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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 明治初期 八章 戊辰戰爭

近代 明治初期

八章 戊辰戰爭

九月八日,睦仁天皇下詔改元為明治,是為明治元年(公元1868年)。此前的四日,米澤藩降伏,其後的十二日,仙台藩降伏,然後到了二十二日,山窮水盡的會津藩也終於被迫打開了若松城門——「奧羽越列藩同盟」就此瓦解,東武皇帝成為俘虜,荒誕的「北方政權」也就此黯然退離了歷史舞台。
就這樣,僅僅經過了四天的激斗,「鳥羽·伏見之戰」便以新政府軍大獲全勝而告終,隨即西國、近畿各藩全都聲明擁護新政府。在一月七日的小御所會議上,商議追討幕府之事,山內容堂還想頑抗,高叫說:「慶喜不是賊臣,這是薩、長引發的私鬥!」結果遭到岩倉具視的怒斥,最終被迫俯首認輸。
再說奧羽方面,自大村益次郎結束上野戰爭以後,東山道和東海道兩軍就陸續北上進攻東北地區,五月奪取了南陸奧的重鎮白河城,七月攻佔二本松城,直薄會津藩領,希望能夠在年內結束這場戰爭。而等到「北越戰爭」勝利結束后,山縣狂介征塵未洗,便又揮師東北,欲待翻越高山挺進出羽國。消息傳來,大村益次郎傳令各部暫停進攻,因為他預計等北陸的援軍趕到時已是冬季,東北地區寒冷的氣候將使來自西南地區的薩、長等軍寸步難行。既然如此,不如等到明年開春后再進攻會津藩本據若松城不遲。
然而此言一出,山內容堂第一個跳出來表示反對,說這分明是一場政變,是「暴舉」,隨即前越前藩主松平慶永也指責這是「刑名為先,道義為後」,要求立召德川慶喜與會——德川慶喜本人和佐幕的急先鋒會津藩主松平容保、桑名藩主松平定敬害怕遇害而躲在二條城內不敢出席小御所會議——否則就是不公平。
隨著長岡河井繼之助的加入,「奧羽同盟」很快便將勢力擴展到越后,又加上越后長岡、新發田等六藩,以及上總國請西藩,就此組成了「奧羽越列藩同盟」。這個同盟很有意思,雖然與新政府對抗,卻不再高舉佐幕的大旗——因為就理論上而言,江戶幕府已經徹底解散了,新政府下令,將德川家降格為駿府七十萬石,變成了普普通通的一鎮諸侯。

此時口舌無用

繼任政事總裁職的,乃是武藏川越藩主松平直克。一橋慶喜苦心拉攏直克,並且與鳥取藩主池田慶德、岡山藩主池田茂政等人結盟,脫離「一橋派」,組建了一個全新的政治團體,基本上掌控了幕政。因此,等到德川家茂將軍去世后,老中們便順理成章地擁戴慶喜繼任幕府將軍,慶喜還假裝三推四辭,可是出乎意料地,朝廷倒搶先下達了任命。

東武皇帝

會議開了一整天,到了晚間,開始商討如何處置江戶幕府的問題,岩倉具視侃侃而談,提出勒令幕府「辭官納地」,即要求德川氏辭去世襲的征夷大將軍職務和朝廷所授予的其他官職,同時交出所有幕府直轄地,等候新政府裁處。
事情源起於孝明天皇下詔質問幕府,既已決定攘夷,為何各處開放港口還不儘速關閉?隨即他下令「參預會議」商討此事,是否可以先從「橫濱鎖港」開始,一橋慶喜對此表示贊同,松平慶永和島津久光卻認為此事並不可行,就此引發了激烈的爭論。結果在某次中山宮朝彥親王舉辦的宴會上,慶喜假作酒醉,破口大罵慶永、久光等人。島津久光一怒之下,離開京都返回薩摩,松平慶永也被迫辭去了幕府的政事總裁職。
然而勝海舟根本就不想打仗——他雖為幕臣,卻並不僅僅考慮到江戶幕府的存續和德川氏的榮辱,而更進一步地考慮到日本的未來。以幕府仍存的實力,擊敗新政府軍或許不易,將其拒之於關東平原之外,其實不難,只是如此一來,兵連禍結,日本必將陷入長期的戰亂,唯獨可以從中漁利的,卻只有以英、法為首的西洋列強而已。因此勝海舟一口便回絕了小栗忠順的請求。
明治元年(公元1868年)九月,「北方政權」落幕,然而日本的內戰卻還並沒有就此徹底終結。大鳥圭介、榎本武揚等舊幕臣並不甘心失敗,他們撤退到蝦夷地也即北海道地區繼續頑強抵抗新政府軍,並且還建立了一個奇怪的「蝦夷共和國」——史稱「箱館戰爭」。
新政府軍歡呼勝利,從后猛追。幕府的殘兵敗將首先逃往附近的淀城,然而身為譜代的淀藩稻葉家卻緊閉城門,不敢相救,於是被迫轉向逃入安濃津藩。六日,新政府軍調來大炮,猛轟安濃津城,幕府軍就此全面崩潰。消息傳至大坂,德川慶喜肝膽俱裂,不顧大坂城防堅固,尚有五千人馬,竟然當夜便與松平容保等人秘密逃出城去,乘坐軍艦「開陽丸」一路逃回江戶去了。主帥臨陣脫逃,幕府軍更無復振的希望,將士們紛紛議論:「大樹(指幕府將軍)已去,咱們還怎麼打仗?」於是四散逃離。
然而這個蝦夷共和國,可悲地從成立之初便籠罩在重重烏雲之中,首先是在宣言發布的一個月前,旗艦「開陽」觸礁沉沒,其次在宣言發布后,西方列強不肯承認蝦夷政府是德川幕府的繼承者,從而放棄了局外中立的立場,徹底倒向明治政府一邊。十二月二十八日,美國把一艘鐵甲巨艦賣給了明治政府,旋即這艘軍艦就被定名為「甲鐵」,明治政府決定以此艦為主力,擊破榎本艦隊,攻克蝦夷地,完成國家的統一。
當然,以區區長岡七萬石,雖然經過河井繼之助多年經營,兵強馬壯,也終究是無法與新政府大軍相抗衡的,於是繼之助便遣使奧、羽,求取援兵,以阻遏新政府軍前進的腳步。
