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了什麼內容呢？」

「沒有，我從沒見過……」吉岡看了一眼松下。

草薙眉頭緊鎖，用拇指抹了一下鼻尖。「回本部嗎？剛才你這番話對那位大人物可是很不利啊。」

出於工作性質，他應該很擅長記住客人的臉。

總之，長岡修和古芝伸吾之間有了清楚的聯繫。將這二人聯結起來的，正是古芝秋穗的死。

「那麼，議員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呢？」內海薰翻開筆記本，「從轄區警察局調來的資料看，發現古芝秋穗遺體的時候，已經是死後十小時了，發現時間是下午一點，可見，死亡時間最遲也是凌晨三點，那時，議員已經回去了的話……」

「嗯……您說得沒錯……」內海薰有點底氣不足了。

「停！」多多良打斷了內海薰的話，「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了。被害人長岡修肯定也有同樣的推論，然後有個不希望他把這件事報道出去的人將他滅了口，對吧？」

「那麼……」內海薰繼續道，「因為有了這部電梯，對於那些不願意和工作人員打照面的客人而言，這兒就變成了一個非常方便的幽會地點。」

「這個推測還算說得通，但你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凡事都需要證據。只要大賀議員一口咬定和那個女子沒有那層關係，我們也無計可施。即便真的證明了他們之間有曖昧關係，只要他堅稱事發時二人不在一起，就能置身事外。女子穿著衣服這種事只能算是間接證據，對嗎？」

「正如您所說，」吉岡答道，「恐怕還會有其他人來這個房間吧，但是對此我只能說一無所知。我不是刻意隱瞞什麼，所謂酒店，就是這樣一種地方。」

草薙在大堂和內海薰會合后，決定馬上在辦公室里詢問兩名了解當時情況的員工。二人分別是當夜為古芝秋穗辦理入住手續的前台辦事員和發現屍體的服務https://read.99csw.com生。

「怎麼了？」草薙問。

「我對著電話說客人被殺了，因為我當時認為她是被刀具之類的東西刺死的，多虧了巡邏警車來才沒有引起大騷動……之後上司也嚴厲地斥責了我。」松下滿懷愧疚地聳了下肩。

對於酒店而言，死亡事故和因病去世有天壤之別，所以他才會特別指出。

草薙同意這個看法。

「剛才在等您的時候，我發現這部電梯可以從地下停車場直達客房。」

草薙點了點頭，把視線轉到那個服務生身上，他看上去不到二十五歲。他自我介紹說姓松下。

「不好意思……我能說一下嗎？」內海薰小心地問。

看完內海薰提供的資料，草薙大致了解了此後的情況。救護人員確認了女子已經死亡，隨後並未將屍體運往醫院，而是送到了轄區的警察局。這既不是他殺也不是自殺，最終被認定為輸卵管破裂，失血過多導致休剋死亡。警方判定這不是一起刑事案件。

「讓女方用假名開房，然後自己再直接去房間。這個人相當謹慎，看來應該有家室，可能是婚外情吧。」

「這樣一來——」

「這也正是古芝秋穗入住這家酒店的理由吧。」草薙接著說道，「看來對方是個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是，」多多良雙臂環抱，看著下屬們，「如果還有我們沒查到的線索和這些推斷有什麼聯繫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不管怎樣，這件事和本案不無關係。我會跟科長和理事官討論此事，研究怎樣進一步展開調查。方針確立前，這件事先不要外傳，對其他偵查員也要保密，明白了嗎？」

多多良滿頭白髮，戴著金邊眼鏡，看起來像個儒雅的知識分子。他聽完草薙的彙報后，沉吟片刻，語氣沉重地說：「死亡女子的交往對象https://read.99csw.com可能是大賀議員？真讓人吃驚。如果這件事是真的，的確非常難辦。」

寫在上面的名字是「山本春子」，住址填著「千代田區」。古芝秋穗從未在千代田區居住過，《明生報》報社的總部則在千代田區，大概是她把報社的地址稍做了修改吧。

「你當時大概幾點去的客房？」

內海薰忽然停住了腳步，指了指電梯間。

「你見過他嗎？」草薙問道。

「被害人長岡修，在對超級科技新城計劃進行取材的同時，也在調查大賀議員的私生活，證據就是那些照片，可以看作是跟蹤時偷|拍的。某天，長岡可能忽然察覺到了大賀議員的一些不自然的舉動，比如獨自一人開著賓士駛入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見此情景，誰都會懷疑議員是來和情人幽會的吧？問題在於那個女人是誰，但我想這種事很難查明。不過，最近長岡得知大賀議員的專任女記者在去年四月死在了他一直盯著的那家酒店中，於是他推斷，那位女記者便是大賀議員的情人。為了了解更詳細的情況，他決定和死者的弟弟接觸。」

事發酒店位於六本木。

據那個沉著冷靜、姓吉岡的前台辦事員回憶，古芝秋穗是在去年四月二十日深夜十一點多辦理的入住手續，住的是十萬日元一晚的商務套房。她當時用現金支付了十三萬日元訂金，沒有同行者。

長岡修的照片是前年十一月拍攝的，當時古芝秋穗還活著。

吉岡對此給予了否定的回答。「用這個名字是第一次，因為資料庫中無此記錄。但是，她以前來過，我碰巧給她辦理過入住手續，所以記得。除我之外，還有好幾個人說見過她。」

「先去地下停車場看看吧。」內海薰從包里掏出數碼相機，向電梯走去。

多多良和間宮對視了一眼，然後一齊向草薙投去了詢問ｈtｔpｓ://ｒｅaｄ.9９ｃｓｗ.ｃｏｍ的目光。

「是他。」松下答道。

「上個月月底來過，說是要對去年四月發生的女性死亡事故進行採訪，找我問問詳細情況。聽他的語氣，好像是在網上得知這一消息的。」

「應該是吧，我也是這麼想的。」

「是用真名入住的嗎？」

松下歪著頭思索，吉岡卻「啊」了一聲，點了點頭。「是這位先生啊。」

「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當時屋裡的情況啊門牌號之類的……不好意思，因為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詳細情形我記不清了。」

