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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第二節

但是過了幾周,他處理完其他讀者來信后,那個信封又冒了上來。一天晚上,亨利正在排練。他們這個業餘劇團演出的地方之前是個溫室大棚,用來做園藝生意的——因此取名溫室劇團。多虧了一位慈善家,他們建了個多功能舞台,過去用來擺盆栽植物的架子也都換成了一排排舒適的椅子。都說做生意地段很重要,這話同樣適用於藝術,甚至是生活本身:我們是茁壯成長,還是枯槁憔悴,都取決於環境是否滋潤養人。用改造過的大棚當劇院還真不錯,走在台上的時候還可以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或者,說得直白點,就是可以一邊享受室內的溫暖愜意,一邊瞟幾眼外面的天寒地凍)。一天晚上,亨利坐在舞台前面,看著矯揉造作、稍嫌蹩腳的表演,他突然想到這會兒正是看看寄福樓拜作品給他的那位讀者的戲劇作品的好時機。他把劇本取出來,看了起來。
碧翠絲:我覺得可以。
這一幕就此結束。亨利上大學的時候讀過但丁的《神曲》,所以認出了劇中角色的名字,但這也沒什麼幫助。他不明白這個結構完整的小短劇到底想說明什麼。如果說這個小劇是滄海一粟的話,那它映襯出的那個大千世界,亨利卻不知道是什麼。他很喜歡那句「誰要是拿把刀,再拿個梨,就不用怕黑了」。節奏把握得也不錯;他可以想象到兩位演員進入場景。但他就是想不明白這個受飢餓驅使的,關於一個難以描述的梨的單純對話跟《聖朱利安傳奇》有什麼關係。
碧翠絲:那些小斑點是怎麼分佈的?
碧翠絲:比如說蘋果?
維吉爾:每個梨都是這樣。這還只是外觀,觸感,味道和質地。我還沒跟你說它吃起來是什麼滋味呢。
我需要您的幫助。
碧翠絲:真有這樣的事嗎?
維吉爾:但它們的皮可是完全不同!鱷梨的皮疙疙瘩瘩的,跟癩蛤蟆似的,看起來就像得了麻風病的蔬菜。而梨則是有一點點粗糙,很柔和,摸起來也很好玩。要是把手指滑過梨皮的聲音放大一百倍,你能想象那聽起來是怎樣的嗎?
碧翠絲:是嗎?
敬啟者,
維吉爾:不是,不過既然你提到了鱷梨,梨跟鱷梨長得還是有點像的,雖說梨的底部往往更圓潤一點。
碧翠絲:梨?
維吉爾:梨嘗起來,嘗起來……(他搜腸刮肚,然後聳了聳肩,放棄了努力。)我也不知道,沒法兒用語言描述。梨嘗起來就是梨的味道啊。
維吉爾:最後一個細節。在這個蘋果——香蕉組合水果的最上端,加一個硬得出奇的小梗,就像樹枝那樣的梗。就這樣,你就大概有一個梨的樣子了。
碧翠絲:聽起來像一種很不錯的水果。
碧翠絲:就像鱷梨九-九-藏-書那樣嗎?
碧翠絲:普通香蕉,M.sapientum(聖者香蕉)。你說的可能是大米歇爾這個品種。
維吉爾:不是。想象一下香蕉的一端。
維吉爾:不是。你得想象一個蘋果周長最長的地方在底部三分之一處。
維吉爾:(向後靠了靠,坐定)我可以試試。讓我想想……首先,梨的形狀很特別。圓圓的,下面粗,上面是錐形。
簽名幾乎難以辨認。姓氏那部分基本上就是一條曲線。亨利一個字母都認不出來,甚至連一共有幾個字母都無法判明。但是名字還是看得出來:亨利。潦草的簽名下面有一個本市的地址和一個電話號碼。
敬上
維吉爾:現在來說梨皮。梨的皮很特別,還真不好描述。我們剛才是在說蘋果和香蕉是吧?
維吉爾:沒錯,沒錯!以上就是梨皮部分。
碧翠絲:怎樣的?
維吉爾:慢著。你得先聞味道。成熟的梨香味淡淡的,也很柔和,但其魅力在於給你嗅覺帶來的那種輕柔感。你能想象肉豆蔻或是肉桂的味道嗎?
維吉爾:我們先說下半部分。你能想象一種圓圓的、胖乎乎的水果嗎?
維吉爾:關於梨的底部還有一個特點:有些蘋果身上有那種縱向的紋路,大部分梨都沒有。絕大多數梨有著平滑的圓弧形外表,底部也是。
碧翠絲:嗯。
碧翠絲:像蘋果那樣嗎?
(維吉爾和碧翠絲正在樹下坐著。他們茫然地望著前方。寂靜。)
碧翠絲:給我描述一下吧。梨是什麼樣子的?
