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進去嗎？」

「喂，到底怎麼回事啊？差不多也該告訴我了吧？」

「一會兒我去問問，不過沒聽說發現有鎖。」

「好的，我去說一下。」

大約兩三分鐘的時間，房門兩側的拉手便被湯川拆了下來，露出了一個方形小孔。

「既然只要減少房間里的氧氣含量就行，我們可以選擇讓房間變小。從物理學上來講，就是要減少房間的容積。」

「你要幹什麼？」

一名身穿警服的年輕警員正百無聊賴地守在增村榮治居住的那間倉庫管理室門前。就算不找人看著，這種地方也不會有人闖進來吧，他強忍著哈欠的臉上彷彿寫著這樣的想法。

「不知道。」

「不用我說也很清楚了吧。」

「這裏原本是用來放東西的，外面上鎖應該是出於防盜的考慮。」

草薙徑直朝裏面走去，在原本用於堆放雜物的小房間門口停了下來——這裏的推拉門是打開的。

「不好意思，打擾了。」過了一會兒，那名年輕的警員走了進來，「東西買回來了，您看行嗎？」只見一個透明的塑料盒裡放著幾把種類不同的螺絲刀。

「我可沒工夫和你在這兒開玩笑。」

「應該怎麼做啊？」

「你說得沒錯，人應該是會醒過來的。」湯川淡然地說道，「雖然這個房間很小，但是缺氧也不可能是突然發生的事情。一開始身體還能動，他應該會想打開房門。如果房門上了鎖，他還可能會用身體去撞門。」

湯川抽出門，伸手摸了摸門上用來掛鎖的插銷。「這扇門是從外面上鎖的啊。」

「能讓外面的警員幫忙買個東西嗎？」湯川問道。

「原來是這樣。不過……」草薙有些不解，「要是喘不上氣，人不就醒過來了嗎？」

草薙想九-九-藏-書象著氣球在屋裡逐漸增多的場景，要想填滿這個三疊大小的房間，不知道需要用到多少個氣球才夠。

「比如呢？」

「咦？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這個方案很新穎……就是不太現實。」

「也許吧。那如果氣球里裝的不是空氣呢？」

「當然。鑒定科的人把裏面的東西都帶回去調查了，結果沒有發現異常。」

「只抽取氧氣是比較困難的，但可以直接將空氣抽取出來。用一個類似於吸塵器的吸引裝置，便可以順利地將空氣抽出。想要徹底抽成真空狀態應該不太現實，但是讓空氣變得極為稀薄估計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就是這個房間嗎？」湯川站到草薙的旁邊，「確實挺小的。有幽閉恐懼症的人估計受不了吧。」

「不過我注意到了一點。」草薙說道，「法醫表示蓮沼極有可能喝了啤酒，他血液中的酒精濃度有些偏高。據說他這個人嗜酒如命，要是有人勸酒，就算他不渴也會喝上兩杯。不過也還是要看勸酒的人是誰。」

「螺絲刀？幹什麼用啊？」

湯川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如果裏面不是空氣，氣球本身都不需要了。」

「請進。」

「我剛才不是提到了嗎，怎樣才能造成人體迅速缺氧。如果使用這個小孔，倒是可以想出幾個方案。」

「你在看什麼？」

「怎麼了？」

「我為什麼要考慮呢？你想想看，我帶你過來是為了什麼？」

冰箱里的飲料無非就是些開了封的瓶裝烏龍茶和礦泉水，而且都沒有檢測到安眠藥的成分。

「一籌莫展。」草薙攤開雙手，「時間、地點、方法，我都不知道。」

湯川走進房間內，站在中間緩緩地朝四周看了看九九藏書。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扇推拉門上。

算上菊野分局的調查工作，今天已經是開始偵查的第三天，而蓮沼的死因依然沒能確定下來。在得到間宮和菊野分局的允許之後，草薙決定帶湯川去現場看看。二人取得聯繫之後，湯川表示希望立刻前往，所以他們上午就來到了現場。

「是太冒險了。兇手不知道增村什麼時候會供出自己。而且就算增村守口如瓶，也還是可能會向兇手勒索錢財。」

「很好，謝謝。」湯川將東西接了過來，在推拉門旁彎腰蹲下，開始用螺絲刀擰起了拉手上的螺絲。他的手法很嫻熟，不愧是一名科學家。

「這些我都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氣球？怎麼放啊？」

「如果兇手收買了增村……會不會太冒險了？」

「用這個小孔嗎？怎麼做？」

湯川點了點頭，露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這扇門上有一個隱秘的小窗。」湯川將推拉門關了起來，「這樣一來，就算門一直關著，通過這扇小窗也能夠對屋裡的人產生影響。」

「你覺得這個辦法真的可行嗎？」

「應該不行。如果空氣達到這種稀薄程度就會令人窒息身亡，那些想要挑戰高海拔的登山家們肯定全都死光了。」

「謝了。」湯川依然沒有睜開眼睛，「據說沒有什麼反抗的跡象，是吧？」

「嗯，果然如此。」湯川透過小孔朝內看了看，滿意地揚起了嘴角。

「確實如此。」湯川小聲嘀咕著，再一次望向了小房間。

「湯川，你……」草薙看著無框眼鏡背後的那雙眼睛，「沒開玩笑吧？」

「這麼小的窟窿能幹什麼用啊？」

「先將一個還沒有充氣的氣球塞進小孔，球體部分在門內側，吹氣口在門htｔｐｓ://rｅaｄ.９9ｃｓｗ•ｃom外側，然後給氣球灌入空氣。當氣球吹得足夠大以後，再將口扎牢，扔進屋內。我剛才也說過了，放進去的氣球體積有多大，屋內的容積就會相應地減少多少。如果氣球可以吹得很大，這樣做的效率應該是很高的。」

