交代。
我對司機說:「請等一會兒,看我進了樓再走。如果樓門也鎖了,你只好再把我拉回城裡,找個旅館住下。」
關於自助調製咖啡的事,我請教過該店一位侍者。他回答說:「我們不是沒有這樣做過,像在這個品牌的本土那樣,將小包裝的奶油和糖分放在櫃檯上,任顧客自取。可是,許多顧客不僅把鮮奶油放進咖啡,甚至放進雪碧、可樂,真是供不應求。」
先別說,別說這是海的咆哮,別說這是海的憤怒。為什麼不能說是海的哭泣,海的悲傷?為什麼不能說,有時,它也需要一個聽眾?如果這是一個遲鈍的聽眾,又為什麼不能把他喚醒?
向毛主席保證我不是「同志」,可是她的行為讓我對自己的屬性產生了懷疑。難怪我那位土生土長於北京南郊的農民保姆,給我起了一個「女男人」的綽號:「你不是女人,也不是女強人,而是一個『女男人』。」她如是說。
天,說變就變了。瞬間,天幕就低垂得幾乎掉在我們的餐桌上;瞬間,海浪說來就來,以它的方式對我們說點什麼……這回我可領教了什麼叫做語不驚人死不休。李賀也好,或是其他什麼人也好,到了這裏怕是也得甘拜下風。
從結果來看,我當初堅持不必租車,簡直像是神機妙算。但這並不能證明我不弱智,而是那一會兒忽有神靈附體。
…………
有什麼不可以。這是多年前我在美國教書時,學生密授我的寶典。
等到清晨,便帶著對於海的思慮,走上陽台,在椅子上寞然坐下,看太陽如何破雲而出。
有人說,「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這種提法根本不能成立。又有人說,絕對!絕對!
可沒想到,深夜,海,總是不經同意便擅自從窗里進來。
特別是她看人的眼神,同樣是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眼神,而且黏度極大,你越想逃離,越將你牢牢粘住。
最終置身家性命于不顧地爬上塔頂,還是因為那個不肯「錯過」。從此可以看出,我對不肯「錯過」的熱愛,簡直到了以命相許的地步。
一九八五年出訪德國(那時還是西德),當時的文化部長在一棟老房子里舉行了盛大的歡迎party。那棟房子坐落在柏林郊區,三層高的老式建築,庭院寬廣,滿園玫瑰。從后陽台往坡下走去,就是柏林有名的萬塞湖,湖旁橡樹環繞,搖曳生姿。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風兒穿過老橡樹時奏出的樂聲,蒼涼卻不淪落,威嚴卻不冷漠,萬千情味交替道來,真是一部閱盡世間顏色的交響樂。當時便有了如此良辰美景,幾乎不可複製的遺憾。
可想而知,這樣一個從來不肯「錯過」的我,到了希臘,怎能放過地中海的特色菜肴?
爾後不久得知,由於無限制的採擷,薄雪草瀕臨絕跡,從此不許採擷。於是我那株薄雪草,真成了「最後的貴族」。
事情就是這樣,你想方便這一方面,肯定就會不方便那一方面。

