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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蘑菇出世 3

第三章 血蘑菇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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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戶人家請單鼓,講究請十二鋪,從開壇鼓開始,把天上的神仙、地下的亡人、家裡的列祖列宗,全請過來赴宴,其中穿插二十四節氣、天干地支、十大賢良等唱段,最後來上一段「送神」,將這些神靈挨個兒送走。到別人家跳單鼓興許還能敷衍了事,跟老關家可不敢胡亂對付。掌壇嗓子都唱劈了,連著唱了半天一宿,趁天光未亮,小六子把籮筐里那隻大公雞拎出來,手起刀落斬下雞頭,雞血往供桌前一淋,以此驅邪擋災。掌壇接過管家關長鎖給的賞錢,帶著幾個跟班告辭離去。
關外自古有斬瘟斷疫之俗,這一年塔頭溝老關家也請了跳單鼓的消災,來的正好是小六子這撥人。臘月二十七下午,小六子跟著跳單鼓的掌壇來到關家大院。以前只在院子外面溜達過,進來還是頭一次,進門后繞過花牆影壁,瞅人家這個大院套,大得沒邊了,一水兒的青磚大瓦房,房屋均有迴廊相連,院落之間有垂花大門,要是沒人領著,三繞兩繞就蒙圈。別人看了頂多眼饞,小六子卻暗憋暗氣,恨得直咬牙。
轉天早上辰時,正當雲蒸龍變,雞腳先生手持桃木劍,焚香燒紙,開壇作法。周圍來了許多看熱鬧賣獃兒的老百姓,都想看看陰陽仙兒怎麼「騸龍」。雞腳先生沖圍觀的人說:「各位,地龍已被擒住,有沒有不惜力氣的過來幫幫忙,摘下龍卵子宋財主有賞!」一聽說有賞,當時就出來幾個賣獃兒的閑漢,小六子也混在其中。雞腳先生給他們一人分了一把鐵鍬,手指墳前一片蒿草,說了個「挖」字。幾個人將信將疑,往下挖了得有一丈來深,挖出來的全是膠泥,不見有何異狀。小六子裝作撂挑子,把鐵鍬往地上一扔:「我說先生,你那法術靈不靈啊?到底讓俺們挖啥啊?這都挖了多半天了,八字也沒見著一撇啊!你這兒使喚傻小子哪?」雞腳先生催促道:「接著挖,接著挖,下邊准有東西!」眾人又往下挖了三尺,果真刨出兩個斗大的圓石,大小相仿,溜光水滑,布滿細紋,一個不下幾十斤。小六子撓了撓頭,隨即瞪圓二目,大驚小怪地叫道:「哎呀媽呀,這是龍卵子!」在場之人無不駭異,這地方從沒出過這樣的石頭,而且連泥帶土,地頭上又長了草,肯定不是剛埋下的,可見是天造地長,並且一長就是一對兒,大小也一樣,再沒見過這麼出奇的,不是「龍卵子」又是什麼?雞腳先生大喝一聲:「閃開了!」話音未落,使了一招「癲狗鑽襠」,貓腰低頭,兩把騸龍刀從胯|下飛將出去,插入泥土之中。小六子嚷嚷道:「都說天底下的事,信則有不信則無,可是有的事,你信不信它都有!今天真是開了眼,咱沒見過真龍,見著了龍卵子,不九-九-藏-書也是沾了龍氣?」
所謂「家有千口,主事一人」,越是大戶人家,越不能少了當家做主之人。關老太爺在世時,已安排了大兒媳婦兒當家。大兒媳婦兒如今也有五十多歲了,辦事公道,素有威德,上下人等沒有不服氣的,都稱她為「大奶奶」。大奶奶手段向來了得,心知接二連三地死人絕不尋常,便閉門焚香,擺出從娘家帶來的一個金絲楠木匣子,跪下磕了三個頭,恭恭敬敬打開小銅鎖,請出一個畫軸。畫軸白玉做軸頭,古檀為軸身,展開來有兩尺寬,四尺長,畫中一物周身灰毛、牙尖嘴利,半似狼半似狐,名為「紙狼狐」。大奶奶把紙狼狐掛在牆上,她則盤腿打坐、閉目冥思,讓保家的紙狼狐去查一查此事。這一查不要緊,敢情年前請跳單鼓的來家裡做法事,有人暗中做了手腳,並沒有把活公雞的頭剁掉,那隻公雞不死,老關家還得死人!
