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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燃燒 2

四、燃燒

2

「你叫做嵯哦島Natsuo?」
Matsuo這麼說。但盤踞在Nastuo心裏的另一個生物可不這麼想。
「有個地方叫做家庭裁判所,只要去申請,他們認為理由正當的話,就可以改名字了。其實不少人從這裏出去時都改了名字,而且你可以到別的地方、到一個沒有人認識你的地方去生活。這沒什麼不好,因為要以一個新的身分重新出發,有時候就是需要一個新的名字呢。」
「住手!」
「怎麼了?」
就在正準備再次揮動鋤頭時。
「因為、我殺死美香了……要被換掉大腦吧?」
然後,突然想到。因為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所以除了鐵槌以外,什麼工具都沒準備。但,一環顧四周便安心了。雖然沒帶工具來,但廢屋的角落裡不是一整排農機具嗎?Natsuo站在農機具前面若有所思,沒多久便拿起一把鋤頭。鋤刀的寬度僅比美香的脖子粗一點,而且很有重量,比美工刀和水果刀之類要好用多了。
「開刀?沒有啦,不必,我又不是外科醫生。但你為什麼這麼問?」
Natsuo被這番話完全吸引住了。
那麼,從後面呢?讓美香走前面,然後攻擊她的後腦勺讓她昏過去。這種事在電視劇上看過好多次了,應該沒問題吧。等她昏過去后。就跟洋娃娃沒兩樣了。但,還是有個問題,大家都知道美香總是跟自己一起上下學,要是她中途不見了,大家肯定會懷疑我。難道沒有什麼更好的機會嗎——?
閃電把薄暗中的屍體照得亮晃晃。
隔天早上起,Natsuo看美香的眼神就變了。不是看待感情好的妹妹,而是肉食默在評價獵物的眼神。對於美香不是貓狗這個事實,也已經不是倫理觀上的,而是生物性差異上的認識。因此,Natsuo放棄之前認為眉間偏上一點的地方是要害的想法,因為若有兇器迎面飛來,就算小孩子也一定會反射性地避開。
美香放開抱著Natsuo的手,然後轉身背對。
話還沒說完,一道閃電,緊接著雷鳴轟然乍響。
大粒水滴瞬間霹靂啪九*九*藏*書啦變成傾盆大雨,不一會兒就下成銀色簾幕了。周遭除了雨的敲打聲,什麼也聽不見。雨勢猛烈得將地上的熱氣和塵埃沖刷一凈,連雜草叢生空地上的味道都衝散掉了。
邊說,辰哉邊射|精了。
像是被布包著的茶碗破裂般,發出輕輕的含糊的聲音。鐵槌陷進頭顱里。沒吭半句話,美香一屁股坐在地上似地倒下。
這位醫師自稱姓御前畸。
因此,必須趕快奪走她的性命,讓她心跳停止,讓她再怎麼依偎再怎麼搓揉,皮膚的溫度都回不來。
「交、交給我吧。我會保、保護你。」
沒想到機會就來了。
「……來,美香,把眼睛閉起來,向後轉。」
「啊!」驚叫一聲,美香緊緊抱住Natsuo。濕透的皮膚失去溫度。如屍體般冰冷,但兩人貼在一起的部分又像炭火般一點一點恢復溫暖。
「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啊。」
「那就改名字啊。」
「這樣啊,這個你也沒必要擔心。」
「大家都知道我殺死美香了,我出去的話,就會被大家欺負。」
「每次、和你、一起走的、那個女孩、叫做美香、吧?」
「咦?幹嘛?」
這個女孩快死時,那可愛的臉蛋會痛苦得歪成什麼樣子呢——?
