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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開端的織豐時代和中世終末的戰國時代 十一章 文祿之役

近世開端的織豐時代和中世終末的戰國時代

十一章 文祿之役

可是沈惟敬跟宋應昌、李如松所統率的大軍前後腳進入朝鮮半島,隨即就被宋應昌給扣了下來——按照宋應昌的想法,尚未接戰,即欲言和,未免太墮天朝的威風;況且,若能在戰場上取得勝果,也能在談判桌上獲取更多利益。日方不是想要割取朝鮮南部四道嗎?我直接把你們趕下海,看你們還敢索要什麼?!
雖然只是草創的統治班底,但假以時日,相信局面可以逐漸穩定下來吧,可惜豐臣秀吉卻並不敢長久地等待下去。天正十九年(公元1591年)八月,也就是下令武士和百姓不得互相轉職的同一個月,他好不容易盼到的嫡子鶴松夭折了,年僅三歲。秀吉雖然頗好女色,妻妾無數,兒子卻少,生了也總養不大。天正四年(公元1576年),他唯一的兒子石松丸秀勝去世,為了紀念這孩子,便從織田信長那裡過繼了一個兒子,也起名為秀勝。從那以後,秀吉再也沒得到過一個親生兒子,一直到年逾五十,已經快要絕望了的時候,侍妾淀姬——故主織田信長的外甥女茶茶(淺井長政和市姬的長女)——才為他生下鶴松,可是鶴松也還沒長大就病死了,這怎能不使他捶胸頓足,痛不欲生呢?
倭奴和平秀吉
從此以後,「倭奴」一詞就變成了倭國也即日本國的代名詞。然而可憐的是,這兩個字在中國古文中含義都不大好,倭最早的意思是低垂,而奴就是奴隸,兩者結合起來,似乎是指一個奴才垂首聽命。元朝以後,因為倭寇多次侵擾我國東南沿海,老百姓都對日本人恨之入骨,倭奴一詞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貶義詞。
然而事實上,以「奴」來貶稱一個國家,一個民族,除叫日本為「倭奴」外,在中國古代是根本沒有過的。唯一的例外是《舊唐書》里有「啖狗腸高麗奴,啖狗屎高麗奴」的話,不過那是用來罵高句麗出身的將領高仙芝的,所指是個體而非群體。明人曾經寫道:「倭奴夷亦曰日本,東海外之夷也。謂之奴,奴之也。奴必有主,吾中國是已。」實際日本向中國稱臣的次數不多,時間也都不長,說中國是倭奴之主,未免是自欺欺人的狂妄之語。
通過主和態度最堅決的小西行長的大力遊說,日方絕大多數將領,包括曾經堅決主戰的小早川隆景和加藤清正也被迫認清了現實。於是四月八日,明朝參將謝用梓、游擊徐一貫和沈惟敬等人組成的講和使團進入京城,催促日軍撤離,加藤清正、立花宗茂等將態度突然大變,又跳起來怒罵,小西行長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壓制下去了。
面對虎狼之師,如申昱般還敢打上一仗的將領在朝鮮竟然也是少數,據說備邊使李鎰看到日本大軍,竟然驚呼道:「今日之敵,似如神兵!」四月二十九日,李昖攜其妻妾子女放棄京城北逃,由大將李陽元擔任留守,然而李陽元竟然把兵器沉入漢江,然後也步了國王的後塵,逃得不知所蹤。五月二日,日軍不發一彈就開入了毫無抵抗的京城。
當然啦,小西行長雖然退守平壤,但他與沈惟敬的休戰協議並沒有得到其餘日軍將領的普遍認同,別將可未必肯主動後撤。日軍之所以被李如松所敗,很大原因是前期挺進速度太快,終於導致糧草不繼。
石星一時輕信,竟然真的給了程鵬起一個參將頭銜,讓他去聯絡暹羅國。諫官們聽聞此事,紛紛上疏表示反對,但理由竟然是——「恐暹羅入境窺我虛實,且蹂踐中華」。
豐臣秀吉不愧老奸巨猾,他怕事情還有反覆,就命令在朝日本軍隊部分撤兵,留下九州大名們在朝鮮沿海築城固守,以等待談判協議的正式簽署。不僅如此,他還下達了進攻晉州的命令,這才發生了六月二十九日的晉州大屠殺。小西行長陪同明朝講和使回到朝鮮以後,以自己必須留下來勒束部下為名,派家臣內藤如安為使者,隨同明使前往北京。內藤如安,中國史書上記載為小西飛,他本是丹波內藤家的家督,也就是繼承內藤苗字的松永長賴的兒子。
關於豐臣秀吉的侵朝之戰,存在著兩個千古之謎。其一,這究竟是秀吉的個人行為,還是亂世初終、餘波未息的形勢所必然引發的結果?其二,秀吉的最終目的,是不是真如他狂妄的宣稱那樣,不但要吞併朝鮮,還想侵入中國,更進一步染指天竺和「南蠻」(所指應為歐洲列強在東南亞的殖民地,而非其本土)?
石星是嘉靖朝的進士,素有剛直之名,曾因得罪權臣張居正而被罷官返鄉,直到張居正去世,萬曆親政,才將其召回,先任戶部尚書,再轉兵部尚書。石星在戶部的時候,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清理積弊、節約開支,如果沒他的努力,恐怕寧夏和播州兩戰將很難最終取勝吧。
六月二十二日,激烈的攻防戰開始,一直打到二十九日,晉州城破,日軍進行了野蠻的大屠殺,不管是官軍、義軍還是普通百姓,城內數萬軍民全都倒卧在血泊之中……
豐臣秀吉就曾經說過,朝鮮最麻煩的不是「大明奴」(指朝鮮官軍),而是一揆(指朝鮮義軍)。然而不管是「一揆」還是明軍,都沒能徹底打垮日軍,打垮日軍的是糧草不繼。本來李舜臣率領朝鮮水軍騷擾日方的運輸船團,已經使日軍捉襟見肘了,當年二月間,京畿、慶尚等道又鬧起了罕見的大飢荒。李如松撤退前也還玩了一招狠的,他探聽到日軍的軍糧大多存放在龍山大倉,便密遣查大受和李如梅率軍奇襲龍山大倉,將數十萬石糧草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日軍乏食,再也沒有力量北進去奪取開城了。
竟然把明智光秀拆分為兩個人,如此不實之言堂而皇之地載入史書之中,也說明中國古代,尤其是明朝以後,有多麼的封閉,對外國情況和事務有多麼不了解了。
於是在石星的授意下,在此前的三月十五日,經略宋應昌再派沈惟敬到京城去和小西行長等人商談和平退兵事宜。最後雙方達成四點協議:一,明軍撤出朝鮮;二,日軍從京城後退;三,日方釋放俘虜的朝鮮二王子和官吏;四,明朝派使節去名護屋會見豐臣秀吉,開始正式和談。
所謂「封貢」,就是如同當年足利義滿那樣向明朝稱臣,即以進貢為名,開展勘合貿易。這時候沈惟敬年屆七十,因為擅長「燒煉」,也就是煉丹以求長生,與石星某妾之父交好,於是通過這層關係,他被介紹進了石星府中。石星面會之下,只見此人身高體健,面色紅潤,翩然有神仙之態,加之所言似乎有理,於是當即給了他一個神機三營游擊將軍的虛銜,遣赴朝鮮。
豐臣秀吉的親信將領主要分為三個集團,即跟他從尾張出來的子弟、受封長濱后招收的近江人,以及征伐中國地區時招收的東中國豪族們,這三個集團互相爭功,早有矛盾。其中加藤清正是尾張系的代表人物,他本是秀吉正妻北政所(淺野禰禰)的親戚,從小如同養子一般被撫育長大。小西行長則是堺的豪商小西隆佐之子,後來出仕備前大名宇喜多直家,轉從豐臣秀吉,是東中國系的代表人物,和近江系的石田三成等人也一貫交好。在朝鮮戰場上,清正和行長兩人各自統兵前進的時候便摩擦不斷,矛盾很深,此刻行長既然一立主和,清正當然要跳出來堅決主戰,以表明與對方的不同。然而事實上,清正早就通過沈惟敬與宋應昌有所聯絡,主動表示願意退出京城——反正關白也已經下達了棄城而退的命令了嘛,只是明朝人不知道而已。
明朝人喜歡叫日本人為倭奴,其實這個詞彙最初並不含有貶義。大家都知道,日本列島上最早和中國取得聯繫的很多國家中,有「倭國」也有「奴國」,到了南朝范曄寫《後漢書》,就記載說:「東夷倭奴國王遣使貢獻。」按照當時人的看法,是倭國降服了奴國,兩國歸併為一。
「秀吉後來逐漸受到重用,為信長謀划,奪取吞併了二十余個州,於是被拜為攝津鎮守大將(秀吉的主城大坂確實在攝津國內)。信長有個參謀名叫阿奇支(即「明智」的音譯),得罪了信長,信長派秀吉前往討伐。時隔不久,信長被其部下明智所殺,秀吉才剛攻滅了阿奇支,聽聞此事後,就統率所部乘勝回師,殺死了明智,威名大盛。於是不久后秀吉廢黜了信長的三個兒子,僭稱關白,吞併了信長的部眾。」
對於豐臣秀吉的侵略政策,當時便有很多人提出反對意見,奧州會津的大名蒲生氏鄉怒罵說:「這猴子簡直是不死找死!」
淡路配置了親信加藤嘉明、脅坂安治(「賤岳七本槍」中的人物);阿波給了川筋眾出身的老臣蜂須賀正勝之子家政;贊岐在十河存保戰死後,封給生駒親正、一正父子;read•99csw•com伊予較大的諸侯有毛利氏家臣來島通總、安國寺惠瓊,宇喜多氏家臣戶田勝隆,以及「賤岳七本槍」中的福島正則;土佐一國則是長宗我部元親。
九月一日,以毛利輝元為嚮導,引領楊方亨等一行人來到大坂城接見所。日本諸將四十人列座觀禮,楊方亨、沈惟敬等人捧著金印、詔書站立。等到豐臣秀吉穿戴著明朝送去的冊封衣冠,滿臉笑容地出現的時候,沈惟敬竟然跪拜在地,使隨員們無不感到憤慨。冊封秀吉為日本國王的典禮順利完成了,秀吉還盛宴款待了來使,在他想來,我答應做你大明王朝屬下的日本國王,用這個空頭銜換來朝鮮一半疆土,就此面子裡子都有了,也可對出征諸侯有個交代,真是事事稱心如意。