在Calamata機場遭遇黑車

不乘中國民航不是因為它的服務不好,而是洗手間的佔用率太高。
機場的計程車,個個車頂都有TAXI的標誌,我們上了其中一輛。司機說,到「九女神」車費是四十五歐元。不到十分鐘,「九女神」到了,司機殷勤地將我們的行李送到服務台,禮貌地轉身離去。
樓上兩間卧室,被褥非常乾淨,熨折平整,絕對不會發生上一個客人走了,下一個客人接著用的事情,雖然一周之內你得周而復始地睡在自己用過的被單上。即便在自己家裡,除了某些被稱之為「最後的貴族」的人,我估計很少有人一天換一次被單。不過「最後的貴族」經過五十多年的同化,最終成了「本土貴族」,與「本土小資」一樣,難免不帶有無產階級的烙印。至於那些新富,還沒修鍊到懂得每天換被單的水準。一般來說,我把「暴發戶」稱為「新富」,我覺得「新富」聽起來比「暴發戶」悅耳,如果說「新富」聽上去像是一張信用卡,「暴發戶」聽上去則像是一捆捆在市場、包括早市流通很久,百味雜陳、破損不堪、銀行早該回收換新的現鈔。在北京地鐵,我親眼看見一位先生,用面值一元的人民幣擦拭腳上的皮鞋。本以為闊綽到使用鈔票擦皮鞋的先生,之後肯定會將這一元人民幣丟棄,沒想到他又把它重新裝進西裝上衣的口袋。從那以後我不再使用錢包,而是把人民幣放在隨時可以更換的、消毒紙巾的包裝袋裡。
房東伊麗娜對客房的管理,基本採取大撒手的政策,沒有服務員,公寓里的清掃工作一周一次,由她親力親為;
如果是一輛基本功能還能湊合的汽車,那樣瘋跑倒也不算出奇。可是,如果它已經與侯寶林那段相聲里說的,除了鈴不響,哪兒哪兒都叮噹亂響的自行車淪為一個狀態,還敢與一輛新車飆車的話,你就不大容易笑得出來了。誰都知道,汽車閘失靈和自行車閘失靈的後果,在本質上的差別。
人的許多能力不知潛藏在哪裡,說不定什麼時候、什麼機遇,就被激活。雖然上帝沒給我許多優點,卻給了我一個味覺發達的舌頭,又給了我一個嗅覺發達的鼻子。
好不容易得到進入洗手間的機會,不一會兒就有人踢門。開始我以為恐怖分子劫機,心想這次死定了,頓時心驚肉跳、滿頭冷汗,接著聽到一個男人惡聲惡氣地吼道:「出來,趕快出來!」
有一次在超市觀賞陶器,一位女士指著一件陶器說:「買這東西管什麼用!」
「可以嗎?」朋友是典型的歐洲淑女,無法想象我的「奇招」。
親眼見識過一輛神經錯亂的破車開進路溝的情狀。司機從車裡爬出來后,對著那輛車又踢又罵一通,照舊電掣雷鳴而去。
說,再相伴相依也得有時有晌。
不知道這算不算我在Peloponnesus的艷遇?

從柏林文學中心陽台眺望萬塞湖
我可是經常「後悔」,起源於不願「錯過」。
每間卧室有兩張單人睡床,如果有四個同伴也不成問題,只是要慎重匹配。假若你對打呼嚕沒有不良反應,這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只是有位藝術教師和他的夫人,所思所想讓人感到些許意外。比如教師先生,竟然認為「9·11」事件是美國人自己折騰出來的「事兒」,而夫人可以說是熱情過度,讓人避之不及。
羅吉是只有教養的狗,絕對不進客人的房間,不向客人要吃的,這是伊麗娜給它定下的規矩。
在超市購買Thyme蜂蜜,老闆也不回答有或是沒有,帶著你一個勁兒在貨架中穿行,他既然如此胸有成竹,我自然篤定地尾隨其後。走過一個個貨架后,他向你出示蜂蜜若干品種,唯獨沒有Thyme蜂蜜。面對他迫切想要賣給你一瓶蜂蜜的熱烈願望,你絕對發不出火而是扭頭就走。這時,他會誠懇地告訴你,他可以為你訂購這種蜂蜜,兩天以後請再來取,等等。
又乘了將近一小時的計程車,我們才到達小拇指。
最後我們在一個腳指頭上,選擇了遊人稀少、步行五六分鐘就能到達海灘的「九女神」。
比如登比薩斜塔。
有了以上兩個先天條件,加上好吃而又無處可以滿足口腹的要求水準,大概就具備了一個好廚子的基本條件。
我在「九女神」做的意大利麵條,朋友說十分地道。只用大蒜和橄欖油,就能讓人口舌生香,我很自豪。常言道,最簡單的才是最考驗技能的。可惜現在的攝影技術還不能傳達口感、氣味,不然,你一定會對這盤意大利麵條,有一個全方位的感受。
「九女神」入口處那個巨無霸垃圾集裝箱,從我們到達至離開的兩周內,經歷了空空如也到爆滿,但沒有人來收理的全過程。
既然「九女神」不供應餐飲,我們或是下館子,或read.99csw.com是自己下廚。
Peloponnesus(佩羅泊尼撒)是希臘最大的半島,因為前端分岔為四個細長的小半島,坊間又稱其為四個手指頭,不過我覺得它更像四個腳指頭。如果你的手頭有一張希臘地圖,就會認為四個腳指頭比四個手指頭更為確切。
對我的朋友她並不動手動腳。難道我看上去像是一個「同志」?
對我來說,翻牆不是障礙,最怕的是被警察逮住。那他準會問我:「你在幹什麼!」或是讓我雙手抱頭,給我戴上手銬,把我帶到警察局蹲一夜。即便第二天會議主辦方將我保釋出來,也洗不掉我蹲過警察局的記錄,我豈不成了貨真價實的「不良老年」。
我估計頂多有一台簡陋的電話交換機,而且設置在房東室內。不過要想在希臘找到功能特別複雜的東西也不容易,連手機也很少看到有人使用,不知摩托羅拉的「中國二弟」聽到這個信息,是否會心律不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條蛇,我和朋友成為農家小院里極受歡迎的人。
一到我把餐巾疊起來的時候,準會看見司機在餐廳門外對我微笑,說聲早安。我知道,該到會場上去了。
我給一輛破汽車拍了張照。破損到這種程度的所謂汽車遍地皆是,而照片中的小帥哥則剛從車上下來,準備進店買些什麼。他並不因為與這樣的「汽車」有瓜葛就矮人一截,甚至擺出一個pose任我拍照,這樣的淡定好讓人羡慕。不知他日後如若有了BMW會怎樣,我倒想知道。
我保證不會參加旅遊團。

