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的話就像強心劑一樣，而且，大哥已經是我的依靠了。」

伯朗進屋后，勇磨也跟著進來。勇磨打量著屋內，興緻勃勃地東看西看：「真令人吃驚，感覺立即就能住進來。」

「累死了，我休息一會兒。」他從襯衣胸前的口袋裡拿出煙盒，盤腿坐下。

「也是，再怎麼說那也是康治先生努力的結晶，禎子女士應該也想把它放在隨時都能看到的地方吧。埋土裡就不行了。」

離開院子后，伯朗又開始查看房子的周圍。在圍牆和建築物之間有空隙，人可以在裏面移動。他用手電筒照著走了一遍。地面是水泥地，不可能埋東西。

「你還看了哪裡？」

伯朗輕輕搖了搖頭。在這種場合表白本來就不正常，或許是因為進展得太快，自己才會激動得失去理智了吧。

「你不用道歉，你也是拼了命的吧。你說過為了找到明人什麼都會去做。」

「我沒有不高興。對不起，我騙你說勇磨先生已經回去了。總是讓你為我擔心，真不好意思！」

很快就到了那座房子前。

「時間有限，還是分頭找吧。」伯朗提議，「屋內就交給你們兩個。我比較在意房子周圍以及地板下面，所以我去那邊找。」

伯朗聽到一旁的隔扇那頭有動靜，進去一看，只見楓趴在地上鑽進了壁櫥的最下面一格，下半身留在外面。伯朗盯著她被牛仔褲緊緊包裹的渾圓屁股問：「找得怎麼樣？」

「噫——」他尖叫了一聲，身體迅速離開入口。一股強烈的嘔吐感襲來，伯朗扔下手電筒，用雙手按住嘴。

伯朗雖然沒有回答，但他已經有點兒相信勇磨的話了。他指出的問題一針見血。

「到那時……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想成為你的依靠。」

「不知read.9９ｃsｗ.cｏｍ道。但肯定是能利用康治先生的研究讓自己獲得利益的人。」勇磨熄滅了煙，把煙蒂放進便攜煙灰缸，「先說好，不是我。」

「只是想把能做的都做了？」

走到外面后，伯朗打開了手電筒。他一路照著地面走進庭園。過去綠草盈盈的小庭園如今卻是一片荒蕪的土地。即使這樣，也沒有雜草，是因為伊本老人的定期維護吧。他的忠誠老實令人心生敬佩。

「大哥你是詩人吧。」她的回答出人意料，「讓時鐘停擺……如果可以的話，那該有多幸福啊！但是，不可能的吧。不論我怎麼去停下自己的時鐘，這個世界的時鐘還是會無休止地走下去。所以或許會有那麼一天，我會放棄，會認清明人君不會再回來了。」

「還以為會是座破破爛爛的房子，竟然很有樣子嘛。」他看著房子說。

勇磨把賓士停在了稍微遠一點兒的地方，他一邊卷襯衣袖子一邊走了過來。

「什麼？」

「但是——」伯朗忍著沒有說出浮現在腦中的疑問。

那是一沓報告用紙。

伯朗覺得楓或許會生氣，但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他想知道她真正的想法。

「就是這個。禎子女士關心的並不是這座房子，而是藏在房子里的東西吧？比如，她覺得會被什麼人搶走。」

「那時你會怎麼做？」

「也就是說，」伯朗看向勇磨，「她是被某個盯上了康治研究記錄的人殺害的？」

「什麼事？」副駕駛座上的楓問。當讓她決定是上勇磨還是伯朗的車時，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伯朗。

「沒事的，都這個時間了，把老人吵醒還怪可憐的。」

「嘻嘻。」楓笑了笑。

鞋櫃旁有一個水桶，裏面裝著園藝用的鏟子，是伊本老人的東九_九_藏_書西吧。正好，他決定借來用用。

「欲言又止可不好噢，之前我沒說過嗎？什麼事？」她追問著，對她而言，這語氣已屬嚴厲。

「被誰？」

伯朗向楓使了個眼色，這房子的鑰匙在楓那裡。

「那麼從哪裡開始著手？」勇磨摩拳擦掌。

你的心意，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伯朗感覺她正在告誡自己。和蔭山元實的情況一樣，早在表白之前，就已經被對方察覺。

「似乎是這麼回事，不告訴那個人今晚的事沒關係嗎？」

「知道了，別把我當傻瓜。」

「我到處挖了挖，看來猜錯了。」

「你打算繼續到什麼時候？相信明人會回來，然後一直等下去嗎？他可能就這樣永遠不回來了。你的人生會怎樣？你是想就此讓時鐘停擺，逐漸老去嗎？」

「剛才對不住了，害你不高興了吧。」把車發動后，伯朗向楓道歉。

打開一看，儲物盒裡空空如也。但這也在預料之中。伯朗把手搭在儲物盒的邊框上往上拎，儲物盒不是很重，被伯朗輕鬆地搬了上來。儲物盒被搬掉后，地下儲物格立刻就成了地下入口。