冊封鬧劇

還有很多外樣大名,尤以島津氏和長宗我部氏為最,如果不對外發動戰爭,他們幾乎就要活不下去了。曾以疾風之勢席捲九州和四國的這兩個家族,領地一下子就被壓縮了回去,原本徵召起來的大量農兵無俸可發,無地可封,要在短時間內複員是不可能的。日本已經被豐臣氏統一了,他們希望可以到日本以外的地方去搶掠更多的土地和資源,來維持家族的穩定,並尋求更多的發展機會。
王直在日本是個傳奇人物,被稱為「凈海王」,因為他勢雄財大,相當長時間內主導了中日間的走私貿易,連日本人也都畏之如虎。說王直,還有徐海、陳東、麻葉等人勾結倭寇是不確切的,因為他們本身就是倭寇,說他們是漢奸也是不確切的,因為他們不是勾結日本人,而是雇傭了大群日本浪人甚至封建大名的武裝為之效力,「八幡海賊」之類,其實都曾經當過這些人的下屬,是幫他們咬人的惡狗。
日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給朝鮮人民帶來了深重的災難。五月中旬,日軍各部將領在京城會商,將朝鮮八道分由八將平定:京城以南的慶尚、全羅、忠清三道交給毛利輝元、小早川隆景和福島正則,宇喜多秀家負責京畿道,毛利吉成(又名毛利勝信,為美濃森氏在尾張的分家,吉成是秀吉舊臣)負責京畿道以東的江源道,北方三道黃海、平安、咸鏡則交給黑田長政、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負責。
在宋應昌的建議下,李如松猛攻平壤的南、西、北三個方向,留下東路任由日軍撤退,但在沿途設下埋伏,想要一舉殲滅小西行長所部。明朝軍隊中配備有虎蹲炮、佛朗機等重型武器,一聲令下,炮聲震天動地響起,這是日軍所從來沒有遇見過的——在日本戰國時代,鐵砲本是昂貴的兵器,大筒(大炮)更非尋常諸侯所能購買得起,如此規模的大炮齊鳴,使日軍瞬間膽落。
丹波國安置了親信前田玄以等人;丹后仍是細川藤孝、忠興父子;但馬國有川筋眾出身的老臣前野長康等;播磨有家臣木下家定等;因幡有原近江豪族、秀吉大為倚重的宮部繼潤;備前、美作、備中的大片土地給了養子宇喜多秀家。西中國的最大諸侯仍是毛利氏,領有出雲、石見、安藝、周防、長門等國,並備后和四國贊岐的一部分。天正十九年(公元1591年)四月,毛利輝元把主城從安藝國東北部的吉田郡山遷移到西南部海邊的廣島。
雖然日本傳統並不很注重血緣傳承,可是白手起家的豐臣秀吉卻似乎對此看得很重。一般沒有子嗣者,都會優先考慮同族繼承,再考慮養子或婿養子,但豐臣家族人丁單薄,他的兄弟、重要助手豐臣秀長已先在當年一月過世了,秀吉把自己的天下交給誰都不放心。
一,迎明朝公主為日本皇后;二,恢復勘合貿易;三,明日兩國武官永誓盟好(因為日本是武人掌權的);四,京城及四道歸還朝鮮,另外四道割讓給日本;五,朝鮮送一王子到日本作人質;六、日軍交還俘獲的朝鮮二王子及其他朝鮮官吏;七,朝鮮大臣發誓永不背叛日本。
更進一步來說,其實明朝中後期騷擾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四省沿海的所謂「倭寇」,其中佔主體的往往不是日本人,而是中國人。因為明朝嚴禁出海貿易,使得很多私商假冒倭寇走私甚至搶劫,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五峰船主」王直。
豐臣秀吉這一年已經五十六歲了,古代人的壽命普遍不長,雖然有七十九歲還能提刀上陣的朝倉宗滴、活到九十七歲才咽氣的北條幻庵(北條早雲的末子),那終究是特例中的特例,秀吉年逾五十,隨時都可能長眠不起。天下粗定,很多割據勢力都只是暫時被壓服而已,一旦自己撒手西去,那麼豐臣氏的天下很可能一代就要滅亡了。
李如松對於日軍的兵力集結似乎毫無警覺,雖然經過激烈的攻城戰,明軍損失很大,但他在平壤才休整了十天便匆匆南進,朝鮮官兵和各路義軍與明軍配合,很快即收復了開城及其以北被侵佔的領土。元月二十四日,明軍先鋒查大受所部三千精騎南下京城,在京城西北方突然遭遇日軍,展開激戰。
一,日本請求明朝封貢;二,朝鮮八道,割讓南四道于日本;三,日軍全面撤退;四,在上述三項獲得雙方執政者通過之前,以五十日為期限,停止一切軍事行動,雙方在平壤以北十里處立下柵欄為界,日軍不得越界北上,朝鮮軍隊也不得越界南下。
豐臣秀吉之變為平秀吉,其實是秀吉自己搞的花樣,他在給朝鮮國王寫信的時候,正想冒充平氏,於是在國書中署名為「關白秀吉」或者「平秀吉」,既然知道關白是官名不是姓氏,那麼大家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姓平了。後來明朝給秀吉的冊封詔書中,就封他為「日本國王平秀吉」。不過說他因為在樹下被信長撞見,就起名「木下」,未免太想當然了。
日軍方面,損失最為慘重的是小西行長,他從肥後半國帶出來的子弟兵大多折損。在行長想來,倘若再戰下去,自己的實力只有喪失得更多,如果再來兩場敗仗,即便最後打贏了,論功行賞也未必有自己的份兒,既然如此,不如議和。而在明朝方面,李如松在碧蹄館吃了敗仗不算,此後一直後退,放棄開城退回平壤,這一舉動引起中朝雙方的輿論大嘩。普通朝臣和百姓不知兵事,並不清楚明軍究竟遭到了多大損失,光看李如松退兵的舉動,就以為仗已經打不下去了,議和之聲此起彼伏。
隨即沈惟敬返回北京向石星彙報初步接觸的成果,在途經義州的時候,受到了朝鮮國王李昖的盛情款待。雖然對於出賣朝鮮利益,作為明朝使節的沈惟敬毫無心理負擔,但他依然隱瞞了割地之議,僅將雙方休戰的結果通知李昖。李昖大喜,贈以良馬。