葡萄牙特有的瓷質小門牌和小壁畫
房東伊麗娜的家庭成員是:兩個兒子,一個丈夫,一隻大狗,一隻小狗。
這裏原來是一位麵包商的房產,幾經變遷,最後成為柏林文學中心,成為平常人可以享受的風景。

畢竟還是「第三」

讀過《希臘神話》的人都知道,The Muses是希臘神話中司掌文藝、科學、醫藥等各項職能的九位女神。

選擇了一個腳指頭

小狗名叫羅吉,白色,年齡為四個月。像一切沒有社會經驗的動物那樣,容易激動、難辨真偽、毫無保留、忘乎所以,尤其願意使人快樂……跑動起來極為迅捷,像個雪球滾來滾去。它總以為我在等著把它抱進懷裡,其實每當它臨近我的腳下,我就騰跳起來,撲空對它才是常有的事。但它並不介意,轉過頭去再來。
至於希臘咖啡,喝起來有點像咖啡渣煮的二道咖啡。如果喝茶,第二道當然最為醇香,咖啡卻不然,煮過一道的咖啡再煮一道,那是什麼滋味?說是刷鍋水一點也不為過。

這算不算性騷擾?

一個男人竟向一個陌生的女人打探她在公用洗手間里的活動,並以具有暴力傾向的方式騷擾這個女人如廁,這是什麼問題?
我無言以對。在Pizza Hut無數次地見識過那些號稱「小資」的小姐,如何將「一份」沙拉堆積成一座雄偉的小山。所以西方有些快餐店,沙拉任取,但以重量結算,真是一個幫助顧客維持體面的好方法。同時那些沙拉也會豐富、精緻許多,而不僅僅是以體積取勝的綠色植物。
…………
我寄希望于未來,攝影技術必然會發展到那樣一個水準。不是嗎,很多事物都經歷過從天方夜譚到現實的魔幻。
大狗孤僻內向,不大願意與人交流,所以從不理睬我們,它的職責好像就是在夜間守衛其實不必守衛的園子。
說,請你敲門。
…………
那些宣稱自己「從不後悔」的人,不是先知先覺,就是神仙轉世,十分敬仰,卻不羡慕。
如此,洗手間的忙碌和狼藉可想而知。
德國的麵包是世界上最好的麵包,特別是他們的黑麵包。堅果五穀、水果菜蔬,都可在相應的麵包里找到,而且他們的麵包很有咬頭,不像我們的麵包,一口上去像是咬了一嘴棉花。當然,說到白麵包,義大利的也不錯。
多年沒有乘坐中國民航了,這次出國乘坐民航,是因為機票由「柏林第三屆世界文學節」提供。不論何時何地,「文化」永遠處在貧困線以下,德國也不例外。
說了這些,是不是很容易把「第三」和沒錢畫等號,或是有錢和「第一」划等號?如今不少石油大國都稱得上是「大款」,可是說到「精神」恐怕還是排行「第三」。什麼時候「錢財」和「精神」都排行第一了,才能稱為真正的「第一」。國家如此,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那一箱子食品,重歸重,卻讓我的口腹,保持了一段備感充實的日子。
但是我們必須首先租車到下榻的「九女神」去。
我說:「你要不要打開看看。」
我旅行時只帶一個背包和一隻小拖箱,兩套最破的(以便旅行結束時丟棄)洗換衣服,至於內衣多為一次性。當然還要準備一件材質較輕的半正式服裝,以便應付較為正式的場合,比如去一家著名的上等館子晚餐。這樣行李會越走越輕,也為心血來潮預留了空間,說不定你會看上當地哪些特色工藝品,這可是常有的事。有一年我從義大利的比薩帶回六個陶罐,分贈親朋好友。
