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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這個我也不明白。有一天,哥哥突然說他決定不再碰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了。事實上,之後他就連提都不提了,他還命令我全都忘掉,這是在哥哥和禎子女士結婚前不久的事。」
「對不起。」
「我希望他不要把明人君失蹤的事告訴任何人。」
「爺爺也知道後天性學者綜合征嗎?」
「其他的呢?」
勇磨直視著前方點頭。
「看啊看啊,這麼漂亮的姑娘都做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打算繼續抱怨嗎?再怎麼說,我已經全都聽到了。這種時候你再啰唆也沒用了,是個成年人就痛快地隨機應變如何?」
牧雄撇了撇嘴:「跟你們說了也不懂。」
「為了哥哥的名譽,我先要說清楚,哥哥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治療。你爸爸因為腦腫瘤的影響而頻繁地陷入精神錯亂狀態,我們認為原因可能是腦內的神經元處理了錯誤的信息。所以我們想要通過從外部施加電流刺|激來修正錯誤信息。方法就是讓患者戴上接有複數電極的頭盔后,以一定模式釋放脈衝電流。雖然這種治療沒有獲得厚生省的正式認可,但我們判斷它不具備危險性。」可能是因為說的是自己的專門領域,牧雄微微加快了語速,「就結果而言,這種治療方法是有效的。你爸爸的精神沒有再發生錯亂。禎子女士很感謝哥哥。」
牧雄說的話不像假的。
「研究記錄的下落嗎?」
「我想你也已經聽她說過了,康治從事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是在大約三十年前。但不知為什麼,這項研究成果沒有發表,也沒有記錄留存,你覺得這樣都可以嗎?」
「但是明人也沒有當醫生。」
牧雄罕見地眯著眼回看勇磨。
伯朗無法還嘴,只是縮回伸向車門的手。勇磨炫耀勝利似的笑著對楓說:「請坐副駕駛座。」
「是的。」牧雄回答。
「根據畫那幅畫的人的女兒的說法,康治的研究其實有了相當的成果。我聽說康治對那個女人講過,他獲得了非常有意義的研究成果,還說自己的假說就快得到證明了,那說不定會是劃時代的發現。」
「那要等聽了以後再想。」
「在小泉的那座房子里。」楓回答。
勇磨皺著眉頭把臉轉向伯朗,然後又望向牧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請你具體說一下嗎?」
到了停車場后,勇磨站住看著伯朗和楓。
牧雄正面迎上伯朗瞪向自己的目光:「是的。」
「當然問了,但他不肯告訴我。他只是說,你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對我來說,哥哥是比爸爸更絕對的存在。我沒法違逆他。」
「商人?」伯朗聽到這個詞,心中一凜,盯著勇磨,「你還要回報?」
「我是這麼認為的,也想這麼相信。」這位怪醫學者嘆息般的低語有著強烈的說服力。
「對啦。」勇磨滿意地用力點頭,「既然到了這一步,我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去屋裡搜!」
就是那幅畫,伯朗知道,是父親一清直到去世之前都還在專心畫的那幅不可思議的畫。畫的標題是「寬恕之網」。
「當然,我可是隱瞞了一個人失蹤的事呢,萬一有什麼麻煩,也不知道會不會引火燒身,要回報有什麼不對?」
「我們有事想問你,是關於康治先生的事。」
楓回過頭,微微點頭。
勇磨說得眉飛色舞。伯朗看著他,腦海中的一個角落卻在想這個男人竟然直接喊母親的名字。
