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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風姿綽約的夜晚

我那風姿綽約的夜晚

在如此綿長的雨中。
記得我還寫過一首詩:《到呼嘯山莊去》
鋪上她已經長滿青苔的

建於1629年的老房子
前些天還有一位男士在國際長途電話中說:「我曾經愛過你。」
即便是陰雲、雨雲、雲霧……也能讓人品味無窮。

Schoeppingen 的樹
此時此刻我卻溫婉地笑著,想:在那昏黃得如此溫馨的燈影下,指不定有多少不能與人言說的煩惱,甚至是痛苦呢。
又是雨的荒地。
當然德國啤酒是好啤酒,也是可以放心喝的啤酒,絕對不摻甲醛。可我酒量有限,只能主打紅葡萄酒。錯過了德國的啤酒自然可惜,至少回去還能找到替代者,北京的「燕京」、青島的「青島」都很不錯。葡萄酒就未必了,機會難得,還是抓緊喝吧。
也許有人會說,如果能與親愛者對酌,豈不更好?
固然世上再沒有一種東西比愛情更不可靠,所謂兩情相悅最終不過是一場演出,可你總不能一開始就對人家說,我只能陪你演出兩個小時。
那麼從頭開始?
總是趕上陰雨天氣。
飛機的白色尾氣,在黃昏的夕照中變為一條條剔透、閃亮的金線,縱橫九*九*藏*書揮灑于天際,那是對「獨自」何以成為享受的解釋,也是對「獨自」這種享受的渲染……
雖然看起來,德國人也很冷漠,可是如果交朋友,不說絕對,只能說大部分情況下,德國人比可愛的義大利人或浪漫的法國人,友誼更為長久。
我有時什麼也不幹,就是手握一盞,坐在落地窗前看雲,一看幾個小時,怎麼看也看不厭,怎麼看怎麼覺得它是一個說不盡的故事。
只剩下我和那位奧地利作家,他和我一樣,同屬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當然我有房子,但有房子和有家是兩回事。這為無牽無掛浪跡天涯創造了條件,經常流浪的結果是,不論走到哪裡,都能迅速融入當地生活。
即便老到如此境地,仍然不乏男士的愛慕。幾位男士雖不能與貝克漢姆相提並論,但也決不像某位諾貝爾獎得主那樣「搖搖欲墜」,上演一場「姐弟戀」絕對沒有問題。
曾經有過收集葡萄酒瓶塞的愛好。那不僅僅是酒的一方資料,僅就瓶塞而言也是各具風情。方寸之地,氣象萬千:軟木塞上烙著產地、品牌、年份、商標,特別是商標,真是風情萬種……
也許你現在感覺不到,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它是一種享受。我說過,「享受」是需要學習的。
活力有時真可以欺騙你那麼一會兒,尤其沒病沒災的時候,讓你以為回到了從前。可是「經驗」卻不會退隱,它始終在遏制你。青春是沒有經驗的,人一旦有了「經驗」,是再也回不到青春年少地「老」了,那是真「老」。

Schoeppingen 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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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買了聖誕節的蠟燭,但是因蠟燭的精美,我不會在今夜點燃。

空氣更好了,昨天下了一場雪。
墓地里的燈光,
同是陰雲、雨雲、雲霧……比起一九八六年秋天我在英國約克郡勃朗特姐妹的故鄉「呼嘯山莊」看到的,又不盡相同,想不到竟柔軟許多。

Schoeppingen 的落日
誰又能說「獨自」註定是不快活的?!
從前以為法國葡萄酒是世界上最好的葡萄酒,其實只要在歐洲住得久一點,有機會多多品嘗,就知道自己是坐井觀天了。義大利、西班牙,甚至墨西哥的葡萄酒都不錯,可以說是各有千秋,就看你喜歡哪一口了。