兩藩的態度,最初是「武力恭順」,也即表面上敷衍新政府,但力求維持舊有的勢力,為此松平容保還年紀輕輕地便讓位給養子松平喜德,自己主動「謹慎」。但是新政府方面不依不饒,非要兩藩投降不可,奧羽鎮撫總督九條道孝下令給附近的米澤上杉、仙台伊達兩大強藩,要求他們率先發兵,攻打會津和庄內。
然而仙台藩主伊達慶邦、米澤藩主上杉齊憲卻親自寫信向九條道孝請命,希望能夠寬大處理兩藩。其實仙台、米澤這些外樣又何有愛于親藩的會津松平、譜代的庄內酒井呢?他們不過是藉此來觀察新政府的態度,看看新政府將會怎樣處理東北各藩而已。結果九條道孝悍然拒絕了兩家的請求,於是本著唇亡齒寒的道理,兩家瞬間翻臉,反倒與會津、庄內勾結起來,組成了「奧羽同盟」。
十津川武裝集團
再說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十二月九日早晨,三條實美等倒幕派公卿控制下的朝廷終於頒布了所謂的「王政復古令」,同時在小御所召開會議,齊集公卿百官和有力大名,商討改組政府的問題。最終決定,接受德川慶喜辭任征夷大將軍的上奏,廢除京都守護職和京都所司代,撤銷傳統的攝政、關白和各種養老令官職,以總裁、議定、參与三職為核心組建新政府。
然而慶喜此人野心勃勃,他不但想要重振江戶幕府的獨裁體制,甚至打算排除老中會議或其後的政事總裁職,恢復到幕府初期將軍個人大權獨攬的局面。所以當「一橋派」捲土重來,各雄藩藩主彈冠相慶,認為可以順利參与幕政的時候,慶喜卻悍然站到了盟友們的反面。
孝明天皇是堅定的攘夷論者,但同時也是佐幕派,他仍想維持傳統的幕藩體制,只不過希望幕府對朝廷的態度更為恭順,自己對政治有更大的發言權而已。尊攘派數次遭到迫害驅逐甚至殺戮,除了幕府在揮舞屠刀外,孝明天皇其實也「功不可沒」。因此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位天皇才是倒幕派的最大敵人,所以也有天皇實際是被倒幕派暗殺的說法流傳至今。
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年初,倒幕戰爭正式爆發。一月三日,幕府旗本,會津、桑名藩兵,以及准警察部隊新選組、見迴組等等,總數一萬五千人,平均分為三部,一部在大坂守護將軍德川慶喜,另兩部經鳥羽街道浩浩蕩蕩地北上進攻京都。此時守衛京都南門的倒幕方只有長州軍一千五百人和薩摩軍三千五百人,處於絕對劣勢。
於是「參預會議」得以再次召開——不過慶喜本人已經晉位將軍啦,松平容保則罹患重病,不克與會,最終出席者只有松平慶永、山內豐信、伊達宗城和島津久光四人,史稱「四侯會議」。
且說當年「七卿落難」,逃離京都,往依長州毛利氏,但隨即因為第一次「征長戰爭」,幕府勒令長州交出還活著的五卿,把他們流放去了北九州。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三月,在熾仁親王和山階宮晃親王的奏議下,這五卿終於重歸朝廷,三條實美和岩倉具視等人就此和薩、長勢力聯起手來,準備收拾殘局,推翻幕府統治——這一派人提出的新口號是「王政復古」。
繼承天皇寶座的乃是孝明天皇之子睦仁親王,繼位一年零九個月後改年號為明治,故稱明治天皇,日本邁入近代社會的所謂「明治維新」,正式拉開帷幕。
這次起兵失敗后,四郎逃歸江戶,不久后又加入水戶「天狗黨」,在筑波山舉義。「天狗黨」遭到鎮壓,四郎在江戶也存身不住,於是東上京都,在那裡認識了薩藩的尊王派首腦西鄉隆盛和土藩的尊王派首腦坂垣退助等人。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西鄉隆盛派四郎秘密潛回江戶城,組織「浪士隊」,騷擾德川幕府九*九*藏*書統治的中心區域。「浪士隊」的種種舉動使得幕府大怒如狂,於是在強硬派幕臣小栗忠順的指揮下,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幕府軍攻擊並燒毀了江戶薩摩藩邸,成為戊辰戰爭的導火索。
六,宜擴張海軍;
——所謂「一會桑體制」,是指「禁門之變」以後,一橋慶喜辭任將軍后見職,就任禁里御守備總督兼攝海防禦指揮二職,與擔任京都守護職的會津藩主松平容保、擔任京都所司代的桑名藩主松平定敬,以及朝廷首腦中川宮朝彥親王、關白二條齊敬聯起手來,掌握住了皇宮和京都的警衛權。
後世以結果倒推原因,便有人為德川慶喜塗脂抹粉,說全靠他步步退讓,才避免了全日本都被捲入長期戰火,因此對維新是立有大功的。然而若慶喜真以大局為重,並無與朝廷對抗之心,又何必派發兵馬打響「鳥羽·伏見之戰」呢?好吧,就算他是受到強硬派幕臣的挾持,才被迫向新政府掀起反旗,那又何須等待敗報傳來以後才逃出大坂城?而他既能逃歸江戶,何不直接逃上京都去請罪?
「八月十八日的政變」之後,朝廷下詔,召集各雄藩大名上京共商國是,是為「參預會議」,成員有:一橋慶喜、松平慶永、山內豐信、伊達宗城、松平容保和島津久光——也就是「一橋派」的基本盤,再加上一個年輕的會津藩主松平容保。但是這一新的合議體制很快就被孝明天皇與一橋慶喜給搞崩潰了。
說白了,所謂鄉士,就是傳統地侍階層還沒有徹底蛻變成幕藩體制下的新類型武士的那一部分。