「沒關係。99.99%的藏寶圖都是假的,但如果不去挖掘,就不可能遇上那0.01%的寶藏。」
一陣沉默后,對方似乎很困惑,然後是開鎖的聲音。門開了,露出了牧雄的臉,他看著三個人,原本就很大的金魚眼瞪得更大了。
「為什麼?」伯朗問楓,「沒必要全部告訴他的吧?沒糊弄過去嗎?」
「我懂了。」勇https://read.99csw.com磨拍了拍楓的肩後站起身,「這麼晚打擾你很抱歉,牧雄先生。下次你來店裡的時候,我給你免單。」他說著回頭看向伯朗,「走吧。」
「是關於康治先生研究的事。牧雄先生,你一直都在輔佐他吧?」勇磨向他確認。
把車停在附近的投幣式停車場后,三人站在公寓樓前。
「是的。因為他自己默默無聞了一輩子,所以就指望康治先生,沒想到他竟然取得了這麼厲害的研究成果。」
牧雄哼了一聲:「你是覺得這件事有商機吧,真不巧,研究數據全不見了。雖然我也拼了命地在找,但還是沒找到。」
雖然牧雄這麼說,但小小的正方形餐桌旁只有兩把椅子。勇磨請楓坐了其中一把,自己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牧雄從房間里拉出一把帶輪子的椅子坐下。所以,伯朗就只能站著了。
雖然這個男人很讓人討厭,但他有著很好的表達能力。伯朗默默點頭。
「你認為康治為什麼不告訴康之介?」伯朗問。
原來是這麼回事,伯朗理解了。確實,如果條件是這個的話,這個男人一定會全力幫忙。不,何止是這樣,哪怕是為了將來的專利權,他現在都不會把明人失蹤的事說出去。
「你們隨便坐。」
牧雄嘆了口氣,又苦著一張臉。
「學者綜合征。」
「就看話是怎麼說的了,是吧?」牧雄的嘴巴擰成了「へ」字,他似乎是在苦笑,「哥哥最早的研究主題並不是後天性學者綜合征,而是利用電流刺|激大腦以緩解疼痛、喚醒意識。而且當時的哥哥就算知道學者綜合征的存在,也沒想過有通過後天刺|激來引發病症的可能性。」
「所以現在說到哪裡了?」
「不知道,或許有可能。雖然有可能——」牧雄微微扭過脖子,「但又不像。哥哥是研究者,研究者不會扔自己的研究記錄。不扔掉是本能。」
「不用擔心。就算是在你不在的時候找到的,我們也不會踢你出局。」勇磨說著打開車鎖。
「你沒有問他理由嗎?」伯朗問。
「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實際病例嗎?」伯朗問。
「你要什麼回報?」伯朗問,心想他該不會是要楓對他獻身吧。
牧雄的家在泰鵬大學附近。住宅街上狹小的民居鱗次櫛比,那棟兩層高的公寓樓就位於住宅街的一角。
這和伯朗的想法如出一轍。雖然不情願,他還是回答:「我覺得很有可能。」
「哈哈……」勇磨吐了口氣,晃了晃肩,然後看著伯朗說,「瞧,跟我說的一樣吧?但凡是了解我老爸的人,會想到的事情都一樣。」
「老爸嗎?我覺得他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話,他不可能保持沉默,一定會大肆宣揚地督促他繼續研究下去。」
「哥哥認為一定會存在這樣的病例:因意外或是疾病造成大腦損傷的病人發揮出了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的才能。然後他動用醫學界的網路從全國範圍收集信息。結果是,雖然這類病例極其稀少,但還是確認了好幾件。哥哥就立刻飛奔過去詳細調查他們的病症。那個畫了分形圖的人就是其中一個。」
「不用擔心,我會好好送她的。」勇磨說完上了車。點燃引擎后,他看都不看伯朗一眼,當即發動了車。
「大哥,」楓說,「現在去牧雄先生那裡嗎?」
據勇磨說,牧雄是他所經營的居酒屋的常客,偶爾還會在店裡遇上。這種時候,他多少都會給他點兒優惠。
她一臉抱歉地看了看伯朗,繞到了副駕駛座那一側。伯朗對著她的背影說:「到家后和我聯絡。」