應該說,它是方圓幾十公里最具地中海風情、最為可人的小教堂。每天傍晚,我像一隻壁虎那樣,或仰面朝天、或匍匐在小教堂低矮的石砌圍牆上,觀賞海上日落,就像參加一個不可或缺的儀式。
儘管我在那裡的停留非常短暫,但對羅吉,我犯下了教唆之罪,不但把它抱進我們的公寓,還給它吃了乳酪,此其一。
他說:「不必了。」

我的廚藝
辭典上稱之為「高山火絨草」,也叫薄雪草,國人翻譯為雪絨花的是也。
當我們一眼看到那個小教堂的時候,更確信我們這個選擇的正確。
好比一位女生去威尼斯旅遊,租住旅館的時候,竟向一位素不認識、同樣打算租住旅館的男人建議,能否合租一間房子,這樣可以節省一半住宿費。那位同樣渾不吝的男人居然同意了她的建議,他們相安無事地在一個房間里住了兩天,並成為遊歷威尼斯的夥伴,卻沒有像某些想象力豐富的人所想象的那樣,發生一對男女同住一個房間必定要發生的那些事情。
唯一的遺憾是希臘的甜點過於甜膩,真讓人受不了,還不如咱們「大可食品有限公司」出品的一種低糖、低鹽、低熱量的cheese干點,作為下午茶的配點相當不錯,這是我在嘗試、淘汰了多種干點之後的選擇。不過本土的事情很難說,我可不敢保證它永遠都是這個水準。
在飯店就餐,只消一口,我就會發問:「奶油雞茸湯里的雞茸,不是今天做的吧?」
好像過了不到十天,比薩斜塔就禁止攀登了,此後十多年,到比薩旅遊的人,只能望塔興嘆。現在是否重新開放?不再關心,反正我有了「到此一游」的記錄。
事情也很簡單,從此不再搭他們的車就是。
樓下有洗澡間、小客廳(兼作餐廳,配備電視、電話)、小廚房,廚房配有炊具和餐具。
我特別贊同西方人這種行為處事的原則,是什麼關係就是什麼關係,互相之間絕對不會「串列兒」。
那天黃昏,又躺在小教堂低矮的圍牆上觀賞落日,海上風平浪靜,四周風聲岑寂,只有鳥兒與我們同享這一天的尾聲。它們自由自在,一陣又一陣掠過教堂的尖頂,又在我們的上空低低盤旋,有幾隻甚至就停落在我頭部的上方,梳理自己的羽毛。
這次回國在慕尼黑過關,機場的工作人員說:「你的手提箱好重啊。」
不過我在那兒的時候不但沒有生病,還很健康,真是近年少有的記錄。
…………
如若不想自己支付旅費,就得付出別的,比如個人的空間,比如行止的隨意,比如不得不有的一點兒虛偽……比較read.99csw.com起來,還是付錢比較好,付出別的可能就沒那麼容易,有時甚至是為難自己。
電影《音樂之聲》那首從頭唱到尾的主題曲,唱的就是它:「Edelweiss,Edelweiss……」
當年出訪,只能兌換七十美金,售價為四十多瑞士法郎的薄雪草,卻沒有讓我望而卻步。
離開的那一天,恰值計程車司機罷工,吉米雖不能來送我們,卻派他的一個哥們兒把我們準時送到了機場。
當我在陽光底下,像個大兵那樣甩著膀子、大步流星、自由自在走著的時候,真有天地一沙鷗的感覺。
還有許多意想不到的趣事,總會在自助旅行的小道上與你一次次相逢。
那年在葡萄牙,想去里斯本附近的Sesimbra看看,問旅館前台,去Sesimbra費用若干?答曰:四十二美金。
於是我決定乘公共汽車,往返只需七個美金,省下的開支可以用來美餐一頓。
各項設施的清潔程度:五星級。
她為我工作多年,恐怕比許多人都了解我在不設防時的所作所為。此人既不讀書也不看報,字也寫不清楚,如果連她都這樣說,我想我大概有了什麼問題。