如此苛刻的條件,即便小西行長也很難向明使開口。在明朝使節想來,蕞爾小國的日本所以發兵打一下朝鮮,不過為了引起明朝的注意,想要發展雙邊貿易,多得些錢財罷了,天朝上國,有誰不傾慕嗎?因此明使談判的前提就是「封貢」,即日本承認明朝名義上的宗主國地位,明朝給予賞賜和允許通商,讓他們大發一筆橫財,僅此而已。小西行長本人也是希望封貢的,封不關他事,貢則可以給他這個九州大名帶來莫大利益,何樂而不為呢?
此外,石星還招募了一個名叫沈惟敬的平民,派他入朝去和小西行長等日將談判。
中國很長一段時間內對日本的了解都很淺薄,明朝中期閉關鎖國以後,對於遠在東海外的日本更是知之寥寥。清人所編的《明史》中對日本的相關記載就錯訛百出,讀之非常可笑。比如關於豐臣秀吉的出身,《明史》上是這樣記述的:
首先,倭寇之禍始於元朝,而不是明朝中後期。忽必烈攻打日本失敗以後,兩國的官方往來斷絕,走私貿易卻更為頻繁,而既然走私是被元朝所嚴禁的,日本私商們為了避免被逮捕,就必然要招募武裝,攜帶武器。史書記載: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公元1292年),日本船開到四明,請求貿易,船上兵器齊備,元人恐懼;大德十一年(公元1307年),倭人焚燒慶元;至大二年(公元1309年),倭人以所帶硫磺等物焚毀明州都元帥府、錄事司及官署,附近居民幾乎都被燒死和殺光。
平壤一役,明軍以強攻弱,獲得了輝煌的勝利,但從此李如松便滋長了驕傲情緒,認為日軍不過如此,我天兵所到之處,他們全都會望風而逃,不堪一戰。而日本方面因為損失慘重(據說小西行長所部減員接近七成),各路兵馬遂都陸續後退,齊會京城,無形中分散的主力凝聚起來,準備再打一次大規模會戰。就當時在朝鮮的雙方兵數來看,明軍四萬余,日軍經過將近一年的戰鬥,還剩十余萬,幾乎是明軍的三倍。
明朝從全國範圍內調集精銳,包括read•99csw•com遼東兵一萬,宣大兵一萬六千,薊和保定兵一萬——這些都是慣於平原作戰的軍隊,真正有御倭經驗的江浙兵只有三千,擅長山地作戰的五千川軍也僅作為後續而已。明軍武器精良,騎兵眾多,倘若放在國內大平原上,即便日本步兵再多,也根本不是對手,然而開赴朝鮮,論起在複雜地形作戰的經驗,明軍全然落在下風。
豐臣秀吉滅亡小田原北條氏以後,隨即兵指東北,奧羽諸侯紛紛卸甲歸降,就這樣,延續了百余年的亂世終於畫上一個休止符。秀吉重新劃分諸大名的領地,為了後事的敘述方便,咱們在這裏先把當時全日本最主要的大名及其領地位置開列一番(天正十八年的格局)——
激戰至夜,中軍官楊元率一千步兵趕來增援。日軍不知虛實,因為害怕明軍主力將要陸續開到,被迫停止追擊,朝京城方向退卻。從這場四千對兩萬還打了一整天的惡仗來看,明軍的戰鬥力實在頑強,然而以少擊多終究不是兵法的正道,將帥無能,輕敵冒進,這才導致援朝抗倭戰爭曠日持久,竟然前後打了整整六年。
因而石星便遣沈惟敬主從赴朝去接觸小西行長,探查清楚豐臣秀吉之意是否僅在「封貢」?是否有和平解決爭端的可能性?
靠近京都的近江國,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秀吉主要安排了親信石田三成、京極高次等人。石田三成幼名佐吉,為近江土豪石田正繼的次男,據說他很小的時候就被送進某寺院出家。此時豐臣秀吉還在織田氏麾下做長濱城主,一次出門狩獵,跑得累了,便氣喘吁吁地停留在這家寺廟之中,身為小沙彌的三成為秀吉先後上了三碗茶:第一碗量大而溫,秀吉一飲而盡,覺得甚為解渴;第二碗量較少,熱度也高一點,秀吉幾口喝乾,覺得身體暖融融的,很是愜意;第三碗量很少,溫度很燙,秀吉小口啜飲,心情隨即平靜下來。通過「三碗茶」之事,秀吉覺得這個小沙彌非常有頭腦,便命其還俗,收在身邊做了侍衛,後來主要負責民政事務,算無遺策,可謂是天才的民政家。至於京極高次,他乃是淺井長政的女婿,長政和市姬共生了三個女兒,長女茶茶(淀姬)被秀吉扯入後宮,二女小初嫁給京極高次,三女小督則是德川家康的繼承人秀忠的夫人——因此高次也可以算是秀吉的連襟。
禮部尚書于慎行更搞笑,直接對石星說,茫茫大海,也不知道暹羅在哪裡,且待真的請來其兵,再考慮是否允其入境的問題吧。石星聞言,不禁瞠目結舌,暹羅也即古代泰國,地接雲南,曾經向明朝上表稱過臣,還曾經跟明朝打過仗,而身為禮部主官的于慎行竟然不知道這個國家是否存在,究竟在海外哪個地方?!
第一支援朝明軍幾乎全滅,消息傳來,朝野震動,明朝再不敢把侵朝日軍當作倭寇一般有組織無紀律的流賊了。朝議洶洶,請發大軍增援,就連石星也無法再以財窮兵寡而拖延了,只得任命兵部右侍郎宋應昌為經略備倭軍務,調集兵馬,準備再度入朝參戰。正好這個時候,提督陝西軍務、大將李如松攻破寧夏城,平定了哱拜的叛亂,於是當年十月,詔李如松提督薊、遼、保定、山東軍務,任為防海御倭總兵官,其弟如柏、如梅為副總兵官,共同前往救援朝鮮。
所以豐臣秀吉之對外發動侵略戰爭,事實上並非他個人頭腦發熱,而是時勢使然。如果沒有大批封建諸侯和武士在背後撐腰,雖然名為「天下人」,他一個人想要逆潮流而行,也是走不通的,日本國內立刻便會叛亂四起,把他碾成齏粉。然而,對外發動侵略戰爭真的是一個好的發泄口嗎?豐臣政權因此便能渡過不穩定期嗎?且讓咱們拭目以待……
沈惟敬是名極其奇特的人物。當時明朝上下對日本並沒有什麼認識,甚至連日本國主究竟是誰,關白是多大的官,關白秀吉真實的姓氏是什麼(因為秀吉在給朝鮮的國書中,曾自稱平秀吉),全都一頭霧水。而這個沈惟敬,不但通曉日語,還自稱深明日本內情,他有個僕人曾經流落日本,做過「宇土侯」小西行長的家奴,因小西行長所言得知,「關白之意,只在封貢。」