從長岡到若松

當然啦,此時日本國內外的形勢,已與鎌倉之末、室町之初全然不同了,不但無法達成真正天皇執政下的中央集權,就連后醍醐的「功業」亦難以重現。三條實美、岩倉具視等人只不過打著天皇的旗號來倒幕,想要建立一個近代化的、西式的君主立憲國家而已。
榎本等人佔領五稜郭后,立刻進兵松前藩的福山城——松前藩曾一度被移封至出羽,其後不久又挪了回來——毫無準備而又兵少將弱的福山城很快便陷落了。十二月十五日,榎本武揚等人發表《箱館宣言》,宣布成立蝦夷共和國,選舉榎本武揚為總裁,大鳥圭介為陸軍參謀,土方歲三為陸軍奉行並(輔佐官)。
故此,在新政府建立之後,《船中八策》或可為指導立憲的綱領性文件——其中許多條文,確實在日後被原封不動地搬入明治新政府的憲法和各種法律規章中去——但在新政府組建之前,不過空中樓閣罷了。不僅如此,他更給了幕府拖延時間,整頓軍備,進而全面反攻倒算的機會。
原來,有關「赤報隊」竟然「恐嚇民眾,掠奪財物」的謠言,根本就是新政府派人放出去的,其原因就在於新政府財政拮据,無法承擔龐大的軍事開銷,被迫向三井等大財閥借款,而這些大財閥為了聚斂錢財,根本上反對「年貢半減」政策。基於這一因素,新政府不惜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百姓,「赤報隊」就此變成了可悲的政治犧牲品。
幕府立刻牢牢抓住這一根救命稻草,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十月十四日,德川慶喜將軍上奏請求「大政奉還」,並表示願意辭去征夷大將軍之位。面對幕府這種偽裝出來的恭順姿態,部分決心不夠堅定的倒幕派公卿和大名表示可以接受,而態度堅決者則趁機更加緊對京都地區的控制。十一月十三日,薩摩藩主島津忠義率兵上洛,要求朝廷召開會議,下達「王政復古」的大號令。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一套分明還是「公武合體」的舊花樣,所以後藤象二郎到處遊說,卻到處碰壁,就連土佐藩軍事總裁坂垣退助也說:「奉還大政之言雖美,卻全是空話。德川氏從馬上得天下,若不能在馬上將其奪回,就不能打倒其數百年來的霸業!」山內容堂大罵退助所言是「暴論」,立刻將其解職,同時命令后藤象二郎以土佐一藩的名義直接把計劃書提交給朝廷和幕府。
土方歲三率領「額兵隊」衝出五稜郭,想要奪回弁天岬台場,結果不幸中彈身亡。慘烈的戰鬥一直延續到五月十八日,政府軍派出黑田清隆等人前去和榎本武揚談判——這位黑田清隆本是薩摩藩士,曾經作為西鄉隆盛的使者前往與長州藩秘密接洽——已經窮途末路的蝦夷共和國政府被迫低頭,五稜郭終於打開了大門。
——我們忠誠尊王,不惜拋頭灑血,你們東國各藩一直當幕府的走狗,現在卻想搖身一變成為新政府的一員,世上哪有這種惠而不費的美事?西南藩閥們一定都是這樣想的吧。
明治二年(公元1869年)三月二十日,榎本艦隊的三艘戰艦——回天、蟠龍、高雄——離開箱館南下,準備奇襲並捕捉北上的甲鐵。然而倒霉的是,三艦還沒能看到甲鐵的影子,先就碰上了暴風雨,蟠龍和高雄全都不知道漂到哪裡去了。剩下的回天艦在艦長甲賀源吾的指揮下,依舊執著地想要完成使命,於是在三月二十五日單獨沖入宮古灣,向以甲鐵為首的明治政府八艘戰艦發動了奇襲。
十三日凌晨,同盟軍對朝日山發動猛烈攻擊,新政府軍不敵敗退。十九日,山縣狂介率軍繞道奇襲並且攻佔了長岡城,給同盟軍造成了心理上的沉重打擊。
七,設置親兵,守衛帝都;
以這四個藩為核心,「奧羽同盟」很快囊括了東北地區的絕大多數諸侯勢力,共二十五藩。新政府所設置的奧羽鎮撫總督府成員、下參謀世良修藏就曾經密書京都,有「奧羽皆敵」之語——就是因為這封密書,修藏旋為仙台藩士姊齒武之進等人所暗殺。
所謂新政府的「仁政」,主要是指「年貢半減」,這是相樂總三提出建議,受到西鄉隆盛等人同意的政治口號。總三認為,各地農民已在幕府多年的橫徵暴斂下苦不堪言,如果新政府答應減少一半年貢,他們肯定會群起響應,則幕府的統治必將瞬間傾垮。
榎本艦隊的旗艦「開陽號」本是幕府在戊辰戰爭前不久才從西方購得的新式戰艦,可以說是當時日本戰鬥力最強的水面艦艇了。榎本就這樣幾乎把新政府的海軍力量全都掏空,他於九月三日航至仙台藩的青葉城,與大鳥圭介、土方歲三等舊幕府殘餘軍隊會合。經過幾個人的反覆商討,最終決定前往蝦夷地創立新的國家、新的政府,以與明治政府分庭抗禮。
河井繼之助在戰敗后逃到會津藩領內,八月十六日因傷勢惡化而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二歲。雖然被迫做了阻擋歷史車輪前進的絆腳石,但作為一藩家老,繼之助這種可悲的命運恐怕是無法隨心改變的吧。
所謂「王政復古」,表面上的意思是恢復古代的天皇制,在天皇朝廷和百姓之間既不再插|進武家的幕府,也不再插|進公家的攝關,天皇成為實至名歸的國家領袖和政府最高首腦——其實當年後醍醐天皇的「建武政權」便可冠以這一名號,只是雖雲復古,其實天皇真正掌握中央和地方最高權力的時代,在日本歷史上從來也沒有出現過,僅為傳說罷了。
原來德川慶喜跑去上野寬永寺「謹慎」的時候,幕臣十七人組成了「尊王恭順有志會」,立誓要維護幕府的統治。二月底,這個組織擴大到兩百餘人,隨即由澀澤成一郎和天野八郎將其改組為正式武裝,固守寬永寺警護將軍,起名為「彰義隊」。江戶無血開城,德川慶喜前往水戶以後,「彰義隊」仍然不肯散去,聚眾兩千餘人,在江戶城內為非作歹。
久光建議,既然幕府軍打敗了,那麼減封之事再也休提,只要勒令毛利敬親退隱,傳位繼承人定廣,就算是給幕府一個台階下了——還想嚴懲長州,你們有那個實力嗎?
那並非普通的錦旗,而是岩倉具視和大久保利通早就準備好的皇室「御旗」,上繪代表皇家的日輪或十六瓣菊花的紋樣。據說當年後鳥羽上皇發動「承久之亂」,謀划打倒鎌倉幕府的時候,就曾向部隊頒發過「御旗」,其後后醍醐天皇也玩過這一招;歷史真是驚人的相似,現在薩、長聯軍也打出了這些旗幟。
勝海舟多次派遣包括僧侶在內的社會人士前往駿府,請求議和退兵,都被東征大總督熾仁親王嚴詞拒絕了。無奈之下,只得搬出了「精銳隊」頭領山岡鐵舟。
從來幕府將軍繼任,名義上要得到朝廷的允許,其實只是走個過場而已,朝廷自知無力反對,只好敷衍拖延,以求獲得更多的政治獻金。這本人還沒答應呢,朝廷便主動下詔,雖非絕無僅有,卻也並不多見啊。究其原因,孝明天皇仍想維持舊有的政治架構不變,只求幕府分潤些權力而已,眼見幕府風雨飄搖,除了慶喜也無人能夠支撐大局了,故此才急下詔命。
「奧羽越列藩同盟」也即所謂的「北方政權」,與京都新政府之間的戰爭,主要包括越后中西部和東北地區兩大主戰場,幾乎同時打響。