不僅僅是回頭草吃不得,而是如何對他說:「我只能陪你演出兩小時?」
空氣乾淨得像是剛冒出泉眼的泉水,雖然有點凜冽。
藝術村的藝術家們都回家歡度聖誕去了。在歐洲竄來竄去即便從德國往返於法國、葡萄牙,也是近在眼前。
而將生者帶進死者的墳墓,
儘管門窗緊閉,可我還是聽到了對一個旅人來說最為溫馨的聲音——傍晚時分,從路邊一座座房屋裡傳來盤盞刀叉相擊的聲音,預示著家庭晚餐即將開始。即便是平日,家常晚餐也足夠動人,何況是聖誕節的晚餐。
他說:「你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這種毫無緣由且不由自主的歡笑,我已經丟失了幾十年。對有些事物來說,幾https://read.99csw.com十年算不了什麼,對丟失的一種歡笑來說,真是有點太長了。
除了雨雪天氣,每天散步一個半小時,即便在聖誕夜。
蒼老、昏沉。
天空碧藍,藍得使我覺得自己可以飛翔,使我覺得像是回到了活力四射的青年時代。
經過畫家樓,底樓小展廳里還有燈光。走近一看,是某人的新作,儘管還稚嫩、還不能說是成功,但在燈光的映照下,竟有了點味道。
而且對於節日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於我來說,這一天和那一天沒有什麼不同。除非那天是某個至愛親朋的生日,或獲了一個什麼文學獎,或有過一頓難忘的美食,或來自至愛親朋特別的關懷……
信不信由你,「獨自」是一種享受。
街上行人漸少,車也漸少,終至烏有。情況像是北京的大年三十,到廣濟寺給母親上香回來,大街上除了燈影,很難看到行人。102路電車也成了我的專列,在北京這樣一個人擠人的城市,這景象總讓我覺得怪怪的,不似人間所有。
如果這時有人看到我,一定奇怪這個異國他鄉的老太太是不是有病,仰頭朝天、原地打轉;自言自語、失聲大笑;時不時還蹦起來想要攀天。
將我和周圍的一切,
討論愛情的必要或無稽,
一刀一刀地切割著、
不是愛情自私,而是我太喜歡「獨自」。
不過我也好不到哪兒去,兩天我就會喝掉一瓶紅葡萄酒,如果不控制自己,一天喝掉一瓶也說不定。這裏的紅葡萄酒可供選擇的餘地太多,真讓我眼花繚亂,只好一瓶瓶地試下來。每一種品牌都有自己的口味,而我哪一種都不肯放棄,最後決定輪流「坐莊」,直到我https://read.99csw•com離開。
如此不敬地「談情說愛」,都是「經驗」的過。
猙獰而陰沉地打量著,
又是雲,
2004年12月24日平安夜
四野的山石依舊峭立,
奧地利作家經常喝的是啤酒,酒量為一日十瓶,這是他自己公布的數字。一般來說,你不能相信一個酒鬼公布的數字,他們公布的數字通常偏小。
Rorthwitha和Mr.Kelling擔心我會感到寂寞。我說,不,實際上我很享受「獨自」。
好在我除了面呈紅色,從不失態。不過面呈紅色也夠粗俗,所以我只能躲在屋子裡自斟自酌,如果到了公共場合,一杯為限。
啤酒的酒精含量是百分之五,紅葡萄酒的酒精含量是百分之十二點五,我不知道綜合下來,一天之中我與他究竟誰喝的酒精多。
讓詩人見笑了。
天幕低垂。
邊走邊仰望空中的雲朵和飛翔愛好者的恣意消遣。
寒冷的雲從荒原上急劇地滑下,
如果,比如,十年前,我一定對這些聲音、這些燈光羡慕不已,並備感這個時節獨自一人的凄涼。

我只擔心一件事,那位奧地利作家一旦發起酒瘋,會不會發生意外。
我回答說:「對不起,我從沒有感覺。」
又是風,
屋舍和院落。
好是好,可誰知道他兜里揣沒揣著馮小剛先生的那部「手機」?那種與人共享一個男人的經歷,我再不願重複。
風黑且急。
周遭是千read•99csw.com姿百態的樹林,遠處是錯落有致、具有歐洲特色屋頂的房舍。
思量著。
一會兒回到住所——那棟建於一六二九年的老房子,先斟上一杯。備有鮮花的餐桌上,並列著三瓶口味不同的葡萄酒呢,還有那許多單單是我喜好,而不必考慮他人口味的美食在等我享用,誰又能說「獨自」的聖誕晚餐不完美?
就像普希金的一首詩,開頭一句就是:「我曾經愛過你……」
淹沒在它的荒涼里。
蹣跚地穿過,
雲彩變幻莫測、難以瞭然,不由得追逐著它的究竟,心也就隨雲去了……散步時間往往延遲,自然是因為雲。
在Schoeppingen的散步不僅僅是散步,而是精神沐浴。
有時甚至是一種回憶。比如:與哪位至愛親朋共同享用過這瓶酒?記得當年與朋友享用一瓶香檳,用盡的酒瓶放在了床頭柜上,連續幾個夜晚,瓶底的醇香都不肯消散,一直伴隨著我的睡眠……以後再也沒有遇到過那樣酒味醇香、口感上乘的香檳,其實再買一瓶不難,難的是再也沒有那麼合適的一位朋友共飲了。
所有的窗口都亮起了燈,聖誕節特有的燈,這也沒什麼特別,差不多半個月前,家庭主婦們就開始準備這個節日,尤其是窗戶,平時總是低垂的窗帘,現在也撩起了面紗。
在我們的一生里,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錯過許多。
有時候,燈光是道具,聲響也是。
此情此景恰似許多電影,尤其是西方愛情片的外景,不說你也熟知那些鏡頭,我就別再啰嗦。不過若是有個搭檔,對待愛情也像我這樣的不恭敬,即便兩個小時的演出,也不會沒有看頭,僅周遭的景緻就夠迷人……
抽打著它和行人目光的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