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多維科皺起眉頭，想起了剛剛寄出的用作賄賂和收買法蘭西高官顯宦的50000杜卡特。

列奧納多聳了聳肩膀。

他又看另一幅圖畫，這是一幅城市圖，分成兩個街區——上面的是老爺們住的，下面的是奴隸們住的，那裡有一些馱東西的牲口、污水坑、煙囪和水渠——這座城市的設計說明設計者對自然法則具有準確的了解，但是他的良心卻不因人們的不平等、被劃分成特權者和被損害者而感到憤怒。

「這倒是個好主意！」公爵感嘆地說，「的確，你不會相信，賣淫窟里盜竊和凶殺案件已經讓我煩透了。這樣設置房間，就會秩序井然，安全可靠。我一定按照你的設計建造一棟房子！」

「太昂貴了，列奧納多先九*九*藏*書生！說實在的，你要讓我破產的。你一直是想要達到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布拉曼特也是一位很出色的建築師，可是他從來也不要求這麼多錢。」

畫家發現公爵在笑，便停下來。

貝林喬尼拿著新寫的十四行詩往門裡看。

摩羅驚異地看了看他，搖著頭。

「順便說一下，」他繼續說，「我有一次閱讀一位古代歷史學家的書，其中講到所謂狄俄倪索斯之耳—— 一種竊聽用的管子，埋在牆壁里，君主用它能夠從一個房間里聽到另一個房間里在說些什麼。你認為如何，不能在我的宮廷里也安裝一個狄俄倪索斯之耳嗎？」

「不錯！」公爵說，「你認為能夠修建嗎？」

一張圖上畫著一個大陵園——是一座人造的山丘，山頂上有一個帶有許多圓柱的廟宇，穹隆上有一圓孔，好像羅馬的萬神廟，以便使陵寢的內室更加燦爛輝煌，超過埃及的金字塔。一旁寫著精確的數字和樓梯、通道、可安放五十個骨灰罐的大廳的詳細計劃。

「這是什麼？」公爵問道，「你這是在什麼時候和給什麼人構想的？」

「啊，這又是什麼？」他指著另一個設計圖問道。

「你可真是個怪人，逗人發笑，列奧納多先生！看來要是讓你隨意而為，一切都得翻個底兒朝天，國家可就遭殃了！你莫非沒有看到，即使是最馴服的奴隸也會掀起暴亂反對你的兩個街區，蔑視這座世界上最美好的城市及其值得稱讚的清潔、排水read.99csw.com管道和排水溝渠——照舊跑回自己原來的城市，他們會說：生活在骯髒、擁擠之中，但不受欺負。」

十四行詩中說：

「好啦，別生氣。你知道，我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隨您的意，殿下，請您委派布拉曼特吧。」

「不是給任何人的。是幻想……」

「每海里按566杜卡特計算，總共15187杜卡特。」列奧納多說。

「然而，」他冷笑著補充道，「我看得出，你原來是個全才，什麼都不厭棄：諸神的墳墓緊挨著妓院！」

「好，明天來得及。」公爵最後說，按照自己的習慣，盡量拖延問題的解決，開始翻閱列奧納多的筆記本，那上面畫有各種未完成的草圖、建築施工圖和構思圖。

畫家走了以後，公爵把詩人叫過來，讓他誦讀這首詩。

列奧納多不得不解釋這張圖畫，這原來是妓院的設計圖。單個的房間、門和通道都是這樣htｔｐs://ｒｅaｄ•99ｃｓｗ.com安置的，嫖客們可以指望保守秘密，不用擔心相互撞見。

列奧納多告辭了。摩羅邀請他來吃晚飯。

列奧納多負責指揮通航運河的開鑿工程，儘管他沒有宮廷建築師的頭銜，甚至也沒有宮廷畫師的頭銜，他僅僅由於很久以前發明一種樂器而得到了宮廷樂師頭銜，這比起貝林喬尼這樣的宮廷詩人的頭銜高不了多少。

經過寒暄之後，公爵跟畫家談起開鑿新的斯福爾扎通航大運河的事，這條運河應該把謝奇亞和提契諾兩條河流連接起來，形成一個運河網，以便灌溉洛梅林地區的草場、田地和牧場。

公爵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轉眼之間就好了，感到畫家沒有什麼可害羞的。列奧納多絲毫沒有窘迫，甚至沒有考慮狄俄倪索斯之耳是好還是壞，談論起來，認為這是一種新的科學儀器read.99csw.com，認為安裝這種管子可以研究聲波運動的規律，並且由於有理由進行這種試驗而高興。

開始了討價還價。

公爵覺得最後的四行詩特別溫情脈脈：

「莫名其妙的幻想！是給奧林波斯諸神或者巨人神提坦準備的陵墓。好像是在夢境或者神話中……可你還算是一位數學家呢！」

畫家精確地講解了計劃和預算，要求下令撥款，以便開展下一步的工作。

「是的！」列奧納多回答道，他的臉活躍起來，「我早就幻想有朝一日殿下會願意做個實驗，哪怕是在米蘭郊區的某個地方。五千棟房屋——供三萬居民居住。這麼多的人擁擠在骯髒氣悶狹窄的斗室里，只能一個挨著一個地坐著，擴散著傳染病毒和死亡的種子，應該把他們疏散開。如果您能實現我的計劃，殿下，這將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城市！」

「多少？」公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