就以「赤報隊」和相樂總三為例吧。相樂總三原名小島四郎左衛門將滿,是下總國相馬郡鄉士小島兵馬的兒子,通稱四郎。受到櫻田門外事變的影響,年僅二十二歲的四郎萌生了尊王攘夷,挽救國家民族危亡的念頭,於是拿出家中所有積蓄招募同志。文久二年(公元1862年),他加入了「慷慨組」,在上野國赤城山起兵倒幕。
如前所述,「安政大獄」中,山內容堂遭受迫害,被迫退居二線,趁著他不在位的這段時間,武九九藏書市半平太率領「土佐勤王黨」掌控了藩政。容堂對這些激進尊攘派痛恨入骨,復歸以後便著力打壓,終於在慶應元年(公元1865年)的閏五月,也就是第二次「征長戰爭」爆發前不久,將武市半平太下獄處死,一掃激進尊攘派的勢力,改以態度溫和的后藤象二郎主持藩中政務。
然而歷史大潮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德川慶喜想要獨自一人挽救腐朽的幕府統治,註定是要失敗的。他將軍的位子還沒坐穩,就被迫要把雄藩再次請回到政治舞台上來。
明治天皇睦仁繼位時年僅十六歲,說不上年幼無知,可也並沒有明確的政治傾向,這使得倒幕派大為歡喜,認為這才是自己應該奪取的一塊良「玉」。
勝海舟、山岡鐵舟與另外一位高橋泥舟,並稱為「幕末三舟」。且說這位山岡鐵舟奉命前去和東征軍參謀西鄉隆盛交涉——熾仁親王雖為主將,卻絲毫不懂軍事,只是一面代表朝廷的旗幟而已,實權都掌握在西鄉隆勝手裡——鐵舟的態度不卑不亢,時人都稱「朝敵德川慶喜有家臣山岡鐵舟盛風凜凜」。在他的努力下,西鄉隆盛最終答應維持德川家系,並且留下德川慶喜一條小命,送他去水戶藩待罪;而幕府方則答應打開江戶城門,把包括軍艦在內的所有武器全都移交給新政府軍。
德川慶喜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物,一方面他出身水戶藩,深受朱子學影響,並無與朝廷對抗的勇氣,同時卻又妄圖復興江戶幕府,甚至復興將軍本人的獨裁權。和平時期,慶喜手腕老辣、態度強硬,多次親手破滅雄藩參政的慾望;可是等到戰事一起,他卻變得猶豫、軟弱起來,先是放棄大坂,逃歸江戶,進而對戰局徹底喪失了信心,罷免主戰的小栗忠順,而聽從勝海舟之言,一心求和。
因而新天皇才一繼位,倒幕派公卿立刻便行動了起來,其核心人物乃是蟄居在家的下級公卿岩倉具視。岩倉具視本為中納言堀河康親的次子,後來過繼給岩倉家,因為受到關白鷹司政通的器重而擔任朝官。他原先支持公武合體論,並且因為推動「和宮降嫁」而成為尊攘派的眼中釘,被褫奪官位,勒令蟄居。大概遭此大難后,具視終於看清了天下大勢,認識到公武合體斷不能行,而尊攘派勢力逐漸強大,並且日益傾向顛覆幕府統治,這是歷史潮流,根本無法阻擋,於是思想逐漸轉向尊王倒幕。
「赤報隊」的悲劇
是為維新第一戰的「鳥羽·伏見之戰」。
且說為了消除抵抗勢力,儘快穩定局勢,明治新政府于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五月二十四日宣布了對德川氏的最終處分決定:勒令德川慶喜隱居,由田安家的龜之助繼承德川宗家家督之位,改名為德川家達,改封駿府附近七十萬石。然而這一決定並未能使不滿西南藩閥掌握新政府的舊幕臣們安下心來,八月十九日深夜,前幕府海軍副總裁榎本武揚突然發動叛亂,率領八艘戰艦拔錨北上,前去與會津等奧羽諸侯會合。
新發田藩的倒戈不但使得長岡腹背受敵,還產生了連鎖效應,多家諸侯亦緊隨其後,向新政府軍敞開了城門——北陸形勢急轉直下。七月中旬,在與薩摩軍的惡戰中,河井繼之助腿部中彈,被迫退離戰場。失去了主將的同盟軍就此分崩離析,各藩逐一被新政府軍或攻破,或逼降,二十九日,新政府軍第二次攻佔長岡城,首先宣布了「北越戰爭」的終結。
三,將有才之公卿、諸侯及天下之人才備為顧問,賜以官爵,宜除以往有名無實之官;
且說母成峠和十六橋失守的消息傳來,容保大驚失色——同盟主力都在西線以防山縣狂介,匆促間根本難以調回——無奈之下,只得把老弱婦孺全都趕上了戰場。且說會津藩前此進行軍制改革,設立了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四支部隊,其中白虎隊相當於少年預備隊,都由十五到十七歲的少年藩士組成,總共三百人。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這些少年也全都被拉上了戰場,他們頭纏白帶子,奮勇為藩主而戰,最終大多或戰死或切腹,成為封建愚忠的犧牲品。
戰至六月,奧、羽、越各地同盟諸侯的援軍紛紛開到前線,而解決了上野「彰義隊」問題的新政府東海方面部隊也陸續向北增援,雙方實力同時壯大,新的激戰一觸即發。七月二十四日,河井繼之助利用對周邊地理非常熟悉的優勢,親自領兵穿越沼澤,奇襲長岡,順利奪回了藩城,山縣狂介狼狽而逃。然而正當繼之助想要乘勝追擊,徹底擊潰新政府軍的時候,卻發現戰鬥力聞名天下的薩摩軍大舉來援,於是匆忙向西方的新發田溝口藩求救。
時為「船中八策」完成後的當年十一月十五日,龍馬在京都近江屋遭到一名自稱大和十津川鄉士的刺客的突襲,眉心中刀,當即死亡,同時一起殞難的,還有他生死與共的摯友中岡慎太郎。那名刺客,據傳是「新選組」前身「浪士隊」的首領之一佐佐木只三郎——但細察情勢,當時許多人——既包括佐幕派,也包括倒幕派——都有殺害龍馬的動機,他究竟死於誰手,或許永遠都會是一個難解之謎吧。
三月十四日,勝海舟親往江戶城下薩摩藩邸會見西鄉隆盛,最後敲定了「江戶無血開城」——本來次日就是新政府軍對江戶展開全面進攻的日子。思想開放,曾經暗中支持過尊攘派,同時也是幕府海軍的締造者的勝麟太郎海舟,因為此舉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而得以垂名青史。
這時候,宇都宮戰事結束,於是新政府軍東山道方面軍轉而北上,配合北陸道方面軍向越后中西部挺進,與「奧羽同盟」的兵馬在小出島、雪峠、鯨波等地展開激戰,同盟軍不支敗退。閏四月二十七日,新政府軍佔領了小千谷地方,傳令附近諸侯迅速表明態度,是支持新政府,還是支持朝敵「奧羽同盟」。
拉回來說,十津川村的村民既然全員都被賜予了鄉士身份,也就註定他們不會向和平時期的文吏化武士轉化,而仍然保留著古老的亦耕亦戰,既種地也訓練的習慣,從而成為畿內最優質的兵源產地。因此幕末時代,長州、薩摩等西南強藩一度受命警護皇宮,他們的激進尊攘思想讓保守派公卿大感不快,於是就從十津川村召了一票村民過來加以制約。這些十津川鄉士們深受德川的大恩,尊王是流淌在他們血液中的基因,但倒幕之事卻是不肯乾的。

