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樓下兩名警員一直守在原地，看著三樓空洞的窗戶口，心想這高度跳下來哪怕摔不死也是要受傷的，突然見窗戶口出現一條人形包裹起來的被子，瞬時反應過來這歹徒也有點聰明，墊著被子往下跳啊。
待對方重新走上樓梯，宋星目光一閃，出於一個老刑警的職業判斷，對方很可能有所察覺了，便馬上低聲吩咐兩人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抓捕。
方超一把拉住他，沉聲道：「等一下有你動手的機會，我們先跟上去。」
「可我不會開鎖啊，撬門不是你最拿手的嗎？」
方超上了樓，飛快奔回房間，進屋不待劉直開口便說：「警察來了。」
「是啊。」
「放屁！」剛哥啐了口，怒道，「都是這幫臭娘兒們跟他們烏龜老公這麼說的，想當初我在村裡那會兒，還用得著撬門？你信不信我家就算裝三個防盜門，也得被那幫娘兒們翻進屋。」
此外，張一昂讓人將歹徒所有東西都搜查出來，旅館背後的停車場里找到了林凱的越野車，GPS 定位早被拆除，車身換了個顏色，大概是歹徒搶了車后找小作坊改裝的。現場遺留的行李箱中發現了劉備的屍體，對於方超和劉直為何會殺害劉備，大家也是眾說紛紜。有人猜是江湖私仇，有人猜是臨時起意，還有人猜葉劍被害是否也與之有關，莫衷一是。不過讓他失望的是，旅館中並沒找到周榮的 U 盤，可見 U 盤被他們倆隨身帶走了。不管是劉備的屍體，還是 U 盤的下落，這一切的答案都指望著兩人歸案了。
「撬門怎麼變成我最拿手的了，我什麼時候撬過門？」剛哥一臉吃驚。
「以我這別墅的安保標準，別說兩個搶劫犯，就算二十個搶劫犯也不可能讓他來去自如。前天晚上那兩人從後邊進別墅，剛好後邊的保安全部調了出去，這是巧合嗎？不是！這是裡應外合。」
宋星暈頭轉向，他剛剛差點送了命，可全是內傷，身上一點血都沒有，這叫人怎麼相信？他竭力組織語言解釋，大家總算聽明白他是衝進房間后被歹徒襲擊，再被裹著被子扔下來了，於是分析原因，歸根結底還是「傻宋星」，明知樓下有警察在防守，衝進房間不第一時間搜查歹徒，反而跑到窗戶口傻看半天，這才會被歹徒從背後襲擊。一名持槍老刑警，沒傷到歹徒分毫，被人奪了警槍扔下樓，讓李茜去抓捕都不至於這樣吧。
「你們會賠？」杜聰見對方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時沒反應過來，痴痴道，「你們賠多少？」
胡建仁也趕快舉手保證：「榮哥，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不可能吃裡爬外。」
「沒有啊。」
「我先坐下喘口氣，等你們——」
這時，他們看到周榮莊園的六米多高的大門徐徐拉開，緊接著兩輛大型越野車駛了出來，到了道路上后，兩輛車都加速疾馳而去。
「不是，我是去準備錢。」
「局長，歹徒跑太快，一會兒就沒影了，其他隊伍還在拉網搜捕，我們在一個垃圾箱旁邊發現了歹徒遺棄的這口箱子。」
他想不明白，索性直接試探一下周榮，他找出一張全新的手機卡，插入手機中，撥通了周榮的手機號：「喂，周老闆？」
胡建仁說：「可你說李茜也被那兩個搶劫犯綁起來了，他們是一夥的？」
周榮坐在沙發中，一聽這聲音馬上站起身：「是我。」
「這……這日子啊……」小毛狠狠咽了下口水，眼中無限嚮往。
剛哥一拍手：「大哥你說多少錢！」
「這筆交易事關重大，我們可不能再冒險了，得轉很多個圈呢。」
張德兵乾脆地點點頭：「榮哥，這事我一定辦得乾乾淨淨。」說完，張德兵就去安排幾個靠得住的小兄弟，親自帶人開了兩輛車出去了。
