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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1 世間事 貴痛快 何當共飲一杯酒

PART 1 世間事 貴痛快

何當共飲一杯酒

「大丈夫」的日文意思和中國話差得很遠,翻譯為:「不要緊吧?不要緊吧?」
我把他的話翻譯給倪匡兄聽,他也學大島點頭嗨嗨不迭。
「這部片不得獎天公就沒有眼睛,相信我,我的猜測不會有差錯!」我回答說,「不然,就賭五塊。」
我說:「當然大丈夫,我們拍外景什麼山都爬過,這點小意思大丈夫。」
電梯里,大島說:「你看,香港的電影人多年輕,我很妒忌,但是,也可以說,我很羡慕他們。」
往酒店旅途的車中,大島告訴我:「這年輕人的發問,知識很高,我感到高興。希望能夠和他多談。」
當晚,大島很清醒地說要早走,我送他到旅館。
「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它?」大島問。
慢慢地,他開始打呵欠。擔心如何提高他的興趣的時候,忽然,一陣香味傳來。
不出所料,引得大島一直哈哈大笑。
被帶到後台,一位貌美可親的小姐把程序說明,又叫大島等門一開,就走下去read.99csw•com
跟著看了一會兒,大島的眼皮開始有一點重了。他轉過頭去,不管倪匡兄會不會日語,說:「我上一部戲《聖誕快樂》,羅倫斯先生的編劇也好此道。我們兩人一早工作,桌上一定擺一瓶酒。到了傍晚,大家都笑個不停。我相信到香港來寫劇本的時候,一定會和你合作愉快!」
我心想你等會兒試試施南生的酒量,才知道更是女人中的女人。
倪匡兄看了大笑,要我翻譯道:「喝酒的人,必是好人!」
一九八三年,香港金像獎請大島渚為嘉賓,我當翻譯。
到了機場,記者們只收到一份主辦當局對此屆金像獎的新聞稿,而對特別請來的國際著名導演沒有一點資料,我即刻將我所知的關於大島渚的過去作品與未來計劃詳細地向大家報告。
出場后,大島一開口,全不對版,尤其後來他看到果然是《投奔怒海》,大為興奮,直讚許鞍華,給我來一個措手不及。
read.99csw•com我們大樂而別。
施南生坐在大島的旁邊,大家都知道她幽默感強,是位開心果。
散場后,主辦人安排我們去高級餐館吃飯,由李焯桃兄陪伴。
老友倪匡和黃霑相繼來到,又有美女鍾楚紅助陣,相談甚歡,大島神態安詳,是我所見過的最有風度的日本導演之一。
大島抵埠後進入記者室,我將問題一一翻譯。至少,可說還是詞能達意。記者們和大島渚有了溝通。
大島即又點頭嗨嗨。
果然,施小姐開始她的猛烈攻擊,不停地敬酒,但是大島一杯又一杯,點頭嗨嗨,沒有醉意。
「講英語好了,看到第一個字是『投』,就用英語叫Boat People。」我說。
他再三地道謝,向我說:「蔡瀾,以後你在日本頒獎,由我來做翻譯!」
飯局完畢,直驅好萊塢東迪斯科。
追溯來源,原來是坐在我們后一排的倪匡兄打開他的三號白蘭地,正在猛飲。
我自己在腦里翻譯一read.99csw.com遍,點頭嗨嗨。
第一個出場的是陳立品,我把她的功績說明,大島渚很讚賞大會的安排,認為品位很高,大力鼓掌。
我們都不相信:「只是鋸牛扒那麼簡單?」
主辦者在那兒開派對歡迎我們。大島初嘗特奇拉,感到很有興趣,喝了多杯。
他說:「我不知道是哪一部得獎,到時看了三四個漢字,也很難念。」
編導對大島的背景很熟悉,問題又有重點,我們很快地做完這個節目。
日本人這句話最聽得進去,大島馬上大點其頭,嗨嗨有聲。
同桌的有許鞍華、徐克和施南生、岑建勛和劉天蘭,以及《亞洲周刊》的兩位記者。
「好,我說這是第二次來香港,親眼見到了香港的繁榮。香港電影的工作者都很年輕,我看到一股強烈的朝氣,願這金像獎帶給大家更多的鼓勵!」
工作人員叫我們看著指導熒光幕,出現什麼片段,就叫出提名者是什麼公司出品。大島說中國片名讀不出,又沒有看過大部分的九_九_藏_書片子,囑我喊提名,我一想也有理,但堅持要他讀出得獎者。
我說:「工作人員自然會告訴我們,請你不用急。」
再趕到會堂,我們要到現場一看,但被引入貴賓室的雞尾酒會,大島和我皆好杯中物,雖然只有水果酒,口渴了半天,也已垂涎。正要衝前牛飲,卻有人拉我們去綵排。
道貌岸然的大島一手將瓶子搶過去,大口吞下,速度驚人。
酒店的會議室里,舒淇、金炳興、黎傑、加思雅、徐克、劉成漢、李焯桃等包圍著大島,討論了許多創作的過程和導演們共有的難題,氣氛融洽。
我向他瞪了一眼,倪匡兄只好慷慨地把瓶子遞過來,我也識趣,只飲一小口,然後向大島示意。
大島又暢笑。
大島覺得有理,又大點其頭,嗨嗨有聲。
好傢夥,既來之,則安之,我也兵來將擋地亂翻譯一番,好在沒有大錯,得個功德圓滿。
輪到我們上台,在等門開走出的時候,我建議:「不如你把要講的話說一遍,讓我們先九_九_藏_書對一對,好不好?」
有人問大島是不是頭一趟來香港,他開懷地說:「第二次了。一九六五年來過,當時計劃去越南拍一部紀錄片,只能在香港等簽證,住了一個禮拜。戰爭正如火如荼,不知道去了有沒有命回來,就先大享受一番,每晚在酒店中鋸牛扒!」
我即刻向大島很嚴肅地說:「工作要緊!」
大島緊張地問:「編導要我做什麼?」
我們抵達時還能夠在電視上看到頒獎典禮的最後一段。大島說:「噢,原來不是直播,時間比現場慢,這樣太好了,編導有充分的時間將悶場的地方剪去,我們日本的電視節目很少有這種機會,都是現場立刻轉播。」
大島心算,五塊錢港幣還不到二百日元,便懶得睬我。
看到那傾斜度很高的塑料梯階,大島心裏發毛,轉頭對著我:「是不是大丈夫?是不是大丈夫?」
隨即,亞洲電視有一個訪問節目,什麼名字我忘記了,他們要我幫忙,這是沒有打在預算之內,我也當成額外花紅,欣然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