將鋤頭高舉到後背,憑這股勁道,不必費什麼力,也能靠鋤頭本身的重量達成目的吧。
「長得、就像個、洋娃娃似的。」
一粒,又一粒。
正中目標。
「我出來買東西,突然碰到下雨……」
「Natsuo,你說過會保護我的。」
「……嗯……嗯……」
「是Natsuo嗎?」
在雨聲隆隆的包圍下,仍聽得見美香的心眺聲。美香也聽得到自己的心跳吧。這個心跳聲正以她想象不到的原因噗通噗通作響。
「要在這裏、住一輩子嗎?」
慎重起見,從口袋裡掏出塑料繩,在脖子上繞二圈后,用力一扯。且不論實際效果,這個動作半是一種儀式了。因為一扯再扯,尿就會一股一股流出來,也算是幫洋娃娃清潔身體內部。
動手之前,Natsuo先脫下衣服,以免被濺血弄髒https://read.99csw.com。雖是第一次切割人的屍體,但不難想象流出來的血一定比貓狗多。
眼前站著穿著雨衣的警察。警察以看見怪物似的眼光望著Natsuo全身,又看清倒在地上的東西是什麼后,大吃一驚。之後的事情就不太記得了。
被強迫穿上衣服。廢屋裡塞滿了塞不下的警察。儘管人數這麼多,卻無一人開口說話,大家只是默默低頭俯視美香的屍體。
閃電再度劈裂白晝的黑暗,雷鳴即起。當雷電同一時間出現時,表示雷暴雲就在正上方了。
「哈哈哈,換掉大腦?你的想法真特別,所以跟像你這樣的孩子說話很有意思。你不必擔心啦,我沒打算改變你的個性或人格,但會讓你重新、從嬰兒時期開始重新再來一遍喔。」
新的身分——新的名字。
撣掉頭上、身上的雨滴時,有人從背後出聲。
雖有同感,但不想附和,便保持沉默,結果辰哉又繼續說:
美香抱得更緊了,她的頭頂正好碰到Natsuo的鼻尖,髮絲濡濕,以致向來的洗髮精香氣變淡,然後和著汗味撲進鼻腔,提醒Natsuo一個事實。
Natsuo沒帶傘,被雨淋得受不了而躲進空地角落的廢屋裡。這間廢屋從前是民宅,住戶搬走後就變成放置農機具的地方。當然,屋裡沒電,躲進去也是暗成一片。
明明自己正在承受這麼痛苦、這麼難受的罪。
拔出鐵槌的同時,周圍又放出電光。咕嚕一聲,溢出的血沫浮映在閃光中。尿失禁吧,一股尿騷味從地面竄進鼻腔,但Natsuo並未幻滅,這種事在貓狗身上早見過了,正是這種臭味,才證明活生生的動物已經變成玩具了。
腰部被捆上繩子,但沒銬上手銬。然後被押進警車,接著在一間除了桌子無其他物品的單調房間里被問東問西,但到底怎麼回答的也記不得了。只是跟被辰哉凌|辱時的感覺一樣,彷佛那個豪膽的自己正在觀察失魂落魄的自己似的。
這個男人卻說,那個連話都沒說過的美香比自己還要棒。
「那個小女孩要是我女兒、就好了啊九_九_藏_書,一定比操你、還要爽好幾倍。」
Natsuo心中的怪物慢悠悠地抬頭了。
雖然處在高度緊張中,但Natsuo極為冷靜。迅速拿出鐵槌高高揮起,朝那一點準確地打下去。
御前崎說完,親切地笑了。
一回頭,沒想到竟然是美香。她也是全身濕嗒嗒的。
而且也沒有入監服刑。Natsuo被送進一間叫醫療少年院的機構,那裡的設備和職員令人聯想到醫院。他們給的房間有六張榻榻米大,牆壁新粉刷過,跟Natsuo原來的房間相比,簡直像是飯店客房。能夠和父親隔離、簡單但確實的三餐,而且是個人房。明明殺了一個人,生活水平卻提高,真令人不可思議。
「……不行啦。」
有一天,傍晚時分。
然而,這種狀況持續不了多久。某天晚上,一如往常,辰哉從背後侵犯Natsuo時,說出了這樣的話。
十二歲那年的春天,有一個小女孩搬到Natsuo家附近。這個名叫鈴置美香的長發女孩小Natsuo三歲,由於到校的路線相同,兩人總是結伴上下學,感情非常好。
每當握起美香柔軟的小手,聞到她怡人的發香時,這個想法就益發強烈。但,「她絕不是貓狗,而是自己的同類」這種倫理觀,勉勉強強壓抑住那個昏暗的欲求。
「咦?是什麼?」
為了把她徹底變成洋娃娃……
家裡附近已經很難看見貓狗蹤影了。殺了那麼多,似乎連野狗都心生警戒而避開Natsuo的生活圈。即便如此,Natsuo仍如沙漠中求水的旅人般捕獵著。
「嬰兒……」
入院后,有好一陣子都在進行各種檢查和診斷。心理檢查、腦波檢查、MRI(磁振造影)檢查。然後沒多久,Natsuo就接受一位醫師的問診。
這次換用一隻腳固定住頭顱。朝那張五官端整的臉踩下去的瞬間,一股涼颼颼的快|感竄上背脊。
屏住呼吸,像揮竹刀那樣揮下去。
「咦?」
「我第一次住在可以看到田和山的地方。」美香說。應該是自懂事以來就多半住在都內吧。
「那、那個小女孩的九-九-藏-書皮膚、一定摸起來、很滑很滑吧。那裡面,也一定比你的、更、更軟吧。」