夜色濃重，江堤邊的一處草地上，方超和劉直狼狽地躺著，劉直嘴裏叼了根草，四肢完全攤開，也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發現。他們從警察手裡死裡逃生跑了出來，卻也沒什麼用。留在小旅館的全部財物都沒了，箱子里的屍體被警察看到了，八成也會算到他們頭上，旅館里到處留有他們的指紋等生物信息，警方查出身份也是早晚的事。
幾分鐘后，張一昂和四面八方趕來支援的警力到達現場。
經理來到一邊，打了老闆陸一波電話，發現手機關機，又打到酒店財務部，財務部也不知如何處理，便諮詢榮成集團的財務，財務再打電話向胡建仁請示，胡建仁一聽有人要退三張儲值卡，馬上報告周榮，周榮當即讓他打電話給酒店，讓大堂經理想方設法讓對方在酒店等著，他馬上派人過來處理。
剛哥又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跟蹤他回去呀！」
張德兵連忙驚恐道：「榮哥，我絕對不可能出賣你，前天不是我把人調出去的。」
「不是警察那你們跟蹤這公交車幹嗎啊？」
不過就算他們窮，這場車禍明明是他們害的，按人道主義講怎麼也得賠點錢吧。
說干就干，方超找出了幾張放口袋裡的手機卡，揀出其中一張插入手機里，撥通周榮留給他們的電話，片刻后，傳來周榮本人的聲音：「喂？」
「這車最大的好處是安全，誰會想到我們開著殘疾車跟蹤啊。」方超拍著方向盤，很是滿意，想著這事辦完了，殘疾車也能賣個兩三千塊錢呢。
「那你們說先給多少！」
杜聰見他們倆突然變成這副態度，一時九-九-藏-書捉摸不定，又看了看他們的破房子，遲疑道：「三十萬你們拿得出來？」
「可他那 U 盤在我們手裡，他居然還敢報警！」
「兩個小時后，嘉德廣場，沒問題！」說著方超便掛了電話，取出了手機卡。
周圍人也一同數落起來，上回抓劉備不按電梯，害劉備逃了，這回呢，幾百個人叫他等大部隊，他偏不，要一意孤行抓人搶頭功，結果歹徒跑了，手下去追人，他呢，一個人坐地上休息起來了。警犬這時候都知道去追歹徒啊，你連條狗都不如啊。
待這兩人走到路口打了輛殘疾車離開后，方超也轉動了鑰匙，他們的殘疾車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後面。
方超冷聲笑起來：「周老闆，這麼快就把我們忘了啊，U 盤也不想要了？」
「十萬啊……」剛哥面色為難地看向小毛，小毛更是為難。
方超向劉直慢慢解釋：「這是我們在三江口的最後一筆買賣，這筆如果做不好，我們是不是都得進去？」
「什麼意思？」一旁的胡建仁和張德兵都沒明白過來。
如此一分析，三人都徹底相信這本就是一場四個人一同設的局，目的就是為了搶劫周榮。
時間緊急，兩名警員來不及跟他道歉，掉頭就朝旅館里奔回去。
可正在此時，突然聽到「咣當」一聲脆響，旅館後面幾塊玻璃墜落在地。
「我說……」見對方態度這麼好，杜聰報三十萬都有點忐忑了，「那車子也不是我的，車子撞了，修理費加折舊費，一共是六十萬，我自認倒霉賠三十，還有三十你們出。」他怕對方不信，馬上補充，「事故警察登記過的，你們不信可以問警察。」
「超哥，你讓周榮定交易的時間、地點，他耍詐抓我們怎麼辦？」
「那怎麼做？」
那兩人逃跑后，警方一方面安排了大量警力以逃跑方向為中心進行拉網式搜捕，另一方面，所有出三江口的道路都連設了多道卡口，今晚每輛出三江口的車輛都要搜查，當然，車站附近更不在話下。
「我……」語氣中對方絲毫沒給周榮討價還價的機會，考慮幾秒后，想到如果就此聯繫不到他們，U 盤一旦公開，他將無處容身，一千萬雖是個不小的數字，但終歸是可接受的損失，馬上答應下來，「一千萬我接受，怎麼交易，怎麼保證東西回到我手裡？」