伊賀國封給大和豪族筒井定次(筒井順慶之子);伊勢封給氏家行廣(氏家卜全之子)、瀧川雄利(瀧川一益之子)、織田信包(織田信長之弟)等人;志摩還是給了本地出身的水軍大將九鬼嘉隆;紀伊留給雜賀眾杉若無心、鈴木重朝等人。
可是等沈惟敬返回北京的時候,局面卻又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如前所述,石星為了敷衍那些主戰派,曾派遼東副總兵祖承訓率軍援朝。當時明朝上下對於日軍的戰鬥力並無明確認知,甚至存在著一定的誤區,以為朝鮮軍隊之所以一潰千里,那是因為其本身素質太差,打敗這種弱旅的日本人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就在這種輕敵觀念的指導下,當年七月,祖承訓遣麾下游擊史儒率領兩千兵馬出征朝鮮,自己則率三千軍隨後跟進。
五月八日,明朝使團在增田長盛、石田三成、大谷吉繼三奉行和小西行長的陪同下,從釜山出海,於十五日到達九州名護屋。雖然中方的正式講和使乃是謝用梓和徐一貫,但因為語言不通,直接商談相關事宜的還是沈惟敬和小西行長。豐臣秀吉狂妄地提出了「大明、日本和平條件」七條,命令行長傳達給明使——
四月十八日,在豐臣秀吉的命令下,日軍全部撤離京城,次日李如松率中朝聯軍進城接收。五月十五日,李如松渡過漢江進至慶尚道東南部的慶州,在這裏對朝鮮軍做了一番防禦部署后便又退返京城。此時,除全羅、慶尚兩道的南部地區外,中朝聯軍已經收復了全部失地。當年七月,李如松如約撤出朝鮮,明朝只留下四川參將劉綎和游擊吳惟忠率七千六百人分駐要隘,防備日軍背信進攻。
駿河國內受封的大名有中村一氏;遠江有堀尾吉晴和山內一豐等人;三河封給池田輝政(池田恆興之子)、田中吉政等人——這些都是豐臣秀吉的嫡系。尾張最大的大名是豐臣秀次,乃是秀吉的外甥兼養子,一度成為秀吉的繼承人。
朝鮮倉促間組織起號稱八千精銳,集結在京城東南方的烏嶺山,想要據險而守,然而還沒等完成布防,就被小西行長快速突破了。第二道防線設在烏嶺東北方的重鎮忠州,忠州背靠漢江,倘若失守,則京城南面便再無可以設防的要隘了。將軍申昱受命整兵一萬扼守忠州,結果遭到三萬日軍的猛攻,最終全軍覆沒。
——關於割地、朝貢等問題,非你我所能決也,咱先罷兵休戰,然後再說其他。
當時日軍在京城聚集了五萬餘人,隨即以宇喜多秀家為總大將,統率四萬三千兵馬北上,準備復奪開城。查大受所遇到的,乃是加藤光泰所率領的日軍前鋒,很快就被明軍擊退了。小早川隆景部兩萬餘人聞訊而來,查大受撤退不及,被日軍團團包圍在一處名叫碧蹄館的地方。
且說負責攻打蘆門的乃是去年的敗將祖承訓,他讓部下都打著朝鮮人的旗幟,偽裝成朝鮮官兵。日軍素來輕視朝鮮軍,因此沒有在蘆門附近部署主力,等到發現那乃是戰鬥力很強的明軍的時候,已經被明軍的火力壓制得抬不起頭來了。隨著蘆門被破,含談、普通、七星等各處城門也都陸續被攻克,小西行長被迫於當夜率殘部出城東走。
美濃有織田秀信(即三法師)、稻葉重通、貞通兄弟(稻葉一鐵之子)等;飛驒是金森長近;甲斐是加藤光泰——這些都是原出織田氏的豐臣秀吉的部下。信濃封給仙石秀久、真田昌幸等人。仙石秀久出身美濃國人,很早便追隨秀吉,戰功卓著,「賤岳合戰」后受封淡路洲本五萬石。但他在「九州征伐」中舉止失措,大敗虧輸,遂遭改易,並被流放至高野山。「小田原之陣」的時候,秀久在德川家康的保舉下得到寬赦,集結美濃浪人參戰,戰後受封信濃小諸五萬石。
豐臣秀吉因此下達了歲久討伐令,島津義久無奈之下,只得親自領兵進攻歲久。七月十八日,島津歲久戰敗,在龍之水自殺。島津氏因為歲久之死而暫時避過了危機,但他們對豐臣氏的仇恨卻更為強烈了。
朝鮮全國分為八道,京城(即今天的首爾)所在京畿道以南共有三道,東為慶尚道,西為全羅道和忠清道。日軍分路直進,氣勢洶洶地北上,所到之處無不望風披靡。二十四日,慶尚道重要城池尚州失守,消息傳來,朝鮮國王李昖驚惶失措,雖然下令整兵防禦,自己卻已經做好了出逃的打算。
且說文祿元年(公元1592年)七月以後,日軍便已經徹底陷入了朝鮮這個泥沼中無法自拔。小西行長肯與沈惟敬接觸,不說九九藏書全吞朝鮮、侵入明朝,只以割讓朝鮮南方四道為條件,也正是因為對戰爭的前景開始有所失望了。
十月四日,細川忠興率領兩萬日軍包圍了慶尚道南部被朝鮮軍奪回的晉州。城內只有三千二百兵馬,城外應援的也只有兩千義軍,竟然打得兩萬日軍損失慘重,被迫於十日撤圍而退。加藤清正、細川忠興等人因此對石田三成這些待在後方的奉行恨得牙痒痒的,認為是他們在豐臣秀吉面前進了讒言,這才導致後援不繼——這一事件,越發加深了豐臣家中文治、武斷兩派的矛盾,並最終導致豐臣氏的滅亡。后話暫且不提。
當年五月四日,李舜臣、全羅道右水使李億祺在巨濟島與元均會合,商討戰鬥方略。七日在玉浦、八日在赤珍浦、二十九日在泗川海面、六月二日在唐浦,李舜臣都打敗了日本水軍,甚至連鼎鼎大名的「海賊大名」九鬼嘉隆都差點成為他刀下之鬼。李舜臣用兵機動靈活,神出鬼沒,經常集中力量以多擊少,日軍的海上運輸線路因為他的騷擾幾乎癱瘓。
就在這種背景下,豐臣秀吉被迫於文祿二年(公元1593年)四月九日下令主力火速從京城後撤,為了確保仍然佔有朝鮮南部領土,以便捲土重來,日軍連新登陸增援的部隊在內,總共集合了九萬三千大軍,進攻前此細川忠興拿不下來的慶尚道重鎮晉州。晉州守軍包括朝鮮官兵和義軍才不過七千人而已,守將金千鎰急派使者,請求明軍南下增援。然而遠水難救近火,別說李如松此時根本沒有實力快速南下,就算他真的派騎兵南下了,也是根本趕不及的。