碧翠絲:我完全想象得到。
碧翠絲:我想象得到。
維吉爾:梨的果肉的口感有時候會稍稍有沙礫感,但是卻入口即化。
維吉爾:可是梨很好吃啊!我敢打賭這附近肯定有棵梨樹。(他向四周看了看。)
維吉爾:這怎麼可能啊?梨是很普通的一種水果呀。
另外,信封里還有一張列印的便條:
維吉爾:梨的質地和硬度又是一個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問題。有些梨口感會有點脆脆的。
伊拉茲馬斯叫著要出去遛遛。亨利還有電話要打,台詞要斟酌,還得去一家古董服裝店找一套戲服,於是他放下了故事。
維吉爾:不完全是。你要是用你的心靈之眼觀察蘋果,你就會發現蘋果周長最長的地方不是中間就是頂部三分之一處,是不是?
碧翠絲:嗯,沒錯。有些特別小,跟粗短手指差不多,還有的真有棍棒那麼大。它們形狀各異,味道也不一樣。
他懷疑亨利是個青少年。這或許可以解釋九九藏書他為什麼會對福樓拜小說中的血腥和蠻勇興緻勃勃,而對宗教主題了無興趣了。不過那個小劇本筆法很流暢,句子乾淨簡潔,沒有拼寫或語法錯誤,也沒有句法上的紕漏。莫非是個有位好老師的小書蟲?有個好媽媽,可以驕傲地替這位嶄露頭角的小作家做嫁衣?青少年寫便條會這麼簡潔扼要嗎?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趁著「巧克力之道」生意清淡之時,亨利又回到了那個故事。這次,他把整個故事當成一個整體來看,而不是只關注那位讀者標記的部分。整個故事有一種很奇怪的不平衡感,一個關鍵因素一直懸而未決。朱利安的雙重人格——既悲天憫人卻又嗜殺成性——如果納入人類範疇中來理解,就可以說得通了。比如說,他當雇傭兵的時候,他的所作所為確實很暴力,卻發生在道德框架之內。於是,「一個接一個,他幫助過法國王儲、英國國王、耶路撒冷聖殿騎士團、帕提亞軍中的蘇芮那將軍、衣索比亞皇帝還有卡利卡特皇帝」,而且心照不宣的是,這諸多君王均值得他出手相助,所以才需要殺那麼多敵人。這種喋血行為背後的正義本質在同一頁表現得很明顯:「他解放民族。他營救囚于高塔的王后。除了他,再沒有誰能殺死米蘭的毒蛇,奧博博貝奇的惡龍。」很顯然,那些壓迫其他民族,把王后關進高塔的人在道德上跟米蘭的毒蛇之流同屬一路貨色。於是,對人類的暴行經由道德的羅盤指引,把朱利安帶上了一條不那麼邪惡的道路:如果非要殺人的話,殺掉那些罪孽深重的「滿身是魚鱗的斯堪的納維亞人……用河馬皮圓形盾牌的黑人……類人猿……食人族」總比殺掉那些高貴的王儲、國王、耶路撒冷聖殿騎士要好。於是,在暴力時代運用道德的羅盤就說得過去了。沒錯,道德的羅盤本來就該在這種時候拿出來用的。
碧翠絲:那它怎麼站得住呢?
碧翠絲:香蕉我懂。
維吉爾:確實是這樣。一般來說,梨都是黃色,上面帶有黑色小點。
維吉爾:但相似度也沒那麼高。梨的底部跟蘋果不一樣。
維吉爾:把梨切片,你會發現它的果肉會由內而外發出一種耀眼的白光。誰要是拿把刀,再拿個梨,就不用怕黑了。
維吉爾:一個好吃的梨,你開始吃的時候,你的牙齒嵌入這一美食中時,吃梨就變成了一項引人入勝的活動:除了吃梨,你什麼都不想干。你寧願坐著而不是站著,寧願獨自一人而非有人做伴,寧願保持安靜而非聽著音樂。除了味覺,其他所有感官都將休眠了。你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都感覺不到——除非那感覺可以幫你體會到梨的非凡美味。
碧翠絲:我從沒吃過梨。
碧翠絲:我真得來個梨了。
維吉爾:嗯,梨皮相對來說粗糙一點。
維吉爾:什麼?
碧翠絲:沒錯。梨不是這樣嗎?
碧翠絲:當然。
碧翠絲:這個嫁接還蠻好玩的。
他的幫助——這是什麼意思?怎樣的幫助呢?時常會有讀者把自己寫的東西寄給亨利,大部分都不算什麼佳作read•99csw.com,但亨利都回信鼓勵他們,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權利扼殺他人的夢想。這位讀者想要的是這樣的幫助嗎:讚揚、編輯反饋、介紹推薦?抑或是其他幫助?他偶爾確實會收到奇怪的請求。
我讀了您的書,欣賞至極。
維吉爾:嗯,熟透了,多汁的那種。
(沉默。)
維吉爾:當然。現在,讓我們穿過水果赤道向北移動吧。
維吉爾:是嗎?