這家小旅館的老闆娘發現今早入住的兩名男子身形和協查單上的照片有幾分相似，而且只有其中一人登記開房，兩人間隔一段時間先後進入房間，行跡頗為可疑，於是跟丈夫商量后，偷偷通知了轄區派出所，派出所馬上報告給刑警大隊。
衝進房間，宋星見屋子裡沒有人，窗戶的玻璃已經被木椅子砸破，空空如也，他趕緊奔到窗口向下看，這裡是三樓，離地大概七八米高，往下跳也需要很大勇氣，底下兩名警員正守著，見到窗戶口的宋星，都朝他搖頭表示沒見歹徒下來。
「穩住，我是在試探他呢。」方超不屑地哼了聲，他駕駛殘疾車繞著嘉德廣場外圍的幾條馬路開了幾圈觀察環境，期間無數次搖手拒絕了路邊打車的行人。一番地形查看下來，方超準備在路邊找個地方停車等待，可這廣場周圍哪有停車位啊，附近的商場雖有停車位可也不讓他們的殘疾車進去。找了一大圈，最後方超在離廣場不到一公里的一個拆遷工地變成的臨時免費停車場停下車，不遠處正停著李棚改的那輛越野車。
杜聰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了很久，見大堂經理打了多個電話，心下惴惴不安，又過了會兒，大堂經理朝他走來，解釋說這是福利卡以往沒兌換過，集團馬上派財務過來處理，請他稍等，並請出示身份證核實兌換人的身份。
剛哥尋思道：「箱子不在車裡，那一定被他帶上樓了，他來找我們要錢，說明他還不知道箱子里有錢。」
「待會兒你拿好工具，我打杜聰電話，把他約出來，你趁機撬開他家的門，進去找到箱子，拿了錢就走，知道嗎？」剛哥叮囑他。
此時，剛哥和小毛正在家裡一籌莫展。李棚改的屍體還放在後屋的麻袋裡，車被杜聰開走了，裏面還有個藏了一百萬美金的箱子。他們不知道杜聰電話，只能盼著他沒發現箱子里的美金，回來找他們要錢。
「他們去追歹徒了。」
過去兩人犯案一直未明確身份，主要是因為他們反偵查能力高超，幾次活動中都沒留下指向性線索，而兩人沒有案底，在刑釋人員的身份比對中自然查不到他們。可這回是旅館，房間里到處都有兩人的指紋，技偵警察採集后拿到電腦上和公民身份信息庫比對，馬上水落石出。
方超把目光轉回去，走到門口，掏出手機，嘴裏說道：「行行，我忘了拿，你稍等啊。」說著他又掉頭上了樓。
「很簡單啊，你現在定好交易的時間地點，我們自然會過來。」
「呃……要退。」
王瑞軍在一旁撇撇嘴，指著宋星直搖頭：「老宋啊，這關鍵時刻你不能老想著一個人吃蛋糕，獨攬功勞吧，結果呢，你還讓人跑了。」
「已經到了對方樓下，我找時機上去。」
「不用問，三十萬人民幣是吧？」
剛哥拍著胸脯承諾：「只要您把車還我們，三十萬一分不少。」
「那你派這麼多人出來去做什麼？該不是還想著找我們吧？」
入夜，宋星帶著兩個警員都穿著便衣https://rｅａd•9９csｗ•cｏｍ來到了一家小旅館。旅館是一對中年夫妻開的，夫妻加上其中一人父母共四人，別無其他工作人員。
杜聰把卡遞出去，過了會兒，前台微微皺了下眉，跟杜聰說了聲稍等，找來大堂經理，低聲告訴經理，這卡是福利卡。這種福利卡是老闆送朋友的，不入酒店的賬，所以和正常儲值卡不同，按理不能直接退換現金，以前也從沒人來退卡，不知如何處理。
「你是大老闆，你如果沒辦法，那就不用聊了。」 「我……我同意。」
這時，張德兵又說：「榮哥，我看到那銷售又下樓出來了，要不要派人跟著？」
杜聰越想越氣，就拿了個單肩包，包里塞了個鐵榔頭防身，下樓去找他們倆要錢，能要多少是多少。
「你在哪兒呢？」
宋星抬頭朝樓梯口看了眼，方超正朝門口走來，跟他四目相對，宋星等人馬上低下頭，佯裝成稅務人員：「你這筆稅款顯然不對啊，這張發票我們驗過是假的，假髮票我們是要加倍罰款的。」
宋星抓過滑鼠，將畫面定格住，這小旅館的監控相當簡陋，畫面質量很差，儘管如此，根據裏面前後經過的兩個男人，尤其是第一個人手裡箱子的特徵與李茜描述的一致，毫無疑問，就是他們倆。
「你就跟牢公交車就行，別太近，別太遠。」
