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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世 江戶幕府中期和後期 七章 維新之嵐

近世 江戶幕府中期和後期

七章 維新之嵐

對於長州藩來說,「池田屋事變」更是火上澆油,再加上桂小五郎不在藩內,僅憑高杉晉作一人,實在無法獨撐大局,於是最終,長州大軍開拔了,浩浩蕩蕩地殺向京都而來……
長州軍得到消息后,騎虎難下,被迫分道殺向皇宮,激烈的戰鬥就這樣打響了。山崎方面屯紮著長州軍的主力,主要將領有久坂玄瑞、益田右衛門介,以及久留米藩浪人真木和泉等,首先遭到諸藩聯軍的進攻,被迫向後退卻。為了掩護主力部隊,同時扭轉戰場形勢,另外兩路長州軍大踏步地向皇宮挺進,先鋒來島又兵衛親率兩百名部下直衝蛤御門。
列強對此自然不會視而不見,首先跑來報復的是停泊在橫濱港的美國軍艦懷俄明號。六月一日,懷俄明號開入馬關海峽,在海岸炮台的射程外航行,引誘長州軍艦前來驅逐,結果因為沒有岸炮的支援,被裝備精良、航速較高,又訓練有素的懷俄明號先擊沉壬戌丸,再掉過頭來擊沉庚申丸,重創了癸亥丸,大敗長州海軍。
通過大久保一藏和家老小松帶刀(清廉)等人的努力,西鄉吉之助終於被從流放地召了回來。正好傳來「坂下門外之變」消息,幕府的權威幾乎跌落谷底,島津久光一見有機可趁,於是在上述人等的煽動下,打算繼承兄長的遺志,率軍進京,覲見天皇,進而利用天皇來壓制幕府,迫使幕府分權給朝廷和強藩。
這位勝海舟,據說本出自一個高利貸者家庭,其父靠著金錢把兒子送去幕府御家人勝家做婿養子,繼承了勝氏的家名。「黑船來航」之後,勝海舟受到幕府海防掛大久保忠寬(一翁)的賞識,進入長崎海軍傳習所任職。萬延元年(公元1860年),幕府為了《日美修好通商條約》的換文,派出赴美使節團,使團成員乘坐美國軍艦帕沃坦號,此外海軍傳習所的教練艦「咸臨丸」也跟同護衛——使團翻譯,就是大名鼎鼎的中濱萬次郎,而「咸臨丸」的副艦長就是勝海舟,那位薩摩藩的福澤諭吉,也混了個同船前往的位置。
長州重臣會議決定,以高杉晉作擔任海軍總督兼九州口參謀,前往迎戰坐鎮九州小倉城的幕府軍大將小笠原長行,大村益次郎則擔任石州口參謀,迎戰石見國津和野方向的敵人,其餘兩路也各遣將相敵。
然而新選組卻並沒有發現桂小五郎的蹤跡,據說小五郎發現情勢不對,根本並未出席,直接就閃人了,就此僥倖留得一命,隨即被迫化裝成乞丐,恓恓惶惶地逃出了京都。
文久二年(公元1862年)元月,老中安藤信正在坂下門外遭到襲擊;二月,德川家茂將軍與御妹和宮正式舉辦婚禮;四月初,薩摩藩重新編組大軍,由「國父」島津久光親自統率,浩浩蕩蕩地殺向京都而去。
四天後,法國海軍准將朱利斯率領兩艘軍艦來到下關,先重創了沿岸炮台,隨即派遣陸戰隊上岸,擊退長州武士,把炮台徹底夷為平地。長州軍急忙修復炮台,並且派兵渡過海峽,佔領了對岸小倉藩的沿岸陣地,誓將海峽封鎖戰進行到底。於是翌年七月,英、法、美、荷四國集中了十七艘戰艦、五千兵力,以英國海軍中將奧古斯特·庫珀為總司令官,從香港出發,浩浩蕩蕩開入馬關海峽。激戰三天後,四國聯合艦隊不但轟平了海峽兩岸炮台,還攻陷了下關城。
這艘「丙寅丸」戰艦是兩個月前才剛從英國人手中購得的。本來自從第一次「征長戰爭」以後,幕府就禁止長州藩再進口武器,於是高杉晉作通過坂本龍馬的「龜山社中」,以薩摩藩的名義,花費了三萬多兩的巨資購得此艦。龍馬同時還為長州運來了最新式的米尼埃步槍四千三百支、格拜爾步槍三千支,總花費高達九萬二千兩。
這一惡性|事件發生后,島津久光也知道曲在己方,生怕英國派軍隊前來報復,因而歸藩之後,便立刻加固沿岸炮台,做好了開戰的準備。等到了攘夷令生效后的六月份,果然七艘英國軍艦氣勢洶洶地殺將過來,艦隊司令為奧古斯特·庫珀中將——他要到第二年才去攻打的長州——派人向薩摩提出嚴懲「生麥事件」的兇手,並賠償兩千五百英鎊撫恤金。
大村益次郎的所作所為,著實讓所有人全都大吃一驚。首先,他徹底拋棄了刀槍弓箭,拿出藩庫中的多年積蓄購買了很多最新式的西洋槍炮,然後竟連士兵的服裝也全都改了,廢棄傳統盔甲,一律改成黑色的便於活動的西洋式軍服。上述兩條還只是表面上的變革,在更深的層次上,益次郎廢除了長州藩八家重臣世襲藩主馬迴眾的制度,打破傳統的將、兵界限,全面引進西洋軍制。
其後,島津久光即率軍衛護敕使前往江戶,幕府被迫對其強橫態度作出妥協,頒布了一系列政治改革令,主要包括:設置政事總裁職以取代老中會議,由松平慶永擔任;設置將軍后見職,由一橋慶喜擔任;設置京都守護職以守護朝廷並穩定京都局勢,由「南紀派」的會津藩主松平容保擔任;放寬參覲交待制度,由隔年一參覲改為三年一參覲,每次居留江戶百日,並且允許諸大名的妻、子返鄉;推進對洋學的研究,向國外派遣留學生;進行軍事改革;簡化傳統寬大而不便行動的禮服等等。
四千對十五萬,這場仗真的很難打,然而軍師大村益次郎卻胸有成竹,輔助高杉晉作拿出了超級狂妄的分兵四戰的策略,也就是把四千人分為四隊,各堵一路幕府軍,面對數十倍於己的敵人,希望能夠通過短期和局部決戰,便達到各個擊破的目的。
此前高杉晉作正奉了毛利敬親之命,在與西洋列強展開和談,隨即因為長州軍在「禁門之變」中攻擊御門,並向皇宮開炮,被定為「朝敵」,幕府趁機發動了第一次征長戰爭。消息傳來后,晉作為了抵擋幕府軍的攻擊,挽救長州藩的危局,匆匆趕回本據萩城,提出「武力恭順」的主張,也即陽奉陰違,表面上向幕府低頭,實際卻厲兵秣馬,尋機再舉。
敗退的幕府軍後退到濱田城西面十二公裡外的山區,企圖憑藉大麻山、雲雀山、鳶巢山等天險阻遏長州軍繼續挺進。但是大村益次郎調來了數門新式大炮,對上述山頭進行猛烈轟擊,最終大麻山、雲雀山次第陷落,鳶巢山的幕府軍一鬨而散。七月十八日,長州軍開始猛攻濱田城,濱田藩主松平武聰等人慌忙經海路逃往松江。
幕府首先向長州藩發去了詰問書,要求藩主毛利敬親、定廣父子退隱,並且將領地削減為十萬石,移往他處,如此則可保證毛利氏的家名不被絕滅。如此苛刻的條件,就算掌握藩政的依然是「俗論派」,也是很難答應的。幕府正要他們不答應,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號召諸藩聯兵討伐,從而一舉滅亡毛利氏,解決長州問題。
好在此後不久,桂小五郎經過長期流亡,終於跑回了長州,毛利敬親正夾在「正義」、「俗論」兩派鬥爭之中,覺得朝不保夕,如同揪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當即把藩政一以委之。小五郎為人謙抑溫和,絕非目無餘子的晉作可比,加上口才很好,善於說服人,於是在他的主導下,終於再次推倒「俗論派」,並且統一了「正義派」的思想——那就是:武備恭順、尊王、攘夷,外加倒幕。
且說高杉晉作乘坐「丙寅丸」來到前線,觀察到幕府方的艦隻防備鬆懈,便妙想天開地趁夜前往突襲。「丙寅丸」撞入停泊在海岸邊的幕府艦隊當中,兩側炮門全開,拚命轟擊。幕府軍猝不及防,竟然亂成一團,結果在互相射擊中傷亡慘重,被迫退回九州。
當初德川家康建都江戶時,為防一旦有變,可以使後代將軍安全撤至甲府,因此採納了大久保長安的建議,在多摩八王子地方布下一哨人馬,這哨人馬由原住民五百人,加上武田遺臣五百人組成,稱為「八王子千人隊」。傳說新選組中堅力量大多是八王子千人隊的後裔,因此對德川幕府秉持著強烈的忠義之心——六番組長井上源三郎已被證實確為這種身份。
受到「奇兵隊」的影響,長州藩內各種半軍事性組織逐一被建立了起來,比如來島又兵衛的「游擊隊」,伊藤俊輔(博文)的「力士隊」,吉富藤兵衛的「鳴城隊」,品川彌次郎的「御楯隊」,還有「荻野隊」、「膺懲隊」、「第二奇兵隊」等等。其中就人數和軍事實力來說,當然以「奇兵隊」為其翹楚,落難長州的公卿三條實美就曾經欣然為「奇兵隊」題詞「忠義填骨髓」。
「游擊隊」乃是長州諸隊之一,這些隊伍並非正規藩兵,而是編組的民間武裝。且說當長州開始封鎖下關海峽,炮擊過往洋船以後,屢經戰陣,損失慘重,毛利敬親深感舊日的藩兵不堪使用,於是便授命親信高杉晉作去組建新式陸軍。