最後的五稜郭

北陸道方面主要的進攻目標乃是佐幕方的中堅力量——陸奧會津藩和出羽庄內藩。
會津藩表面上家大業大,其實內囊都是空的——此前松平容保擔任「京都守護職」,瞧著風光無限,但他率領一千藩兵屯駐京都,同時還必須養活「新選組」等准警察部隊,全都必須自掏腰包,幕府卻不給報銷分文。因此等到容保與一心求和的德川慶喜分道揚鑣,返回會津若松城以後,雖欲整兵經武,以應亂局,卻悲哀地發現領內貧困,府庫皆空。
五月十一日,總攻開始了,在甲鐵等戰艦的炮擊配合下,新政府軍首先攻陷了五稜郭西南方控扼海面的弁天岬台場炮兵陣地,進而奪取五稜郭北方新近修建的防禦工事「四稜郭」,把五稜郭團團包圍了起來。
據說,同盟還曾經與普魯士公使交涉,以割讓北海道的箱根、留萌二地為條件,請求支援——可惜普國政府懶得插手。
不把四百萬石「天領」交出來,就如同一柄利劍高懸在新政府頭上,是無人能夠安寢的。
消息傳到七萬石的幕府譜代、越后長岡牧野藩,家老河井繼之助召集群臣商議對策,部分家臣傾向於新政府,部分傾向於舊幕府,相互攻訐,爭論不休。最終河井繼之助敲定了「武裝中立」的方針,並且親自前往小千谷去與新政府軍談判。
勝海舟前去警告西鄉隆勝,要求取締「彰義隊」,但西鄉隆勝卻正忙著追討退至宇都宮據守的舊幕府步兵奉行大鳥圭介,無力解決城內問題。一直到四月底,自東山道開來的新政府軍與主力合流,攻克了宇都宮城,西鄉隆勝才終於下定決心,正式下令取締「彰義隊」。
天野八郎率領「彰義隊」離開江戶城,退至德川慶喜曾經居住過的上野寬永寺,擁戴主持輪王寺宮公現法親王為天皇,勾結仍在周邊地區鬧事的舊幕府殘黨,向新政府軍樹起了反旗。江戶城內的新政府軍兵力不足,數次進剿全都鎩羽而歸,而且前線尚在追擊殘敵,匆促間亦難以調回——西鄉隆勝陷入了捉襟見肘的兩難境地。
然而到了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的一月下旬,京都卻開始流傳出「赤報隊」竟然「恐嚇民眾,掠奪財物」的謠言,聽到這種謠言,已經進入信州的「赤報隊」二番隊、三番隊在兩位公卿頭子的率領下,立刻轉身跑回了京都。相樂總三茫然無措,於是孤身前往東山道總督府去澄清謠言。
江戶無血開城以後,大鳥圭介率領以江戶町平民組成的「傳習步兵隊」退守宇都宮城。西鄉隆盛揮師猛攻,最終在中山道方面軍的援助下攻克城池,圭介被迫退至陸奧,依附會津藩。此時奧、羽同盟諸侯的目光都盯在西面,集合重兵防備山縣狂介進入出羽,對南線的母成峠則重視不夠,只派了些散兵游勇配合傳習步兵隊前去守備。
於是坂本龍馬便在此種背景下離奇地去世了。
所以再打德川家的旗號,未免名不正、言不read.99csw.com順,正巧這個時候,輪王寺宮公現法親王從上野寬永寺逃了出來,遁入奧羽,列藩同盟得此寶貨不禁大喜,當即擁戴他為名義上的領袖,甚至還給上了尊號為東武皇帝,改元大正。
舊日本的統治者是德川幕府,其統治中心在江戶城,所謂的「王政復古」以後,仍以天皇為名義上的國家領袖,而以薩、長、土、肥等西南藩閥為核心的新政府在京都成立。隨即新政府揮師東征,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三月進入江戶,可以說新舊兩大勢力的鬥爭至此大局已定,戰爭應該可以結束了。
越後方面的同盟軍主將乃是長岡藩家老河井繼之助,而新政府軍的實際指揮者是北陸道鎮撫總督府參謀、長州重臣山縣狂介。雙方於五月十日首先在信濃川邊交上了火,第一回合,因為尾張藩兵的臨陣退縮,新政府軍吃了個大敗仗,隨即山縣狂介率領長州軍於十一日展開全面反攻,佔領朝日山制高點,扭轉了敗局。
經過此戰,新政府軍順利搶得了制海權,隨即便於四月九日在青森靠岸,登陸蝦夷地,對「蝦夷共和國」發動了猛烈的進攻。經過松前、木谷內、矢不來等多場激戰,新政府軍勢如破竹,很快便收復了福山城,逼近共和國的首府箱館。
明治維新從戊辰年的倒幕戰爭開始,然而擁有四百萬石天領和八万旗本的幕府垮台之速,卻是人們始料所未及的。如何才能在新時代、新政府中佔據一席之地呢?每家諸侯、每個勢力都忙著打自己的小算盤,這就使得在幕府正式宣告滅亡以後,戰爭依然延續了相當長的時間……
不過這個時候「一橋派」已經徹底分崩離析了。「一橋派」究其實質,不過是德川齊昭拉攏幾家親藩和外樣,妄圖擴大幕府的統治基礎,使其在動亂中得以安然延續下去的一個政治聯盟而已,說白了,「一橋派」是在公武合體和雄藩公議的雛形階段產生的奪權班子。這個班子的領袖是德川齊昭,哄抬出來當旗幟的,則是一橋慶喜。
從大坂城前往京都,必經伏見口和鳥羽口——此二處皆為京都的南大門——於是就在鳥羽口四塚關門前,妄圖沖向京都的幕府軍首先遭到薩摩藩士椎原小彌太所部的阻攔,戰鬥於一月三日下午五時正式打響。幾乎同時,守備伏見御宮的長州軍也和幕府部隊交上了火。
事情源起於「兵庫開港」——無謀的攘夷已成笑柄,橫濱鎖港也不了了之,洋人很快又捲土重來,催促新任幕府將軍德川慶喜,要求按照條約開放兵庫港。慶喜不敢不答應,可又不願如同昔日的井伊直弼一般獨背惡名,只得上奏朝廷,在被嚴詞駁回后,便乾脆提出召集有力大名會商此事——你們不是鼓吹雄藩公議嗎?那我就付諸公議,看朝廷還有什麼話說。
消息傳到京都,新政府成員們終於見到了一線曙光。於是翌晨召開會議,商討應對之策,以明治天皇的名義正式下達了對德川氏的討伐令,任命仁和宮嘉彰親王為總大將,統率守衛內里的數千兵馬增援前線。遵照已幾乎失傳的舊例,年輕的明治天皇主持了出征式,並授予嘉彰親王御劍和十二面錦旗。
三千攻,兩千守,本來這仗是很難打的,然而因為肥后等藩的遠程炮火支援,使得武器裝備較差的「彰義隊」很快就落在了下風。戰鬥從早晨七時打響,到了午後,長州軍終於突破谷中門進入寬永寺,正在與薩摩軍鏖戰的「彰義隊」腹背受敵,在下午五時左右扔下兩百多具屍體,四散奔逃。
據說新政府方面已經做好了戰敗的準備,計劃一旦事急,便將天皇儀仗轉至比睿山,以迷惑敵軍,同時由三條實美等保護著換穿女裝的明治天皇逃出內里,暫往長州棲身——也不知道為什麼,包括老祖宗二條天皇、后醍醐天皇在內,曾有多位天子男扮女裝逃亡過,已經成了傳統……