「我沒被他們打昏前是見她被兩人綁起來了，可前門保安說她沒一會兒就走了，如果真被綁起來了，她超人啊，自己解繩索？解了后怎麼不救我？還把我微信直接拉黑了。他們就是一夥的，故意在我面前把她綁起來，好洗清她嫌疑！」
杜聰從公交車站下了車，剛哥和小毛也趕緊下車，在後面佯裝不經意的樣子遠遠跟著。杜聰踏進單元樓，剛哥也悄悄跟進去，他透過樓梯的間隙看到杜聰走到了四樓左手邊的房間開門進屋。
「那你在這裏幹什麼？」
「剛哥，那我們怎麼辦？」
剛哥眼睛一直盯著公交車，沒好氣地應一句：「就你這車還能超車啊？」
「可車在哪兒咱們都不知道啊。」
宋星瞬時跳起來：「歹徒要跳窗！」他馬上讓兩名警員跑到旅館後面的那條小路上守著，他直接掏出手槍朝樓上奔去。他一口氣跑到三樓歹徒所在的房間，拿出房卡一刷，房門打開，正要推門衝進去，卻發現裏面上了鏈條鎖。
「你們還知道要車啊，我車撞了怎麼算？」
宋星三人站在前台後面，看著店家從電腦里調出來的前台監控視頻。
被劫匪搶走的箱子里的三張卡在此人手中，李棚改昨晚出事的車在此人樓下，周榮一方斷定，此人就算不是劫匪，也是劫匪的同夥，對方的窩點極可能就在此處。
張一昂一聽人跑了，不由大怒：「剛才我是不是叫你們三個人別輕舉妄動，等大部隊到了圍捕，你為什麼要擅自行動！」
「哎兄弟，這話我可不愛聽了啊，我這車性能好著呢，我——」
「怎麼可能！」剛哥拉長語調，「聰哥，咱們都是講規矩的人兒，你呀把車還我們，我們馬上去把車抵押掉，您要的錢一分不少全給您！」
「我來定交易的時間地點？」周榮有些吃驚。
「我沒說你們！我說的是那個李茜和這個銷售。前天晚上李茜吃完飯，眼睛就盯著書房的保險箱，哦對了，我那天拉肚子八成是她下了葯。裏面的人想偷保險箱打不開，於是外面的人開始行動。那銷售故意把我車撞了，吸引別墅的保安派過去處理，另兩個搶劫犯趁機潛進別墅搶劫。又是下藥又是偷保險箱，再來撞車加搶劫，他媽的連環計啊！」
「超哥，那怎麼辦？」
「抓姦行吧？」剛哥懶得跟他廢話。
宋星還想嘗試著阻攔，剛撐起半個身子，又被方超一腳踢翻，痛得他「啊啊」直叫。
剛哥連忙攔下旁邊一輛等客的鐵皮三輪殘疾車，跟師傅說：「開快點，跟上這公交車。」
他坐上公交車，到了城南的某一站下車，走過去幾百米就是那兩人的家。他掏出榔頭握在手中，以防見面動手也能有個依仗。
劉直一拳砸在草地上：「這仇一定要報！」
周榮心下一慌，自己的一舉一動居然全在對方的掌握之中，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你全權決定。」
「還沒到那一步？」劉直不屑地揚起嘴，這話彷彿就像死刑犯最後行刑前一分鐘跟警察解釋，警察大哥你瞧，我有精神病證書，不用槍斃了吧？
「你們……你們打我幹嗎？」宋星骨頭硬，這麼一摔墊著被子還不至於死，不過他全身骨頭劇痛，一時半兒動不了，躺在地上伸手顫巍巍地指了指上面，「還在樓上，快去！」
「你說話啊。」
方超憤怒地拍著殘疾車方向盤，只好先將車停在一旁，整理思路。
這車是他們昨晚在一片無人看管的郊區路邊直接偷來的，殘疾助力車就是三輪摩托車加個鐵皮罩，偷個摩托車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
「周老闆嗎？」
三人都不禁興奮起來，這可是整個三江口警察都在抓捕的目標啊，尤其是宋星，上回抓劉備害他落了個「傻宋星」的綽號，這回一定要一雪前恥！不過他知道這兩人身手不凡，手裡有槍，光他們三個人來抓捕有很大風險，他冷靜考慮后，打電話給局裡，安排重兵將旅館團團包圍再來個瓮中捉鱉。
「我去撬門？」
新的一天來臨，今天大家都很忙。