宋財主吃了一驚:「何出此言?我家裡能有什麼事?」
小六子跳單鼓的時候,結識了一個厭門子,彼此臭味相投,一來二去成了酒肉朋友。此人見小六子一肚子花花腸子,不似安分守己之輩,又是個無牽無掛的窮光棍,便在酒桌上拉他入夥,帶他拜見領頭的。那是一個南方人,成天啃雞爪子,諢號「雞腳先生」,三十來歲,面黃如蠟,長了一對鬥雞眼,兩個小眼珠子賊光閃爍,下巴上留著幾綹山羊胡,身量不高,說話慢條斯理,舌頭不會打彎兒。據說他踏過鬼山,蹚過冥河,有一身走陰串陽的本領。這一次也是碰巧,領頭的為一樁買賣藏身於同夥家中,見小六子能說會道,又是本鄉本土的人,當有可用之處,於是讓他起咒立誓,一同做這樁買賣。
宋財主聽得心驚肉跳,求雞腳先生大發慈悲,救他一命。雞腳先生說難倒不難,卻須破財免災,當即吩咐宋財主備好一應物品,又找來幾個幫手(其實全是厭門子的同夥)在宋財主媳婦兒的墳前搭了個檯子,一丈多寬,兩丈多長,號稱「騸龍台」,兩把給牲口去勢用的刀子磨得飛快,放在檯子中間。厭門子一眾人等斷斷續續折騰了一宿,圍著墳頭釘下十八枚大鐵釘。
跳單鼓的掌壇換上行頭,頭戴黑色八角帽,耳邊綴一個紅絨球,身穿黑色對襟扣襻武生服,腰纏紅帶,掛著腰鈴,斜背明黃色挎包,腳踩雲勾鞋,臉上塗唇敷面,額間勾紅。幾個跟班也是描眉打臉,披紅掛綠。掌壇的手搖羊皮太平鼓,伴著鑼鼓點唱起九腔十八調:「文王鼓,柳木圈,上頭拴著八根弦,八根弦分兩面,四根北來四根南。四根朝北安天下,四根朝南定江山。中間安上金剛圈,上面串上八吊錢,八吊錢分兩半,敬了祖宗敬神仙……」九九藏書嘴裏緊忙活,身子也不閑著,一會兒坐在椅子上,一會兒躥到供桌前,幾個徒弟跟在他屁股後頭隨聲唱和。關家大院上上下下兩百多口子人來了一多半,擠在周圍看熱鬧,喝彩聲此起彼伏。
關家的大管家叫關長鎖,不到四十歲,為人老成持重,從小在關家長大,跟著老爺學種煙、晒煙,還在縣城的關家貨棧學過買賣,老關家裡裡外外的大事小事,均由他一人操持。對大戶人家來說,趨吉避凶屬於頭等大事,關長鎖早派人將院中收拾齊整,黃土墊地,正位上擺放供桌,供著神像、家譜,供桌底下的籮筐里扣著一隻大公雞。
在當時來說,江湖上有這麼一伙人,稱為「厭門子」。在南方也叫壓門子,到了北方叫厭門子,寫出來都是「厭惡」的「厭」字。這些人神出鬼沒,行事並無一定之規,不僅各有絕活兒,身份也雜,有盜墓的,有賊偷,有木匠,有土匪強盜,有陰陽仙兒,三教九流幹什麼的都有。領頭的多是旁門左道,善使「神術」。這一門子的人,平時不聯絡,各有各的營生,有事則聚,無事則散,全聽領頭的調遣。一般的小活兒不幹,干就干大買賣,一樁買賣短則一年半載,長了十年八年也是它,專坑那些大地主、當官的、有錢人。