「我說,牧雄先生,」勇磨諂媚地說,「雖然我知道你有很多想法,但我們畢竟是親戚呀。所以呢,在這裡是不是能把和這個有趣的研究相關的事開誠布公地告訴我們呢?」
不能read•99csw•com讓這兩人單獨去。「我知道了。」伯朗回答。
勇磨的話聽起來讓人非常不爽,伯朗雖然惱火,卻沒有還嘴。雖然懊惱,但對方的話有理。
伯朗雖然很不甘心,但事情就是那樣。「我知道了。」他回答。
的確是一間很小的屋子。進門就是餐廳,裏面是兩間房,典型的兩居室。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全都堆滿了書還有文件。
「就是說,它還在某處?」
牧雄捏著門把不放,問:「有何貴幹?」
「說是幫忙……你具體拜託他做什麼了?」伯朗問楓。
牧雄的眼中露出猜疑:「什麼事?」
「你真是不懂啊。我只是輔佐哥哥,並沒有全部掌握。伯朗君的爸爸,是手島先生吧?對那個人所做治療的詳細內容,有許多事只有哥哥才知道。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實例調查也是哥哥一個人做的。數據全都在哥哥手上,也就是說,就算我想接手也沒有辦法。」
貓的屍體在伯朗腦中浮現又消失。
「嗯。」牧雄縮著下巴,「那並不是誇張。大哥通過一點點地收集數據,漸漸證明自己的假說是正確的。」
「後天性學者綜合征。」他用低沉的聲音緩緩地說道,「聽到這個,我吃了一驚。科學的力量真是厲害,連這種事都做得到。不對,比這更厲害的其實是人類的身體吧。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劃時代的研究。然後,重要的來了,我嗅到了鈔票的味道。雖然我對諾貝爾獎之類的全無興趣,但我盯上了這件事的商業價值。所以呢,也得讓我分一杯羹。」
「打擾了。」勇磨率先進門,伯朗和楓也跟著進去了。
「知道以後你們要幹什麼?」
「這家醫院竟然很乾凈啊,跟想象的不一樣。」勇磨說。他打量了一番候診室后坐下,從西裝的內側口袋裡拿出煙盒。
「哥哥叫我誰也別說。」說著牧雄看著伯朗,「你媽也這麼說。」
「然而我爸爸的身體,或者說是大腦卻表現出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和仁村香奈子所說的完全一致,伯朗心想。
伯朗這麼一說,勇磨立刻回答:「當然是的。你聽佐代說過了吧?你媽媽從康治先生那裡得到了某件非常有價值的東西。雖然之前不知道那是什麼,但現在謎底不就徹底揭曉了嗎?雖然不知道康治先生是出於什麼理由才放棄了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但正如牧雄先生說的那樣,很難想象他會把好不容易得來的成果付之一炬。但是,考慮到他不能把東西留在自己手裡,那麼可以轉贈的人,就只有曾是唯一的研究對象——你爸爸——的妻子,也就是禎子女士了。這個推理如何?」
「那麼就由牧雄先生代替他研究下去不就好了?」勇磨甚是不耐地說,「研究後天性學者綜合征。」
聽到「契機」一詞,牧雄的臉頰忽然抽了一下。
「真的嗎?該不會是你偷偷地藏在什麼地方了吧?」勇磨懷疑地說。
「你這個人真煩,別責備她啊。」勇磨啐了一口,「因為我跟她說,如果她希望我幫忙,就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如果之後我發現她哪怕有一丁點兒忽悠或者隱瞞,我就把明人失蹤的事告訴大家。」
「我也這麼想。而且如果真的徹底保密,那麼知情的人就會越來越少,我覺得這樣也很不好。」楓說。
「就只有這些。」