番外篇

日軍海上運輸線路被李舜臣卡斷,七月十五日,豐臣秀吉被迫派增田長盛、石田三成、大谷吉繼三位奉行(事務官)下令給仍在北九州集結的各諸侯軍隊,准許延期渡海。他這一延期不要緊,前方的小西行長、加藤清正等人不由得叫苦連天,他們糧草日益不濟,後備兵員又得不到補充,很快便陷入朝鮮義軍的包圍,處處挨打,應接不暇。

平壤大捷

倭寇開端于元朝初期或者中期,到了末期,因為天下大亂,倭寇的侵擾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明朝建立以後,太祖朱元璋曾經派遣使者前往日本,要求嚴禁倭寇,可是當時正值南北朝亂世,室町幕府和吉野朝廷誰都沒精力管海外的事情,最終氣得朱元璋乾脆和日本斷交。其後日本國內漸趨和平,足利義滿向明朝稱臣,雙方開始了勘合貿易。不過勘合貿易限制太大,得利雖多,能攤上這種利益的人卻少,於是很多大名、寺社仍然支持走私,甚至假打勘合貿易的旗幟,並在得不到貿易機會的時候,乾脆大肆搶掠,免得白跑一趟,賠了本錢。這種情況在進入戰國時代後日趨頻繁和激烈,一方面大名和寺社因為打仗而更需要用錢,另方面也有大量無主的浪人可供他們雇傭。所以說倭寇都是浪人,那是不確切的,其實浪人背後都有封建勢力做靠山。
僅僅兩個月的時間,朝鮮「三都失守,八方瓦解」,日軍幾乎佔據了朝鮮全境。國王李昖一直逃到半島西北方靠近中國邊境的義州,然後頻繁派出使節請求明朝出兵增援,而他的兩個兒子——第二子臨海君李珒、第三子光海君李琿——則在逃到咸鏡道后被加藤清正所俘。
然而終究是在戰國亂世中廝殺出來的軍隊,日本武士人人奮勇,冒著滿天亂飛的炮彈、槍子和箭矢,仍然堅守了整整兩天。激戰中,李如松的坐騎被日軍鐵砲擊中斃命,其弟如柏的頭盔也中了一彈。對戰到一月七日,平壤南面的蘆門首先被明軍攻破,日軍這才全面崩潰。
通過諸侯配置情況可以得出結論,豐臣秀吉的統一是很粗略的,國內依舊危機四伏,各方仍有龐大的諸侯勢力虎視眈眈,秀吉本人只是一位諸侯霸主,而不像是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全日本最高統治者。正因如此,秀吉不得不將很多外樣大名吸納入決策中心,以保證諸侯們的權益。
如此一來,援朝抗倭已成主流,與日軍的談判只能退居第二位。當然啦,石星深知,倘若戰事拖延,將會對國家財政造成非常嚴重的損害,因此在接到沈惟敬的稟報以後,就指出封貢不難,割地不易,要他再度入朝去與小西行長磋商。
朝鮮多山地,地形狀況和日本非常接近,利於步戰而不利於騎戰,明朝派出的五千援軍幾乎全是騎兵,扔到高山、丘陵密布的朝鮮,其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且說史儒快速挺進,直趨平壤,因為道路不熟而誤中埋伏,被迫對戰日本步兵大軍,又遭逢大雨,火器發射困難,竟然全軍覆沒。跟在他後面的祖承訓絲毫也不接受教訓,繞過日軍主力,一度突入平壤城內——然而拿騎兵巷戰本身就是很可笑的事情,結果他被七百名日本鐵砲手給趕了出來,傷亡慘重,被迫逃回鴨綠江北岸。
廣袤的關東平原,當然不會就這幾家分封勢力,事實上在討滅小田原北條氏以後,豐臣秀吉便將德川家康轉封到關東地區,家康及其部下擁有上總、下總、武藏、相模、伊豆的全部和上野、信濃的一部分。家康本人的直轄領地多達二百四十二萬石,加上麾下重臣本多忠勝、內藤信成、大久保忠世等人的封地,總石高超過三百五十萬。秀吉的本意,大概是想把家康從他原有的控制穩固的駿遠三、甲信等地驅逐出去吧,但沒想到從此關東地區反倒變成了德川家覬覦天下的本錢。家康將主城定在江戶,也就是戰國中期扇谷上杉氏家宰、名將太田道灌所蓋的那座海邊小城,因此後來他開設幕府,奪取天下以後,德川氏幕府也被稱為江戶幕府。
「日本原本有國王,國王下面稱關白者最尊貴,當時以山城州首領信長擔任關白。信長某次出獵,碰到一個人躺在樹底下,驚了信長的坐騎,於是捉住此人,詳加審問。這人自稱叫作平秀吉,是薩摩州的奴隸,身體靈活,能言善辯。信長很喜歡此人,讓他給自己放馬,並且起名叫做木下人……」
照理說,豐臣秀吉曾經派遣對馬大名宗義智等人前往朝鮮,要求借道伐明,中朝兩國應該有所警惕才對。然而在朝鮮人看來,這隻不過是日本的外交措辭,想要示之以威,從而在邊貿上佔得更多便宜而已,根本就沒當一回事,更沒有及時通知明朝。更有甚者,日本還派遣使節前往琉球,要求琉球國王稱臣納貢,琉球國王將此事上奏明朝,明朝一調查,打聽到了日使抵達朝鮮的事情,便派人去責問朝鮮國王李昖,李昖茫然無措,乾脆矢口否認。
應該說,通過平壤和碧蹄館兩戰,無論明軍還是日軍,全都難以維持前進的態勢而被迫退守,就此形成了一段協議外的休戰期,因此日軍才能騰出手來,剿除朝鮮義軍。
豐臣秀吉發動侵略戰爭的時候,明朝正當萬曆年間,朝政雖沒腐爛到極點,也已持續在走下坡路,軍備還說不上廢弛,但可戰之兵對照如此大的一個帝國,數量也根本是不夠用的。朝鮮李氏王朝的情況比之明朝更為糟糕,因為一直蜷伏在中原王朝的羽翼之下,「人不知兵二百余年」,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國防能力。更重要的是,自從一千年前的白村江水戰以後,日本就沒往大陸地區正式派過兵,在中朝兩國的國民和朝臣心裏,從來只有小股倭寇,而沒有真正的日本大軍。