「警方說是意外，我們也只能這麼接受。當時大家都對這件事感到疑惑。我聽到康治說：『也不知是吹的什麼風，她最近突然關心起小泉這座房子的情況。』」

「剛才我在上面幹活的時候在想，」勇磨吐了口煙圈，又在煙灰缸里敲落煙灰，「為什麼禎子女士會死在這座房子里？」

繞著房子周圍走了一圈后，伯朗回到玄關。他打開門，把鏟子放回水桶後走進房間。

「不要謝我，我想成為你的依靠並不是出於單純的善意——」

這人倒是一旦動手就不含糊的性格，伯朗對競爭對手的印象有點兒改觀了。

「不九*九*藏*書要光用眼睛看，可以移動的地方一定要用手去碰一碰，說不定抽屜是雙層的，又或者牆上有暗櫃。」

「那麼，我們再努力一下。」勇磨收起煙和煙灰缸，起身走到走廊，然後傳來他跑上樓的聲音。

伯朗眼看著前方深呼吸，然後開了口。

他聽到楓嘆了口氣。

「我會幫你的，接下來一起干吧。」勇磨點上煙，從口袋裡拿出便攜煙灰缸后看向伯朗，「院子里怎麼樣？」

「啊？」

「只看了這個房間，接下來我想查看起居室。」

「感覺很不可思議。好像距離上次來已經隔了很久。」下車后楓望著那座房子說，「明明就在兩天前。」

不過，伯朗還是用手電筒把院子照了個遍。如果東西是被埋了，那麼考慮到自己去挖出來的那天，應該會留下什麼記號。而最有可能被當作記號的，就是栽種的樹木了，但現在這個院子里沒有樹。伯朗隱約記得過去有什麼種在這裏，但他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樹。

可能是因為聽到有人說話，隨著下樓梯的聲音，勇磨也出現了。他渾身是汗。

房子後面有一間鐵皮儲物室，伯朗試著開門，卻怎麼也打不開。看起來不是因為上了鎖，而是生鏽了。於是伯朗強行撬開，但走進去一看，裏面只有陳舊的除草機。

伯朗拿著手電筒朝廚房走去。在查看了餐櫃、洗碗池的下面后，他蹲下身。因為地板的下面有個儲物盒。

伯朗戰戰兢兢地打開手電筒開關，幾根柱子浮現在黑暗中。他腦中不由得想到檢查建築工人有沒有在施工時偷工減料的電視節目。

「我認為是可以住人的，所以禁止穿鞋進入。」楓說著脫下運動鞋。

「神真的存在呢。」

「那麼，我在一樓找，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ｒｅad.９9csｗ.cｏm那我就去二樓了，可以吧？」

就算禎子從康治那裡得到了研究報告書一類的東西，又把它藏在這房子某處，它也不一定就在房子裏面，她有可能把資料放進堅固耐用的容器后埋進土裡，而且不能埋在輕易就會被發現的地方。伯朗推測多半不在院子里，因為伊本老人會為了處理雜草而翻土。

「拜託了。那麼，開始吧。」

「大哥。」楓似乎想要打斷他的話，「今晚就說到這裏好嗎？」

「哦！老人可得好好照顧。」

原來是這麼回事，伯朗暗想，他沒有考慮過這點。他對勇磨的印象再次有所改觀。

「什麼事？」

沿著圍牆又挖了幾個地方后，伯朗搖了搖頭，完全沒有感覺。他覺得應該不在院子里。

他以為是屍體的東西是一塊黑色的布。伯朗呼地吐了口氣，癱坐在地上。他的心跳還是有點兒快。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如果這麼想的話，就會覺得禎子女士的死或許並不是單純的意外。」

「雖然我也不知道現在做的和明人君的下落有沒有關係。」

總算沒有吐，嘔吐感也漸漸退去。同時伯朗也恢復了冷靜。如果真有流浪貓死在了地板下面，但若不是最近發生的事，豈不是應該腐爛並且化為一堆白骨？

「兇手是誰？」伯朗問，「他是什麼人？」

他轉著手電筒，下一個瞬間，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隻黑貓的屍體。

楓從包里取出鑰匙走近玄關，開鎖以後打開門。房間里一片漆黑，知道電源總閘在哪裡的她伸手接通總電源，玄關立刻就亮了起來。

勇磨吸了口煙，神情嚴峻地點了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們就有可能找不到了。因為或許已經被兇手帶走了。」

「剛才傳來很響的聲音，你在做什麼？」楓問。

「我在九九藏書掀榻榻米。我想就算是研究記錄，也不一定就成堆放著，說不定鋪在榻榻米下面。」

「怎麼了？」伯朗問。

他用鏟子隨便在以前種過樹的附近挖了幾下，發現這裏的土出乎意料地鬆軟，可能是因為沒被人踩過，挖起來並不困難。

三個人把每個房間的燈都打開后回到一樓的起居室。

「在你面前很沒風度地爭吵，很抱歉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知道他那麼晚還在你房間里，我就失去理智了。」

伯朗戴上勞動用手套，拿著手電筒往玄關走去。

「是的。」

他們在途中的便利店裡買了勞動用手套、螺絲刀套裝、垃圾袋等各種可能在搜屋子時用得上的東西。進入小泉町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半。小鎮被籠罩在黑暗之中，路上的街燈很少，恐怕連一個大男人都不敢獨自行走。原本就不寬敞的道路更顯狹窄，伯朗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開著車。

專心駕駛，他心想。

感覺到背後有動靜，伯朗回過頭。勇磨站在那裡，他的身後是楓。

「我沒有查看這個房間的榻榻米下面。」楓抱歉地說。

伯朗才把上半身俯向入口，就險些被嗆住。潮濕而沾滿灰塵的空氣撲鼻而來，而且異常難聞。下面或許有死老鼠。

楓匍匐著後退，露出臉道：「我認為不在這個房間里。」

伯朗拾起手電筒，再次往地板下面照去。他相信就算那真的是屍體，但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一定沒事的。

「你沒有聽楓小姐說嗎？我媽媽去世以後，一直有人在維護。」

「我想，現在還沒到聽後面話的時候。」

「這個，」勇磨揚起右手拿著的東西，「找到了。」

「到那時再考慮吧。」楓心意已決地回答。

「什麼為什麼……」伯朗無法理解勇磨的意思，困惑地說。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