httｐｓ://rｅad•99csｗ•cｏｍ「廢話，開得快的車能叫殘疾車？」「大哥，終於把您盼回來了！大哥，昨天那車是我朋友寄放我們家的，您行行好，趕緊把車還我們。」
「啊啊啊！」宋星張嘴驚叫，卻發現自己身體被摔得麻木，動彈不得，生死存亡之際拼了老命往旁邊滾了兩下，砰一聲，一口大箱子砸在他的頭旁，差點將他腦袋砸扁。
幾秒后，被子重重砸落在地，兩人趕緊撲上去，掏出手槍喝著不許動，為了防止歹徒反抗，兩人先隔著被子將裏面的人爆揍一頓，再三下五除二解開被子，赫然看到了整個人都被摔懵的宋星。
兩人等了一天，聽到有人敲門便迫不及待地奔過去，透過門縫望見是杜聰，喜出望外地一把拉開門。杜聰嚇了一跳，慌忙舉起榔頭防備，誰知這兩人貼上來，一口一個大哥叫著，像兩條癩皮狗一樣。
當小弟將偷|拍到的杜聰照片傳回去后，胡建仁一眼就認出來了：「榮哥，這小子是我們 4S 店的員工。」
「沒有啊。」
「行了行了，」張一昂不耐煩打斷，先讓其他人趕緊追出去，回頭又問宋星，「你兩個隊員呢？」
整番過程雖然動靜很大，但旅館後面只是條小弄堂，旁邊個別人跑出來圍觀，但見兩名歹徒跑來，掉頭就回屋子裡，哪敢出聲阻攔。
剛哥轉頭一巴掌打上去：「你真是智商低得要老命了，差點讓他知道車裡有大錢。錢咱們拿不出，他搶了咱們車，咱們再去把車偷回來不就成了。」
「樓下有三個便衣在前台問話，我剛才經過，他們故意裝成稅務局查賬。哼，屁大一家旅館還能驚動稅務局晚上來查賬，他媽的世界五百強啊！」
不過在離他們倆十幾米外的地方，兩雙眼睛正兇狠地瞪著他們倆。
張德兵咬牙哼了聲，低聲道：「榮哥，現在人已經找到，怎麼處理，就你一句話。」
方超咬著牙，輕輕拉開窗帘一角往外觀察，底下黑乎乎的，不知道警方是否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埋伏著。
而周榮一方，昨晚張德兵根據李棚改汽車的 GPS 定位，在一個破小區後面的一塊停車場找到了車，他安排人在附近悄悄守了一整夜，也沒見人來動車。此時楓林晚酒店報告稱有個年輕男子來退三張福利卡，胡建仁馬上讓酒店派人跟蹤他。工作人員一路跟蹤著杜聰回家，發現他家就在李棚改汽車所在停車場前面。
「要超過公交車嗎？」開車的師傅是個四十來歲的漢子。
杜聰冷冷一笑，伸出手：「說這些沒用，先給我十萬，我就把車開回來。」
宋星緊盯著樓梯口，一邊向店主詳細詢問旅館的布局、周圍環境。手下警員已經聯繫過局裡，十分鐘內張局長會親自帶領上百號警員奔赴此處，只要安穩度過這十分鐘，那兩名搶劫犯將無處可逃。
「我……剛才情況緊急，歹徒看出來我們是警察，準備逃跑，我們不得不先動手。」
「什麼！」
剛哥退出來后，告訴小毛：「他人住這裏，車子應該就在附近。」兩人沿著馬路將兩側停著的汽車仔細找了一遍，沒有發現李棚改的車。
剛哥和小毛下了殘疾車，朝家中走去，商量著行動計劃。
「別廢話了，」剛哥打斷他的想象，「現在怎麼辦！」
「局長，那兩人拖著一隻大箱子朝東面跑了。」
兩人將宋星裹在兩條被子里捲起來，快速繫上繩子，打包成一條木乃伊，抬起這具「木乃伊」就從窗口塞了出去。
「明天？這麼大額現金一時半會兒取不出來啊。」
周榮琢磨道：「那銷售已經找到，可另外三人是否在家並不清楚。U 盤流落在外，多一分鐘便多一分危險。嗯……看來只能冒下險了，你親自帶幾個靠得住的人，上樓將屋子裡的人全部控制住，如果 U 盤在最好，如果 U 盤不在就拿屋子裡的人命跟對方換 U 盤。等我們拿到 U 盤后，再將四個人全部弄死處理乾淨。記住，這事千萬不可驚動警察。」
「要不然呢？」
「沒問題！」剛哥一口答應下來。小毛推推他，意思是他們哪來三十萬，剛哥一把打開他，斥道，「聰哥說三十萬，就三十萬！我們不還價！」
「我……我身份證沒帶，先不退了。」杜聰猶豫一下，福利卡要核實身份，這錢肯定拿不到，他一把從經理手裡拿回三張卡片，馬上出門離去。
