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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第四章 給路易絲的信

第一部分

第四章 給路易絲的信

「煙霧瀰漫的世界……一片昏暗和迷霧……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幻的,這裏沒有任何東西……他們沒有生命,是被時間囚禁的幽靈……」
「你覺得亨利看到我會開心嗎?」
高腳香檳杯里是冒著氣泡的金黃色液體,賓客們的眼睛也隨即開始發亮。這個晚會歡快地開場了。阿瑟似乎也放鬆了下來。只有伊麗莎白在強忍著嫉妒。
艾麗斯沒有回答。她的眼睛,怪異地直瞪著前方,四肢都在不停地顫抖。她的丈夫把她扶到一張長沙發上,讓她躺下。艾麗斯艱難地呼吸著,而且,呼吸的頻率越來越快,她輕薄的絲綢上衣,像是要被撐破了。
現在是九月底,白天的時侯熱得過分。我們前幾天還在議論冬天會提前,現在卻有一股熱浪,在襲擊英國南部。
亨利在我的耳邊悄悄說:「父親收集了很多古錢幣。他肯定是用一枚硬幣作印戳的。」
「亨利,別在那裡發愣!」阿瑟的嗓音洪亮,「你要好好招待我們的客人!」
「哦?……」
「親愛的,」他捧起了母親的手,垂著頭說,「偏頭疼是最痛苦的事情,我深有體會。我經常頭疼——尤其是在晚上,我的頭疼得要死,為了不讓你擔心,我默默地忍受著痛苦……我頭疼的次數,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是的,頭疼是非常痛苦的,但是,拒絕阿瑟的邀請,這太困難了!……他需要安慰,需要我們到場,表現出友誼,他的夫人去世還不到三個星期。他孤單無助,而且心煩意亂,亨利根本幫不上忙,相反會加深他的痛苦。這次冷餐會的邀請,是在向我們求拔,我們不能讓他失望。如果我們不去,他會很失望,失望之餘,他會懷疑我們的友情。」
「怎麼可能不開心呢!……順便問問,你們最近怎麼樣?」
「我已經吃了四片了,根本沒用!」
「今天晚上有可能下雨。」我的妹妹一邊說,一邊又挑剔地審視了一遍她的衣著,「詹姆斯,你覺得我看起來怎麼樣?」
艾麗斯閉上了眼睛。
遠處的天空中,又劃過一道閃電,客廳再次陷入黑暗。一陣寂靜中,每個人都感到了壓力。
「別太誇張了。要知道……」
「最好不要太強求。」帕特里克誠懇地對維克多說,「會很危險的,對於……」
「坦率地講,對於喜歡這種風格的人來說,拉提梅太太確實很有吸引力。但是她不合我的口味。伊麗莎白,和你比起來,她差得實在太遠了,你今天晚上真的漂亮極了。」
「現在,」他走到窗戶跟前,指著外面的天空說,「我認為我們必須等到暴風雨結束……」
「那個女人消失了……但是,她的同伴還在,她好像猶豫不決……她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她……她想要我們和她說話……不對,不是這樣……她希望某一個人和她說話……一個特定的人……就在這個房間里……一個身材魁梧、非常強健的人,她曾經和這個人度過了一段時光……」
帕特里克握住了艾麗斯的手,「別擔心,親愛的,已經結束了。你剛才陷入了通靈的狀態……」
「亨利,」阿瑟用威嚴的聲音說,「可能是保險絲斷了,你去看看!」
「我還以為……」阿瑟傷心地搖著頭,「暴風雨很快就會平息了!……」
維克多用雙手抓住了阿瑟的胳膊。
「哦,謝謝,懷特先生!」我的妹妹面露喜色,撒嬌地說。
「我們可以開著窗戶旁邊的小檯燈。」