桂小五郎原為長州藩醫和田昌景之子,過繼給大組士桂家做了養子,後來受到長州藩主毛利敬親的青睞,賦予重任,並且成為藩中尊攘派的領袖人物,與主掌藩政的長井雅樂(時庸)展開了長期的鬥爭。
浪士隊被取締后,隊員芹澤鴨、近藤勇等人前往求見松平容保,陳述了自己對幕府的赤膽忠心,容保深受感動,就允許二人創建新選組。新選組設立之初由三駕馬車共同指揮,也即上面提到過的芹澤鴨和近藤勇,還有一位新見錦。然而到了當年的九月,內部紛爭暴起,首先是新見錦被勒令自殺,隨即芹澤鴨在與情人幽會島原料亭的時候,九*九*藏*書被近藤一黨的土方歲三、山南敬助、沖田總司等人刺殺。
且說這位志氣衝天的高杉晉作,並沒能看到維新的曙光,他在「四境戰爭」結束后不久便嘔血卧床,隨即在第二年也就是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四月十四日永遠閉上了眼睛,享年僅二十九歲——查其病因,乃是慢性的肺結核。
高杉晉作乘勝追擊,通過九州口直取小倉城。他首先用海軍吸引幕府方戰艦和海岸炮台的火力,然後派山縣狂介率軍登陸,徹底破壞了小倉城附近的炮台。這是六月十一日之事,七月三日,長州軍發起第二次登陸作戰,突破了住吉原和大里的幕府方防禦陣地,幕府大軍在千余長州軍的攻擊下竟然節節敗退,被迫退守小倉城。長州軍隨即凱旋迴歸下關,就此徹底解除了來自西、南兩個方向的威脅。
放下武市半平太不提,再說龍馬脫藩以後,便前往九州考察,隨即返回江戶,在劍道師父千葉定吉的介紹下,前去拜會新任政事總裁松平慶永。慶永雖然頗為欣賞龍馬的才幹,但二人的地位天差地別,身為幕府首腦,不便破格提拔一名浪人,於是又介紹他去拜見軍艦奉行勝麟太郎義邦(海舟)。
從此近藤勇成為新選組的唯一首腦——局長,實際主導隊務的則是副長,人稱「智囊」的土方歲三。近藤勇出自武藏多摩地區,本是小劍術流派「天然理心流」第三代近藤周作的養子,後來繼承為第四代傳人,新選組內很多成員也都是他的同門。
這就是第一次「征長之戰」,在西鄉隆盛的謀劃下,長州藩不戰而敗,藩內尊攘勢力幾乎被掃蕩一空。然後,就該輪到狂飆突進的高杉晉作出場了。
可是為了加強武備,擴充實力,為將來推翻幕府做好準備,你不跟洋人接觸,不學習先進技術,終究是不行的啊。經過桂小五郎的斡旋,晉作終於得以重返長州,任用軍事家大村益次郎,開始了對藩中兵馬的全面革新和整備。
勝海舟和坂本龍馬一心培養出日本自己的海軍人才,建立一支真正現代化的海軍,但可惜好景不長,因為學員當中有很多人都與激進尊攘派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因此「八月十八日的政變」后,勝海舟受牽連而被罷免了軍艦奉行的職務,神戶海軍操練所經費斷絕,也被迫關門。
故此以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等人為首,紛紛提出必須先攘夷,后開國,想在不先解決內部矛盾、改革政治以前就向西方列強敞開大門,根本就是開門揖盜。曾經支持過吉田松陰的重臣周布政之助也站在小五郎等人一邊,於是眾人齊心協力把長井雅樂趕下了台,並導致長井雅樂在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的二月份切腹自殺。
再加上自從久光率兵上洛,獲得天皇敕旨,壓服了江戶幕府以來,孝明天皇即對其青眼有加,寄予厚望。當激進尊攘派掌控朝政之後,天皇便多次傳旨久光上洛,為他澄清朝局,只可惜久光因為「薩英戰爭」而不克抽身。所以當近衛忠熙等人以天皇御意去遊說薩摩藩駐在京都的總負責人西鄉吉之助時,吉之助秉承「國父」旨意,當即一口答應下來。
雖然沒能拉動「奇兵隊」的老部下,但高杉晉作通過不懈努力,卻終於說服了「力士隊」隊長伊藤俊輔、「游擊隊」新隊長高橋熊太等六十餘人(一說為八十人)。他們於十二月十六日冒雪在下關功山寺起義,主力進攻正在新地會所駐紮的藩兵,另有十八名武藝高強者組成敢死隊,突擊三田尻的長州海軍局。正逢天降大雪,藩兵們毫無防備,晉作這如同晴空霹靂般的猛然一擊,徹底把他們給打垮了。很快,起義者就控制了新地會所和海軍局,並且不流一滴血就接收了停在港口的三艘軍艦。
晉作被迫逃往四國,在友人日柳燕石的家裡躲藏了起來。
緒方洪庵可稱是當時日本一流的蘭學家和蘭方醫,而身兼東西方醫學之長的村田藏六因為學習成績優異,也很快就成為適塾的「塾頭」。嘉永六年(公元1853年),三十歲的藏六受老師緒方洪庵的推薦,出仕宇和島藩藩主伊達宗城,幫忙在宇和島藩內講解蘭學,並翻譯西方軍事書籍。
長州之所以能夠在「四境戰爭」中取得勝利,原因是多方面的,最主要在於幕府的腐朽,諸藩聯軍的裝備既差,配合度又不高,而長州則經過軍制改革,裝備精良,同時上下一心,士氣高漲。此外,薩摩以及英國對長州的暗中支持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於是只得與英國人在橫濱議和,薩藩向對方賠償兩萬五千英鎊的巨款——不過經過大久保一藏的協調,這筆費用最終轉嫁到了幕府頭上。這場「薩英戰爭」極大地刺|激了大久保等薩摩藩尊攘志士,也讓島津久光初嘗苦果,他們原本狂熱的頭腦逐漸冷靜了下來,思想開始從攘夷向開國轉化。
長州軍不甘心就此退出洛中,可是面對數倍於己的兵力,也不敢貿然發動攻擊。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形勢對幕府方越來越有利,七月十八日夜晚,松平容保終於請到了幕府討伐長州的敕命,隨即帶病出陣,指揮各藩軍隊向長州軍發起猛攻。
回藩后,高杉晉作提出「大割據」策略,想要以長州藩為基地率先進行改革,從而逐漸向外影響整個日本。在他的建議下,毛利敬親答應組建一支新式陸軍,和舊有的藩兵不同,這支部隊不論出身,其中既有武士,也有很多商人、城市平民和農民的子弟。當時藩中主力部隊名為「選鋒隊」,選鋒的意思就是正面突擊,他們蔑稱這支平民武裝為「奇兵隊」,意思是只能搞搞偷襲啥的。
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八月十八日凌晨一時,中川宮朝彥親王、前關白近衛忠熙、右大臣二條齊敬,以及京都守護職松平容保一起入內參覲,獲得了孝明天皇的允可。於是到了四時左右,會津、薩摩、淀、德島、岡山等藩兵數千人洶湧沖向皇宮,接替了各門的守衛。隨即天皇下詔,要求在京各藩藩主全都入內覲見,同時免除了激進尊攘派公卿三條實美等人的職務,命其在家禁閉。
當時守備蛤御門的乃是八百名會津藩兵,看到長州軍洶湧殺來,匆忙奮起迎戰,雙方就此在御門前展開了激斗。作為天龍寺方面主將的國司信濃緊跟在來島又兵衛之後加入戰團,高呼「殺敗會奸,衝進皇宮去求見天皇陛下」等口號拚死奮戰,會津軍力不能敵,節節敗退,眼看御門就要被長州軍攻破了。
如此一來,原本乘著攘夷東風在京都呼風喚雨的長州勢力被一掃而空,以會津、薩摩為首的佐幕諸藩徹底控制了局面。激進尊攘派當然不甘心就此失敗,他們陸續在各地起事以反抗幕府的統治,想要殺回京都去。其實早在「八月十八日的政變」以前,公卿中山忠光就組建了「天誅組」,在大和舉兵,以呼應所謂的「攘夷親征」;政變爆發后,筑前藩士平野國臣又佔領了但馬國生野代官官署(生野之變)。但這些起義陸續都被幕府指揮各藩圍剿,血腥地鎮壓了下去。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駐紮在附近、守護乾御門的薩摩軍卻開始行動了。薩藩主將正是西鄉吉之助隆盛,在他的指揮下,兩百余名薩摩藩兵救援蛤御門,突然出現在長州軍的背後。遭到前後夾擊的長州軍瞬間崩潰,素有「鬼來島」之稱的勇士來島又兵衛身中數彈,自度不得倖免,於是含恨切腹而死。
好在老頭子齊興已是風燭殘年,僅僅把持藩政一年多的時間便也嗚呼哀哉了,權柄就此落到了他第五個兒子,同時也是新任藩主島津忠德之父的忠教手中。島津忠教原本出繼分支的重富島津家,就此復歸大宗,改名為島津久光,並且自稱「國父」——也就是國主之父的意思。
七月十九日,大村益次郎率領長州軍進入濱田城,在城下町中各處都豎立起「長州支配」的木牌,並且隨即佔領了附近幕府直轄的石見銀山。濱田城的陷落,標志著幕府軍石州口一路的徹底失敗。