「廢話！」
「你確定是他們倆？」方超語氣中透著寒意。
宋星先是被歹徒蒙頭大揍，扔下三樓，又被手下倆警員揍，還被方超一腳踹翻，他著實命大，這樣還能強撐著身體站起來，趕過去跟領導報告歹徒情況。
箱子很沉，眾人把箱子放倒，拉開蓋子，瞬間在場所有人愣在原地，再去細看，其中一些人當即認出來了：「這不是劉備的屍體嗎？劉備是他們殺的啊！」
方超不以為然搖搖頭：「你以為我會直接跟周榮接觸拿贖金？」
周榮點起一支煙，想了會兒，突然恍若大悟：「這該不是一個局吧！」
「一千萬？」
「那周榮如果給了錢后再追我們，我們開這車能跑到哪兒去？」劉直腦海浮現出周榮在後面開著大奔追趕他們的殘疾車，他們已經將油門轟到了最大，周榮開到旁邊搖下窗戶沖他們冷笑，跑呀，加油跑呀。
「歹徒看出來？」王瑞軍哼一聲，「你跟他們說了你是警察？」
「超哥，現在這情況，橫豎是個死。九_九_藏_書咱們就隨便弄幾個人，能搶多少是多少，搞到錢跑越南、跑緬甸去，哎呀，老家再也回不去了！」
「明天準備好錢，至於怎麼交易，我會通知你。」
「一種辦法，我們直接上他家，把箱子給搶了。不過如果他報警，警察來了一調查，李棚改的事就穿幫了。所以只有第二種，我們去把他家的門給撬了，找到箱子拿走裏面的錢，到時我們把美金兌成人民幣，拿三十萬賠他讓他封口。我們把車開走處理掉，事情就乾淨了。」
正當這時，店主低聲說了句：「他下來了。」
「我聽老家的人都說，你總是半夜撬開村裡那些婦女家的門，把人給睡了，後來被他們丈夫知道了，才把你趕出村的。」
「哪位？」
「我們店的員工？」
很快，兩人來到了房子後面那片臨時停車場，那裡停了很多車，他們四下尋找一番，欣喜地發現李棚改的越野車就在其中。他們興奮地跑到車邊，朝車內張望，箱子卻不在車裡。
「你說得很對，這仇一定要報。我們先用 U 盤跟周榮要一筆贖金，但 U 盤不還他。跑路前我把 U 盤的東西放網上，加個黃色|電|影的標題，讓大家都來下載，讓這 U 盤裡的東西在網上曝光！」
「站住別跑！」
幾個小時過去，兩人雖然還沒落網，但身份已經查明。
除非人還在屋內！
經理哪知道周大老闆是派人來抓這人，見對方堅決要走，她也不敢阻攔，只能給胡建仁打電話。
「可這車開不快啊。」
「我——」宋星本就頭暈，一時間更是無言以對。
「弄死他有什麼用，他跟我們素不相識，肯定是警察拿我們的信息給各處旅館打聽，才被發現的。」
「你們借我這車抓姦，萬一出點什麼事，我可遭殃啊，我拉著你們跟公交車，可耽誤我其他生意了，這錢怎麼也得給個雙倍吧？不然我可就不跟了啊。」司機趁機要價。
「不可能！」杜聰態度沒有商量餘地。
他剛想明白，兩道人影就從衛生間躥出，兩人各抓著一條被子跳上去將宋星撲倒在地，兩人一邊蒙住宋星，一邊拿著煙灰缸使勁砸，宋星持槍的手被他們隔著被子壓住，胡亂中開了一槍，子彈透過被子射出去，這被心是劣質老棉花，又厚又硬，子彈僅射破了被子，沒有擊中他們，槍聲被被子包裹，聲音不大。兩人更是將他的手死死壓住，把他的槍奪了出來。
方超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望著江面，若有所思。
杜聰打量他們幾眼，對方今天的態度頗為奇怪，可對方態度再好，也不可能讓他不收一分錢把車開回去，皺皺眉，留下手機號，將信將疑地離開。
「警察為什麼找我們？難道是……周榮報警了？」
「別跑，警察！」宋星先一聲暴喝震懾對方，退後幾步，飛起一腳朝門裡踢去，小旅館的門質量極其差勁，被他的奮力一腳直接將牆上的螺絲踹了出來，房門整個轟然倒下。
「我……我在家。」
「請把卡給我一下。」
方超冷笑一聲：「如果是那樣最好，記住，千萬不要試探我們，你的每個動作我們都看在眼裡。」