超市的特價商品廣告
時間還早,想到下一個旅遊點看看,左等右等公共汽車也不來。向本地人打聽,原來從里斯本到Sesimbra的公共汽車每天上午一趟,返回里斯本每天下午一趟。
人類在洗手間里能幹些什麼,涉及的範圍很窄,不論哪一項,都是指向非常明確的生理隱私。當然我不否認,有時會趁如廁之機閱讀報紙,但那是在自家的洗手間,而不是在飛機上。再說,誰不知道機上馬桶與門間的距離,說門是馬桶的延伸也不為過,除非你不在意腦袋與那張門的親密接觸。
然後情態極為神秘地對我們叨叨一些極為瑣碎,誰也不會感興趣的事。不過她的消息真是靈通,如果在「九女神」的唯一遺憾是電訊不夠發達的話,有了她,也就等於有了CNN。
凡「第三」大多贗品泛濫。我們沒有放過從Lagovardos到Calamata沿海的每一個旅遊點,想要尋訪一件可以代表悠遠歷史文化的工藝品,想不到竟是這樣的困難,讓我以為是回到了長城腳下,滿眼是極為粗俗的塑料或鋁製贗品。我不知道問誰地問:這裏真是西方文明的發祥地、世界文明古國之一嗎?好不容易在一家酒店看到一個瓷質酒瓶,頗具希臘風情。想要買下,店主卻說是非賣品,可見他也知道真品與贗品在收藏上的區別。
每每去到一個國家之前,首先研究的不是它的地理歷史、風土人情,而是當地的特色餐飲,你不難在我那些旅遊手冊的標記上,看出我的這一傾向。
「九女神」的六套公寓前都停有汽車,唯一無車可停的雖是我們這套公寓,可我們卻是出門有車。出遊的鄰居,常常將他們出遊的地點預先告訴我們,如果我們有興趣,就載我們同去,由我們負責參觀門票或請他們吃午餐,彼此都很愜意。鄰居們的盛情,最後簡直到了無法應對的程度。
又在里斯本,見到一家經營咖啡豆的老字號,馬上進去,想要買些帶回北京。豈不知那些與我一樣老的大媽,根本不搭理我,並一味揮手讓我走人,我進退兩難地干在店鋪的中央。明明一家掛牌店鋪,為什麼不售貨?懵里懵懂走出那家店鋪,向一位像是學生的人打聽。他回答說,這是一家只批發不零售的店鋪,而且她們不說英語。