無謀的攘夷

一句話:「一橋派」捲土重來了。
在這些保守派,也被稱為「俗論派」的打擊下,家老周布政之助被迫自殺,激進攘夷派的代表井上聞多(馨)遭到「選鋒隊」的襲擊,傷重而遁。於是毛利敬親勒令益田右衛門介、國司信濃、福原越后三家老自盡,同時破棄重鎮山口城,交出落難的五位公卿(七卿或死或走,留在長州的還有五個),親筆寫信向幕府謝罪,用這些屈辱的條件勉強勸退了討伐軍。
文久年間的「攘夷」,後來被稱為「無謀的攘夷」,也即根本上缺乏統一指揮和細緻規劃,不考慮軍事代差,幕府一聲令下,諸藩便各行其是,悍然向洋人挑起戰端——因為幕府並沒打算真的主動動手。那麼這種無謀攘夷之失敗,也便是意料中事了。
聽到高杉晉作舉兵的消息,長州藩內的尊攘派志士們紛紛趕來會合,最終就連山縣狂介也坐不住了,率領奇兵隊跑來請求加入。就這樣,只短短一天的時間,高杉晉作就控制了整個下關。
經過反覆磋商,薩摩和長州首先聯起手來,其後又有土佐和肥前加入——通稱「薩長土肥」,這就是最終推翻幕府統治的西南「四強藩」。
如前所述,在坂本龍馬和中岡慎太郎的反覆奔走遊說下,慶應二年(公元1866年)正月,長州重臣桂小五郎再次秘密潛入京都,在薩摩藩邸與薩藩重臣西鄉隆盛https://read.99csw.com會面,簽署了共同進退的同盟協議。幕府對此秘密同盟懵然無知,他們只看到了高杉晉作的「功山寺起義」,看到長州藩的割據傾向,於是悍然決定發動第二次「征長戰爭」。
「俗論派」聞訊大驚失色,急忙派遣藩兵三千人前往鎮壓,高杉晉作身穿祖先傳留下來的紺絲威鎧甲,頭戴烏帽子形兜,沉著應戰,很快便將來敵殺得大敗,隨即挾得勝之勢,直指本據萩城。
可是孝明天皇雖然堅持攘夷,卻並沒有推翻幕府,自己親掌國政的心思,對三條實美等人的謀划是不理不睬。三條等人無奈之下,被迫鋌而走險,計劃挾持天皇離開京都。可惜消息敗露了,千年古都很快又將淪陷為血與火的戰場……