「……她想要……和他單獨談話……」
「真有意思!……」
「好了。」他回來的時侯,手上多了一個信封。他把信封遞給了帕特里克。
「我說話了嗎?」艾麗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亨利衝進房間,手上舉著一個點燃的燭台。
阿瑟離開了十幾分鐘,這段時間,就像是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九*九*藏*書我們都屏住了呼吸。
在之後的幾秒鐘里,客廳里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瞠目結舌。艾麗斯的身子開始搖晃,帕特里克立刻衝過去,一把扶住了她。艾麗斯蜷縮在丈夫的懷裡,又用完全不同的口氣說:「親愛的,我不知道我這是怎麼了。我為什麼胡言亂語……」
「阿瑟!」維克多斷然地打斷了他的話,「你從來沒有聽說過……」
我靜聽下文。
客廳里突然重現光明。
餐桌上的談話進行得很順利,然後,暴風兩來了。
阿瑟搖了搖頭,猛地推開了亨利,他的臉激動地抽搐者,額頭上出現了細小的汗珠。他沒有說話,而是把手伸進上衣內側的口袋裡,掏出了那個信封。阿瑟仔細地檢査著信封,甚至把信封對著燈光照了一下。然後,他把亨利叫到身邊,讓兒子也檢査了一遍。
「哦!老天爺!……」她用手捂住了臉,「是我掃了大家的興……這場可怕的暴風雨,我應該預先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帕特里克,你為什麼不提醒我?懷特先生,請接受我誠摯的歉意,我……」
「什麼!」我的父親怒氣沖沖地說,「不去了?懷特那麼堅強地克服了他的痛苦,特意請我們去吃午飯,就是為了讓我們認識新來的拉提梅夫婦,我們應該和新鄰居搞好關係,你現在卻因為小小的頭疼腦熱,而拒絕出席!你想想,這樣做很失禮的。走吧,快點兒,鼓起勇氣,沒問題的!」
「看不到,霧氣太重了,幽靈在離我而去,所有的東西,都模糊不清了……等等!……其中有兩個幽靈,站在明亮的地方……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在不停地敘述……她……她想要挽留另一個女人……我現在能夠看清楚了……她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還有,她的手腕……她伸出了顫抖著的食指,正在指控……她好像要告訴我什麼……不行,我看不到……那個女人的臉太可怕了!……」
終於到了關鍵時刻,我暗想。
「順便帶幾根蠟燭過來,亨利。或者把走廊里的燭台拿來,電燈這樣時斷時續的可不行。我希望,這些干擾,不會對拉提梅太太有什麼不利的影響。您怎麼看?」
艾麗斯突然驚得跳了起來。
先進來的是帕特里克·拉提梅,一個看起來很不錯的人,但在這第一印象當中,還摻雜著一些難以說清楚的、直覺上讓人不安的東西。他的妻子艾麗斯,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不僅漂亮,而且還非常的自信,衣著也很高雅,但對我來說,她的風格有點兒過於招搖。而亨利立刻就被征服了,眼睛里在冒火。這當然沒有逃過我妹妹的眼睛。艾麗斯坐在亨利的身邊。亨利似乎手足無措了,伊麗莎白卻氣得臉色發青。
「艾麗斯,我只能說這是天生的。我小的時候……」