「自從哥哥因病倒下后,我一直都在找。根本不用你們說,我也對後天性學者綜合征抱有興趣。說句題外話,最近在醫學界里,『後天性學者綜合征』這個詞還有病例也開始漸漸為人所知。實際上還有研究在啟動。就這個意義而言,哥哥的研究數據至今都有很大價值。所以我才會去調查泰鵬大學的研究室、矢神綜合醫院的院長室,還有之前在矢神府邸里的哥哥的物品。但是,哪裡都沒有,我九_九_藏_書找不到。」
「那一瞬間,哥哥腦中浮現出有同樣能力的某個病症的患者們。」
「我媽媽已經去世了,康治也時日無多,已經沒有關係了吧。」
「所以呢?」他問勇磨。
車的尾燈離夜晚的住宅街越來越遠,伯朗雙手緊握地目送它離開。
「你不信的話就隨便找好了,如果找到了就送給你。」
「說起來,你剛才提到過研究數據全都下落不明吧?」
「不是站著就能說清楚的內容,總之能讓我們先進屋嗎?看在我一直都請你吃炸蝦和牛肉粒的分兒上。」
他們沒有聯繫過牧雄說今晚會登門拜訪,因為勇磨說,突如其來的造訪才更有可能讓他說出真話。
「為什麼要瞞著康之介?」
「那不是單純的學者綜合征。」勇磨說,「康治先生埋頭鑽研的是世間罕見的後天性學者綜合征,沒錯吧?」
「結果就變成,所謂的動物實驗就是不停地對暴露在外面的大腦進行電流刺|激,直到貓死掉為止。」
勇磨走向樓梯,伯朗和楓跟在他後面。
「動物實驗也兼顧了對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嗎?」
「這件事是從佐代女士那裡聽來的嗎?」伯朗坐在後座上問。楓坐在副駕駛座上,這是勇磨的吩咐。因為是勇磨開車去牧雄家,所以他們也不好違背。
「前幾天,」伯朗插嘴道,「你有承認是關於學者綜合征的研究吧。」
「也難怪你會吃驚。在這個時間,衝過來這麼些人。」勇磨看起來很愉快,「出於種種原因,我們今晚無論如何都想見一見牧雄先生。」
「我覺得不用我說你們都明白,牧雄先生是個怪胎。老爸也經常抱怨說他怪,不知道怎麼相處。」勇磨愉快地說著,單手操作著賓士的方向盤,車內的後視鏡上掛著交通安全的平安符,「但他在學習上卻出類拔萃,不管是初中還是高中,他都是年級第一。不過,他不是真正的天才,而是那種一點點完成極需耐性的枯燥工作,最後獲得成果的類型,算是某種偏執狂吧。他無法成為研究者里的巨星,卻是超級副手的最佳人選。所以老爸對牧雄先生下了命令,讓他去輔佐康治。」
候診室的椅子呈「L」形,於是就變成了伯朗和楓並排瞪著斜前方的勇磨。
「是的。不過和爸爸不一樣,哥哥很謹慎。」牧雄說,「他想的是先好好地收集數據,然後再進行下一步,然而這時發生了失誤。能採集數據的唯一對象,也就是你的爸爸去世了。之前還保持著平穩狀態的腦腫瘤突然急劇惡化。哥哥懷疑惡化的原因是電流刺|激治療。於是他決定在查明這其中的原因前,暫停一切對人體的實驗行為。於是電流刺|激治療的研究改為以動物實驗為主。這個你也知道了吧?」
伯朗不知該怎麼回答,他看向楓。她微微地比了個投降的手勢。
伯朗對此也只能表示同意:「禁止偷跑去。」
「我也沒問題。」楓也說道。
「有沒有可能被康治處理掉了?」伯朗問。
「我長話短說,就是我不太明白明人的事。」勇磨把煙放回內側口袋,盤起了腿,「一般是這樣沒錯吧?就算工作再怎麼忙,讓這麼漂亮的妻子獨自回國,自己卻怎麼都不回來——這種事怎麼想都很怪吧?正常來說都會覺得很可疑吧?」
「我之前也稍微透露過兩句,別看我這樣,我在海外也是有些門路的。所以我就去調查了一下,看明人是不是在西雅圖,結果令我大吃一驚。他不是和新婚妻子一起手牽手回國了嗎?明人當然也沒有一個人回西雅圖。這麼一來,我自然就會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所以我昨天打電話給這位,請她去惠比壽見面。」勇磨說著向楓攤開手心。
牧雄瞪著眼,咧嘴一笑:「因為那會讓研究剎不住車。既然它可能是一個劃時代的發現,那老爸read.99csw.com一定會瘋狂地讓我們趕緊研究,而且一定會命令我們進行違法的人體實驗。」