番外篇 新選組悲歌

元治元年(公元1864年)六月五日爆發的「池田屋事變」,使得長州激進尊攘派的活動從地下轉入地上,毛利家三名尊攘派的家老——益田右衛門介、福原越后和國司信濃——在中下級武士的煽動下,決定指揮兵馬進京,對「八月十八日的政變」提出申訴。這種輕率的舉動受到了高杉晉作等穩健派的反對,然而他們的努力勸說最終化成了泡影,長州軍還是出動了,將領除三家老外,還包括久坂玄瑞、「游擊隊」隊長來島又兵衛等人。
所以說,相對這時期絕大多數尊攘派的年輕武士來說,龍馬接觸西洋學問是比較早的,了解也是比較深的,雖然同樣主張攘夷,但對開國的抵觸並不強烈。
面對新式裝備的長州軍,緊鄰長藩的津和野龜井藩不敢抵抗,六月十七日,他們秘密送出降書,允許大村益次郎所部安全通過領內。隨即益次郎便大踏步挺進,猛攻幕府親藩石見濱田藩,當時濱田藩領內駐紮的除本藩藩兵外,還包括前來會合的備後福山、紀州等藩藩兵,總兵力為五千人,總大將是幕府所派遣的軍監三枝刑部。
新選組對內管理嚴格,法度森嚴,對外則行動迅速,血腥無情,在他們的管制下,京都治安略有好轉。然而隨著德川幕府的垮台,新選組也日趨走向沒落。在倒幕維新的戊辰戰爭中的每一仗,幾乎都可以看到新選組成員的身影:先是鳥羽·伏見之戰,江戶無血開城后還有上野之戰、會津之戰和最後的箱館之戰。最終在新政府軍攻打五稜郭的時候,人稱「鬼副長」的土方歲三中彈身亡,標志著新選組的徹底覆滅。
桂小五郎等人針鋒相對地提出吉田松陰的「航海雄略論」,以對抗長井的「航海遠略論」,這兩種方針就表面上看起來非常近似,卻也存在著兩個截然不同的差異點。其一,「遠略論」更重韜晦,認為在力量不足的情況下,暫且與列強簽署不平等條約乃是不得不為之事,但「雄略論」卻認為絕對不可原諒;其二,「遠略論」主張公武合體,而吉田松陰在臨終前卻已經產生了倒幕的思想,傳留給其弟子們的遺產,就是對幕府極度的反感,進而認為所謂公武合體只不過是幕府以退為進,欲圖苟延殘喘的鬼花招罷了。
島津久光雖然是個大孝子,卻並不贊成老爹那一套,尤其他年輕氣盛而又野心勃勃——我西海名門豈能一味仰承幕府的鼻息過活?還是兄長齊彬的政策更能振興薩摩藩。目光敏銳的大久保正助看穿了久光(忠教)的這份心思,因而緊著抱上了他的粗腿。
「一橋派」重掌大權,島津久光志得意滿地返回了薩摩。翌年三月,家茂將軍如約上洛,並於四月確定了攘夷的期限——五月十日。此詔一下,幕府權威陡然提高,各地尊攘志士無不歡欣鼓舞。然而這種攘夷事實上就是把外國人全部趕出日本,基本恢復幕府舊有的鎖國體制,它是根本背離時代發展潮流的,因此也必然引發始料未及的嚴重後果……
本來這一要求並不過分,卻被島津久光一口給回絕了。有一種說法,說是負責翻譯的福澤諭吉(日本近代著名思想家、教育學家,現在一萬日元紙幣上所繪的就是他的頭像)一時緊張,把「請薩摩藩主逮捕嚴懲肇事者」誤譯成了「逮捕嚴懲肇事者薩摩藩主」,久光一聽啥,要嚴懲我兒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幕府軍氣勢洶洶四路來攻,結果除藝州口一路仍在對峙外,其餘三路全都遭逢慘敗。即便如此,高杉晉作依然不肯罷休,他於七月二十七日親率「奇兵隊」八百人再征小倉。沒有了實力強勁的薩摩藩參戰,各藩藩兵完全不是長州軍的對手,紛紛後退,直到雄藩肥後派兵前來救援,才勉強止住了頹勢。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了家茂將軍在大坂去世的消息,七月三十日晚間,幕府九州方面的總大將小笠原長行拋棄軍隊,乘坐軍艦逃回大坂,肥后、久留米、柳河等藩兵馬也各自退去。八月一日,小倉城中燃起熊熊烈火,藩中家老以破棄城堡為條件請求與長州締結和約。
最後斃命的長州軍大將是真木和泉,他依靠天王山地勢之險,一直固守到八月二十一日,掩護三位家老順利撤退,然後也被迫自盡了。這就是著名的「蛤御門之變」,也稱「禁門之變」,長州藩第一次明確地打出了尊王倒幕的旗幟,但因為準備不夠充分,敵我力量對比過於懸殊,最終以全面潰敗而告終。據說經此一戰,長州藩尊攘志士戰死達三百餘人,藩中輿論也為之大變。
毛利敬親聞報大驚失色,只好派遣重臣高杉晉作前去與洋人和談——攘夷的急先鋒長州,首先認慫了。
這就是「文久政變」,又稱「八月十八日的政變」。那七位公卿狼狽逃出京都,只好跑去依附長州,史稱「七卿落難」。
皇宮四周布列著各藩軍隊,而長州軍則分扎在嵯峨天龍寺、山崎天王山和伏見三處,與各藩遙遙相對。六月二十七日,松平容保命令各藩部隊加強皇宮各門的警備,勿使長州一人一騎進入。七月三日,他又寫信給福原越后,要求長州軍儘快撤出京都附近地區,否則後果自負。
再說此前的六月十三日,藝州口方面的長州軍以「游擊隊」為主力,主動越過藩境殺入安藝國,隨即遭到幕府方先鋒大將德川茂承的反擊,後退到小瀨川西岸,隔河對峙。雖然兵力對比懸殊,但幕府軍士氣低落,暫時還不敢發動大規模的進攻。
然而「武力恭順」被「純一恭順」壓倒,俗論派趁機上了台,開始殘酷鎮壓尊攘志士,晉作也被迫亡命北九州。但他並未就此失望頹唐,在舟中作詩述志道:「君不見楠公護鳳輦,更有尊氏反;又不見南宋衰亂間,生一文文山。順逆賞罰尋常事,丈夫為之豈屈志!」於是他在九州僅僅躲藏了一個月,便又悄悄遣回下關,圖謀奪回「奇兵隊」的掌控權,發動起義。

