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可以說早上好了。請原諒我沒法起身招呼。我被剛才的門鈴聲嚇了一跳，現在腿都動不了啦，真是歲月催人老啊！哎呀，真是嚇到我了。」兼岩憲三笑著說。

「大哥。」身後有人叫他，伯朗心中一凜，感覺渾身都在冒冷汗。他回過頭，只見楓一臉擔心地站著。

楓睜大了眼：「大哥，那房子里有人……」

伯朗也脫了鞋進屋，然後拉開旁邊佛堂的隔扇。

房子里的燈亮了。有人開了燈。

「康治先生的字我見過無數次，我覺得這毫無疑問是他本人的筆跡。」勇磨抽著煙說。三人在起居室的桌前面對面地坐著。桌上放著報告用紙，以及裝報告用紙的木箱。

「那麼，今晚就此解散。報告書就由我帶回去。相對地，送女士回家的權利就讓給你了。」勇磨抱著木箱對伯朗說，「今後的事，我們明天再商量。」

伯朗把手捂在眼前，看來他的胡思亂想全是對的。他覺得腳邊似乎裂開了一個洞，他跌入了深深的絕望。他甚至想立刻離開這裏，裝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至少我是打算找不到就不走的——」說到這裏，伯朗忽然猛踩剎車九-九-藏-書，身旁的楓發出驚呼。

「晚安。」楓回答。

「沒，就是……這個是在閣樓里找到的？」

他們關上各個房間里的燈，最後拉下電源總閘後走到外面。

「雖然發生了各種事，但今天是個好日子。今後也請多關照。」

「再見啦。」勇磨對楓說。

「真是個麻煩的男人。」勇磨把報告用紙放進木箱后關上蓋子。

「當然要去確認。」伯朗說著邁出腳。雖然不用確認也知道是誰。他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大哥。」楓凝視著伯朗的臉，「我第一次看到大哥露出這麼悲傷的表情，比你告訴我那些被用於實驗的貓的時候更難受。」

「有什麼不好嗎？反正已經找到了。還是說，因為不是你親自找到的，所以你覺得不爽？那麼我再藏一次，你自己去找出來。這樣總好了吧？」勇磨不耐煩地說。

封面上寫著「後天性學者綜合征的研究」，是用鋼筆手寫的。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是我誤會了。伯朗走在昏暗的夜路上，心裏不停地這麼告訴自己。一片靜寂中，他似乎聽到了「嗡嗡」的振翅聲，九_九_藏_書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因為耳鳴。

佛堂里沒有人，但裏面的隔扇開著，可以一眼看到起居室，而起居室里有人。伯朗預想的那個人正坐在沙發上。而他沒有預想到的是，那人的表情竟十分鎮靜，感覺不到絲毫焦慮與危險。

勇磨興奮地說著，伯朗卻沒法贊同。他無言地凝視著那沓已經微微泛黃的報告用紙。

「怎麼了？」

「實際上，我也是這麼以為的，沒想到能那麼輕易就找到。」

拉了拉玄關的門，門沒有上鎖。不用說，剛才伯朗他們離開時，楓是鎖過門的，也就是說，這裏面的人有備用鑰匙。

但是，如果當時木箱真的不在那裡，那為什麼今晚在那裡被發現了呢？三天前還沒有的東西突然就出現了，沒有這種道理。

「大哥？」楓叫他。但伯朗不想讓自己的思考受到打擾，伸手制止她說話。

「是吧，我也這麼認為。」

「但是……」

「我不是叫你等著嗎？」

勇磨說木箱是在二樓的閣樓里找到的。

他們步履緩慢地走到大門前，深吸了一口氣后盯著玄關方向看。這時，他們才發現門柱上有一個對講機。

「read.99csw.com是我要你關照。」伯朗面無表情地說。

怎麼可能？他想，不可能會有這種事。

「也不算是啦……」伯朗含糊地說了句，然後點燃引擎。

楓吃驚地抽了口氣：「你要去哪裡？」

「我知道了。」

「沒事的。」伯朗推開門扉，朝著玄關走去。

「不，我沒有覺得你在撒謊。但是，我們上次真的檢查過那裡。」

「你好像還是沒有釋然？」楓問剛要發動引擎的伯朗。

「你……有告訴過別人那房子沒有拆除的事嗎？」

走到房子的邊上后，他停下了腳步，沒有勇氣走到門前。

「嗯。你再怎麼說，它就在那裡，我也沒辦法啊。你是想說我在撒謊嗎？我為什麼要撒謊？」

走進屋子，脫鞋處放著一雙黑皮鞋，伯朗雖然覺得眼熟，但也可能是錯覺。

他再次在腦中驗證了新冒出來的想法。雖然他覺得不會有這種事，不可能有這種事，但這是能解釋如今難以理解的狀況的唯一答案。伯朗用手捂著胸，心跳得飛快。

「我也覺得這是康治的字。」伯朗說著翻開封面，第一頁前言里記載了開始這項研究的契機。上面所寫的腦腫瘤患者「K.T」九-九-藏-書顯然就是一清。

目送勇磨走向停在遠處的賓士后，伯朗上了自己的車。楓也坐上了副駕駛座。

「理由之後再說。我想去確認一件事。」伯朗開門下車，沿著原路返回。

「晚上好……這麼說沒問題吧。」伯朗說。

「勇磨呢？他跟別人說過嗎？」

「不一定會有事發生。對我來說，我希望什麼都不要發生……我打心裏祈禱是我多慮了。」

「但是我擔心你嘛，我可沒法等在那裡。到底要發生什麼事？」她看著那座房子問。

「怎麼了？」勇磨問，「你是有什麼不滿意嗎？」

「沒有，我沒有說過。」

「上次來，你們並沒有什麼目的是吧？只不過隨便查看了一下是吧？是你看漏了啦，經常有這種事。」

箱蓋上沒什麼積灰，伯朗對此雖然在意，卻因擔心被認為是在不停地挑刺而保持沉默。

「我認為他不會那麼糊塗。」

難受好幾倍。伯朗剛想說出口，他害怕的事發生了。

他沒說真話。正如她說的那樣，他還沒有想通，總覺得有地方不對勁兒。兩天前，因為已經過了晚上十二點，所以準確地來說是三天前，當時，他確實查過閣樓。不是隨便看看，而是九-九-藏-書拆下了最上面那塊板以後往裡查看，他記得自己檢查得很仔細，如果木箱真在那裡，他不可能看漏。

伯朗向楓徵求同意，她側著頭：「我沒親眼看到，所以……」

伯朗把手伸向按鈕，按了下去，然後隱約聽到屋裡響起了叮咚聲。這屋子的門鈴已經有多少年沒有響起了呢？

「為什麼要問這個？」

「不過，能找到真是太好了。」楓說，「而且那麼快就找到了。我本來覺得今晚找不到，已經做好了來這裏好幾次的準備。」

「大哥，你這麼做會被裡面的人發現的——」

「解決了，這應該是真的，明天讓牧雄先生看看吧。」

伯朗沒有回答楓的問題，他拉動剎車，熄滅引擎：「不好意思，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

「現在是凌晨四點了。如果沒找到的話，大概要在那座房子里待到天亮。」

「大哥。」楓稍稍加強了喊他的語氣，「你在做什麼？你不進去確認下，屋子裡的人是誰嗎？」她似乎想說，你不去的話，我就自己去。

「你說是不是？」

「不，不用做那種事。」

伯朗沒有立刻回答。確切地說，是他無法回答。一個想法突然在他腦海中閃現，然後漸漸擴大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