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三月,東山道總督府突然逮捕了再度前來申訴的相樂總三及「赤報隊」殘餘隊員,隨即以「偽官軍」的罪名將總三及其親信八人在信州下諏訪處以斬刑——相樂總三享年僅三十歲。明治政府是以此向農民們表示:政府根本就沒有發出過「年貢半減」的承諾,這都是「赤報隊」那些偽官軍混淆視聽的謠言。咱們仗照打,幕府照倒,年貢照收,以為在新政府統治下農民們能過好日子,那只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若說慶喜之於維新有功,就如同說滿清的保皇黨之於革命有功一樣——若非彼等倒行逆施而又顢頇無能,清政府哪有那麼快就被推翻的道理?
於是在朝廷的支持下,上下兩股勢力開始積極活動。在上,島津久光、伊達宗城、松平慶永等強藩藩主先後率兵上洛,尊攘派基本控制了京都及其附近地區,打破了舊有的「一會桑體制」;在下,薩摩、長州、土佐、安藝等藩的實權人物先後達成聯兵倒幕的密約。
然而土佐的坂垣退助和薩摩的伊地治正知卻站出來反對大村益次郎的決定。他們一方面想儘快結束戰爭,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夠為本藩搶得首功,於是建議不等北陸道方面軍前來會合,而由東山道方面軍單獨進攻會津領。大村益次郎雖然認為此著過於兇險,但在薩、土兩藩的壓力下,還是被迫同意了他們的請求。
五,折中古來之律令,新撰永恆之大典;
十五日,新政府集結了數萬大軍,邁上東征之途,主力經東海道而進,三月五日進入了駿府城,把此處設定為進攻江戶的大本營。消息傳來,小栗忠順前來拜見被德川慶喜授予留後重任的勝海舟,提出放新政府軍通過箱根天險,然後派遣海軍突襲駿河灣,斷其後路的毒計。據說事後,就連大村益次郎聽聞此計都不禁額頭汗出,承認倘若此計得售,則新政府必敗無疑。
后藤象二郎和坂本龍馬共同草擬的《船中八策》,其實是一部初級立憲指南,核心思想是建立以天皇為立憲君主的,統治基礎涵蓋舊公卿、舊諸侯和舊武士的過渡性近代國家。因為內容過於簡明扼要——故此山內容堂才會命后藤象二郎直接將其作為「意見書」上呈朝廷——並沒有明確江戶幕府和德川家族在新國家、新政府中的地位,這便引發了倒幕派的強烈不滿。
「彰義隊」的首腦天野八郎逃進江戶城中躲藏了起來,數日後被新政府軍搜出關入監獄,不久后死於獄中。
小御所會議的決定傳到二條城,德川慶喜茫然無措,而其手下幕臣則大多怒發如狂。幕府時代改易大名,造成很多藩士變成生活窘迫的浪人,沒想到這種境況今日會返還到幕府身上,當真報應不爽。倘若真的把「天領」全都交了出去,則旗本們還有什麼活路呀?
推翻德川幕府的封建統治,將日本帶入近代社會的明治維新,可以分為前後兩個階段,第一階段就是戊辰戰爭,前後不過持續了一年半的時間,然後就是漫長而艱難的制度改革、經濟改革階段。對比世界各國的近代資產階級革命,往往血流成河,戰爭曠日持久,新舊勢力反覆拉鋸,日本的這場革命無疑要迅速得多,也溫和得多。然而,不管採取了何等過激的手段,各國革命中總能讓人看到雖然可能很幼稚也可能很僵化,卻總閃爍著寶貴的理想主義的光芒。這種光芒在日本是很微弱的,明治唯新中罕有一心為國的充滿理想主義的仁人志士——偶爾有,也都被毫不留情地幹掉了。
就趁著相樂總三離開的機會,信州各藩紛紛對「赤報隊」發起突襲,將其半數殺死,半數逮捕。等到總三在東山道總督府申訴成功,樂呵呵回到信州的時候,不禁被眼前的情景給驚呆了。經過他反覆遊說和催促,各藩終於答應將所逮捕的「赤報隊」一番隊隊員全部釋放——但這隻是一個緩兵之計而已,「赤報隊」的徹底覆滅就在眼前。
繼之助所言很有道理,然而從新政府軍的角度來看待問題,是不能在長岡藩向背不明的情況下輕率東進的,那樣等於在自己背後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因而最終談判破裂,惱羞成怒的河井繼之助回到長岡后,立刻秣馬厲兵,準備和新政府軍惡戰一場。
庄內藩的先祖則是做過幕府大老的酒井忠勝,是譜代大名中的佼佼者,表高十七萬石。幕末時代,曾任命會津藩主松平容保為京都守護職,組建新選組,以維持京都的治安,同時委託庄內藩領導新征組,維持江戶市內治安。如前所述,眾多尊攘志士、脫藩浪人潛入京都和江戶,對開國或佐幕人士展開血腥的暗殺活動,陸續遭到新選組和新征組的鎮壓,所以薩、長等藩對會津、庄內那是恨之入骨啊,必要徹底覆滅之以消心頭之恨。
五稜郭乃是江戶幕府在安政四年(公元1857年)開始動工建造的西式要塞,其目的是阻遏沙皇俄國染指蝦夷地。整個要塞呈五角形狀,每個角上都設置有新式炮台,外有深深的戰壕圍繞,可謂是易守難攻的無敵堅城。
無奈之下,容保只好一方面退位隱居,向新政府做出恭順姿態,一方面授權家老西鄉賴母進行政治、經濟方面的改革,以便積聚財富、充實藩力。然而容保料想不到,新政府方面咄咄逼人,誓要滅己而後快,更想不到新政府軍進展如此神速——這時候再搞改革,根本就緩不濟急了呀。
新政府下令,宣布德川氏為「朝敵」,幕府軍為「賊軍」,與其相對,打著御旗的新政府主力薩、長聯軍自然就是「官軍」了https://read.99csw.com。「御旗」在前線高高舉起,受過多年朱子學尊王思想洗腦的幕府軍見之大驚失色,士氣瞬間崩潰,於是狼狽後撤。
於是慶應四年(公元1868年)元旦,幕府正式發布《討薩表》,命令諸藩聯合出兵,把薩摩藩的勢力從京都驅逐出去。這一年的九月改元明治,農曆是戊辰年,倒幕戰爭終於全面爆發了,史稱「戊辰戰爭」。
前面提到過,「彰義隊」的開創者本是澀澤成一郎,他因為受到天野八郎的排擠而被迫退出,另外組建了「振武軍」。「彰義隊」在五月十五日覆滅,餘黨很多都加入了「振武軍」,數量激增到一千余。五月二十三日,大村益次郎率領三千新政府軍猛攻「振武軍」,將其擊潰,澀澤成一郎逃亡東北地區。就這樣,江戶周邊地區終於基本穩定了下來。
這位大鳥圭介原本是播磨國赤穗郡醫師小林直輔之子,名叫小林慶太郎。他曾跟隨緒方洪庵學習過西洋醫學,跟隨中濱萬次郎學習過英語,還受薩摩藩的聘請當過翻譯。後為勝海舟等開明幕臣所賞識,獲得旗本身份,「鳥羽·伏見之戰」后升任步兵奉行,乃是堅定的主戰派。
且說「鳥羽·伏見之戰」結束后,京都新政府羽檄四馳,四面出擊,很快便統一了整個關西地區,同時分派大軍從東海、東山、北陸三道,浩浩蕩蕩殺向東日本。然而就在大村益次郎率兵橫掃關東平原的時候,北陸道方面軍卻陷入了苦戰之中。

