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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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時困擾她的病情，還有她說出的實情卻——
在這一年即將結束時，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點三十分左右，藤堂正彥駕駛父親的車沖入了嚴冬中的大海。那裡是個小港口，遠離住宅區，白天也只有幾艘輪渡進出。事發時沒有船舶靠岸，港口邊空無一人，燈也熄滅了。如果不留神，完全不會注意到那裡發生了什麼。目擊汽車落海並報警的是一個偶然經過的拉麵攤的老闆。警察詢問時，老闆的證言如下：「我路過這裏時，對面來了一輛開得飛快的車，時速估計在八十公里左右。這一帶平時很少有飆車的人，我覺得奇怪，便看著它。它徑直開向海邊，我正想『這太危險了』，就聽撲通一聲，什麼都看不到了。」
醉漢放聲大笑：「可惜我們都沒有這樣的女人，只能各喝各的酒，各寫各的信了。再見了！」他說著走遠了。
你或許已經發覺，我把這些東西都藏在了南澤家燒洗澡水的爐子里。我想警察來時一定會檢查隨身物品，而事實正是如此。
在強烈的不安中，我推想她為什麼自殺。一片混亂下，我得出結論：這一定和醫院的診斷結果有關。診斷結果是個壞消息，祥子為之苦惱而自殺了。
下午，藤堂的家人趕到了現場。
我看著祥子。那時我要是採取一些措施，她就可以得救。但看著瀕臨死亡的她，我卻冷酷地想，或許這才是最好的結果。而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恰好遇到這個時機……
那段時間，她對我的態度有些反常，我由此察覺到她身體狀況異常。不知從何時開始，我連用手指碰她一下，她都不肯。我半固執半強迫地刨根問底，她不久便橫下心來，哭著坦白了一切。事實讓人震驚。
那應該是因某種原因滑出來的。她的手就搭在盥洗池旁。正因如此，出血已止住了，她還有微弱的氣息。
然後就是逃出去了。我正想著，走廊里傳來了喊祥子的聲音。
就在這時，我心中產生了不祥的預感。因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形。我毫不猶豫地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鑰匙是在我給窗戶設置形狀記憶合金時，祥子交給我的。九九藏書
「不好意思，還真沒聽說。」
那天晚上，我確實去了她的房間。那時她疑似得了某種病，準備在那天去醫院檢查。我去她房間的目的，就是問她檢查結果。
終於，在一陣苦惱后，他將信嘩啦啦地撕成碎片，走下車，把碎片扔進了一旁的垃圾箱。
我先查看自己是否留下了指紋。幸好祥子房門的把手上包著毛線套，無法檢測到指紋。而我也不記得自己碰過房間里的其他東西。
就是從那時開始，波香態度驟變。
祥子是自殺。
施展騙術的方法正如你所說，在此就不詳述了。
本該就此擱筆，但我必須再說一句：祥子實際上有沒有染上「某種奇怪的病」？
「寫信。」裏面的人回答。他左手拿著便箋，右手握著黑色圓珠筆。
你的推理堪稱完美，但我還想補充一些情感上的東西，而且要說清楚的事也很多，於是就拿起了筆。很抱歉，在新年時寫這種信，但還是請你抽出時間來看。
正如你的推理，她知道形狀記憶合金的事，馬上便認定我就是兇手。我把一切告訴她后，她勸我去自首。但我不能去。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種自毀前程的事。波香雖不打算告訴警察，但表示要告訴你們。我央求她千萬別這麼做。大家一旦知道了，一定就會有人告訴警察。儘管波香說不可能，我卻始終不能相信。隨後，為了說明朋友也不可信，我便把那次比賽中波香輸給三島亮子的內幕說了出來。
「也有去抱女人的。」
車被打撈上來時已接近第二天中午。雖說元旦一大早，吊車就被派去打撈，但過程很順利，搜救隊員臉上都浮現出安心的表情。