喋血晉州城

五月二十九日的泗川海面之戰,朝鮮水軍所遭遇的乃是豐臣秀吉的愛將龜井茲矩,擔任水軍先鋒之職。這個龜井茲矩原是尼子氏的遺臣,後來歸附秀吉,他聽說敵將乃是李舜臣,不敢在水面上硬拼,被迫棄舟登岸,展開半月形陣勢引誘朝鮮軍進攻。李舜臣不為所動,掉轉船頭退去,茲矩以為有隙可乘,再度登船追擊,結果被李舜臣殺了個回馬槍,日軍大敗虧輸,茲矩帶箭而逃。

桃山時代大名配置

碧蹄館之戰雙方的傷亡比率眾說紛紜,但能肯定的是,明朝的精銳騎兵受到重挫,李如松被迫暫時放棄南進的打算,退到開城休整。不久后,他聽說日軍有繞路襲擊平壤,切斷明軍後路的打算,便又匆匆退往平壤。正在各處收復失地的朝鮮官軍聞聽此訊,嚇得也都撥馬北逃,很多眼看即將收復的城池全都被放棄了。
李如松就率領這支明軍開入了朝鮮。因為小西行長與沈惟敬達成了休戰協議,主動放棄乾福山陣地,退守平壤,所以明軍在一萬朝鮮殘兵的協助下,一開始進展頗為順利,翌年一月五日即殺至平壤城下。
關東地區:常陸國分給佐竹義重、來自上野的由良國繁,以及被伊達氏滅亡而由豐臣秀吉扶持復興的奧州大名葦名義廣;下野有舊豪族那須資景、大關高增、成https://read.99csw•com田氏長、宇都宮國綱、佐野房綱等等;上野有沼田的真田信之(真田昌幸之子);安房是里見義康。
根據野史記載,沈惟敬本是嘉興府平湖縣人。嘉興位於海邊,沈氏又是當地大族,所以很可能參与過對日本的走私貿易,甚至偽裝過倭寇——明朝中後期頻繁侵擾沿海地區的倭寇,其實首腦往往是中國私商,日本浪人在其中不過是雇傭兵的角色罷了,以此推論,沈惟敬年輕時代或許也做過倭寇吧,那麼通曉日語也就不奇怪了。至於他那名叫做沈嘉旺的僕人,則可能是年輕一代的倭寇,確實曾經入日,甚至確實侍奉過小西行長。
據說日軍大艦隊航近釜山,恰逢釜山守將鄭撥出獵,立馬高阜之上遠遠望見了,竟然絲毫不以為意,還當是日本使節前來朝貢——朝貢會隨行那麼大的艦隊嗎?於是釜山幾乎不戰而落,鄭撥戰死。小西行長所部近兩萬人首先在朝鮮登陸,四月十八日,加藤清正率第二軍兩萬余、黑田長政率第三軍一萬余也踏上了朝鮮半島。在日軍的猛烈進攻下,僅僅四天時間,朝鮮東南梁山、東萊等要隘也盡皆失守。
朝鮮水軍越戰越勇,尤其李舜臣根據傳統艦式所改進的「龜船」,更在戰鬥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這種龜船吃水深,下置兩排槳手,上麵包有鐵皮,乍一看像大海龜似的。龜船最利於近海作戰,裝甲防護高,移動靈活,速度也很快,日本的大安宅船在龜船面前彷彿行動笨拙的巨獸一般,被無數海龜碰撞撕咬,很快便喪失了戰鬥力。
反正明朝講和使聽不懂日本話,急於停戰的小西行長和急於立功的沈惟敬便串通起來,開始欺上瞞下,大耍陰謀手段。行長對秀吉說,明使已經同意了他提出的條件,但必須回去北京交皇帝最後批准,明朝人最愛面子,皇帝可能會提出要日本稱臣,咱們掛個空名卻得實利,沒什麼不好。沈惟敬則對謝用梓和徐一貫說,日本人已經答應了向明朝稱臣,請求封貢。
到了天文二十年(公元1592年)正月,侵朝遠征軍開始編組,三月,諸將齊集北九州的名護屋,開始渡海進攻朝鮮。因為本年十二月改元文祿,所以這場戰爭在日本歷史上被稱為「文祿之役」。這一年農曆是壬辰年,所以中國和朝鮮的史書則稱之為「壬辰倭亂」。
九州地區:筑前封給小早川隆景及其養子秀秋(也是豐臣秀吉妻子的外甥);筑後是毛利元就的九男小早川秀包,以及大友氏名將立花宗茂;豐前封給了豐臣秀吉的軍師、原出播磨的黑田如水(孝高)及其子長政;豐后是大友吉統等人;肥前是鍋島直茂、有馬晴信、大村喜前等人,基本都是當地豪族;肥后如前所述,給了親信加藤親正和小西行長,此外還有個當地豪族相良賴房;日向北部是秋月種長等人,南部及薩摩、大隅仍為島津義弘;對馬給了世代鎮守於此的宗氏,當主為宗義智。
日軍軍心渙散,很多人偷偷逃離前線,渡海回去日本老家,而國內也紛紛爆發一揆,尤以侵朝的急先鋒島津氏為最。早在去年侵略戰爭開始后不久,島津家臣梅北國兼、田尻但馬守、伊集院三河等人便率軍兩千,進攻肥后的八代城和佐敷城,叫嚷著要討伐豐臣秀吉,史稱「梅北一揆」。雖然這次暴亂很快就被平息了,但使留在北九州名護屋的島津義久和已經前往朝鮮的島津義弘大為驚愕的是,兩千一揆中竟然有三百名都是兄弟歲久的家臣!
明朝萬曆二十年(公元1592年)二月,致仕副總兵哱拜在寧夏起兵造反,朝廷派大將李如松前往征伐。正當西北用兵之際,朝廷無暇東顧,既然朝鮮國王說根本不清楚日本想侵略中國之事,文恬武嬉的明朝廷也便因此放下了心,絲毫不做防備了。
捷報傳來,豐臣秀吉大為興奮,狂妄地制定了繼續進攻的計劃,他打算先徹底吞併朝鮮,然後以朝鮮為跳板進攻明朝,把天皇遷到北京去,以周圍十國(縣)之地作為御用,讓自己的養子豐臣秀次擔任中國關白,封給百國(縣)。此外,養子豐臣秀勝或宇喜多秀家統治朝鮮,另一個養子豐臣(小早川)秀秋管理九州地區。日本本土,則由良仁親王或智仁親王接任天皇,在豐臣秀長的婿養子秀保或者宇喜多秀家兩人中選擇其一擔任關白。等到真能攻滅明朝,統治中國,秀吉還打算繼續進軍天竺(印度)和南蠻——此人的白日夢已經做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且說去年四月,日軍在釜山登陸的時候,朝鮮水軍高級將領、慶尚道右水使元均嚇得屁滾尿流,竟然把軍艦、武器全都沉入海底,並且解散部下,狼狽而逃。正因為這樣,日軍才能毫無阻礙地將後續兵員和武器物資源源不斷地運送到朝鮮戰場。好在朝鮮水軍將領並不全都象元均那樣無用,全羅道左水使李舜臣就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成為中流砥柱,他也是壬辰倭亂中朝鮮方面唯一值得一提的名將。