厭門子要做什麼買賣呢?原來當地有一戶從關內遷來的宋財主,早在一年之前,宋財主的媳婦兒死了,宋財主請地師選一塊風水寶地埋葬。地師帶宋財主尋遍周圍的溝溝坎坎,終於選定一處所在。宋財主怕不穩妥,私底下又找另外一個地師來看,也說這是風水寶地,前有案、後有靠,左青龍、右白虎,可助人財兩旺,富貴顯達。宋財主放下心來,將媳婦兒安葬於此。怎知從此之後,家裡一件接著一件出事,房頂漏雨、騾馬受驚、後院起火、半夜鬧黃鼠狼子、走山下邊山上都掉石頭,倒不是什麼大事,可挺讓人糟心,折騰個沒完。宋財主求神拜佛都不頂用,他這樣的土財主,錢越多心裡頭越發虛,整天怕錢跑了,再加上十分迷信,以至於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再說這個小六子,年前在老關家跳完單鼓,出來天剛蒙蒙亮,抱著那隻半死不活的公雞躲進山裡,找了個破馬架子窩鋪容身,拿一枚大針穿過紅線,把雞脖子上的刀口縫合,當祖宗一樣供著,他吃什麼,給雞吃什麼。果不出他所料,老關家一個接一個地死人,墳地上的野草都踏平了。小六子自以為大仇得報,怎知好景不長,接下來他夜夜夢見紙狼狐,一覺醒來渾身盜汗,氣色一天不如一天,誰見了都說他一臉死相。小六子自知大事不好,他心裡頭又有鬼,不敢跟跳單鼓的掌壇說,怕掌壇知道他暗中使壞不會輕饒。小六子思九-九-藏-書來想去,記起行走江湖這幾年聽說的事。貓兒山一帶有個跳薩滿的神官本事不小,請神送鬼的手段了得。他急匆匆跑去求那位神官救命。薩滿神官聽出蹊蹺,問他到底惹上了什麼人。驅遣紙狼狐會折損自身陽壽,不是死對頭,可不會用紙狼狐來對付!如今性命攸關,小六子不敢隱瞞,把前因後果怎麼來怎麼去,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神官聽罷,悶頭抽了幾口旱煙袋,這才對小六子說:「你這件事我管不了,紙狼狐乃奇門神物,我未必對付得了,何況過錯在你不在關家,你爹種黃煙敗家,又不是老關家設的套,你卻用厭門子的損招給人家下了雞頭殃,以至於引火燒身。除非你把那隻雞宰了,上老關家去認個錯,求人家把你饒了。」小六子心裏涼了半截兒:「老關家讓我整死了四口人,我抱著一隻死雞找上門去,能饒得了我才怪,您這不是給我指道兒,是把我往死路上送!」
其實從頭到尾,全是厭門子布的閹龍局。當初給宋財主看風水的地師,也是厭門子的人,他是真會看風水,精心選了塊風水寶地,不怕旁人驗證。兩個「龍卵子」是他們從關內帶來的花卵石,當地山裡方圓幾百里沒有這樣的卵石。宋財主的媳婦兒下葬不久,擅長盜墓的同夥在墳前打洞,將花卵石深埋地下。過去一年之久,石頭與泥土長在一起,上邊也已蒿草叢生,再加上挖洞的手藝出眾,埋上之後外人根本看不出痕迹。宋財主家出的那些糟心事,皆為厭門子暗中搞鬼,怪事越多,宋財主越是疑神疑鬼,到最後不得不信。
雞腳先生得手之後跟同夥分贓,分到小六子手上的錢最少。分贓多少講究先來後到,這也是厭門子中的規矩。小六子不敢多說什麼,卻心有不甘,窺見雞腳先生身邊有一部古舊殘破的《厭門神術》。他趁著分贓那天,雞腳先生灌飽了黃湯,倒在炕上不省人事,悄悄從古冊上撕下一頁,記下三兩招旁門左道的邪術,也等於沒白忙活。厭門子講究干大買賣,做事縝密周全,捺得住性子,三年五載做不上一次,做一次足夠吃三五年。何況領頭的雞腳先生並非真讓小六子入夥,用完他就完了。小六子沒了飯轍,還得跟著跳單鼓的四處跑。