「國父」上洛

年表
年號具體年份事件
嘉永1851年中濱萬次郎乘坐美國船來到琉球;
薩摩藩「奧由羅騷動」,島津齊彬旋即繼任為藩主
1852年荷蘭商館長向幕府稟報美國使節即將來日,幕府向各大名傳達此信
1853年「黑船來航」;
德川家慶將軍歿,德川家定繼任幕府將軍
安政1854年培理再度航來日本;
《日美親善條約》簽訂;
日英、日俄親善條約陸續簽訂
1855年開設長崎海軍傳習所;
江戶大地震(安政大地震)
1856年開設蕃書調所和講武所;
美國領事哈里斯來日;
吉田松陰開設松下村塾
1857年阿部正弘歿;
哈里斯登城覲見家定將軍;
幕府開始與哈里斯商談《日美友好通商條約》事項
1858年孝明天皇拒絕簽訂《日美友好通商條約》;
井伊直弼就任大老;
確認徳川慶福為將軍繼嗣;
徳川家定歿,徳川家茂(慶福)繼任為幕府將軍;
「安政五國條約」陸續簽訂;
「安政大獄」開始;
島津齊彬歿
1859年神奈川、長崎、箱館開港;
橋本左內、吉田松陰等被判死罪
萬延1860年勝海舟等乘坐咸臨丸前往美國考察;
「櫻田門外之變」,井伊直弼遭到暗殺;
朝廷頒布「和宮降嫁」的敕許
文久1861年長州藩士長井雅樂提出《航海遠略策》
1862年「坂下門外之變」;
島津久光率軍上洛,「寺田屋騷動」;
「文久的改革」;
「生麥事件」
1863年將軍家茂上洛謁見;
長州藩封鎖下關海峽;
炮擊外國船隻;
「薩英戰爭」;
「天誅組之變」;
「八月十八日的政變」;
「生野之變」
元治1864年「池田屋之變」;
水戶藩天狗黨舉兵;
四國艦隊炮擊下關;
「禁門之變」,第一次征長戰爭爆發
慶應1865年「功山寺起義」高杉晉作、桂小五郎掌控長州藩政;
第二次征長戰爭開始
1866年薩長密結盟約;
「四境戰爭」;
德川家茂歿,德川慶喜繼任為幕府將軍;
孝明天皇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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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山寺起義」的第二年是慶應元年(公元1865年),五月,一個名叫「龜山社中」的商會悄然建立了。日本的這場近代變革,產生了所謂的「維新三傑」,而在此之前,還有所謂的「前三傑」聲名更為烜赫,那就是高杉晉作、幕臣勝海舟,以及「龜山社中」的創辦人坂本龍馬。
這是公武合體派對激進尊攘派——或者也可以說是具備一定倒幕傾向的尊攘派——的全面反攻。很快,朝命下達,對於不尊王命的長州藩主毛利敬親、定廣父子加以懲罰,免除長州兵警衛御門的任務,勒令限期離京,同時放逐包括三條實美、三條西季知、東久世通禧等七名與長州藩關係密切的公卿。
就這樣,長州軍最後一線轉敗為勝的希望就此破滅,三路軍兵陸續都被擊潰。久坂玄瑞被迫闖入公卿鷹司府邸,想要負隅頑抗,結果被薩摩、會津、桑名等藩兵團團圍住。惡戰一場后,玄瑞和好友寺島忠三郎一起含淚對刺而死。
拉回來再說池田屋的密會,其實桂小五郎恰好在這個時間點上洛,並且同意與會,還真不是來挑事兒的。且說去年攘夷之戰開始以後,長州藩內尊攘派三巨頭高杉晉作、桂小五郎和久坂玄瑞逐漸走向兩個不同的陣營,高杉和桂終於認識到了自己與洋人之間的差距,就此反對無謀攘夷,主張慎重處事。當「八月十八日」的政變爆發后,長州藩內群議洶洶,紛紛要求發兵上洛,向朝廷申訴,桂小五郎左攔右阻,最後提出,不妨由自己先上京去看看風色,咱們才好謀定而後動啊。
薩摩藩前此所以會協助幕府與長州軍交戰,本是為了掌握京都的實權,完成藩主島津久光公武合體和「雄藩公議」的政治理想。可是幕府在戰敗長州以後卻卸磨殺驢,加速恢復幕權,同時故意攪黃朝廷明令召開的「參預會議」。在這種情況下,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等人的思想逐漸傾向於武力倒幕。於是,經過龍馬和慎太郎的反覆勸說,西鄉隆盛終於答應和長州聯起手來,伺機推翻幕府的腐朽統治。接著,兩人又來到長州遊說,雖說長州人恨透了「會奸」、「薩賊」,但眼界開闊的桂小五郎和高杉晉作還是力排眾議,決定爭取薩摩這個強有力的外援。
「土佐勤王黨」的首腦,乃是激進尊攘派的武市半平太(瑞山),坂本龍馬幼小時即與半平太相交莫逆,因此也在盟誓的文書上籤上了名字。此後不久,半平太找到龍馬,請他前去刺殺吉田東洋,欲圖以此契機來控制藩政。
慶應二年(公元1866年)六月七日,幕府方的「富士山丸」等四艘新式戰艦駛入關門海峽,配合陸軍進攻大島炮台——大島口之戰打響了。高杉晉作聞報,急忙乘坐戰艦「丙寅丸」前往救援。
薩摩藩本是尊攘派的重要基地,但公武合體的色彩更為濃厚,當坂本龍馬和好友中岡慎太郎來到薩藩的時候,掌握藩中實權的乃是大久保利通(一藏)和西鄉隆盛——此二人與長州的桂小五郎(后改名木戶孝允)並稱為「維新三傑」。
一直到這個時候,這位大村益次郎就表面上看來還不過一介翩翩文士而已,雖然對於東西方的各門學問都很精通,但從未領兵打過仗,說不上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只有桂小五郎認為益次郎才堪大用,等到「正義派」奪回藩政以後,他就委派大村益次郎進行藩內的軍事改革。
當時在「明倫館」中還有一個高材生,同時也是高杉晉作的好友,那就是久坂玄瑞,經過玄瑞的介紹,晉作與其同時投拜在吉田松陰門下——照理說,松下村塾所招收的大多是中下級武士學生,晉作本來是不可能想到要去那樣一個鄉下學校進修的。
無論魄力、野心還是好學程度,島津久光都不在乃兄齊彬之下,但區別也是很大的,島津齊彬精通「蘭學」,島津久光卻精通「國學」,說白了,齊彬是開國派,久光卻是攘夷派。因此最終久光向朝廷請得的敕旨,其主要內容包括:改革幕政,使「一橋派」全面上台;將軍家茂前往京都朝覲,以提升朝廷的威望;幕府明令攘夷。
薩摩藩的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等人竭力阻撓幕府征伐長州,前者甚至親自領兵進入京都,號召召集有力藩主開會,共商長州問題。然而江戶幕府終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德川家茂將軍還是拼湊起了各藩聯軍十五萬之眾,分從山陰、山陽、瀨戶內海和北九州四個方向合圍長藩。幕府先鋒總大將是紀州藩主德川茂承,家茂將軍則離開江戶,親自坐鎮大坂城遙控指揮。
高杉晉作是非常具有戰略眼光的一代雄才,他所主導的「功山寺起義」和「四境戰爭」徹底扭轉了全日本佐幕和倒幕兩派的力量對比,為最終推翻德川氏幕府掃清了道路。然而「明治維新」以後的相當長一段時間內,人們對晉作的評價卻並不甚高。一方面,很多武士失去了世代相傳的俸祿或土地,失去了他們統治者的身份,對於最先打破「士農工商」身份限制的晉作恨入骨髓;另方面,晉作本人也有著讓人非常迷惑的壞毛病存在。
次日凌晨,大村益次郎兵分三路突入益田町。長州軍武器精良,射程較遠,同時在益次郎的苦心訓練下,利用町內各種掩體作戰的技術也比幕府軍為高,因此以寡擊眾,仍然很快便贏得了勝利,敵將三枝刑部亦中彈殞命。據說坂本龍馬曾受桂小五郎之邀觀看了「四境戰爭」的整個過程,他留下筆記說:「長州軍絕不布設密集隊形,而是分散衝鋒,使得中彈的人很少。」
在此前後,大村益次郎率領「南園隊」、「精兵隊」和長州支藩清末藩的部分兵馬,一共七百餘人,開到了石州口。雖然麾下士兵大都身著全新的西式軍服,扛著洋槍,作為總指揮的益次郎卻仍作文士打扮,身披浴衣(和式簡裝),戴著斗笠,腰掛短刀。從當時遺留下來的照片來看,這位總指揮相貌醜陋,面色慘白——據說是暈船所致。
且說討伐軍是元治元年(公元1864年)八月二日出動的,然而還沒等走到長州,如前所述,八月五日,英、美、法、荷四國聯合艦隊駛入關門海峽,對長州重鎮下關展開了猛烈的炮擊,長州軍損失慘重。於是藩內保守派椋梨藤太等人趁機向毛利敬親提出,只有排斥尊攘派,並且立刻向幕府謝罪,「純一恭順」,才能挽救毛利家瀕臨滅亡的命運。
但是薩摩方面雖然死傷人數較少,卻也並不好受。他們本以為經過多年學習西方先進科技,苦心經營的沿岸炮台可以抵擋住英軍炮火的,誰料激戰過後,毀壞了將近半數,並且英國艦炮射程較遠,很多炮彈直接越過炮台,落入了薩藩本據鹿兒島城內,瞬間引發大火,數百年古城幾成廢墟……
而受到最大打擊的長州藩,則正策劃著更為危險的舉動,他們打算從內部擾亂進而佔領京都,挾制天皇,讓天皇下詔討伐江戶幕府——這一行動被稱為「奪玉」,「玉」指的就是當時在位的孝明天皇。
當時英法兩國爭奪對日本的控制權,英國認為幕府已經徹底腐朽,無法利用它來統治整個日本,因此轉而支持藩政開明,並且逐漸打開國門的薩摩、長州等藩,希望實現以天皇為中心的雄藩聯合體制。而法國看到英國這種態度,反倒加強了支持幕府的力度。可以說,如果沒有英國人摻和,長州未必能夠輕鬆打贏「四境戰爭」,而如果法國人不在其中攪事,大概高杉晉作在戰勝后定會乘勝追擊,直薄京都去吧。
且說會津藩主松平容保在前一年的閏八月就任京都守護職,負責京都的治安,為了增強警備力量,他經過幕府的同意,授命鵜殿長銳、清川八郎、佐佐木只三郎等人招募浪人,組建了「浪士隊」。但因為浪士隊內部品流複雜,大量攘夷志士也蜂擁而入,使得容保等人害怕這支隊伍無法維持京都治安,反而變成動亂之源九*九*藏*書,於是在文久三年年初將其取締,主力調往江戶,編成「新征組」。
這位大村益次郎本名村田藏六,是長藩周防國吉敷郡鑄錢司村一個名叫村田孝益的漢方醫(中醫)的長男。十九歲的時候,藏六拜藩內著名蘭方醫(西醫)梅田幽齋為師,後來又進入大坂緒方洪庵的適塾深造。
島津齊興復辟以後,「精忠組」受到打壓,智謀多端的大久保正助便用圍棋做敲門磚,首先巴結上了島津忠教的棋友、吉祥院主持乘願和尚,接著請乘願把他相關國事的意見書呈遞給了忠教。忠教因此而召見正助,對他的聰敏讚不絕口,當即加以提拔,很快便引為親信。等到忠教改名「國父」久光,掌握藩政之後,立刻恢復了齊彬在位時的很多政策,還特意賜名正助,改大號為大久保一藏。
首先動手攘夷的是激進尊攘派的大本營長州藩,藩主毛利敬親下令,下關炮台嚴密監視和封鎖馬關海峽,凡見到有外國船開過,不管是商船還是軍艦,不管是美、英、法、荷哪一國的,一律發炮擊沉之。

