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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這不是一個理想完全潰敗的時代 談創作

3、這不是一個理想完全潰敗的時代

談創作

P:有一個判斷,你拍這樣的電影,票房註定不會太高,你認同嗎?
J: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我想從他在蘇聯開始拍起,我對那部分非常著迷。因為他的很多同齡人有同樣的思想背景,但是他最後作了一個我們意想不到的選擇,是什麼促成了他的這個決定?他是共產黨,他娶了一個蘇聯太太,他受到斯大林的關照,他回到祖國看到他父親的威權,他父親甚至把權力給了他。這樣一個他,一直到20世紀80年代,是什麼戰勝了這些東西?這很偉大,也很神秘。我想找到這個答案。
J:我個人永遠會有一個答案,但是這個答案我不會放在我的電影里,因為我覺得它會幹擾對電影的分享。我始終堅持一句話,電影不提供答案,電影只提供描述,我們每一個個體都有答案,包括《天註定》,我也有答案,我會跟朋友分享,如果你不變成文字,我可以跟你說。
也有人問我說,你為什麼不拍大城市,你怎麼不拍快樂的人生九*九*藏*書,你認為這個世界沒有快樂的人生嗎?我說我的人生就是快樂的,但是每一個導演都有他的口味,我們不應該要求一個導演的作品多元,應該冀望不同的導演提供不同的文化產品,帶給我們差異性的表述,就好像我悶的時候就看周星馳,但不代表我要拍這樣的電影。
J:我不愛用絕對的話來說。一個民族也好,一個國家也好,或者你的觀眾群也好,絕對是在成長的。比如說從一個全球範圍來看,《天註定》我覺得它擁有非常廣闊的觀眾人群,目前有40多個國家會放映這個電影,來自美國的觀眾,加拿大的觀眾,俄羅斯的觀眾,法國的觀眾,南美的觀眾……印度都在放我的電影,前兩天在多倫多有一個越南的媒體來訪問我,因為我的電影沒有在越南公映過,但是那個人說我的電影在越南很流行,如果你在40個不同的文化裏面擁有40個觀眾群體,我覺得我擁有非常廣闊的觀眾群,我從來不懷疑我受眾的基礎。
P:你拍攝的電影絕https://read.99csw.com大多數是現實主義題材,很少拍其他類型的電影。
J:沒有變化,甚至還在加劇。縣城或許城市化了,但鄉村才是真正的中國,那些荒廢的場景,那些人的存在,從北京往北開車一個小時,就是另外一個世界。
P:你為什麼沒有選擇這樣的契約?
J:我覺得那些電影裏面也有現實主義,但是那些電影最大的一個特點是,導演跟觀眾建立起來的互動關係的契約是不一樣的。在商業電影里,比較多的是一個服務型的契約,契約關係是共同娛樂,是滿足觀眾比如說對笑的需求,對幽默的需求,對某一種調侃、某一種感受的需求,它會製造符合需求的產品,來滿足這個需求。
我個人永遠會有一個答案,但是這個答案我不會放在我的電影里,因為我覺得它會幹擾對電影的分享。
J:因為你忽略了一個語境,這個語境指的是表達的可能性。這個世界上對上read.99csw.com海的描述,對北京的描述,它們所擁有的媒體的關注度,連篇累牘。在這樣一個語境里,那個中國是遮蔽的中國,因為這樣的遮蔽,帶給我的是一件真正的工作。
J:我願意提供同樣的工作結果。
P:聽說你將來最想拍的電影是《蔣經國》?我的第一反應是,可能你對他在中國台灣推行民主化感興趣,因為這個跟中國當下現實的聯繫極其緊密。
P:但你說過你的電影不願意提供答案。
P:這一點我跟你有不同的意見,在這個時代,中國有汾陽也有北京,有農民也有憤青,有逃犯也有導演,難道那些不是真正的中國嗎?
P:你願意跟他們成為一樣的人?

與導演謝飛在一起
九九藏書
J:從我的性格來說,我的電影呈現給人們的是這樣的愉悅感,這種愉悅感不是遊戲的愉悅,而是精神分享的愉悅。在我的閱讀和觀影過程中,獲得過無數次這樣的愉悅,這種愉悅可能在我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說,在讀阿赫瑪托娃的詩,在看塔可夫斯基的電影,在看費里尼的電影,在看這一類型的作品里,我分享到了這種愉悅,我覺得它是一種我所理解的精神分享的快|感。
P:坦率地說,人都有慣性,只想做自己擅長的東西和喜歡做的事情,所以你是不是會有自己對題材的排斥?
P:你的電影將來會不會關注城市題材,城市裡面的普通人?
J:所謂的擅長和不擅長,是每一個人有一個喜好,美學場域的喜好。我自己對遙遠、孤僻之所在是有一種偏好。我最喜歡的旅行線路就是北京、呼和浩特、鄂爾多斯,穿過沙漠、黃河,繞上一大圈,然後回家。

一向公開場合很少親密的賈樟柯在戛納電影節上親吻趙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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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很早以前你說過,在你看來,大城市是中國的盆景,縣城才是真正的中國,過了這麼多年,你的觀念有變化嗎?
J:我記得我很少的幾次衝動,一次是在一本文學雜誌上看到《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我特別喜歡,馬上就去聯繫版權,但是已經賣出去了,如果當時買到了,我會拍城市平民。我對北京衚衕生活比較了解,我覺得寫得非常好,也有它超現實的部分,沒有地方搭房子,就圍著一棵樹搭房子那樣就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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