雞腳先生道:「不瞞老爺你說,我看你眉精眼細,是個白手興家之人,本應安享後半生,怎料家宅不安,恐會禍及滿門。」幾句話戳中了宋財主的心窩子,他額頭鬢角直冒汗,瞅這陰陽仙兒年紀輕輕,說得可是真准。
過了沒兩天,小六子那隻大公雞就死了。他跑也沒地方跑,躲也沒地方躲,甭管上天入地,紙狼狐都能找著他。天上下雨地下滑,自己跌倒自己爬,索性也不躲了,在林子里找了個大樹杈子,解下褲腰九-九-藏-書帶往上一搭,系成個死扣,臉沖老關家那個方向,當了個弔死鬼。三天之後,有個打獵的進了樹林子,抬眼看見樹上弔著個人,已被群鴉啄成一具白骨。道是人走出來的,輒是車軲轆軋出來的,凡事都有個前因後果,雖然老祁家人死絕了,兩家人的冤讎,卻仍沒解開!
大門前不是講話之所,他將雞腳先生讓到家中落座,又是遞煙又是倒水,好酒好肉地款待,懇求陰陽仙兒指點迷津。雞腳先生吃飽喝足,砸吧砸吧嘴,掐指巡紋推算了半天,故弄玄虛地對宋財主說:「宅子分陰陽,你這件事不在陽宅,許不是陰宅墳地出了岔子?」宋財主臉上變顏變色,求雞腳先生去他媳婦兒墳上看看。雞腳先生端起酒碗一口喝乾,讓宋財主頭前帶路。到了墳地上,雞腳先生手持羅盤,邁開四方步,前後左右看罷多時,倒吸一口涼氣,瞪著眼睛問宋財主:「誰給你選的地方?這個地方東有雙岔河,卧著一條龍;南有鍋蓋山,落著一隻鳳;西有蜈蚣嶺,趴著一條蟲;北有塔頭溝,藏著一條魚。這是龍鳳蟲魚匯聚的寶地,你家墳穴正在寶地當中,佔據形勢,輩輩發財,代代當官。」
跳單鼓也是走江湖的。總說行走江湖,江湖有多大呢?按江湖中人的說法,「江有兩步長,湖有一步寬;江中無根草,湖中一條魚」。這是說江湖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走到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就是江湖。闖江湖到的地方越多、走的路越遠,越受江湖人敬重。「江中無根草」這句話,指行走江湖的都是無根草、苦命人,身不由己,隨波逐流。「湖中一條魚」則是說江湖人像魚離不開水一樣離不開江湖,生在江湖,死在江湖。江湖一大什麼魚都有,五個手指頭伸出來不能一般齊,有好魚就有惡魚,江湖中的人也是一樣。什麼人是江湖中的人呢?寬泛點兒說,「士農工商」四民之外的都是江湖人。很早之前有「海湖」一說,專干「坑蒙拐騙、偷竊搶劫」的勾當。江湖中人不犯王法,海湖中人正相反,後來都歸為江湖了,所以說江湖中龍蛇混雜,其中不乏真有本事的,也有很多是混跡江湖。真正的高人,無一事不懂,無一事不明,經的見的事越多,越不肯顯山露水,一怕招人嫉恨,二怕仇人上門。無論好人壞人,做了惡事都怕遭報應。江湖上的事,也真說不清,有的就那麼邪乎!