碧翠絲:哦,聽起來很不錯。
碧翠絲:嗯,可以。
維吉爾:尾端,就是你吃香蕉的時候拿在手裡的那端。
碧翠絲:毫無疑問,梨是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碧翠絲:應該明白。
碧翠絲:我父母總是吃蘋果和胡蘿蔔。我猜他們應該不喜歡梨吧。
維吉爾:不是,跟蘋果一點都不一樣!蘋果拒絕被吃掉。你不能吃掉蘋果,你只能征服蘋果。梨的那種脆要誘人得多。軟軟的,脆脆的。吃梨的感覺就像……就像接吻一樣。
碧翠絲:哪一端?
碧翠絲:(傷心狀)真希望你能有個梨。
碧翠絲:梨能吃嗎?
有時候,在夢中,他會覺得自己是伊甸園中的亞當,周圍全是動物:手臂一伸,它們就紛紛倒地;又或者,它們會雙雙排隊從他身邊走過,按照體形大小,從大象、獅子到白鼬、鴨子,就好像它們登上諾亞方舟的那天一樣。他藏在岩洞里,向它們投擲標槍,無一虛發。會有越來越多的動物,屠殺會沒完沒了地進行下去;
維吉爾:要是有個梨該多好啊。
但是,對動物的殺戮卻不合情理。從故事框架來說,既沒有解決辦法,也沒有什麼後果;從宗教上來說,則陷入了一片令人尷尬的空虛。朱利安從折磨、屠殺動物中所獲得的快|感,同其遭詛咒及獲得救贖似乎毫無關係,而屠殺動物的篇幅卻比殺人長得多,描寫也詳細得多。因為殺了雙親,他才在這個世界上孤獨遊盪,也是因為對一個麻風病人敞開心扉,他才獲得了救贖。他對動物的驚人獵殺,唯一後果便是一隻雄鹿的詛咒。除此之外,那些大屠殺,那些滅殺動物的渴求,不過是一場毫無道理的狂歡,對此,朱利安的救主不置一詞。他們兩個升入永恆,身後留下大量的動物鮮血,在沉寂中乾涸。這個結局給了上帝和朱利安一個和解,但對動物的暴行卻仍然熊熊燃燒,沒有得到救贖。亨利覺得,這種憤怒讓福樓拜的故事雖令人難以忘懷,卻也讓人疑惑,不甚滿意。
碧翠絲:我的天哪!
維吉爾:喲呵,沒看出來啊。
維吉爾:葫蘆?你都認識葫蘆卻不認識梨?我們知道和不知道的事情還真是奇怪啊。不管怎麼說,梨跟葫蘆不一樣,它比一般葫蘆要小,樣子更好看一點。九-九-藏-書梨的錐形是對稱的,上半部分端坐于下半部分正中心。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身穿紫袍,斜倚窗欄,憶起過去打獵的日子,渴望駛過大漠,追獵瞪羚和鴕鳥,或者躺在竹林中等著美洲豹,穿過犀牛成群的森林,登上最難攀緣的山峰去瞄射蒼鷹,還要航行到浮冰連連的大海勇戰北極熊。
碧翠絲:怎樣的香蕉?香蕉有成百上千種呢。
碧翠絲:真令人神往啊。
維吉爾:我是說那種普通香蕉,黃色的那種,味道特別好的。
碧翠絲:又跟香蕉很像。
維吉爾:那聲音就像唱片機的唱針劃過磁軌,那舞動的爆裂聲,就像什麼輕盈乾燥的東西燒起來一樣。
碧翠絲:嗯,沒錯。
碧翠絲:緊跟著你呢。
碧翠絲:真是讓人垂涎欲滴啊。
維吉爾:梨的皮不光滑。
維吉爾:當然可以。我們說的可不是橘子那種塗了蠟一般的粗糙果皮。梨成熟后,皮會變得很軟很柔滑。
碧翠絲: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碧翠絲:但是梨嘗起來是怎樣的?我都等不及了。
維吉爾:比一隻猴子還懂。抓住一根普通香蕉的尾端,然後把它放到一個蘋果上,想著我剛才說的那些蘋果和梨的區別。
那位讀者對故事的其他部分都未引述。事實上,他對關鍵部分,也就是朱利安如何像雄鹿預言的那樣殺掉自己的雙親,以及更重要的,如何過上悲苦、克制、為他人服務的生活,最終成為標題中所說的聖人也沒任何表示。他只關注動物以及它們的血腥命運。至於朱利安和他的救贖,他似乎毫無興趣。
碧翠絲:我不太能想象得出來。梨是逐漸細成尖端嗎?它是不是像圓錐體那樣?