是的，我知道波香為什麼輸給了三島亮子，因為我碰巧目擊了在運動飲料里下藥的一幕。
你們或許已經通過警方的調查結果知道了，祥子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而更值得注意的是，祥子似乎沒去醫院。九_九_藏_書
我是按原路返回的：跑進儲藏室，從裏面鎖上門，然後跳到窗外。接著我便在夜晚的大街上忘我地狂奔，離學校越來越遠。
幾天後，為了取回那些東西，我打電話給老師，說想拜訪她。但老師讓我順便把其他人也叫過來，於是就成了一次全體聚會。沒辦法，眾目睽睽之下不好動手，但無論如何，我都要取回那些東西。
當我看到祥子倒在地上時，內心的衝擊究竟有多大，你一定能理解吧？心上人就在自己眼前自殺了。但我並沒出聲，因為我瞬間意識到，要是我那麼做，只會招致身敗名裂。
答案是沒有。
我已經不正常了。擦掉血后，我最先想的是如何逃離現場。要是被誰發現了，必定會招致一片混亂。
波香似乎也知道自己喝了別人下的葯，但在問過我是誰下的葯時，她震驚不已。
話雖如此，我邊寫信邊重新回想了當時的情形，發覺那恐怕正是老師的安排。老師一定是因某種機緣發現了爐子里的證物，由此得知我就是兇手。當我給她打電話時，她就更加確信無疑了。老師一定是悟到了我去她家的目的，但又考慮到我一個人去會有危險，畢竟警察的眼睛無處不在。要是問起我為什麼去她家，或者在我離開她家后檢查我的隨身物品，事情就敗露了。或許正是考慮到這些，老師才想出了把大家召集起來的辦法。她讓我去燒洗澡水，藉此讓我把東西處理掉，這是只有老師才能想到的主意。
打撈上來的是一輛白色的豐田皇冠，通過駕駛證得知，死者名叫藤堂正彥，隨身物品中還有他的學生證。車內只有他一人，未發現遺書一類的東西。
她用剃鬚刀片割破了手腕，隨後把手伸進了盥洗池，因失血過多死亡。情況的確如此。問題是我進屋時她的樣子。
「為什麼？」醉漢踉蹌著從車門處走開，「這種晚上除了喝酒，就只能折個飛機了。」
醉漢聽了一臉不滿，往前走了兩步又折回來，瞥向車內。「你在幹什麼？」
正如你所說，計劃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波香說只能賭一次，萬一不行就只能放棄。我也暗自賭了一把，一旦失敗，我就想別的方法來解決。我復讎的決心恐怕比波香還要強烈。https://read.99csw.com
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連忙走回房間，跑向祥子。匆忙中我忘了鎖門，已經來不及再鎖了，我果斷地關上燈（我隔著手帕握住了日光燈的拉線，關上了燈。我有些驚慌失措，但不能留下指紋的意識一刻也沒有離開我的大腦），躲進廚房的陰暗處。祥子當然還是那個樣子。
「是啊。」
祥子不是我殺的。
我來描述一下她當時的狀態吧。
「寫給女人？」
接著，我腦中浮現出某天早上我對祥子說的一句話。我對她說：「如果檢查結果不好，我希望你我之間不要再發|生|關|系，我們畢業之前也別再見面了。」
我抱頭苦想：祥子究竟為何自殺？她連醫院都沒去，難道真的把身體的異常狀況當成疾病了嗎？
接著，有人打開了門。那真是個讓我折壽的瞬間。那人朝屋內喊了幾聲「祥子」，很快就走了。現在想想，那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我卻覺得像幾分鐘一樣難熬。
她的手滑到了盥洗池外。
我就從最重要的地方說起吧。
你前幾天的推理確實很精彩，竟然連那樣難解的騙局都識破了，讓我始料未及。我的致命傷就在於讓你們在波香房間里發現了砷酸鉛。
但她沒有發覺。不，我自己也沒有發覺。我並沒有原諒她。
我把她的手腕放回盥洗池，揭開了已經凝固的傷疤。然後（這給我留下了致命後患），我用自己的手帕擦掉了灑在地板上的血。
很驚訝吧？支撐你推理的一根柱子就這樣崩塌了。
在去她房間之前，我打了個電話確認她在不在。那是晚上十點。她沒接電話。公寓管理員不耐煩地告訴我，她應該已經回來了，但叫她卻沒反應。ｒｅaｄ.99csw•cｏm