因為父親工作調動的關係,美香自然要跟著轉學。他們租了一間透天厝。父親的收入應該還過得去吧,這點從美香身上穿的衣服便可想而知了。美香的臉蛋、鼻子和嘴巴都小巧玲瓏,但有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由於穿的都是很可愛的衣服,在Natsuo眼中看來宛如洋娃娃般。一牽手,柔軟得叫人吃驚,那軟綿綿富彈性的觸感,簡直感覺不到骨頭的存在,和自己凹凸不平的手指太不一樣了。一靠近便聞到怡人的香氣,是淡淡的香皂和牛奶味。頭髮總是飄散出洗髮精的芳香。
兩腳站在頭的兩廁,像是把頭夾在中間般。只要把鋤頭對準脖子,靠它的重量就足以讓鋤刀陷進肉里。第一次使用鋤頭,但早知道訣竅了,就像之前使用的工具那樣,不要害怕,然後管它三七二十一地直直砍下去。
「而且,有好多會霸凌人家的男孩子。」美香又這麼說。或許出於這個緣故,似乎很把Natsuo當成靠山的樣子。
「醫生……要……開刀嗎?」
門口飛來怒吼聲。回頭看的同時,鋤頭被搶下。
自制力一崩潰,美香是同類這種倫理觀也就同時崩潰了,只剩下因她奪走父親對自己的興趣而產生的憎惡感。以及把她那如洋娃娃般的身體當成玩具般玩弄的單純慾望而已。
「沒錯。你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在那種環境下長大的關係,所以我們會讓你在完全不同的環境里回到嬰兒時期再重新開始。很不湊巧,這裏沒有你的爸爸和媽媽,但在這裏工作的每一個人都是你的家人,只要你願意,當然我也是你的家人之一。」
肉破裂和骨頭斷裂的觸感傳到手上。血沫隨即飛濺到膝下。雖有心理準備,Natsuo還是被龐大的出血量給嚇到。這一砍並沒完全砍斷,刀刃劈到脖子的三分之二深就停了,血沫順著刀刃噗嘟噗嘟不停湧出,眼看著血泊愈來愈大片。彎腰觀察噴血的情形好一會兒,沒多久就成了間歇噴泉。脖子就快斷掉的關係,頭顱搖搖晃晃。
「不會的九_九_藏_書。只要你能學會人生重要的事,能夠成為一個會為別人流淚、會發自內心愛人的人,就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了。」
「Natsuo,你好溫暖喔。」美香雙手環住Natsuo的腰,天真無邪地說。Natsuo連忙握住她的手,因為就在她手下方一點點的後面口袋裡,插著一把鐵槌。這把用來攻擊貓狗的道具,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派上用場。
不可思議地,竟沒有辰哉前來面會的記憶。或許是忘了,但對Natsuo而言正好,因為面會的話,那傢伙準會把自己臭罵一頓而且更加瞧不起。被捕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不見辰哉了。
會判死刑吧。Natsuo迷迷糊糊地想,但似乎並非那麼回事,豈止如此,所有警察不分男女全都對Natsuo好溫柔,簡直像是用手碰觸膿腫的傷口般。
美香不是洋娃娃,她明顯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現在還是。
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審判情形也沒發生,只是站在三個坐著的大人前面,被告知什麼事情而已。坐在中間表情嚴肅的男人,在離開時以沉重的口氣說了一些話,但也完全不記得了。
這一句讓Natsuo的自制力崩潰。被虐待也好、被凌|辱也好,至少都是為了滿足父親的歡心,這下連這個最起碼的自尊心都被否定了。
一到暑假。果然和美香在一起的機會變少了。Natsuo雖然企圖和她接觸,但又怕被別人看見,就這麼每天煩惱著。
把沒必要穿著的衣服三兩下脫下來,露出白晰又滑嫩的裸體。這麼漂亮的洋娃娃要怎麼玩呢?Natsuo鍾愛似地用臉頰摩挲她的皮膚,雖然還有點體溫,但生命的火苗已然熄滅,如玻璃珠般黑白分明的眼珠也已失去光採。Natsuo的胸口快被期待和好奇心撐破了。
那天,天色突然變暗,不到五分鐘就整個暗下來了。時間還不到四點,四周卻暗得猶如夜晚般。
廢屋中只有自己與美香兩人,空地上無其他人影,雨下得這樣猛,一時不會有人過來吧,然後口袋裡又有慣用的道具。所謂千載難逢,不就是這種事?Natsuo感謝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