「好了。我們不用再擔心意外的停電了……但是……哦,艾麗斯她……」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雷聲過後,帕特里克又說:「我不想讓您空歡喜一場,懷特先生。不過,可以用某種方法來驗證……實際上,我們曾經做過一種實驗……我覺得,我的妻子今天晚上,特別容易和幽靈溝通。」
「哦!約翰……」
「哦!您的話可真有見地!我會把您的話,牢牢記在心裏……」
連維克多都興緻勃勃地參加了談話。
「知道了,知道了!」我嘟囔著,「天啊,怎麼這麼悶!」
艾麗斯一直躺在沙發上,她陷入了沉睡,一動不動。
「那就忍著吧。」我的父親一邊回答,一邊整著領帶,「抓緊時間,親愛的。我們要遲到了!」
「夠了!我……不,是我們不會去的……就這麼簡單……已經決定了!詹姆斯和伊麗莎白,會向阿瑟解釋。阿瑟會理解我們的苦衷的。」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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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姚得厲害,然後……」
艾麗斯向窗戶的方向轉過身,她的手扶著椅子的扶手,身子搖搖晃晃。帕特里克趕緊過去,想扶住她,但兩個人都膚倒在扶手椅里,還造成了小小的破壞。窗邊的一盆漂亮的綠色植物,和一盞燈,都被碰倒了,摔在了地上。
「朋友們,我請求你們保持安靜。稍有不當的言語,都可能造成嚴重的後果。」
「你說完了?」
父親似乎馬上就要爆發了,但是他忍住了怒火,裝出放鬆而好心腸的表情。
「太可怕了,我的頭太疼了。」母親呻|吟著,「我受不了了。我沒辦法去了,不行!」
母親面誠情地盯著父親。
維克多·達內利非常殷勤地讚美了我妹妹一番,儘管他平時惜字如金。伊麗莎白說了幾句很得體的謙虛之詞,但是,她的眼神暴露出了她的真實感情——她正在揚揚自得,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約翰也開始恭維伊麗莎白的美貌,比他的父親說得更加動聽。他口吻風趣,裝出輕鬆泰然的樣子。至於亨利,他吃驚地看著面前的伊麗莎白——她就像一朵陽光下嬌艷的花朵,在達內利父子的讚美之詞和欣賞的目光下,更加光彩照人了。亨利屏住了呼吸,只能結結巴巴地小聲說了一句:「你好,伊麗莎白。」
懷特跳了起來,迅速離開了房間。
「前天晚上,我去了他家,想看看他是不是好一點兒了。」伊麗莎白又憂心忡忡地說,「他向我提起了他的母親,說母親對他多麼重要。我們談到了感情,我是說廣義的感情問題。他很傷心,於是,我去安慰他……突然,他把我抱住了……」
艾麗斯的胸口,仍然不斷輕微地起伏著,我們能夠聽到她嘶啞的喘息聲,然後,她掙開了眼睛。
帕特里克俯身到妻子的身邊,把信封放到她的手上。
突然之間,一直沒有出聲的約翰和伊麗莎白跑到阿瑟的身邊,及時地托住了阿瑟的身子——屋子的主人,竟然暈倒了。
母親板著鐵青的臉,上下打量了父親一番,然後,冷冷地說:「我不舒服,不能出門,我不去!」
帕特里克把信封舉起來,讓身邊的人都看清楚。在信封的背面,三角形的折口頂端,有一個蠟質的封印,折口的兩個斜邊上都有簽名。
隨後是一片混亂,雖然每個人都沒有挪動位置,但是,幾個人激烈地爭辯了起來,帕特里克一心想要賠償阿瑟的損失,但是房子的主人死活不同意。他們最後達成了共識:下一次由拉提梅夫婦做東,請阿瑟和亨利去做客。
「是保險絲燒斷了。」亨利說,「艾麗斯怎麼樣了……嗯,我是說拉提梅太太說話了嗎?」
「拉提梅太太,我求你了……」