但沒想到我如此走運，老師竟然把燒洗澡水的活交給了我。我不僅拿回了東西，還當場把它們燒成了灰燼。
「什麼哪邊？」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那時我並不疑惑，按計劃立刻來到公寓，從窗戶爬進儲藏室。儲藏室通常都會上鎖，但那種鎖很輕易就能從內側打開。我走出儲藏室，爬上二樓，輕輕敲了敲祥子的房門。
不，要是在她對我說出實情時我就提出分手，或許對她的傷害還不會這麼大。我後悔不已，當初已經做出了原諒她的舉動，卻在她接受檢查之前背叛了她。我能想象，她一定感受到一種從天堂跌入地獄般的絕望。
這不是命令，而是懇求。我眼前出現的是望子成龍的父母和信奉完美主義的松原老師，根本就沒有餘力顧及她的感受。
醉漢高興起來，露出黃色的牙齒。「你小子居然在寫情書！我還以為你在摺紙飛機呢。」
這封信寄到你手上時，應該是新年伊始了。如果還沒到新年，那就算我拜個早年。
但自從我聽到沙都子說祥子可能是被謀殺的，魂不附體的日子就開始了。我也想過索性把實情都說出來，但終究沒敢那麼做。
但你沒有細說在騙局中使用的花月牌和茶刷的處理方法，我在此稍作補充。
車裡還留下一個信封，上面已經寫好收信地址，並貼上了郵票。
那人走後不久，我便動身離開了。那時我想儘可能把現場還原成最初的狀態，於是把燈打開，之後就狠下心走了。幸運的是，祥子的房門用的是半自動鎖，不用鑰匙就能鎖上，而旁邊房間里的電視聲也很大，我做的一切幾乎不會被人聽到。但不幸的是，我一離開，波香就回來了，而且去敲過祥子的房門。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去過房間的兩個人的證詞截然不同，這隻能暗示出一個結論——有第三者侵入。
「為什麼？」
正因如此，當波香單獨找我時，我嚇了一跳。
我並不知道老師為什麼要包庇我。或許本來就沒有什麼理由。就像高中時她為我修正作業答案一樣，這次她為我補足了計劃不周的地方。老師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這樣的啊。九九藏書
祥子不是我殺的，當然也不是別人殺的。
第二次約我出來時，波香告訴我，她不會說出我的事，但作為交換，我必須幫她實現計劃，也就是你推理出的，讓若生或華江喝下砷，讓他們無法參加比賽。
「紅白歌會呀，我猜最後還是紅隊贏。」
而這句話對她卻是殘酷的。在她因不安而苦惱時，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友卻拋棄了她。
我一時無語，但不久便對她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也沒辦法。你最好儘早去醫院看看。」祥子一臉驚訝地看著我，或許並沒想到我會原諒她。她邊流淚邊向我道歉，感謝我這個男友寬宏大量。
車旁就是郵筒。
聽到她的計劃時，我確實覺得這是個機會。我承認，自從波香知道了祥子一案的真相后，我便起了殺意。特別是我已經注意到，如果我能成功利用波香的計劃，就能實施一次完全不露痕迹的犯罪。
一股酒味隨即飄進車內。
他坐在車裡，惡作劇般地笑了起來。
方向盤已經冷得像冰一樣。他關上車窗，藉著車內小燈的光檢查了一遍便箋內容。紙上的小字密密麻麻，連自己看了都覺得厭倦。
第二天，祥子的屍體被發現了，當聽到她被認定為自殺時，我才安下心來。在那之前，我一直惶惶不可終日。
信上的文字就到這裏。他無論如何都沒有勇氣繼續寫下去。他探出身子，望望天空。在這樣一個夜晚，扔一扔紙飛機或許更有意義。
一個醉漢搖搖晃晃地走著。經過一輛車旁后，他像是丟了什麼東西，轉身回到了車門邊。他頭戴毛線滑雪帽，身穿肥大的大衣。咚咚咚，他敲了敲車窗。電動車窗一打開，他便上前問道：「哪邊會贏呢？」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殺害祥子的兇手或許正是我。
繼續前面的話題。
且讓我仔細說明來龍去脈。