待他前腳剛走，小毛就嘀咕道：「咱們上哪兒去找八萬塊錢給他？」
方超嘆口氣：「我算漏了一步，周榮是三江口首富，警察是他養的，U 盤落到警察手裡就等於回到他手裡，所以他當然敢報警！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晚直接弄死他。」
剛哥伸手就是一巴掌拍他後腦勺：「你他媽再廢話，老子讓你有殘疾證！」
王瑞軍揚了揚眉：「那就是啦，你臉上又沒寫著警察，你這老刑警還能翻車，這偽裝工作也太假了吧。貪功冒進，不應該啊！」
宋星面對眾人的指責滿腹委屈，咬咬牙：「我現在就去追，我一定把這兩人抓回來！」結果他剛跑開幾步，腿上的疼痛傳來，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摔了一跤，可此時此刻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去扶，其他刑警還冷笑「宋隊在局長面前還用上苦肉計啦」。
小毛介面道：「聰哥，你相信我們，你先把車還我們，我們拿到車，有的哪止三十萬——」剛哥一巴掌拍到小毛後腦勺上，他差點就把箱子的秘密說出去了，立刻說，「聰哥，我們先籌一下錢，錢先給你，你再把車還我，是這樣吧？」
「穩住！」方超深吸一口煙，頓了頓，「還沒到那一步。」
「一千萬。」
劉直狠聲道：「一定是旅館的狗頭老闆跟警察告密，我們跑路前得先弄死他！」
周榮看著已經掛斷的電話，坐回沙發里想了想，馬上給張德兵打去電話：「你們到哪兒了？」
「是的，一開始只有這個人提著箱子來登記，後來我老婆看到還有一個人也跟去了。」
周榮當即警醒：「U 盤還給我，你們要多少？」
「你們是警察？」師傅從後視鏡里看了眼他們。
「完了，這下全都完了，還成了通緝犯。」
這時，胡建仁也想到了一處細節：「難怪前天晚上這銷售跟警察說是一輛計程車拐到他這個道，他為了避讓才撞上了樹，可警察當場查了，壓根兒就不存在這號牌的計程車。」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方超得意地嘴角一翹，「警察做夢也想不到我們非但沒跑，反而回來了，我們就守在周榮家門口。他們更想不到我們有了新的交通工具！」
「賠！」剛哥表態很果斷，「我們照價賠。」
下一秒，兩個搶劫犯各https://read.99csw.com自拎著一張床單做成降落傘，先後從窗戶口跳出來，跳到了地上的被子上，毫髮無損，方超撿起了地上的大箱子，兩人拔腿就跑。
「再去旁邊看看。」
「先不用了，你們的行蹤已經被他們發現，我們在明他們在暗，他們想交易。」
過了半個小時，宋星的兩個警員和其他刑警陸續回到旅館，他們拖回了一隻大行李箱。
杜聰心情瞬時冷了下去：「你們是想把車給騙回去吧？」
「他們是分開住進去的？」
「你們要一千萬現金，不是小數目，每個人當天取款有限額，我多安排一些人去不同銀行，一方面也是為了安全。」
「關鍵時刻，別人都在拚死賣活，你倒好，一個人坐下喘口氣？你這刑警當得有點輕鬆嘛，宋星！」張一昂狠狠瞪著他。
另一邊，方超和劉直也在駕駛著他們的這輛殘疾車緩緩行駛著。
「所以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讓周榮定交易的時間地點，並不是要跟他交易。我是看他有沒有設套。如果他找了警察下套，那也不指望從他身上拿錢了，直接把 U 盤公開。如果他沒有設套，我到時再定交易的方式。我剛才看了嘉德廣場周圍的地形，我們從這裏走過去只要五六分鐘，躲在這裏又很不起眼，所以我們就在這裏等，時間快到了我再出去查探。」