帕特里克·拉提梅先清了清噪子,然後說:「我個人認為不會有太大的影響。黑暗的環境,有利於集中精力,但是突然斷電,還有斷電引起的騷動,這些事,肯定對我的妻子有所影響。」他用力地乾咳了一下,「嗯……用不著心存幻想了,這種實驗很難成功……我的妻子今晚很有靈性,但是,不斷地停電……」
「我看過您很多的小說,懷特先生。您是怎麼構思出那些巧妙的情節的?」
「阿瑟,我們必須試驗一下!」
「也許我應該讓他吻我……」
寂靜!……
父親昂首闊步,朝大門走去,然後放慢了腳步,最後停在了酒櫃前面,他給自己倒了一滿杯威士忌,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用無力的聲音說:「孩子們,你們去吧!」
「父親,這個信封仍舊封得好好的。」亨利插了一句,「我可以肯定!」
阿瑟垂下了眼皮,表示贊同。
「什麼意思?」父親探尋地看著母親,繼續裝糊塗。
「都是很含糊的內容,沒有清九-九-藏-書晰的細節,現在,你必須好好地休息;懷特先生,請原諒我們,我們必須……親愛的,小心啦!你要……」
他走到妻子身邊,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前額,低聲地對艾麗斯說了幾句話。
大門的鈴聲又響了起來。
母親又一次勝利了。
所有的人都一聲不響,外面的暴風雨固然可怕,但是,艾麗斯的狀態更讓人擔心,她已經進入了昏迷狀態。
「快進來,孩子們。伊麗莎白,你可真漂亮。這條裙子配你的身材,真是絕了!」
「別拿我開心了,約翰!……」
「吃點兒阿司匹林,親愛的。」
「不錯,真不錯!」我對妹妹說,「等一下……給你,拿這條手絹,稍稍抹去一點兒口紅……好了,這樣好多了。」
兩個人把阿瑟安置在一張扶手椅里,拍打了著他的臉頰,亨利給他灌下了一杯白蘭地,終於,阿瑟恢復了知覺。
維克多向我們介紹了兩位新房客。
「你的父親覺得,不應該讓她一個人留在家裡。嗯,這很好。現在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他的聲音逐漸減弱,「去客廳吧。約翰和亨利在等著你們。」
「伊麗莎白,我說的是實話,上帝作證!看著我,我像是在撒謊嗎?你難道不能從我的眉宇之間,讀出我不敢說的話嗎?」
「懷特先生,您可以向您的妻子提出一個問題——一個只有您的妻子知道答案的問題。不過,不是用口述的方式提問題,而是把問題寫下來。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寫在一張紙上。您把問題放進一個信封里,封好信封,在封口的地方,簽上您的名宇。或者,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用印戳和蠟油蓋上封印。
帕特里克舉起了胳膊。
「親愛的,我的頭疼得厲害!」
母親因為義憤(虛假的義憤〉和惱怒(這是真的)而聲音發抖。她大聲說:「你把生病的女人,單獨留在家裡,等著讓瘋子來襲擊!你難道不看報紙嗎?」她的眼睛冒著火焰,專橫地說:「去吧!」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艾麗斯的身上,她已經從昏睡的狀態中蘇醒了過來。她梳理著頭髮,用顫抖的聲音低聲說:「老天爺!我在哪兒?……怎麼了……帕特里克!……」
暴風雨加倍地肆虐開來,雨點落了下來。透過面向荒原的落地窗,我們能夠看到漆黑的天空上,翻滾滾著的烏雲,無數的閃電,不停地閃耀著,把房間照得如同白晝。這是可怕的景象,是一種野性的美。轟隆隆的雷聲,似乎預示著世界的末日。