番外篇

新政府決定剝奪德川慶喜、松平容保、松平定敬等二十六人的官職,將舊幕府「天領」直接劃歸朝廷直轄——你既然不肯「辭官納地」,那我就直接剝奪好了。同時新政府還下令以熾仁親王為東征大總督,發兵從東山、東海、北陸三道並進,以討伐德川氏,誓要一舉將舊幕府的勢力剷除乾淨!
且說德川慶喜是一月十一日回到江戶城的,他立刻召集群臣商議對策。經過去年的幕府改革,此時那些世襲老中、重臣已經沒有什麼發言權了,掌握幕府軍隊權力的分別是勘定奉行小栗忠順、步兵奉行大鳥圭介、海軍副總裁榎本武揚,以及軍艦奉行勝海舟等。前三人主戰,只有勝海舟一人主和。
新發田藩主名為溝口直正,他在接到河井繼之助的求救信后,當即點集兵馬、整備糧草,打算親自統軍前往增援。然而出陣當日,藩軍卻突然遭到領內數百農民的攔阻,這些農民以大庄屋(地主)小川五兵衛為首,手持木棒和竹槍,攔在城門前高呼道:「不能和官軍為敵,否則定將滅亡!」溝口直正無奈,只得黯然退入城中,隨即便與山縣狂介暗通款曲,投降了新政府軍。
桃山時代,首先封在會津的乃是織田信長的女婿蒲生氏鄉,氏鄉去世后遭到改易,隨即把上杉景勝從越后移封過來。「關原合戰」后,上杉的領地被壓縮到了米澤,蒲生秀行因為加入東軍有功而得以復歸。但不久后,蒲生氏再遭打壓,被迫與伊予松山的加藤嘉明互換領地。寬永二十年(公元1643年),加藤家也被改易,保科正之入主會津。如前所述,保科正之本是德川秀忠的私生子,因而二傳到其子正容的時代,即被允許復歸本宗,得到了松平苗字,算是親藩。幕府對會津藩向來倚為棟樑,青眼有加,此藩表高二十三萬石,實高卻超過了四十萬石。
一,天下大政奉還朝廷,政令宜出於朝廷;
當時德川家茂將軍坐鎮大坂,遙控「四境戰爭」,可是仗還沒打完,他便因病辭世了,年僅二十歲。繼承征夷大將軍之位的,乃是大家茂九歲的德川(一橋)慶喜。
倘若不是新的徵兵令頒布,大概這個鄉下武裝集團還將長久地保存下去吧。
寬永寺防備嚴密,兩千余「彰義隊」固守西、南方向各門。新政府軍總共三千人,大村益次郎安排戰鬥力最強的薩摩、肥后、因幡三藩兵馬攻擊南方的黑門,對戰敵軍主力,長州軍則進攻西方的清水、谷中二門以為牽制,此外,肥前、尾張、備前等藩兵馬在寬永寺西南方向構築炮兵陣地,掩護前線部隊的進攻。
河井繼之助希望新政府軍考慮長岡藩內輿論無法統一的矛盾處境,暫且繞過長岡藩東進,然而這個要求卻被東山道先鋒總督府監察岩村精一郎(高俊)一口回絕了。繼之助勸說道:「德川氏已經表示恭順,江戶城也打開了城門,時至今日,戰爭已經毫無必要了。如果開戰,只能導致生靈塗炭和國家疲弱,西方列強乘虛而入。貴軍暫且繞路而行,以待本藩內部繼續討論對策,又有何不可呢?」
再說中岡慎太郎,乃是著名的「陸援隊」的開創者。「海援」、「陸援」,互為表裡,雖然慎太郎之創立「陸援隊」,靈感是來自「龜山社中」,但龍馬之把「龜山社中」改編為「海援隊」,實際是仿效「陸援隊」。相比之下,「海援隊」更像商團,龍馬更像辯士,而「陸援隊」彷彿軍隊,慎太郎無疑是名戰士。雖然有關「龍馬的主要目的是賺錢,慎太郎的主要目的才是維新」的論調簡直是屁話,但中岡慎太郎在明治維新中所起的作用確實並不弱於坂本龍馬。
雖然甲賀源吾及其部下士氣高昂,抱定了必死的覺悟,但想依靠一艘老式木體艦,以傳統的接舷戰方式去俘虜鐵甲艦甲鐵,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而且甲鐵的形狀也很奇特,艦艏向下傾斜,形成巨大的沖角,導致艦橋相當低矮,與回天艦橋相差竟在三米左右——很多共和國的水兵在跳舷戰過程中直接就跌斷了腿。
新政府總裁的位置,自然而然落到了皇族有栖川宮熾仁親王頭上;議定相當於新的最高權力機關,由公卿中山忠能、正親町三條實愛等人,以及大名島津忠義、松平慶永、山內容堂等人擔任——與過去的「公武合體論」不同,這裏面根本沒有德川氏宗家的位置;參与負責具體事務,包括朝臣岩倉具視、大原重德,以及薩摩藩的西鄉隆盛、大久保利通等,土佐藩的后藤象二郎等,尾張、越前、藝州三藩亦各有成員加入。
此前幕府在法國人的支持下購進了大量新式武器,這些武器大多掌握在大鳥圭介和傳習步兵隊的手中,所以兩軍一交上火,新政府軍便吃了很大的虧。不過列藩同盟的會津、二本松等兵馬卻毫無戰意,甫一遇敵便倉皇撤退,使得大鳥圭介也只得在激戰後放棄了母成峠。隨即新政府軍又攻佔了十六橋,控制交通要道,前鋒直指會津藩城若松。
到了大坂之陣的時候,據說十津川村一下子湧出來一千多號人,協助德川軍鎮壓了周邊親豐臣勢力煽動起的一揆。於是德川家康大筆一揮,將十津川村歸為幕府天領,永遠免除年貢,並且給全村人都賜予了鄉士的資格。
西鄉隆盛並沒有正式參与會議,而負責在外守衛宮門,他在聽說上述爭吵后,冷冷地說道:「此時口舌無用,當用刀劍!」有了這位實權人物撐腰,岩倉具視的態度更為強硬了,后藤象二郎急忙提醒家主山內容堂:「大勢已定,強爭無益。」山內容堂被迫退縮,於是公武合體派全面罷戰,倒幕派把握了主動權,最終通過了「辭官納地」的決議。
戊辰戰爭的時候,新政府創建了京都警備隊以警護首都,後來改名叫做「御親兵」,其中除各強藩「獻納」的兵馬之外,就也包括了十津川鄉士,足足有四百多名。這些十津川鄉士還跟隨著參加了北越戰爭和會津戰爭,並在戰爭結束后,又被全員賜予了士族身份。
回天是孤軍作戰,甲鐵身邊卻還有七艘護衛僚艦,雙方的實力對比是相當懸殊的。因此戰鬥僅僅持續了三十分鐘,就以甲賀源吾等十三人戰死,三十餘人負傷,回天艦狼狽而逃宣告了計劃的失敗。
二,設上下議政局,設置議員參贊議事,萬機宜決于公議;
消息報至京都,閏四月,朝廷任命大村益次郎為軍防事務局判事,單騎東下,前來解決上野「彰義隊」的問題。於是西鄉隆盛將軍事指揮權移交給大村益次郎,商定調動主力從西、南兩面進攻寬永寺,於五月十五日晨展開猛烈進攻。
一直到六十年後的1928年,日本政府才終於為相樂總三和「赤報隊」恢復了名譽。這一場延續了半個多世紀的冤獄,非常鮮明而透徹地揭示了明治維新以及維新政府的反動本質。
於是一橋慶喜復歸本宗,改名德川慶喜,繼任為江戶幕府第十五任,也是最後一任的征夷大將軍。
二月十二日,新政府大軍尚未離開京都,開始東征,遠在江戶的德川慶喜便聽從了勝海舟的諫言,一方面上書向朝廷請罪,一方面主動離開江戶城,前往上野的寬永寺「謹慎」。
「船中八策」深得山內容堂之心,為了避免倒幕派引發戰爭,容堂就派后藤象二郎拿著自己的計劃書去京都遊說。這套計劃的中心思想為「大政奉還」,即讓幕府把現有的統治權名義上奉還給天皇朝廷,由天皇指定設立一個以幕府將軍為議長,包括各地雄藩大名在內的「列侯會議」。山內容堂認為這樣做便可以在不引發流血戰爭,不顛覆幕府,「忠義兩全」的情況下改革朝政了。

末代將軍登場

這兩手一玩,才剛組建,本來就品流混雜、各懷鬼胎的新政府立刻就慌了,於是二十三、二十四日再度召開會議,山內容堂等人佔據了主導權,不但決定將「辭官」之官改為「前內大臣」,「納地」之地改為「政務費用」,甚至要求將德川慶喜read.99csw.com也召入新政府擔任議定。眼看小御所會議所取得的成果即將全面流產,西鄉隆盛便指示尊攘志士在江戶城內引發暴動,逼迫幕府搶先開戰。
且說「四侯會議」的時候,盤踞在天皇寶座上的,已經不再是孝明天皇統仁了——就在德川慶喜繼任幕府將軍后不久,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孝明天皇猝然駕崩,終年三十六歲。
然而日本東部的諸侯們可以容忍新政府的產生,卻不能容忍新政府大權都掌握在西南藩閥手中,他們要求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倘若那些倒幕派志士真的為國為民,毫無私心的話,這一問題本來是很好解決的,然而站在當時人的立場上來考慮問題,那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薩、長之間矛盾重重,大久保利通、西鄉隆盛一直想要把實權都抓在薩藩志士手中,著力排擠和打壓長藩志士,而長藩的大村益次郎數次指揮戰鬥,卻都以薩摩兵為先導,表面上「好鋼要用在刀刃上」,實際卻是想用薩摩人的性命為長州執政鋪平道路。新政府甫一成立,自己人就開始爭權奪利了,怎麼還可能容許外人來分一杯羹呢?
八,金銀貨物宜與外國設定平均之法。
八月二十日,新政府軍三千人從二本松城出發,直撲地勢險要的母成峠。當時守備母成峠的乃是大鳥圭介的傳習步兵隊,以及會津、仙台等藩兵,新選組和二本松藩的殘兵,總共八百人左右。
據說后藤象二郎與坂本龍馬相交莫逆,二人曾一起草擬了「船中八策」,想要通過不流血的革命來完成政治改革。八策的基本內容是:
雖然經過長時間的辯論,久光最終得償所願——幕府同時向朝廷遞交了寬赦長州和兵庫開港的決議書——但他同時也認清了德川慶喜的強硬嘴臉,從此對幕府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就此放棄了公武合體和雄藩合議的空中樓閣,正式與長州一起邁上了倒幕之路。
就此,「一天二帝南北朝」的局面竟然得以重現——東武政權也自稱「北方政權」。
因此對於佐幕派來說,相比龍馬,中岡慎太郎更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故而也有一種說法,即刺客的主要目標是慎太郎,龍馬只是受好友連累罷了。
德川慶喜雖然是數代以來最為強勢的幕府將軍,卻也不敢徹底違逆幕臣們的意願,更不甘願就此交出權柄和土地,於是面對朝廷「辭官納地」的詔命,他玩開了軟硬兩手。軟的一手,他上奏朝廷,以家中不穩為借口要求延期,同時授意山內容堂、松平慶永等人四處遊說,請朝廷收回成命;硬的一手,慶喜立刻前往幕府集結了重兵的大坂城,並且更將會津、桑名等佐幕各藩的兵馬亦陸續召至大坂,直接威脅京都的安全。