兩名歹徒為首的叫方超，江蘇某地人，今年二十八歲，無業，高中畢業後去國外上過野雞大學。另一個劉直，跟方超是老鄉，比他小一歲，兩人自小一塊兒玩兒。劉直當過偵察兵，當兵回來后再沒幹過正經工作，後來遇著回國的方超，大概兩人都不想踏實工作，從那時起便一起合夥犯罪。
「不要跟，交易之前我不想打草驚蛇。」
宋星遲疑不解，房間裏面上了鎖，表明歹徒是在房間里的，可他們又沒跳下樓，那會跑哪裡去了？
「是啊。」
杜聰退卡無果，沮喪地回到了家。之所以剛剛酒店要核實他的身份，他就膽怯離開了，因為他擔心他扣的車不是那兩個王八蛋的。那兩人住的破房子，看著也不像能買得起這種越野車的人，八成是兩人借來的車，那三張儲值卡更不像他們的消費檔次。
以一對二，被他們用被子包裹死死壓住，又是狠命揍，很快宋星體力耗盡掙扎不動。
周榮思考片刻：「你留在附近小心盯著，其他人全部撤回來。」
「沒問題！聰哥，你給我個手機號，我們籌到錢就打你電話。」
杜聰壓根兒就沒指望能從他們那裡要到三十萬，能賠個十萬，其他自己再想想辦法已經謝天謝地了，見對方這副面孔，杜聰自己砍下價：「先給八萬！」
為了抓捕這兩名搶劫犯，警方在今天下午向全市範圍內所有的住宿和娛樂場所都下發了協查通知，附有監控拍到的兩名歹徒的身形照片。
「這個交通工具我覺得不是很合適。」劉直坐在後排位子上，一臉犯愁地看著這輛殘疾助力車。
一大早，杜聰來到了楓林晚酒店，他是坐公交來的，沒有開被他扣的越野車。到了前台，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三張儲值卡，低聲詢問儲值卡能否退換成現金。
剛哥眼神從公交車身上抽回來，瞪向他：「我問你，你開這殘疾車跑出租，你有殘疾證嗎？」
「那……那不然呢？」
周榮心想這多半是計，反正對方已經知道自己派人出去了，解釋去取錢也只是個臨時借口，既然打了明牌那也不必藏著了，乾脆交易地點就定在對方據點附近好了，便說：「那兩個小時以後在嘉德廣場怎麼樣？」
「就這幾天啊，我可等不了！」
「一口價，同意就接受，不同意我們就傳網上去，掛電話后我們會拆掉電話卡，你也聯繫不到我們。」方超底氣十足。
「對，就是前天晚上偷開你車的那個銷售員。」胡建仁皺起眉，「這讓我想不通了，李棚改的車怎麼剛好停在他家樓下，他為什麼會拿到那三張儲值卡？」
「可以的，不過要扣除百分之二十的手續費，先生真的要退嗎？」
兩個警員剛跑開，宋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正大口呼氣，突然見他上空的窗戶口露出一隻巨大的行李箱，下一秒，行李箱自由落體朝他的腦袋當頭砸來。
為今之計，只有冒險一搏了！
「不是。」
那兩輛車上似乎坐著好些人，他們去銀行取錢準備贖金？似乎不需要這麼多人。是去抓他們倆的？更加不可能，他們倆明明就在這裏。
「當然拿得出，您呀把車先還我們，我們第二天就給你整齊的三十萬！」
「抓緊了！」方超低喝一聲，踩住油門跟上去，不過也不需要抓緊，他已經踩到了最大油門，也就比路上的電瓶車稍快一些罷了，那兩輛越野車在遠處拐了個彎后便失去了蹤影。
「準備錢要這麼多人？」
方超猛地坐起身，從衣服的內口袋裡摸出一隻 U 盤：「這東西！」他把 U 盤又放回去，眉頭閃過怒色，「你知道今天警察怎麼會找上我們的？」
說干就干，兩人馬上悄悄跟上去，跟著杜聰穿過幾條小路，來到外面的大街上，遠遠的，他們看到杜聰走到了公交車站，過了會兒上了一輛公交車。
「這兩人化成灰我都認得！」劉直已經迫不及待要下車了。
兩人商量一番，覺得此計可行，就先回家去找工具撬門。
「八萬啊……」兩人還是很為難。
周榮咽了下唾沫：「錢我今天可以準備好，你們想怎麼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