「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楓豎起食指,「剛才說的事,還有別人知道嗎?」
「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那樣,既然從動物實驗中無法取得成果,又不做人體實驗,要取得新數據就會異常困難。於是哥哥決定用非常規的方法收集數據。直截了當地說,就是他開始尋找實例。」
「天曉得,個中緣由我就不清楚了,或許問問牧雄先生就知道了。」
勇磨放下盤著的腿,微微挺起胸膛,吸了口氣。
「那個嘛……」伯朗想不出反駁的話,只能咬緊牙關。
「那傢伙很機靈,或許他已經察覺到矢神家的脊樑正在慢慢傾斜,我以實業家為目標也算選對了。老爸雖然想讓我們幫他實現他沒有完成的夢想,但那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但康治至今都沒有公開發表過,這是為什麼?」
「知道了。就算你去不了,我們明天也會去找的。像這樣提前通知過的,不算是偷跑去吧?」
「好像是。我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我是在哥哥和禎子女士結婚之後才從哥哥那兒聽說當時的患者是禎子女士的丈夫。聽他說的時候,我很震驚。」
「正所謂事不宜遲,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我不勉強你。」勇磨不安好心地笑著。他可憎的笑容彷彿正在宣告,楓把自己當成了可以商量的小夥伴。
「全部啦。」勇磨不耐煩地說,「你媽媽的娘家還留著的事,還有你媽媽和康治先生的相遇我都聽她說了。不過我比較震驚的是,你媽媽和佐代竟然是同學。這事我從來都不知道。說起來,我以前確實奇怪過為什麼她們那麼要好。多虧了你,才解開了我這麼多年的疑問。」
牧雄皺著臉,緩緩地搖搖頭。
「那麼,你們有何貴幹?說是跟哥哥有關?」牧雄依次把三個人看了一圈后問,看起來沒打算給大家端喝的。
「別再說貓了。」勇磨著急地插嘴道,「那麼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怎麼樣了?那麼重大的發現,你們卻什麼都沒有做嗎?」
伯朗正要開後車門,卻被勇磨製止:「不過,我不會還得送你吧?這臉皮好像有點兒厚了吧?」
雖然牧雄臉上依舊滿是疑惑的神情,但還是一臉不情願地把門打開了:「裏面很小的。」
「那是當然,明天怎麼樣?我有空。」勇磨說。
「是老爸說的,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因為對將來的方向感到迷茫,所以他告訴了我這件事,還問我要不要也走醫學這條路。我乾脆地拒絕了他,因為有明人在嘛。我覺得不論是矢神家還是矢神綜合醫院,將來一定都會由他繼承。」
「我來說吧。哎呀,你們兩個都坐。」
「哥哥也不是立刻就察覺到這件事。」牧雄豎起食指,「雖然你爸爸曾經講述腦中會有奇妙的圖形出現又消失,但哥哥沒有特別在意。因為哥哥覺得他是畫家,對影像圖像的想象能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強。然而,哥哥在看到他把那些圖形畫出來以後感到吃驚。因為連外行人都能看出他作畫風格的變化。更令人震驚不已的是,那些出自人類之手的畫難以想象地精細。」
牧雄的房間在二樓的最裡面,從廚房的窗戶里漏出了燈光。勇磨按響門上的對講機。
「所謂的夢想,是指在醫學界留下足跡是吧?」副駕駛座上的楓問。
「感覺就是個酷愛研究的瘋狂科學家。」
「那又怎麼樣?」牧雄的語氣帶著警惕。
「就算那樣也無所謂啊。」這話伯朗還是對楓說的,「如果不得不求這種男人幫忙的話……」
「你只請我吃過一次牛肉粒。前幾天,我也是自己付錢的。」