御旗揚起

大江戶無血開城

王政復古

日本的信史時代,基本上是從奈良時代開始的,我們知道,奈良朝因為定都在奈良盆地而得名。奈良盆地的具體|位置,是在奈良縣(古代叫大和國)的西北部,而在奈良縣南部,存在著一個可能歷史較奈良朝還更為古老的奇特村落——十津川村。
難道只要幕府在名義上將大政返還朝廷,便可以和平過渡到以天皇朝廷為名義領袖,以西南強藩為實際核心的新國家嗎?不要忘了,朝廷的御料地少得可憐,江戶幕府卻有四百余萬石的「天領」,佔全日本土地的四分之一強!八万旗本,甘心就此交出政權嗎?四百萬石土地的產出仍歸私人,新政府還如何存活下去?
以薩摩、長州藩兵為主力的新政府軍,雖然在數量上處於絕對劣勢,卻因為武器精良、組織嚴密,加之士氣高昂,利用關卡附近地形狹窄,不利大軍展開的特性,頑強阻擋住了來勢洶洶的幕府軍。戰鬥在黃昏時分打響,一個多小時後天色已黑,幕府軍被迫暫且罷兵退去,兩個關口,竟然一個也沒有丟失。
就這樣,延續了整整一年半的戊辰戰爭終於結束了,日本全境得到統一——但這一切,都還僅僅是開始,而非結束。
龍馬可以說是日本歷史上最幸運的人,因為他死後大名傳播天下,甚至蜚聲海外,深受各階層的愛戴——大眾百姓認為他是拯救日本的平民英雄;資產者認為他是近代日本商業的始祖;民主派認為他是民主先驅;保守派認為他是尊皇的忠臣;軍國主義者認為他是帝國海軍的保護神。因此,龍馬的名聲遠在「維新三傑」,甚至高杉晉作和勝海舟等人之上,不能不說是個異數。
啥叫鄉士呢?廣義而論,從織田信長開始,為了削弱地方勢力,牢固地控制麾下武士集團,遂下令武士們都必須脫離舊有土地,進入城下町居住,俗稱城下士,與城下士相對的,仍然居住在鄉間的,那自然就叫鄉士啦。而就狹義來說,其實不是住在鄉下的武士全都可以叫鄉士,必須具備一定的特性,才能被冠以鄉士之名。這些特性包括:擁有自己的土地,從事農業生產,獲得減免年貢的資格,在地方上具有相當的權威和影響力。
四,與外國交際,廣采公議,新立至當之規約;
臨近冬季,天氣寒冷,加上海上風暴不可預測,當榎本艦隊於十月二十日終於在蝦夷地內浦灣靠岸的時候,八艘戰艦隻剩下了五艘。不過兩千多舊幕府軍還是士氣昂揚地登上了陸地,十月二十六日開進了防備鬆懈的五稜郭,新政府委派的箱館府知事清水谷公考被迫放棄箱館城,乘船逃回本州去了。
根據傳說,當神武天皇東征之際,在熊野的荒津坂登陸前往大和,途中迷失方向,天照大神便派遣「八咫烏」(即三足烏)前來指路,其後天皇即在十津川村附近豎立起了八咫烏的圖騰。估計在大和王朝建立的時候,這個小村落也跟著產生了,成為皇家的直轄領地。「壬申之亂」、「平治之亂」當中,村中男丁全都應|召為朝廷作戰,建立起了赫赫功勛,由此獲得了租稅減免的特權。一開始還只是因功受獎,後來逐漸成為不成文的慣例,無論誰統治畿內,都必須對十津川村另眼相看,甚至豐臣秀吉進行「太閣檢地」的時候,都直接下令免除了十津川村的年貢。
然而這並非戰爭的終結。且說新政府軍一進江戶城,立刻派尾張藩兵巡查城防,派肥后藩兵收繳武器和收容舊幕府軍,但結果肥后藩兵一共才找到七百二十二梃各式火銃和收容了兩百名舊幕府士卒。武器和人都到哪裡去了呢?
孝明天皇慶應二年(公元1866年)六到八月間爆發第二次「征長戰爭」,以十五萬幕府軍被四千長州軍擊敗而告終,從此幕府威望直落谷底。
山內容堂據說酒量很大,人稱「鯨海醉侯」,本就是公武合體論的積極鼓吹者。傳說水戶藩尊攘派領袖藤田東湖與他交好,曾經秘密對他說:「我藩是御三家之一,不能採取過激行動,而作為外樣的土佐就當以謀反為主要目標了。」容堂聞言哈哈大笑,說:「誠之進(東湖)又在胡說八道了。」
德川慶喜對他那些舊日盟友還是比較了解的,知道他們並非朝廷公卿那般墨守成規之徒,對國際形勢也比較了解,自以為公議的結果,必然是贊同「兵庫開港」。可是他料想不到的是,雖然四侯都不反對開港,但島津久光卻悍然夾帶上了私貨——久光提出,兵庫開港之事非常重要,可是幕府對長州的處罰也不可拖延,咱們兩事兒一起來談吧——那意思,若再想嚴懲長州,我就不答應兵庫開港,政治協商嘛,就得各讓一步,大傢伙兒各取所需。
戰爭爆發后,四郎率領「浪士隊」的同志重新在京都集結,並且奉侍從綾小路俊實、滋野井公壽為主,組成了「赤報隊」,四郎改名相樂總三,擔任「赤報隊」一番隊的隊長。「赤報隊」領自新政府的主要任務是什麼呢?那就是作為東山道方面軍的先鋒,率先進入信濃、上野等國,一路宣揚新政府的仁政,號召附近諸侯歸附,聯兵倒幕。
慶喜一上台,便大刀闊斧地改革幕政,內容包括購買武器,改革軍制,改組幕府,以五位老中分掌五局等等,在法國人的幫助下,頗有振作自雄,重新建立以幕府為中心的統一國家的意願。當然啦,他把從前的盟友,那些雄藩藩主,全都排斥在了政權之外——史稱「慶應的改革」。
慶應三年(公元1867年)元月,明治天皇登基,有栖川宮熾仁親王掌握了朝政。據說這位熾仁親王曾與和宮有過婚約,但被幕府橫插一刀,搞了個「和宮降嫁」,把未婚妻擄到江戶去了,親王當時是敢怒而不敢言,等到孝明天皇一咽氣,立刻便跳了出來,把矛頭直指幕府。在熾仁親王的努力下,朝廷頒下詔旨,赦免了從前被處罰和放逐的大批公卿,岩倉具視以及流亡在外的三條實美等人乃得以重歸政治舞台。
慶喜、容保、定敬,代表著佐幕勢力,中川宮、二條齊敬則代表著朝臣中的守舊派,都是倒幕派急欲打倒的人物。「一會桑體制」的崩潰,代表著佐幕勢力被趕出京都,全國性的倒幕大勢即將成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西南雄藩中的土佐藩卻突然逆潮流而動,在前任藩主山內容堂的領導下,重新撿起了已被扔進歷史垃圾堆里的公武合體論。
二十三歲的時候,中岡慎太郎加入了武市瑞山(半平太)為首的土佐勤王黨。慶應元年(公元1865年),也是他首先建議發起薩長聯盟運動,並在龍馬的幫助下獲得完全成功的,同年,他還完成名著《時勢論》,鼓吹改革的中心在一個「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