希臘帥哥和他的破汽車
說,請先電話預約。
哪兒有集市、集市何時聚散,她幾乎了如指掌。更不知她何以結識當地一些居民,某次旅遊路上,途經一處人家,她叫丈夫停車,並介紹我們與主人相識。儘管主人身上冒著一股強烈的孜然味兒,如同一串剛出爐的羊肉串,他的花園可是令人咋舌,奇妙得像從「阿拉丁」神燈幻化而來的、轉瞬即逝的布景。
可是此「九女神」,非彼「九女神」。
…………
各個旅遊點最為物美價廉的館子。一個人了解一個館子並不難,難的是對沿途所有的館子都有所了解。看看地圖,就知道從我們所在的Lagovardos沿海岸一周,到遭遇黑車的Calamata,有多少個小城、多少個旅遊點了。不過在坑蒙拐騙較少的歐洲,我還是相信「一分價錢一分貨」,所以一直不大相信,她建議的那些館子是最好的館子。
…………
在雲朵極為迅捷又出奇緩慢的變奏中,紛亂的思緒才漸漸有了著落。
「不,謝謝,我們喜歡步行回去。」
這一點對我至關重要,至於其他方面的評估是否達到五星級,我不大在乎。
只是小教堂從不開門,即便星期日也不開。人們到哪裡去做彌撒?據說得到幾公裡外的那個鎮子上。
我本人也不止一次地領教了希臘人的「無畏精神」。
時不時還會放開嗓子,荒腔走板地唱一曲「美麗的西班牙女郎」或是「愛情,愛情,那愛情是個流浪漢,你不愛我,你不愛我,我倒要愛上你,我愛上你可要當心……」沒有人會笑話我唱得不好,或是說我精神有病,或是因為我肆無忌憚地吼叫,招來一個意想不到的兇殺。
而且不管多破的車,也敢開著瘋跑。那些早該回爐,卻還在滿世界瘋跑的「車」,真是一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我的廚藝,與母親在世時只會燒稀飯已不可同日而語。得意之時,就會泛起一個願望:等寫不出小說的時候,就開個小小的西餐館兒,只開一張桌子,想要吃飯,請在一周前預定。
好不容易逮著一條大魚,怎能「錯過」?我們點了這條「大」魚,以及其他烤海鮮、沙拉等等,又選了臨近礁石的座位坐下。
Peloponnesus半島,有東西海岸。偏偏半島上有兩位「九女神」,此「九女神」在食指的外側,也就是東海岸,我們那位「九女神」在小拇指外側,即西海岸。
此次乘坐民航,座位正好靠近「小廚房」一側,眼見有些乘客站在小廚房內,守著飲料瓶,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直到那一公升飲料見底為止。而中國民航的飲料基本是敞開供應,哪瓶見底,再開一瓶。
面對這樣一株美不勝收的薄雪草,誰能忍心離去?
哪兒出售最好的Thyme蜂蜜。采自Thyme的蜂蜜是希臘的特產之一,如果你有機會去希臘,千萬不要忘記買一瓶,有一種特別的香味,口感的確不錯。
我說,「九女神」肯定有來自周邊國家的自駕車遊客,看看他們的行程,如果有我們感興趣的旅遊點,可與他們交涉,搭他們的車,付他們一些錢就是了。
伊麗娜不會英語,卻不妨礙「九女神」住有幾個國家的來客。來客只需將旅遊公司的賬單往櫃檯上一拍,一切盡在不言之中。我們的交流,多半靠肢體語言和象形文字,這種交流方式從未耽誤過我們需要的服務——我該不該對文字、文學存在的必要進行質疑?儘管我目前以文字為生。
不要說女人的撫摸,就是男人的撫摸也讓人吃不消呢,如果你對那個男人一點感覺也沒有的話。
我們那套公寓的標誌是一條蛇,不是化為美女的蛇,也不是毒如蛇蝎的蛇,而是司掌醫藥大權的蛇。
這位司機名叫吉米,為人誠實,從東海岸到西海岸,行駛一小時,車費也是四十五歐元。他還答應我們,當我們離開時,送我們到機場去。
另外,我可沒有拿伊麗娜的廣告費。
當然不拒絕西方出版社為我安排的「公費旅行」,但那也是在一位翻譯的陪同下。因為作品在西方多個國家翻譯出版發行,我為此旅行過歐洲十多個國家,有些國家甚至多次進出,以至到了某個城市,自然會去某一街角的某個商店,購買自己慣用的某種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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