奇才大村益次郎

只是龍馬並不贊成武力倒幕,他認為只有各地雄藩聯合起來,才能逼迫幕府自動地「大政奉還」,也即把權力返還給天皇朝廷,完成不流血的革命。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決定首先要讓尊攘派的兩大魁首——長州和薩摩——攜起手來。
坂本龍馬本名直柔,出身非常低微,他的祖父直益本是酒店「才谷屋」的少東家,後來過繼到土佐藩一個下級武士家庭,才始取得「鄉士」資格。成年後,龍馬獲得藩內允准,前往江戶遊學,不但修習了「北辰一刀流」的精妙劍術,還拜在大學問家佐久間象山門下,精研儒學、軍事和蘭學。
土佐藩的始祖,乃是豐臣秀吉的親信山內一豐,「小山評定」之際,一豐主動站出來支持德川家康,並且提出獻出自己的居城掛川,請德川軍入駐。因此「關原合戰」后,他被家康封以土佐一國,領地九萬八千石。
開國和攘夷的爭論是就對外關係而言的,但經過長期摸索和碰壁,有識之士逐漸認識到不先改革內政,將無以凝聚全國人心一致對外,如此若攘夷則必然失敗,若開國則會被迫淪為列強的殖民地。新的思潮就此產生並開始了激烈的交鋒,那就是——尊王倒幕與公武合體。

四境戰爭

消息傳來,長州藩內大為震動,桂小五郎、高杉晉作急忙召集群臣商議。根據所得到的情報,幕府方三萬陸軍從山陰方向走石州口,五萬陸軍從山陽方向走藝州口,兩萬水陸聯軍從長門南方登陸走大島口,另外主力五萬以北九州的小倉城為基地走九州口,目標直指長州重鎮下關和本據萩城。對比幕府的十五萬大軍,長州可戰之兵才不過區區四千人。
「新選組」也寫作「新撰組」,是在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四月正式成立的。
高杉晉作雖然鼓吹「四民平等」,吸收農民和町人參加「奇兵隊」,但他本身卻往往擺出一副上級武士的臭架子。生前,他自稱「奇兵隊開闢總督」,率扈從、攜藝妓、張羽傘,悠然醉步于下關街頭,並告誡其妻雅子「須牢記武士之妻與町人百姓之妻的身份區別」。在他死後,雅子也因此始終不肯接受身居高位的伊藤博文與山縣有朋等人的資助,說:「武士之妻,再窮也不能靠足輕輩的接濟過活。」

禁門之變

這位高杉晉作是個很特別的人,從小才具無雙,眼高於頂,一副風流名士的派頭。與絕大多數尊攘志士不同,晉作出身於中上級武士家庭(其實桂小五郎也是,他本家和田,後來成為桂氏的養子,桂氏的始祖乃是毛利元就麾下大將桂元澄)。因為高杉氏的家紋為「丸之四割菱」,所以有傳說出自甲斐武田氏,先祖是戰國時代的備后國高杉城主武田小四郎春時。晉作的父親高杉小忠太領二百石俸祿,就其在長州藩內的身份來說,可比德川幕府的旗本。晉作初名和介,自小便在藩校「明倫館」中取得了優異成績,得到毛利敬親、定廣父子的稱讚。
四月三日,薩摩藩的激進尊攘派有馬新七、田中謙助等人想要趁此時機舉兵倒幕,他們在京都旅館寺田屋集結,計劃首先殺死關白九條尚忠和京都所司代酒井忠義。此事為島津久光得知,即命大久保一藏派遣奈良原喜八郎等九人前往彈壓,雙方發生衝突,結果有馬新七等六人當場死亡,另有兩人翌日即被勒令自殺——是為「寺田屋騷動」。
新選組創建以後,即在京都各町巡邏,一開始的目的是捕拿妄圖鬧事的宵小,但因為很多尊攘志士都想在京都掀起紛亂,以便混水摸魚地奪「玉」,所以很快的,新選組就成為了尊攘派的死敵。元治元年(公元1864年)六月五日,發生了「池田屋之變」,新選組隨之名聲大噪。
薩摩人為什麼要打薩摩人呢?其實原因很簡單,島津久光所代表的尊攘派上層,是不主張以武力推翻幕府統治的,他們只是想向幕府施壓,從而分潤權柄,達成「公武合體」、雄藩參政的目的而已。「寺田屋騷動」恰好說明了公武合體派和倒幕派之間的分歧已經無可磨合,雖然同樣打著尊王攘夷的旗號,但兩派根本上就已經分道揚鑣了。
「文久的改革」中,幕府任命勝海舟擔任軍艦奉行,等同於海軍部長。所以松平慶永一瞧這位名叫坂本龍馬的年輕浪人頗為精通蘭學,便讓他直接去找海舟謀職。海舟是徹底的開國派,龍馬心中不能毫無芥蒂,勉強前往,反倒三言兩語就被海舟給說服了——不開國則無以強國,不強國,所謂攘夷只是痴人說夢而已。隨即勝海舟開設了神戶海軍操練所,也就是官辦海軍學校,委任坂門龍馬擔任塾頭(類似於教務主任)。
六月十六日夜晚,大村益次郎改扮成農民模樣,孤身一人進入諸藩兵馬駐紮的益田町,詳細調查了敵軍兵力配屬情況。大概因為他相貌醜陋,毫無威勢,裝農民實在裝得太像,所以竟然絲毫也沒有被敵人察覺,偵查完畢后安然退回本陣。益次郎是很注重戰前偵察的,此外他還曾說過這樣的名言:「吃敗仗的時候與其無謂地繼續抵抗,不如早早撤退為好。」這句話徹底顛覆了以戰死為榮耀的傳統武士精神。
當時「奇兵隊」的指揮者,一為總督赤根武人,二為軍監山縣狂介。山縣狂介本名小輔,吉田松陰評價他「志向高遠,可稱一個『狂』字」,因此賜名狂介——也就是後來的日本陸軍大將山縣有朋。當高杉晉作秘密前來,和他商量「必須打倒俗論派,掌握藩政,否則就無法挽救長州,更無法挽救整個日本國」的時候,此人大違其「狂」名,在赤根武人等謹慎派的挾制下,竟然猶豫不決,不肯協同起義。晉作一怒之下拂袖而去,說:「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必定會完成起義大事!」