「嗯……」吉岡一臉愁容，「我當時感覺她的身體很不舒服，臉色很差。我問她要不要緊，她說沒事，但也許那個時候她的身體就出現異常了。」

「原來如此。」

這傢伙當時一定嚇壞了，草薙對這個年輕的服務生感到同情。

這也難怪，草薙暗想，在新刑警中，一見大量鮮血就大驚失色的人也不在少數。

一旦和知名議員這樣的大人物扯上關係，似乎連多多良也變得小心謹慎了。草薙等人也只能回應「明白了」。

「是這個人嗎？」草薙把古芝伸吾的照片拿給他看，是貼在履歷上的那張。

「這也有可能，」內海薰舔了舔嘴唇，「但她還穿著衣服。」

「你剛才提到了遺屬，」內海薰問道，「你見過他們嗎？就是那位去世女子的家屬。」

「我知道了，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草薙豎起食指，看了一眼旁邊的內海薰。

「喂！這話可不能亂說。」多多良指了指草薙，「如果是這樣，大賀議員當時為什麼不叫救護車？」

大約一個小時后，草薙、間宮和內海薰聚在了警察局的小會議室里，和他們隔桌而坐的是本案的實際負責人——管理官多多良。間宮提議先不要將這些情報告知其他偵查員，所以使用了這個小會議室。

「第二天下午一點左右。退房手續應該九_九_藏_書是在正午前辦理，打電話到客人房間卻沒有人接，所以前台讓我去看看情況……」

多多良聽著草薙的推理，指尖敲著桌子，隨即將銳利的目光投向草薙。「然後呢？就算他從弟弟口中得知專任女記者確實是大賀議員的情人，為什麼又被殺了？」

「這正是我接下來想說的。」內海薰說，「議員害怕婚外情被公開，沒有聯繫任何人就離開了，結果造成了女方死亡。如果真是這樣，這就是一條爆炸性醜聞。我不太懂政治，但在某些情況下，這應該會關乎政治家的政治生命吧？」

「古芝秋穗是在穿著衣服的狀態下死亡的。請各位想想看，一個為了偷情而去幽會的女人，深夜時分可能穿著衣服嗎？」

「這個人來過嗎？」內海薰拿出一張照片給二人看，是長岡修的照片。

「問題在於那個神秘的男子。」內海薰邊走邊說，「古芝秋穗應該是在和某個人幽會。」

「什麼？」

草薙點點頭，情況基本都掌握了。「辦手續時，她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嗯……」草薙點頭稱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確實很不自然。」草薙說，「他們當時很可能還沒有上床，也就是說，古芝秋穗輸卵管破裂的時候，正和大賀議員待在一起。」

「什麼時候？」草薙問。

「那麼，古芝秋穗小姐頻繁出入這家酒店，但每次用的名字都不一樣？」

「我見過她弟弟。」松下說道。

「在酒店問話時我產生了一個疑問，為什麼房中只有古芝秋穗一個人呢？」

「這沒什麼不正常的吧？議員是有家室的，就算定了套房，也不一定在那兒過夜，和情人云雨一番之後立刻回家反而合理。」

「這是她第一次入住你們酒店嗎？」

「這麼大的套房，一位單身女子住是不是有點過於寬敞了呢？這一點，你們怎麼認為？」草薙來回看著吉岡和松下。

桌上read.99csw.com放著兩張照片。一張是在長岡修的電腦中發現的，應該是他跟蹤大賀仁策的車時偷|拍的某個停車場，另一張是內海薰拍攝的古芝秋穗死亡事發的那家酒店停車場。毋庸置疑，兩張照片拍的是同一個停車場。

多多良用下巴示意她說說看。

松下歪著頭想了想，說：「我記得應該是去年五月吧。他給前台打過電話，說想了解姐姐去世時的詳細情況，我就在這個房間里向他說明了一下。」

聽完間宮的說明，多多良表情不悅地點了點頭。「交往對象是大賀議員，和本案又有什麼關聯？」

松下露出緊張的表情，收了收下巴。「她橫躺在床上，床罩被鮮血染得一片通紅。我慌忙聯絡了前台。」

「不用在某些情況下，這種事對他的打擊是致命的。」

「是的。還有，從去年秋天開始，長岡一直在追查大賀議員的異性關係和緋聞。」

「入住手續都由女方來辦，而且用的是假名，每次都住價格昂貴的商務套房，如果交往對象是大賀議員，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專任記者有時還會和自己所負責的政治家一起去海外考察，即便有點特殊關係也不足為奇。」

「我說事關客人隱私，如果不是其遺屬，我無可奉告。我還特意強調，將這稱之為死亡事故並不准確，客人是因病去世的。」

向二人道謝后，草薙和內海薰離開了辦公室。

「你當時是怎麼說的？」

「去了之後，就發現一個女子死在房裡？」

面對草薙的提問，吉岡搖了搖頭，隨即拿出了一張複印用紙，看上去是房卡的複印件。「用的是這個名字。」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草薙支支吾吾地說道。

「您說得一點都沒錯。」

間宮看著草薙，那目光好像在說「你來解釋吧」。

「那是因為對方，也就是大賀議員先回去了吧？」多多良回應道，表情好像在說：「這種事還用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