「比如，可以通過這個小孔將氧氣抽干。」

「如果是這個房子的住戶，應該不難給蓮沼下藥吧？」

「這個屋子還挺簡陋的。」湯川說著，跟在後面也走了進來。

湯川指了指房間一角，那裡有一台迷你冰箱。「裏面的東西你查過了嗎？」

湯川睜開眼睛，起身將推拉門關上，沿著門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圈。

「你知道《猶大之窗》這部推理小說嗎？」

「我是說蓮沼。他的身上並沒有發現打鬥或者反抗的痕迹？」

「看了就知道了。」

湯川開始仔細地觀察起門上的拉手配件，這個配件是在推拉房門時用來鉤住手指的。他來來回回地對推拉門的正反兩面進行著確認。

「我想讓他幫我去便利店買一套螺絲刀回來。」

湯川豎起食指，在眼前左右晃了兩下。「你還是這麼急躁。凡事都講究順序，我先提一種最簡單的方法，然後再一點點追加補充，發散思維。既然單純地關緊房門不會造成人體迅速缺氧，那麼就要考慮怎麼做才能達到這種效果。」

湯川移到一旁，草薙便弓下身子，朝著方形小孔望去。透過小孔，小房間的牆壁清晰可見。

「你不滿意嗎？被埋在五顏六色的氣球堆里窒息身亡不僅具有超現實主義色彩，而且還頗為幽默，我認為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方式。」

「那就不對了啊，和現場情況不符。」

「什麼？」

年輕警員敬了個禮。「聽說您要過來，我一直read.99csw.com都在等您。」他轉身利落地打開了倉庫管理室的門鎖，「您請。」

「哦，能看見裏面。」

「如果能夠徹底密封，趁蓮沼睡著的時候關門上鎖就行了。由於房間里沒有氧氣供給，二氧化碳會逐漸增多，人隨之就會窒息。」

「是的。在門上安裝拉手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在門上開洞，但是這扇門並不太厚，所以安裝的時候應該就直接打通了。」

草薙掏出了警徽。「我是警視廳的草薙。」

草薙戴著手套的手擰了一下門把手，打開了房門。雖然鑒定科應該已經進出過很多次了，屋內的情況卻與前幾天並沒有什麼不同。

「你好像覺得蓮沼是個喪心病狂的人啊。」

湯川皺起了眉頭。「你不想自己先考慮下嗎？」

「那就因人而異了。」草薙說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人住在膠囊旅館里也覺得很不錯呢。蓮沼應該就是在這兒鋪了一塊苫布，然後放上床墊和被子，舒舒服服地睡下的。」

見草薙他們走了過來，年輕警員的表情一下子發生了變化。他的神色緊張嚴肅起來，眼神中也似乎充滿了力量。大概是已經聽說有人要來，他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

「那鎖呢？是被鑒定科的人拿走了嗎？」

「氣密性。我在觀察房門緊閉狀態下的空氣流通程度。」湯川打開了推拉門，「就算房門緊閉，門框之間也存在著縫隙，看來這裏的氣密性談不上很好。不過要是能用布基膠帶之類的東西把這些縫隙貼上，那就另當別論了。」

「將門縫封死以後，從這個小孔里放一個東西進去。放進去的東西體積有多大，屋內的容積就會相應地減少多少，空氣也就會被擠到外面去了。多重複幾次之後，屋內的容積應該就會降低到read.99csw.com容易引發人體缺氧的程度。」

湯川一臉感慨地搖了搖頭。「讓他服下安眠藥的方法，你有什麼看法嗎？」

草薙脫掉鞋子，走進了這個地上鋪著木板的小屋。

草薙看著湯川一本正經的表情，指了指方形小孔。「什麼東西能從這個小孔里放進去啊？我看最多也就是玻璃彈珠吧。就算房間再小，也得放幾萬個……不對，幾十萬個才行吧？」

草薙只覺得雙膝有些發軟。要是這樣就發起脾氣，他就別想再和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來往了。「下一個方案是？」

「已經去買了。」

「如果氣密性好會怎麼樣呢？」

「想稍微確認一下。不行的話，我就自己去買。」湯川的視線並沒有離開門上的拉手，他的側臉看上去頗有科學家的風範。

「確實不難，但是他沒有動機啊。」草薙立刻回答道，這種可能性他已經考慮過了，「增村和並木佐織之間沒有任何交集，而且早在佐織遇害近一年前，增村和蓮沼就已經相識了。我們也查了增村的經歷，沒有發現任何關聯。」

「嗯？」

「沒錯。」

草薙走出小屋，問了問門外的警員。對方一臉不解，但還是爽快地同意了。草薙返回房間的時候，湯川正坐在床上，雙目緊閉，似乎是在默默地思考著什麼。

「不會變形的東西可能確實如此，但是如果放進去的是氣球呢？」

「超現實主義我是承認的，但是也不可能突然就窒息了吧？因為缺氧而喘不上氣的時候，人會醒過來，要是他發現喘不上氣是因為和這麼多氣球關在一起，肯定會把氣球弄破的。」

草薙從口袋裡掏出兩副手套，將其中一副遞給了身後的湯川。湯川默默地接了過來。

「買東西？」

「是的。他是仰躺在被子上的，身上的衣服也很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