宋財主順著雞腳先生手指的方向,往東南西北四面亂瞧,暈頭轉向地問道:「既是寶地,那咋還這麼不順心呢?」雞腳先生皺著眉頭搖晃著腦袋:「壞就壞在東邊這條龍上!它不在河裡待著,偏偏來占你家墳地,成了一條地龍。按說有了這條地龍,形勢格局仍是極貴,怎麼看都是塊風水寶地,卻埋不得女子!九_九_藏_書只因這條地龍是公的,你把你媳婦兒埋在此處,不是等於讓她跟地龍過了嗎?它遲早害得你死無全屍,連帶你的後人也不放過。否則,等你百年之後也埋在此處,這個媳婦兒歸誰?」
便在此時,雞腳先生扮成一個陰陽仙兒,穿一件皂色長袍,鼻樑子上架著一副水晶鏡片眼鏡,手裡揉著倆鐵球,在宋家門口轉悠。宋財主剛一出門,便與陰陽仙兒撞了個滿懷。雞腳先生「哎喲」一聲跌坐在地,手裡的鐵球也掉了。宋財主忙上前扶住。兩人一對眼神,雞腳先生大叫一聲:「這位老爺,你印堂發黑,元神渙散,東嶽西嶽斜紋深陷,山根之上密布陰雲,必是宅中有事,恕我直言,此事不破,怕要死人!」
所謂「眼見為實」,再加上小六子幫腔作勢,緊著在一旁打托,圍觀百姓盡皆嘆服。宋財主原本只信八成,此時已信了十二成,瞅見「龍卵子」連嚇帶氣,兩條腿都軟了,萬幸雞腳先生擺下騸龍台,給惡龍去了勢。他慶幸之餘,掏錢打發了賣力氣幹活兒的閑漢,又按雞腳先生所言,拿出大批錢財,交由雞腳先生做功德,給他消災免禍。雞腳先生告訴他:「眼下不是心疼錢的時候,傾家蕩產也不打緊,等把這個事破了,老爺的富貴不可限量。」宋財主連連稱是,恨不能把自己的心肝肺腑也摘下來,賣了錢拿給雞腳先生。
可不作怪,轉過年來,關家老太爺坐在家中無疾而終。要說這個老爺子已經七十多歲了,在那個年頭可以說是壽終正寢。按照關外的風俗,一家老小、使喚用人都換上喪服,老太爺口含制錢,頭朝西停在炕前床板上,取下祖宗板用紅布包好,也擱在床板上。床板不能走屋門,得卸下窗欞子,等到大殮之日,關長鎖叫幾個長工幫忙,由這幾個長工把老太爺從窗戶抬出去,再行裝殮入棺。關外用的棺材又叫「韃子荷包」,棺蓋狀如屋脊,中間隆起,兩邊傾斜,上尖下方,棺材頭上釘著風火翅,掛一塊貂皮,從內到外彩繪日月星辰,棺底鋪上穀草、栗樹枝子。下葬之時,孝子站在棺材兩側,只見頭頂不見面目。一行人浩浩蕩蕩奔了墳地,將老太爺埋入祖墳。回來服喪百日,沒等脫去孝服,老太爺的長房長子——關家大爺也過世了,此後又莫名其妙死了兩口人。半年之內,老關家沒了四口人,關長鎖沒幹別的,凈忙活白事了,成了棺材鋪的老主顧。
可這個人是誰呢?怎麼跟老關家這麼大仇?大奶奶再讓紙狼狐查下去,得知此人是雙岔河對岸的老祁家小六子。這小子一直以為是老關家坑害了他們家,借厭門子中的損招下了「雞頭殃」,接連害死老關家四口人。既然結下了死仇,那有什麼可說的,大奶奶以牙還牙,命紙狼狐去勾祁家小六子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