隔著門可以聽到屋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然後是「來了,來了」的低沉聲。
聽了楓的話,勇磨哈哈地笑了:「你read.99csw.com說得很好,就是那樣。但是他很聰明,你要當心別被他忽悠過去了。」
「所以……拜託了,請讓我放手去做吧,請讓我照我所能接納的形式去做,就是這樣!」楓低下她那燙著螺旋卷的頭。
勇磨哼了一聲:「這種男人……我好像被你說得很差勁兒啊。」
「這裏禁煙,想抽的話去外面。」伯朗指了指勇磨的手,那手指又轉向站在一旁的楓,「怎麼回事?解釋一下。」
勇磨把臉轉向伯朗,像是在說你來解釋。
「哥哥提出了一個假說。因為腦腫瘤而局部受損的大腦加上被電流刺|激而造成的神經元信息改變,會和先天性大腦障礙——學者綜合征表現出相似的癥狀。如果這個假說成立,那就表示從理論上說,可以人為地引發學者綜合征。而且先天性的患者在多數場合會有相應的認知障礙,而如果是後天引發,或許能夠迴避這一點。這實在是劃時代的發現。也正因為如此,大哥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知道的只有我一個。他還命令我不許告訴爸爸。」
她微微聳肩:「算是全部。」
「現在?」
「當初也想過要兼顧,但在開始階段就已經得出了不可行的結論。貓不會畫畫,也不會演奏樂器,無法確認它們是不是變成了天才腦。」
「你幫忙的是什麼研究呢?」
「然後在研究過程中,康治從康之介那裡聽說了我爸爸的事,對嗎?」
「因為勇磨先生說牧雄先生是獨居,晚上幾乎不出門,如果想好好和他談,那晚上最合適了。」
「應該沒有,我沒跟任何人提過。」
「康治對我爸爸做了什麼?」
「眼下我不想改變方針。」楓十分嚴肅地看著伯朗,「我們隱瞞明人君的失蹤,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不是解開了很多謎團嗎?如果我們現在把事情全部坦白,我覺得一切都會變得很不順利。而且,如果明人君失蹤被公開,那我在矢神家會如何?還沒有入籍的人,你覺得他們會把我當成明人君的妻子來對待嗎?」
離開牧雄的房間往停車場去的途中,「事情大致水落石出了,」勇磨說,「是吧?你們不這麼想嗎?」
伯朗再次轉向楓:「你告訴了他多少?」
「我會遵守的。」勇磨回答,「我是商人,商人會遵守約定。」
「很久以前的事了。」
「前幾天在矢神府邸確認康治物品的時候,看到了一幅很奇妙的畫。」伯朗說,「是由複雜的曲線組成的精緻圖形。之後,我發現那是所謂的分形圖,是那幅畫的作者的家人告訴我的,她還告訴我康治研究過後天性學者綜合征以及研究的契機。」
「問題是,那研究記錄在哪裡?關於它所在的地點,你們應該已經有頭緒了吧?」勇磨輪流看著兩人,把手指向楓。
「我——」蔭山元實皺著眉的臉龐浮現在伯朗眼前,他說,「之後再聯絡。」
聽到伯朗的提問,牧雄點了點頭。
伯朗想起明人的公寓,百合華說那裡的租金是一百二十萬日元。而眼前的這間公寓的租金可能不到那裡的二十分之一,不,三十分之一,他都不會感到驚奇。
聽到伯朗的話,牧雄點頭。

「我知道了。」楓回答。
伯朗瞥了勇磨一眼又把臉轉向楓:「怎麼保證他會遵守約定?」
聽到伯朗的話,牧雄低低地說:「正是。」
「牧雄先生,晚上好,我是勇磨。」
「所以說他是個怪胎啊。他對奢侈的生活沒興趣。」
「是嗎?那我吩咐店員,下次一定奉送。」
牧雄的表情明顯變得僵硬了。伯朗感覺像是目睹了水凝固成冰的瞬間。之後,他開始戰慄,動作就如機械一般,問:「你們聽誰說的?」
「想不到大學教授會住在這裏。」樓梯的扶手上銹跡斑斑,伯朗抬頭看著公寓樓,低聲說道,「為什麼不住更好一點兒的房子呢?他明明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