丈夫為之豈屈志

當然啦,基於當時的社會形態,晉作並沒有推翻毛利家取而代之的心思,在率兵進入山口城后,他立刻向藩主毛利敬親呈交了「兵諫」的建議書。毛利敬親無奈之下,只得驅逐「俗論派」,授命晉作改革內政、整編諸隊。然而晉作雖然一度掌控了藩政,但他提出開放下關港,主動與洋人接觸的主張,卻不僅僅「俗論派」,就連往日的攘夷同志們也都接受不了,雙方竟然聯起手來,想要派人刺殺晉作。
長州藩最初的藩論是傾向於鎖國佐幕的,就在「櫻田門外之變」前後,長州藩內製定了三條基本綱領,那就是:一,尊王;二,佐幕;三,恪守藩祖(毛利輝元)以來的忠義之心。然而重臣長井雅樂卻跳出來大唱反調,向藩主毛利敬親提出了《航海遠略策》,指出毀約攘夷是沒有好結果的,只有公武一心,開國進取,才能挽救艱危的時局。在得到毛利敬親的首肯后,他前往江戶說服了老中安藤信正和久世廣周,又進京說服了天皇和許多公卿,為把公武兩家拉上同一輛戰車而費盡了心機。
談判就此破裂,七月二日,戰爭正式爆發。英國艦隊首先突襲捕獲了停泊在港口的三艘薩摩蒸汽船,隨即與岸上炮台展開了激烈的交火。一直戰至黃昏時分,英艦一艘重傷,兩艘中度受創,損失非常慘重——事後英國方面的借口是:海上風浪太大,影響了艦炮的瞄準和艦隻的規避,更要命的是英艦正好停在了薩摩炮台日常訓練的標靶物所在地……
並且幕府還答應,家茂將軍將於次年也即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上洛覲見天皇,正式宣布攘夷——是為「文久的改革」。
一豐十五傳而至山內豐信,是幕末「四賢侯」之一,起用開國派重臣吉田東洋,進行藩政改革,成效卓著。「安政大獄」中,山內豐信受到打擊,被迫讓位給前藩主山內豐惇之弟豐范(豐信是以旁支入繼宗家的),自己退居二線,號「忍堂」,后改「容堂」。井伊直弼對洋人的卑躬屈膝,與對「一橋派」和尊攘志士的殘酷迫害,直接刺|激了土佐藩中廣大年輕武士,於是他們聯合起來,組建了一個「土佐勤王黨」。
文久元年(公元1861年),晉作被選為世嗣毛利定廣的小姓役,也就是青年侍衛官,隨即他獲得許可,乘坐木船「千歲丸」渡海前往上海考察和學習。此時正值太平天國運動席捲中國東南半壁,西方列強協助九-九-藏-書清政府鎮壓這次運動,從而更進一步地把中國半殖民地化,上海是全中國苦難的最鮮明的縮影。在上海的這段日子里,晉作的思想開始發生轉化,一方面產生嚴重的危機感,深知日本若不革新自強,結果必將比清朝更慘,另方面,他的對外傾向也逐漸轉向開國。
就這樣,第二次「征長戰爭」,也稱「四境戰爭」,正式爆發了。
這是一場新舊軍隊之間的戰爭,在長州軍新式武器和新式戰法的攻擊下,傳統的武士戰法如同石下之卵一般被徹底粉碎。據說濱田藩士岸近江本是「寶藏院流」的槍術名家,藩中數一數二的勇士,但在長州軍亂銃射擊下眨眼就被打成了篩子。
要換誰做領袖?當然只有天皇朝廷啦。此際激進尊攘派甚囂塵上,已然逐步控制了京都朝廷的權力,在朝有三條實美、姊小路公知等朝臣,在野有久留米藩士真木和泉(保臣)和長州藩士久坂玄瑞,幾個人碰頭會商,提出了天皇「攘夷親征」的計劃。
馬關海峽今名「關門海峽」,是指本州島最西端和九州島東北端之間一條狹窄的水路,也是從日本海進入瀨戶內海的重要通路。五月十日,乃是預定的攘夷日期,長州激進尊攘派的領袖、松下村塾的高徒久坂玄瑞當即下令向通過的美國商船彭布羅克號開炮,並且指揮兩艘新式炮艦——庚申丸和癸亥丸——左右夾攻,迫使彭布羅克號倉皇退去。到了五月二十六日,長州再度悍然炮擊荷蘭軍艦梅杜莎號,當場打死荷蘭水兵四名。
戰爭肇因於「生麥事件」。且說當島津久光先上洛再往江戶,成功地逼迫幕府進行改革,並且承諾攘夷后,這位「國父」大人便得意揚揚地取道歸藩。行列在途經橫濱港附近生麥村的時候,遇見三男一女四名旅遊觀光的英國人,因為未按規矩避道——大名的行列通過時,只有等級更高的大名才能阻攔,其餘武士也好,庶民也罷,都必須避至道邊等候——而被薩摩藩臣拔刀相向,當場砍死一人,砍傷兩人。
第二個和西方列強全面交火的則是薩摩藩。不過薩摩人沒長州人那麼激進,本來並不打算動手的——要當炮灰也得他藩或者幕府先上,咱不能在打仗上當出頭鳥——可是沒想到,洋人倒主動逼上門來。
松平容保的會津藩乃是幕府親藩,淀藩是幕府譜代,德島等藩雖為外樣,但一貫恭順,他們為了維持江戶幕府的存續發動政變尤有可說,可是薩摩藩為啥要跑來添亂呢?其實原因也很簡單,自從攘夷之詔下達后,長州便成了尊攘派尤其是激進尊攘派的大本營,毛利父子的聲望一時無兩——他們是第一個向洋人開炮的,為此還曾經受到過天皇的表彰——這使得島津久光大為不滿。外樣諸侯當中,島津久光是自命魁首的,怎能容許長州毛利氏爬到自己頭上去呢?
只有二番隊長永倉新八和三番隊長齋藤一僥倖活了下來。永倉新八在戊辰戰爭前就脫隊而去,自組「靖兵隊」與新政府軍對戰,會津戰爭后被赦免,恢復了松前藩籍。齋藤一曾在會津城下代替土方歲三指揮戰鬥,兵敗后遭到流放,戰爭結束后,他改名藤田五郎,進入警視局,退役后就任女子高等師範學校的校工,直至病歿。
正因如此,當幕府十五萬大軍洶湧攻來的時候,大村益次郎臨危不亂,分析說:「各藩聯軍配合度差,士氣低落,將領們多懷攘夷之心,不願攻打長州,而士兵們人人思家,不肯長年在外作戰。我以整編過的新式軍隊相迎,可以輕鬆取得勝利。敵人雖多,卻不足懼!」