沈惟敬赴朝

日本西北方的對馬島,距離朝鮮東南方的巨濟島直線距離還不到七十公里,渡海本是很容易的事情。四月十三日,日軍在巨濟島更東北方的半島港口釜山登陸,朝鮮軍猝不及防,稍一接觸便全線潰敗。

暹羅兵何在

明朝之自我封閉,由此可見一斑。
然而,西洋鏡終究是要拆穿的……
第二年正月三十日,明朝冊封使團從北京出發,四月二十七日到達朝鮮京城,隨後南下釜山。小西行長看內藤如安一切搞定,大為興奮,於是請求豐臣秀吉下達歸國命令,想要把撤兵變成既成事實。秀吉一開始欣然同意,但隨後又有所猶豫,下令諸將暫緩撤兵,小西行長的如意算盤就此落了空。
李如松、如柏、如梅兄弟,本是遼東總兵李成梁的兒子,將門世家,能征慣戰,可有一點,因為無論是在遼東打女真人,還是調到寧夏打哱拜,全都是平原作戰,利於騎兵馳騁,他們對山地步兵戰根本就缺乏經驗。宋應昌多次寫信給李如松,介紹江浙等地與倭寇步戰所獲得的經驗,但李如松自視甚高,根本聽不進去。

壬辰倭亂

豐臣政權的最高決策機構是「五大老」(當時的正式稱呼為「御奉行眾」),即德川家康、前田利家、宇喜多秀家、毛利輝元和小早川隆景(隆景死後,由上杉景勝繼任),都是擁有一國甚至數國領地的強橫大名。後來又設置了「三中老」(當時的正式稱呼為「小年寄」)和「五奉行」(當時的正式稱呼為「年寄共」)處理具體事務。「三中老」分別為堀尾吉晴、生駒親正和中村一氏,「五奉行」則是淺野長政、石田三成、前田玄以、長束正家和增田長盛——這些人基本都是秀吉的親信。
朝鮮共有三京,京城以北還有陪都開城,再北面的平安道還有平壤。日軍攻陷京城后直趨開城,在開城南方的臨津江初次受阻。日軍偽作後退之勢,引誘朝鮮軍隊追擊,然後突然轉身將其擊潰,就此渡過臨津江,又攻陷了開城。此後日軍兵分兩路,小西行長的第一軍繼續北上,佔領了平壤,加藤清正的第二軍則轉向東北,攻克元山後即沿朝鮮半島的東海岸前進,一直殺到鴨綠江邊。
倭寇所侵擾的區域,其實並不僅僅中國東南沿海,也包括朝鮮半島和東南亞各地,這是一個真正的國際問題。對於這種國際問題,戚繼光、俞大猷等人是無法徹底解決的,即便最終王直等人被明朝政府或剿殺或誘捕,也只能使東南沿海略微太平一段時間而已。這個問題必須從內部去解決,一方面日本結束戰國亂世,邁入了和平的江戶幕府時代,無主無業的浪人越來越少,另方面中國經過明末大亂以後,在清朝前中期國力達到鼎盛,在這兩個條件的影響下,倭寇之禍才算最終得以平息。
倭寇的問題
部分官員上書,因為日本國孤懸于東海之外,故而應當集合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各處的兵馬,駕大海船去直搗倭巢。這個表面看起來似乎有理,卻完全不考慮財政壓力的主意,其實在當時還算比較靠譜的,更荒誕的是,據說直隸有一男子名叫程鵬起,竟然上書兵部尚書石星,建議往海外去求取暹羅國的兵馬進攻日本。
六月二日在唐浦,這兩個對頭再次相遇,結果龜井茲矩所率的二十一艘軍艦全數覆沒,李舜臣還繳獲了豐臣秀吉賜給茲矩的金扇,以及軍隊花名冊和編製表。七月八日在閑山島附近,李舜臣再獲大勝,擊沉日艦七十三艘,豐臣秀吉的親信、「賤之岳七本槍」之一的脅坂安治僅以身免。
日軍基本佔領朝鮮全境后,朝鮮人民奮起抵抗,以郭在佑、鄭仁弘等儒生、官吏為首,各地義軍紛起,給予日本侵略軍以沉read•99csw.com重打擊。日軍在埋葬義軍陣亡將士屍體的時候,也不得不為敵人的勇斗而膽寒,並且由衷欽佩,題字「朝鮮國軍忠心赤膽」。然而這些缺乏統一指揮的義軍只能遲滯侵略者的進攻,是無法真正把日本人趕出朝鮮半島的,況且以國王李昖為首的腐朽的統治者,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義軍將士們身上,他們認為唯一的救星只有宗主國大明朝。
從各地諸侯的配置上可以看得出來,豐臣秀吉的「天下」,基本還是繼承了織田信長的格局,信長在近畿地區鏖戰數年,六角、三好、淺井、朝倉等強力大名都已被掃除乾淨,因此秀吉才可以將這些土地分封給自己的部下和舊日同僚。除此以外,東中國、東四國、北九州都是秀吉親自打下來的,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安插親信。至於用外交手段解決的上杉、毛利等豪強,以及壯志未酬便被壓縮回去的島津、長宗我部、伊達等邊遠勢力,秀吉沒有能力將其一口吞下,只好給張所領安堵狀,保證了他們的基本利益不受剝奪。
越后仍是上杉家的,當主上杉景勝。越中、能登、加賀的大片領地封給了豐臣秀吉的好友,在賤岳合戰中不戰而走從而使柴田軍全面崩潰的前田利家。此外,這一地區還有不破廣綱、溝口秀勝、丹羽長重(丹羽長秀之子)等諸侯。越前主要封給織田·豐臣兩代的寵臣堀秀政、丹羽長秀另外一個兒子長正,以及蜂屋賴隆、大谷吉繼(吉隆)、豐臣秀勝(織田信長之子,豐臣秀吉的養子)等人;若狹封給秀吉的連襟淺野長政(長吉)。
這時候又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翌年四月,明朝冊封正使李宗城因為貪淫|女色,遭到日本人的驅逐,恓恓惶惶從釜山跑出來,逃回京城,隨即就被明廷下詔捕拿入獄,於是小西行長只好陪同副使楊方亨前往日本。此時秀吉早便已經離開了九州的名護屋,並且大坂城也不待了,他在京都附近開始營建更為豪華的伏見城。六月,沈惟敬在伏見城見到了秀吉,秀吉本想在伏見城會見明使,但因為畿內地區最近地震頻繁,所以最終還是敲定了大坂城。
其實豐臣秀吉的對外侵略之心,早在天文十四年(公元1586年)前後便已經成形了。那一年島津軍開始疾風烈火般的北九州攻略,秀吉被迫調用四國和中國地區的外樣大名聯軍前往征討,他在下令給毛利輝元之時,便寫明要輝元在進入九州以後,還必須相應做好渡海前往朝鮮的準備。