03

遠處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閃電,接著是隆隆的雷聲。艾麗斯開始發抖了。她的丈夫立刻趕到她的身邊。
「可是,你們的父母昵?」
帕特里克迅速地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們不要說話。
「請自便,維克多,別客氣,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好了。」
在大家情緒激動的時候,艾麗斯好奇地盯著茶几上的信封。那個信封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就在茶几的中間。所有的人,都忘記了圍繞著信封進行的實驗。這時,阿瑟悄悄地拿起了信封,藏在了上衣內側的口袋裡。
為了活躍氣氛,我的朋友亨利照例表演了一些小戲法,和滑稽動作,他這次的表演非常精彩。
過了一小會兒,艾麗斯的聲音又恢復成了低語。
艾麗斯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然後,她放開了信封。帕特里克拿起信封,放在了茶几山。

01

突然,艾麗斯又開始說話了,這一次聲音要響亮了一些:
「親愛的,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帕特里克扶著艾麗斯坐起來的時候問道。
一道耀眼的閃電劃過,把客廳照得雪亮,同時照亮了阿瑟臉上難以read.99csw.com置信的神情。
「親愛的拉提梅夫人,我從閱讀中獲得靈感。要知道,閱讀的時候不作筆記,那是很荒謬的,就像吃下了東西卻不消化一樣。」
「父親,您怎麼了?」他的兒子探尋地問,「您以後應該少喝點兒香檳酒!……」
我用兩隻手抱住了頭,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伊麗莎白!別跟我說……」
「哦,亨利!你真了不起!可是,你是怎麼弄的?」
艾麗斯注意到了阿瑟的舉動,她眼神迷茫,用毫無生氣的聲音說:「放心。亨利會聽話的,他會明白事理的。」
維克多用顫抖的聲音問道:「阿瑟,你難道想說……」
我們走進了客廳,兩雙充滿渴望的眼睛,立刻盯上了伊麗莎白。她先去和維克多打招呼。
「不行。」帕特里克表示反對,「燈光會晃到她的眼睛,最好是打開落地燈,就是遠處書櫃旁邊的那盞落地燈。」
「然後,他吻了我……」
「還行,但是,我覺得上一次,我有點兒惹惱了他了。」
「就是這樣的!但是,他一點兒都不生氣,立刻就道了歉。不過,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兒……他對我說:『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伊麗莎白。』我擔心他誤解了我拒絕的含義。你怎麼看,詹姆斯?」
「是艾琳娜。」維克多小聲說,「她是我的妻子,她想要告訴我們什麼事情……」他的臉色鐵青,湊到了艾麗斯的跟前,「拉提梅太太,那是艾琳娜,我敢肯定。我自己也……我也曾經聽到過她的召喚。她想要告訴我們什麼事情。請再試試,求你了……」
「你和我,別裝模作樣的。你的表演蹩腳得很!」
靈媒的嘴唇微微顫動著,吐出斷斷續續的句子:
「你覺得怎麼樣?」
「我這就去,父親!……」
「很抱歉,懷特先生,沒有什麼希望了。」帕特里克帶著歉意說,「我要喚醒她了。」
「還沒有。」帕特里克·拉提梅好像在仔細地觀察他的鞋子,「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我們需要耐心等待!」
「別客氣。但是,她怎麼了?我是個醫生,儘管已經很久不行醫了。如果需要我的幫助,夫人……」

02

沉默。
「啊!我們的客人到了!我去開門。」阿瑟說完就消失了。
亨利立刻按照帕特里克的指示,熄滅了多數燈光。房間頓時陷入了昏暗,所有的人都圍在沙發旁邊。
我們已經走到了懷特家的門口,我沒有回答伊麗莎白的問題。我已經受夠了,我暗自發誓,再也不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幾分鐘之後,落地燈又亮了起來。接著亨利回到了客廳。每個人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上。
「我去處理,父親。我閉著眼睛也能找到電閘。」
「夫人!……」
自從懷特夫人去世之後,維克多·達內利的臉上又出現了血色。他甚至多次拜訪阿瑟·懷特——這種拜訪,以前是很罕見的。
「拉提梅先生,我必須承認,儘管我對於降靈術,保持懷疑的態度,但剛才我確實心存希望。好了,我們還是現實一點兒吧,人是無法和冥界溝通的!……我這一生中從來都……」
「閉嘴,你這個叛徒!」
「實際上,是他想要吻我,你知道,我不會輕易讓他吻我的!第一次,不能太隨便……詹姆斯,你怎麼了?你認為我的做法不妥當?」
「大家都別動。」房子的主人繼續說,「別忘了,拉提梅太太,還處於昏迷狀態,任何突然的刺|激,都是潛在的危險。」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一道耀眼的閃電,以前所未有的強度,劃過夜空,接著,是駭人的雷聲,我們都被嚇呆了。接著,客廳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別擔心!」她的丈夫向我們保證說,「她是……是一個靈媒,我認為,她是受到九九藏書了幽靈的召喚。我們最好減弱房間里的燈光……」
實際上,我的妹妹很漂亮,她穿著白色的、柔順的裙子,正好襯托出她苗條的身材,腳上是一雙薄底淺口皮鞋,脖子上掛著一條銀質的項鏈——那是一條做工精緻的項鏈,完美地搭配了她的低胸衣裙,看起來很簡潔的髮型,也是精心準備的結果。總而言之,她的裝束很成功。
帕特里克·拉提梅似乎對亨利的才能很感興趣。他的妻子艾麗斯,則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她對於亨利的天分和技巧,讚不絕口,甚至說是「奇能」,這讓亨利非常興奮,作為大家關注的焦點,亨利的興奮和自豪溢於言表。他還做了幾個柔體表演,絕對是一流的。
「親愛的拉提梅太太,您什麼也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道歉呢?別這麼客氣。」
我關上大門的時候,伊麗莎白提醒我:「別忘了帶銷匙。」
「阿瑟是一個十分傑出的作家,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
「這香檳真棒,阿瑟,我想再來點兒。」
父親一本正經地說:「你可以不尊重習俗,可以做出失禮的事情,這我不管。夫人,你可以留在家裡,但是你別想攔住我。孩子們,我們走!」