此時的坂本龍馬,已經構思出了他獨特的共和政體論,在離開神戶海軍操練所后,他率領一些學員先是投奔薩摩藩,隨即便在長崎創立了「龜山社中」,后改名「海援隊」。「龜山社中」名義上是個普通的對外商務貿易組織,實際上乃是尊王志士們的總聯絡站和總情報站,利用這個組織,龍馬把大量精力和金錢都投入到尊王倒幕運動中去。
所以小五郎這次與會,不但不是來煽風點火的,反倒是希望來滅火的。只可惜新選組並不清楚此事,一心想若擒獲甚至斬殺小五郎,便可極大削弱反對幕府統治的勢力。於是他們在通報了京都守護職松平容保以後,快速展開行動,乘夜奇襲了池田屋,包括宮部鼎藏、吉田稔麿在內的七名志士被當場斬殺,其餘數人遭到逮捕——是為「池田屋事變」。
再說長州軍總計三千人,分海陸兩道殺往大坂,隨即以伏見的長州藩邸為據點,大舉向京都進發。當時守衛京都的是包括薩摩、會津在內的共三十個藩的部隊,就兵力來說,長州軍完全落在下風。然而被熱血沖昏了頭腦的長州激進尊攘派卻根本看不清形勢,在他們想來,只要通過公卿上奏天皇,說明自己的尊攘大義,天皇自然會站到自己一邊,到了那個時候,薩摩、會津等藩的武士,難道還敢違逆天皇的旨意而行嗎?
然而在那些頭腦僵化的局外人看來,目前的形勢一片大好嘛,就連老牌列強英國的艦隊,不也被薩摩一藩給擊退了嗎?只恨幕府指揮不力(其實是根本就沒有指揮),諸藩觀望的多,真正動手的少,倘若真能把全國的軍事力量全都凝聚起來,又豈有攘不了夷的道理呢?好,既然幕府不願或無力擔當攘夷領袖的重任,那咱們就換一個來!
這位大久保正助乃是西鄉吉之助的好友,同樣出身下士家庭,「奧由羅騷動」中受到牽連,與其父一起被處以謹慎之罰,等到島津齊彬上台後才被解禁,出任御藏役的低級職務。他與西鄉吉之助、有村俊齋等志同道合者一起組建「精忠組」,類似於齊彬的粉絲團。
如前所述,島津齊彬去世以後,御隱居島津齊興重掌藩政,全盤推翻齊彬的政策,大肆迫害齊彬的親信,西鄉吉之助即被逼得要跟月照和尚一起蹈海自盡,在被救上來以後,經過大久保正助(利通)等好友的多方奔走,最終僅被判以流放之刑。
治病的醫生第一次接觸到殺人的學問,進步之神速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很快,幕府開設了蕃書調所和講武所,特意聘請村田藏六前往擔任教授。等到了萬延元年(公元1860年),桂小五郎因事前往江戶,親眼觀看了村田藏六執刀進行人體解剖,心想如此人才,怎麼竟然流落外藩呢?於是經小五郎反覆勸說,藏六答應辭去宇和島和幕府的優厚待遇,回歸長州藩,擔任「博習堂」的蘭學教授。長州藩主毛利敬親頗為器重他,讓他繼承了名門大村氏的苗字,改名為大村益次郎。
可以說,高杉晉作創建「奇兵隊」,首次打破舊有的「士農工商」的等級制度,而大村益次郎的軍事改革則使中下層民眾得以成為將領,一掃長州藩內的封建勢力,由此而產生的社會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除土方歲三外,新選組其他重要成員的下場是:近藤勇曾在關東地區組建甲陽鎮撫隊與新政府軍對抗,戰敗后被處以斬刑;一番隊長、劍術高手沖田總司在戊辰戰爭爆發后不久就因肺結核而死;參謀伊東甲子太郎和五番隊長武田觀柳齋等人在內部鬥爭中被整肅;總長山南敬助和八番隊長藤堂平助等人脫隊后遭到斬殺或被勒令切腹。
所謂「攘夷親征」,當然不會讓孝明天皇親統大軍去跟洋人死磕,而是藉著天皇行幸賀茂神社和石清水八幡宮,進行「攘夷祈願」的機會,使得天子擺脫朝中頑固派和京都幕府官員的控制,進而徹底推翻朝廷委任幕府處理政務的舊體制,從而達成上下一心,全面攘夷的目的。
然而事實上當時的孝明天皇並無從幕府手中收歸權力的野心,同時因為去年幾場失敗的攘夷戰爭,也已經很明確地表過態:「征服醜夷乃國家之大典……無謀之攘夷實不為朕之所望……」所以天皇是根本不會主動走出皇宮,接納長州志士們的所謂忠心的。
高杉晉作不以為侮,便自稱「奇兵隊開闢總督」,自號東行,毛利敬親則名其為東一(東邦第一人)和谷潛藏(深谷潛龍)。

逃出池田屋

「禁門之變」爆發后,幕府傳令各地諸侯,以前尾張藩主德川慶勝為總督,越前藩主松平茂昭為副將,聯軍討伐長州。然而此時幕府權威已墮,諸侯各抱觀望之心,都不肯使出全力,擔任討伐軍總參謀的薩摩重臣西鄉隆盛(吉之助)遂提出一計,要「以長州人來處置長州人」——這一計劃取得了完美的成功。
翌年六月五日,負責京都治安的新選組逮捕了一名化裝成武具商的尊攘志士古高俊太郎,俊太郎受刑不過,供出當晚將有長州、土佐、肥后等脫藩志士二十餘人聚集在京都三條河原町的旅館池田屋開會,打算在京都縱火,然後趁亂攻入皇宮,挾持天皇。並且與會名單上,竟然還有「桂小五郎」的名字!
在松下村塾的日子里,高杉晉作受到吉田松陰的深刻影響,同時他還四處遊歷,先後向思想家佐久間象山、橫井小楠等人求教,思想傾向逐漸轉變為尊王攘夷。而因為他的學習成績良好,遂被與久坂玄瑞,入江久一、吉田稔麿並稱為「村塾四天王」。

龍馬奔騰

龍馬的思想在攘夷和開國之間徘徊,也不願傷害對土佐藩做出過重大貢獻的東洋,被迫脫黨,甚至脫藩而去。不過最終,武市半平太還是找到一個名叫那須信吾的劍術高手,斬殺了吉田東洋,並且如其所願,很快便推翻了舊的藩政府,把權力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