維吉爾:現在把線條打平柔化。把香蕉拉平,溫柔地融入蘋果中。能想象得到嗎?
維吉爾:它不站啊。梨要麼掛在樹上,要麼側躺著。
那信封里可不是只有一篇故事,還有一枚回形針夾了另外一沓紙,看起來像是一個劇本的選段,題目未知,作者未知。亨利猜這應該是他這位讀者的作品。一陣困意襲來,亨利把福樓拜小說和劇本放回信封,放到了那疊信件的最下面。他想起來了,店裡還有新鮮可可豆存貨要整理呢。
維吉爾:跟豹子身上的那些小斑點不一樣。與其說是斑點,倒不如說是一片片陰影,這跟梨的成熟度有關。順便說一下,成熟的梨很容易被碰傷,所以要輕拿輕放。
維吉爾:蘋果和香蕉的皮都很光滑。
亨利繼續翻閱。聽到雄鹿的詛咒后,朱利安放棄了打獵,離開父母,環遊世界。他成了一個很能幹的雇傭兵。軍事動亂接踵而來,他在很多國家殺人無數,卻因此贏得了奧克塔尼亞國王的喜愛和感激,因為他使後者免受后倭馬亞王朝的荼毒。作為獎賞,他得以迎娶公主。關於朱利安的一個預言——對他父親說的他將成為帝王之家read•99csw.com的人——成為現實,但這一切似乎都沒能引起那位讀者的注意。
維吉爾:不,一點都不像。梨的黃色沒那麼亮,也不像香蕉那樣不透明、沒光澤。梨的顏色比較淺,有點偏米黃色,但又不是乳白色,很水靈,就像水彩畫的那種感覺,而且上面的小斑點有時候是棕色的。
維吉爾:不一樣。大部分蘋果都有個「屁股」,也就是說,會有環形的棱或是四五個支撐點好讓它不會倒下去。要是把蘋果當成動物來看的話,過了尾部,向上一點,就是蘋果的肛|門了。
碧翠絲:但是,梨嘗起來到底是什麼樣的?
碧翠絲:哦,天哪!聽起來真爽啊。
維吉爾:我要是有梨,肯定給你。
維吉爾:而且梨的上部會變細,要比鱷梨明顯。不過,這兩種水果形狀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像的。
就在分號那個地方,那位讀者停了下來,沒打算把那段最後一句話也標出來,而且那句話也不長:
故事結尾講得很明白:朱利安收容了一個饑寒交迫、畸形至極的麻風病人,不僅給他吃的喝的,讓他睡自己的床,還光著身子躺在他身上——「嘴對嘴,胸對胸」——如基督徒般盡一切可能給他溫暖。後來證明那個麻風病人其實是耶穌基督。當主自己升上天空時,還把已經改過自新的朱利安也帶在了身邊,這也標志著朱利安濺滿鮮血的道德羅盤真正成功指向了北極。在福樓拜的筆下,兩種不同的看世界的方式——敘事的和宗教的——並駕齊驅,被賦予了最為普遍而同義的結論:皆大歡喜,罪人得到救贖。這一切頗合情理,也符合傳統聖徒傳記的規矩。
維吉爾:呃,梨不是那樣的。梨沒有「屁股」。它的底部圓圓的。
碧翠絲:不一樣?
維吉爾:成熟的梨甜甜的,汁水充盈。
維吉爾:上面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個錐形了。
碧翠絲:那梨嘗起來是怎樣的?
碧翠絲:像個葫蘆。
朱利安會從夢中醒來,眼睛狂亂地轉來轉去。
還有最後一處標黃的地方,有兩段描寫朱利安的婚後生活,貌似心滿意足,暗地裡渴望卻在醞釀沸騰:
他最後一次翻閱那些紙張,再一次注意到只要是提到動物屠殺的,不管是一隻小老鼠,還是伊甸園裡的全部動物,那位讀者全都用鮮亮的黃色標記了出來,這也同樣讓人疑惑不解。
朱利安的妻子邀請他父母在自己的床上休息,而朱利安卻錯把他們當作他妻子和她的情夫,趁他們睡覺的時候把他們殺了。這之後,他深刻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何等滔天大罪,悔恨吞噬了他。他的道德羅盤開始旋轉。
碧翠絲:事實上,我應該從來都沒見過梨。
維吉爾:成熟的梨聞起來感覺就像那種香料,好像整個人中了魔似的,都被迷住了,絞盡腦汁,翻出一千零一種記憶和聯想,就想知道這股令人陶醉的迷人味道是什麼——順便說一下,從來沒想清楚過。
碧翠絲:跟雞蛋一樣笨手笨腳的。
(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