明朝對於豐臣秀吉的真實意圖是有所警惕的,多名大臣指出:「關白之圖朝鮮,意全在中國,朝鮮為國藩蔽,在所必爭。」然而又該怎麼爭呢?這時候不但哱拜在寧夏作亂,播州還有土司楊應龍造反,一在西北,一在西南,牽制了大量兵力,更消耗了大量財源,朝廷實在是很難打得起第三場大仗了呀!
蒲生氏鄉的憤怒代表了相當多的希求穩定的諸侯的意願,這些諸侯大多是織田信長的家臣,原本勢力並不龐大,廝殺終生,好不容易可以安享太平了,卻要再度被硬拉上戰場,而且一旦戰敗,恐怕多年積蓄將毀於一旦,這是他們所異常恐懼的。然而更多數量的大名卻並不這樣想,首先,跟隨秀吉起家的那些將領,很多人年歲並不大,還想拼搏一番,以獲取更大的功名,他們希望戰爭可以延續下去。
在這種心理因素下,再加上大環境的制約,豐臣秀吉走了他畢生最大的一招昏棋。鶴松是八月夭折的,到了九月,秀吉突然下令,悍然發動了對外侵略戰爭。他想要向朝鮮借路,進攻明朝,因為朝鮮人根本就不理會他的通牒,於是準備首先渡海進攻朝鮮。
秀吉把大和國交給了親兄弟豐臣秀長;和泉國封給了家臣小出秀政、吉政父子;攝津國給了織田長益(即織田信長之弟、著名的茶人有樂齋)。畿內五國是豐臣秀吉的統治中心,因此分封的諸侯很少,絕大多數領地都由秀吉直轄。
按照宋應昌的計劃,在日軍東退的沿途布下了朝鮮伏兵,足以將敗逃的日軍全殲,並且捉住或者擊斃小西行長。然而因為明軍硬攻平壤城損失很大,李如松就臨時把這些伏兵調回來協助進攻,結果小西行長快速渡過結冰的大同江,李如松仗著騎兵眾多於后掩殺,卻只多殺傷了數百人而已。
沈惟敬順利地在平壤以北的乾福山陣地見到了小西行長,據說通過反覆磋商,雙方大致達成如下協議:
人們一般認為在明朝中後期,日本因為戰亂頻繁,有大量失去主家的流浪武士流向海外,靠搶掠為生,就此形成了倭寇;倭寇多次侵擾中國東南沿海,最終被戚繼光、俞大猷等抗倭名將剿滅。然而真實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簡單。
據說當時李如松正在勘查前往京城的道路,身邊兵馬本就不多,聞聽查大受被圍,竟然僅帶著一千親衛趕來救援——真是一員悍將,他應該做先鋒,不該當主帥。結果李如松所部也很快陷入了碧蹄館之圍,日軍望見他的旗號,紛紛繞開查大受所部,直奔李如松而來。明軍奮勇抵抗,但騎兵射出的火箭因為下雨的影響威力減小,相反日軍的鐵砲倒因為裝備了防雨裝置而仍能反覆鳴響。李如松且戰且走,數度被日軍衝到馬前,禆將李有升為了保護他而英勇戰死。
《明史》後面還說:
就此,在朝鮮戰場上,中日雙方停戰一年多,到了萬曆二十二年,也即日本文祿三年(公元1594年)十二月,內藤如安等人經過反覆交涉,才終於進了北京城,據說膽大包天的沈惟敬竟然偽造了日本稱臣的表章呈遞上去。石星另外派人與內藤如安談判,提出三項條款:一,日軍立刻撤出朝鮮全境,甚至撤出對馬島;二、只冊封而不準求貢;三,日本、朝鮮從此修好,互不侵犯。倘若換了別人,沈惟敬的西洋鏡立刻就要拆穿,但內藤如安秉持著家主小西行長教授的原則,一概點頭,全盤答應下來。
只有德川家康是個例外,豐臣秀吉絞盡腦汁把他從老根據地里趕出去,可是被迫又封給了更為廣袤富庶的關東平原。沒有辦法,家康在小牧·長久手之戰中打敗了秀吉,人氣飈升到頂點,秀吉當時為了及早從一場可能曠日持久的戰爭中抽出身來,被迫純以外交壓服,而沒機會再打一仗來挽回面子。在這種情況下,他肯定要轉封德川氏,以免家康坐大,但表面上還必須做出重賞家康的姿態,不能讓別人看出來自己想給家康穿小鞋。後人不能責難秀吉將家康轉封關東是給自己家族安排好了掘墓人,他當時並沒有第二條道路可走……
所以石星是最了解國家財政壓力的,輕易不願意再度開啟戰端,為朝鮮李朝去火中取栗——他認為日本蕞爾小邦,根本無力在佔據朝鮮后更圖西進,所以應該講和為上。於是經過反覆籌謀,他先從國庫中撥出二萬銀子來犒賞還在和日軍作戰的朝鮮將士,允許李昖在萬分危急的時候可以逃入中國境內,同時調遼東副總兵祖承訓率五千兵馬開赴朝鮮——這是他現在能拿得出手的最多數量的機動兵力了。
首先從東北地區算起:蝦夷地是蠣崎慶廣;出羽是秋田實季、戶澤盛安、小野寺義道、最上義光,基本都是原有勢力;陸奧除津輕為信、南部信直、伊達政宗、相馬義胤、岩城貞隆等舊勢力外,還插入一個蒲生氏鄉。氏鄉原名忠三郎賦秀,乃是南近江豪族、日野江城主蒲生賢秀之子。織田信長上洛之際,蒲生氏背六角而降織田,此時的氏鄉還叫鶴千代,年僅十三歲,尚未元服,即被信長相中,不但做了這少年的烏帽子親,還將次女冬姬下嫁。蒲生氏鄉于文武兩道皆有不凡的才能,還是當時的茶道名家,亦深受豐臣秀吉器重——所以把他安排在奧州,實授監視東北諸侯之重責。
豐臣秀吉將各地諸侯分為兩個梯隊,關西大名出兵員主攻,關東大名出糧餉並負責運輸。正因如此,他派安插在九州肥后地方的兩名親信——小西行長和加藤清正——以及豐前的黑田長政等人擔任先鋒。天文二十年四月,日本用千余條戰艦載著總共十五萬陸軍,從名護屋出發,浩浩蕩蕩殺向朝鮮半島。
拉回來再說李如松,他順利突破了本就防備力很弱的日本北線兵馬,順利抵達平壤城下。當時駐守平壤的小西行長第一軍,所部一萬五千人,雖為精銳,此際卻已疲乏不堪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萬曆皇帝下旨,派李宗城為正使,楊方亨為副使,前往日本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內藤如安請求封豐臣秀次為都督關白(此時秀吉已將關白之位讓給養子秀次),封小西行長、宇喜多秀家、增田長盛、石田三成、大谷吉繼等人為都督,這種惠而不費的事情,明朝都一一答應了。內藤如安唯獨沒提加藤清正、鍋島直茂等人的名字,日軍內部的派系之爭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