05

「這肯定是在說您,懷特先生。」帕特里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妻子,然後宣布說,「而那個想要和您說話的女人……我猜,就是您的妻子。」
「親愛的!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躺下來……啊!您能允許她躺一會兒嗎,懷特先生?」
太好了!我以後可以操心點兒別的事情了。
「親愛的。」她的丈夫用輕柔的聲音問道,「你還看到什麼別的了嗎?」
維克多出神地望著茶几上的信封。他轉身對懷特說:「一切都有可能,懷特,別喪失希望。我有一種預感……」
「亨利恢復了對生活的樂趣。」我不懷好意地在妹妹的耳邊悄悄地說。
阿瑟有些不高興了。他打斷了兒子的雜技表演,讓他去拿盛麵包的盤子,而他自己負責開香檳瓶子——那是一瓶上等的名牌佳釀。看來,我們的主人作了充分的準備。
阿瑟·懷特來給我們開了門。儘管他還處於悲痛之中,但他表現得很和藹。
「叫我艾麗斯好了。」
「實驗成功的例子並不多,」帕特里克·拉提梅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前額,「實際上,她以前只成功過一次,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們當時剛結婚不久。」
最終,亨利打破了寂靜。
「我的妻子會觸摸這封信,就一小會兒……然後,我們就能知道結果了。我再向您強調一遍,這種實驗成功的概率非常小,您要儘快想清楚,是否願意進行實驗,我的妻子隨時都可能醒來。」
阿瑟走到書桌旁,亂翻了一陣,然後拿著一把栽紙刀,走了回來。在絕對的寂靜中,他把刀刃插|進了信封,割開了封口,從信封中抽出一張對摺的信紙,他展開信紙,展示給周圍的幾個人,上面只有一行字:
「還行!」我表示認可。
親愛的,亨利會理智起來嗎?你認為會有這麼一天嗎?
「我們?」父親嚷了起來——他終於忍不住了,「我們是誰?」
「我想知道:你的長篇大論說完了沒有。」
「我討厭那個老女人的奉承之詞,她的露背裝也不夠體面。約翰,你覺得她很漂亮嗎?我是說那個拉提梅太太。」
「我就知道會有暴風雨,今天這麼熱。我不喜歡這種天氣!我受不了雷電交加。」
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了阿瑟的臉上,他完全愣住了。
「親愛的,你的手上有一張字條……是給那個女人的宇條……」
「我去關掉吊燈。」亨利的聲音在發抖,一方面是出於驚愕,另一方面,則是焦慮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